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夫難養 - 第 37 章
少年給出的二者選一的抉擇, 哪個蘇葉都不想要。
她不做出選擇,少年就不依不饒。
“阿宸,他到底是你表哥, 傷勢還嚴重的,好歹留他幾天,傷好些了再讓他離開吧。”蘇葉想要勸勸少年,江家沒落了之後, 他沒什麽家人了, 還在沅陵大牢的江豫對他也不好, 她不希望少年和僅剩的還待他算得上還不錯的溫辭繹鬧得不愉快。
[那就選另一個,一個都不選,是不是蘇姐姐更喜歡能說話的溫辭繹?他留下比我留下更好, 是不是?]
少年字跡潦草, 能看得出他很不高興。
她不過是跟溫公子多說了兩句話,他是怎麽得出這種結論的,然而少年臉上的落寞和些許不能言語的悲傷, 總是能讓蘇葉動容。
他鬧別扭是看到她和別人說話,而觸景傷情, 為自己不能言語而黯然傷神嗎?
蘇葉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客人來,周大夫在後院忙着處理藥材, 溫辭繹在房中休息, 藥鋪裏只有少年和她。
“頭低下來。”
面對少年, 她會不自覺地縱容着他。
少年聽話地彎下身, 額頭處, 有溫暖而柔軟的觸感, 輕輕地如羽毛一般拂過, 他還來不及回味,蘇葉已經退開了身子。
“這下滿意了嗎?還鬧脾氣嗎?”
蘇葉耳尖紅紅的,面上努力維持着不動聲色的樣子。
少年摩挲着她親過的地方,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那種滿足感從內心深處湧出,身心都是暢快的。
[再一下。]
少年比着手語,蘇葉跟着他學過不少,看懂了他的意思。
熱意從耳尖蔓延到臉頰,蘇葉揪着賬本的一角,避開少年熾熱的目光,支吾着道:“已如了你的願了,不可再過分了。”
不能跟着他的節奏走,他的小任性将來會變成大任性,她管都管不住的。
蘇葉低頭裝作去看賬本,臉被人捧住,随着那雙手的力道,她和少年四目相對,有火苗閃動的星眸一點點朝她靠近,額頭相抵,清亮的眸子裏散發着危險。
那個謹小慎微的少年眼中有了傲氣和朝氣,是她的功勞嗎?
來不及細想,他的唇印在她的眉心,冰涼的,且不容許她反抗的,跟她的一觸即離不一樣,眉心處的觸感久不曾離開,捧着珍寶一樣捧着她臉頰的手,像是怕她逃走,堵住了她的退路。
等到被放開後,蘇葉整張臉都紅了,水潤地杏眼瞪着少年,豔麗非常,他伸手捂住蘇葉的眸子。
“阿宸?”
他這又是做什麽。
[別引誘我,我受不住你的誘惑的。]
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在蘇葉的手心裏,手心裏的癢意和少年調笑的話語,讓她心口發顫。
“你真是,這到底是是誰引誘誰的?”
蘇葉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拉下來,猝不及防地撞入少年那雙含着欲望的眸子裏,這一刻,蘇葉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人,不是她的弟弟,他是一個男人,一個對她有男女之情的男人。
臉上的熱意越發明顯了,蘇葉偏過頭,想來少年不再跟他表哥作對,她也不再糾結于此,只慌張地和少年稍微拉開了距離。
因為,她似乎意識到了,她确實被少年給誘惑了,因而她才會放任他越來越任性。
藥鋪側門處,門簾微動,止步于此的溫辭繹将一切都盡收眼底。
*
青囊藥鋪的後院,已然光禿禿的柳樹下,溫辭繹捧着書,坐于石桌旁,不收外物侵擾地看着書。
蘇葉輕聲走到他身側,坐在他的對面,等人将書看完。
她剛一坐下,溫辭繹就放下了手中的書,溫文爾雅地笑着:“你我已是好友,蘇掌櫃有事不妨直說,能與效勞之處,定為蘇掌櫃排憂解勞。”
他如此開門見山,蘇葉反而不好意思說明來意了。
溫辭繹也不催着蘇葉,悠閑地給蘇葉親手斟茶,給了她足夠地準備來對他說起她的煩惱。
有了能傾聽的人,蘇葉除了一開始的拘謹,很快就被巧舌如簧的溫辭繹帶着适應了起來。
“溫公子,在南遙街巷有一家客棧,地段好、風景好,離我這藥鋪也不遠,溫公子想不想去看一眼?”
看一眼大客棧的居住環境,再對比一下青囊藥鋪略顯寒酸的樣子,她覺得,他應該就會離開簡陋的青囊藥鋪,找到更好的落腳處。
然而,蘇葉的算盤終是落空的。
溫辭繹溫和的笑意一點點收起來,問她道:“蘇姑娘要趕我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就算她趕着,也要想辦法留下來,出了青囊藥鋪的門,溫珵安一定會用盡手段要殺了他的。
青囊藥鋪這幾天周圍的殺氣都重了,該是餘崇義在溫珵安的示意下,調配了刺客來。
還不到時機,他不能死在這裏。
他直白地發問,蘇葉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剛剛幫助藥鋪的惡大恩人,趕人之舉,多少有點知恩不報了。
“阿宸性子內斂,還接受不了你,兄弟之間尚保持着拒絕,可能更容易和好,而且那家客棧的條件真的比青囊藥鋪好,你會住的舒心的。”
溫辭繹對此不予理睬,只單純地好奇着蘇葉這個人。
“蘇掌櫃是對每個人都好,還是只對我弟弟一個人好?”
蘇葉不假思索地回道:“醫者仁心,遇到能幫的就幫一把,也不費事,而阿宸于我而言是特殊的,他說不了話,一想起這個令人悲傷的原由,總不自覺地憐惜年紀較小的他。”
她已經用行動來證明她對溫辭繹的特殊對待了,于是溫辭繹換了說辭,“蘇展櫃的提議很好,可我還不想離開,我和他的關系一直很差勁,冒昧地提出要住在青囊藥鋪也是想借由此等機會跟他多相處一下,解決一些我們之間的矛盾,太醫這兩天也要來了,等太醫招來了,确認他啞疾能否治療,我再離開,還請蘇姑娘多留我幾日。”
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又都是為了同一個人,蘇葉沒能忍下心将人送走。
蘇葉一臉為難的決定,挑起了溫辭繹的好奇心,他問道:“我弟弟年紀比你小,我有些好奇,為何你會看上他,還是在他明面上什麽都沒有的時候。”
為什麽?
一開始只是好心,同情這個無家可歸又說不了話的少年,後來,在相處中,對他的感情逐漸有了些許的變化。
溫辭繹柔和儒雅,算是一個不錯地可以訴說心事的人。
“我接管青囊藥鋪多年了,左鄰右舍和上門的客人,都稱呼我為‘蘇掌櫃’,可其實我是并沒有信心的,藥鋪在我手裏并沒有發揚光大,也沒有超過我的父親,我沒有什麽信心,這時候阿宸出現了,他在因為我而變得更好,那種自傲和滿足,讓我有些着迷,我甚至有一種,我和他一起,我什麽都能做到的感覺,他給了我勇氣和信心。”
“原來是這樣。”
溫辭繹吶吶自語着,他有點好奇了,好奇他們的将來會是何種模樣的。
“如果将來,他成了極惡之人,你還會包容着他嗎?”
蘇葉不喜歡這種假設,更不知道溫辭繹為什麽要做出這種假設來,她回答道:“他不會變成那種人的。”
溫辭繹輕笑了兩聲,神情卻是很認真,“蘇姑娘連假設都不願意,是篤定了他不會騙你,對嗎?”
她皺着眉,不解他話裏的意思,“他有什麽可騙我的,我能給他的,根本不需要他來騙取。”
銀錢嗎,不可能,他一點也沒有把黃白之物放在眼裏,身上也沒幾兩銀子,感情嗎,沒必要,早有婚約,何必用騙,墊腳石嗎,算不上,小小藥鋪無權無勢,助不了他飛黃騰達。
溫辭繹和她做這些假設有什麽意義,只是好奇,還是有別的什麽目的?
“溫公子,為什麽你要做這等假設,是信不過江宸,還是信不過我?”
溫辭繹阖上手中的書,視線從一旁東廂房的房頂上掃過,他有點期待,某人僞裝被撕裂的那一日,想必會是非常精彩,精彩到他想要親眼見識見識。
“沒有信不過,我很羨慕你們之情的感情,只是好奇,好奇若你們沒有定親,他不是以你從小定下親事之人的身份上門,蘇姑娘待他還會是如今的态度嗎?”
這是什麽問題,他是江宸,只要他是江宸,就是她定親之人。
問題雖是荒謬的,溫辭繹看上去卻像是非要一個答案,蘇葉不想他再問別的亂假設的問題,便想了想回道:“不知道,一開始讓他住下來,多少是有定親的原因在的,沒有這層關系,他與我就是陌生人,不是江宸,也沒了啞疾,更沒有留他住下的理由了。”
她再好心,也不可能留一個毫無關系的健全男子住在家裏,要知道青囊藥鋪裏,從上到下,都是些老弱幼小的。
蘇葉剛說完,房頂傳來一聲很大的響聲,她匆匆趕去,才發現東廂房的房頂無緣無故塌了一大片。
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房頂怎麽塌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