卦術王 - 第 7 章 意外

王集南街,狹長的過牛車的大路。

“噠噠噠”,一輛牛車從遠處飛馳過來。

“駕!駕駕!”

兩頭牤牛拖着車,車架上坐着個黑臉大漢,右手揚起鞭子駕車。高高的車篷,檀香木雕着龍鳳花紋,四角插着小黑旗子,旗面在半空中抖動。

突然,車篷前的小門,黑布簾掀開,露出一個人頭。束發,鳳冠霞帔,十八九歲模樣的臉,傲慢的高昂的鼻子,嚣張的眼神。

“良二,再駕快點,要過時辰了,這酒宴快要遲。遲到可就要罰酒的,快點,再快點。”這貴族打扮的少年焦急地道。

“少爺,可是這條路上都是行人啊。駕快碰到人,這些路人就要——”黑漢遲疑道。

“不要管這麽多。管他做什麽,沒事。催車,出了事我兜着!快快。這要是比大耳文去的遲了,少不得又要讓他得意一番。哼!快。”

“是,公子。”

黑漢說着,牛鞭一揚,“啪”的一聲抽在牛背上;牤牛吃痛,飛蹄向前搶道。

※※※※※※※※※

南街北頭,一男一女,兩個蓬頭的小乞丐行乞在大路上。男孩左手持一根木棍,右手一個缺口的瓦碗,口中不住的叫着什麽;女小乞丐,手裏拿着塊青磚,跟在其後。

“可憐,可憐我們吧!”

兩個乞丐在大路中間行乞。冷漠的路人,冷淡的眼神,還有鄙視和白眼。然而兩個乞丐微笑。

女乞丐或許是覺得手中的青磚太重了,也或者是玩累了,順手就将青磚丢在了馬路左側。青磚丢的那個位置,隐約有一層厚厚的灰;青磚落,灰塵揚起。

“大爺,可憐可憐我們吧。”那男乞丐對地上的青磚看了一眼,便攔住面前的一個中年路人,更加燦爛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

“去去去。媽的,每天從這裏走都這麽倒黴,遇到你兩個小乞丐,晦氣晦氣!滾,滾,有多遠滾多遠!”中年人罵着,閃身走開。

滾嗎?

果然,在無數路人的謾罵聲中,兩個小乞丐消失在大路上。大路上唯一有兩個乞丐走過的痕跡,就是那丢棄的青磚。行人匆匆,到最後,誰也不記得這塊青磚是從哪裏來的,怎麽會出現在這大路邊,這鬧市口。

兩個乞丐走不多久,大路兩邊人慢慢就多了起來;背着大包小包的小販,紛紛到來,開始搶着路口的位置。漸漸的,大路兩邊,就出現了一個個小攤。

青磚西邊不遠,是一個賣兵器的攤位;攤主将木架豎起,插上長刀、鐵槍、大棒、長劍等武器。賣兵器的擺攤後面,是妙無舍館;不時的有人從樓上向沒有人的街道上潑洗臉水。

※※※※※※※※※

“駕,駕,駕”;當路兩邊的小販放開嗓門,叫賣聲不斷,并且已經和路過的客人攀談起生意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牛車飛馳了過來。

“閃開,讓道。”

黑牛車竟然視大路中間衆多的行人不顧,車速絲毫不減。駕車的大漢更是嚣張的繼續揚鞭,鞭聲響起,車架前的兩頭牤牛飛馳。

遠遠的,看着飛馳來的牛車,行人就閃到路邊;同時,嘴裏不住的咒罵。

“該死的牛車,該死的!”

“咒你,不得好死的黑車。”

“媽的,車主不是人,是畜生!”

“狗、日的,這還是不是大街了?誰家的牛車竟然敢這麽的嚣張!最好給我摔倒,摔散了架!”

……

※※※※※※※※※

咔——咔嚓!

黑蓬車的左輪軋到那女乞丐丢棄的青磚上。青磚被軋,一下豎立,木輪頓時出現了一個大缺口;木輪受阻,“嘭”的一聲,立時離地飛空。

急快的車速,木輪半空亂轉,“轱辘轱辘”亂響,牛車左輪滞留在半空,黑車頓時傾斜;牤牛疾馳,左邊的木輪在空中轉動,半個車身立時懸在空中。

牛車右斜,慣性之下,一個身着青衫的男子頓時被摔出了牛車,身子不斷急速前飛。這人腦袋在前,身體在後,直飛向前面的攤鋪。

前方,正是賣兵器的攤鋪。

木架上豎立的槍尖,好巧不巧的正好是對準少年的咽喉。

“不好!”

青衫少年大驚。這人在半空中,如此超快的速度,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不能變向,被槍尖撞上咽喉,只有死!

不等細想,心沉元田,右手在半空中忽的一伸,他立即催動真氣,将木架上的槍尖劈倒。

※※※※※※※※※

“撲”;一盆涼水從天而下,正巧潑在半空中急速飛馳的正催運真氣的青衫少年的臉上。

“呀”,心頭一驚,剛剛聚集在元田的真氣立時被潑散幹淨。

“不——呃!”

“不”聲一下變成了狂嚎,驚訝的所有人都望向了此處。

“呃”;聲音止。鮮血怒噴,此人喉嚨就被槍尖刺了個對穿,氣息斷絕。

“咔嚓——當,當,當”;木架斜,插在上面的兵器散落在地。槍杆斜插在青衣人的脖子上,屍體僵硬挺挺的身子斜着,與地面正好構成了一個三角形。

血,順着三角的頂角,一滴滴,紅紅的落着,“吧嗒吧嗒”濺在地攤的粗布上。屍體下沉的勢頭不止,“撲”,喉嚨從槍尖直接的穿到了槍杆底端;倒地。

傻眼。所有的路人和擺攤的攤主都被這一幕驚呆。

擺兵器的攤主是個穿土布麻衣的黑瘦中年人,此時,更是全身發抖;如此一個坐牛車的人族部落貴族子弟死在自己的攤位前,還是撞在了自己賣的鐵槍上,刺穿喉嚨,從槍尖到槍底,死的如此慘!這,讓他如何交代?

死,死了!——懵,攤主也懵了;無辜的眼,直愣愣的傻瞪。

“籲……籲!停……停停!”遠處的牛車終于被黑漢急拉住,停在了大路正中。

良二跳下車,身形閃晃,一個箭步,人就飛到兵器攤鋪前。

愣,他也愣住。

死!仆人趕車害死少寨主,等待的他,就是死;根據東郭二當家的規矩,杖斃——活活的打死。雖然他現在已經進入先天,但是與東郭悍的手下的那群衛隊相比,依舊只是一只螞蟻;到時被捉,被封禁元田,真元不得護身,只死!

※※※※※※※※※

東郭建死了!

意外。

誰也沒有想到,地上一塊青磚,竟然就要了他的命。青磚巅斜牛車篷,東郭建摔出車門,好巧不巧,撞到槍尖,一槍穿脖頸,慘死。

屍體沒有人敢動,良二跪倒在地,低頭哭泣;這不止是在哭東郭建,更是在哭他自己,自己給自己提前哭喪!青羊山寨東郭一系只要來人,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不是他不想畏罪潛逃,而是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東郭一系有易修者,擅長《連山》先天測算,根本就無法逃脫追殺。

擺賣兵器的攤主,更是不敢挪動一步。作為一個平民,修為不入先天,在包圍的城衛隊眼中,與一個螞蟻沒有多少的區別。逃,就是畏罪,就是坐實殺人兇手,最終累及家人。人到中年,生意人,誰也不傻;犯不着擔這個責任。更何況,這人是自己撞到槍口上,怪不了他。

不到片刻,妙無舍館前來了一隊鎮衛,整個現場立即被封鎖起來。

“你們,你們,還有你,你,誰也不準走,都給我站好。”

“說,王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身披铠甲的衛,面色嚴肅的問這兵器攤攤主。

王集鎮衛丙分隊伍長柳痕,現在也是十分的郁悶。這樣的事情,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就在他當值,就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發生,而且還是在這天門即将來王集招收弟子的當口;頭痛,無比的頭痛。

“伍長大人,真的不關小人的事啊。事情是這樣子的——”王步不敢添油加醋,照實将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不是他不想将這件事的全部責任推卸掉,而是,這麽多的人在這裏,都現場在看着,只要稍稍有不當之處,他就是嫌疑,就得死。實話實說,才是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手段。

“你是說,這位公子是自己撞上你的槍,這槍當時就插在這兵器架上的?”柳痕皺眉,身為王集的衛,他如何能不認識這位“公子”,本地最大的悍匪山寨——青羊山寨二當家東郭微的嫡子,東郭建;**煩。

“是的。”

“你是說,在這位公子撞上槍尖之前,樓上潑了一盆涼水下來,正好潑在了這位公子的身上?”

“是的,柳大人。”王步冷靜的答話。作為在王集南街擺攤十年的老攤主,哪裏會不認識他這個鎮衛伍長?

“這麽巧?”

“柳大人,這個,我,我到現在也是不敢相信。可是,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子。不信,您問在場的各位。”

“真的?”柳痕說着,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其他攤主。

衆人點頭,沒有人出聲。這個非常時刻,此時,誰也不想被這個伍長給盯上。

“你看清是從哪層樓上潑下的水嗎?”

“大人,小的當時實在是太驚訝了,沒有看清。”

這事情,王步不但是沒有看清,就是看清了,也絕不能說。能在妙無舍館下榻的,哪個不是有背景的人物?天門要在王集舉辦收徒大會,這妙無舍館下榻的哪個不是周圍方圓百裏的霸主,甚至是青羊山寨的悍匪?這栽贓,對于他這樣子的小販子來說,與找死沒有差別。——更何況是沒有看清呢?

“那你們,”柳痕再次望向了在場的其他商客,“有沒有人看清?”

沒有人回答。——誰說誰倒黴,誰說誰被這伍長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沒有人會自找倒黴。

柳痕舉頭,無奈地看着面前這九層高的紅色的妙無舍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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