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21 章 邪秀
一陣夜風鑽入,邁進屋子裏的長巍長老激動的面紅耳赤。
“這個孩子可不可以給我!”
玲珑長長的“啊?”了一聲。
簡珩從一堆書籍中擡起頭。
誰要跟你呀!玲珑急忙躲到簡珩身後,兩手不安的拽着他袖子,他卻趁機在桌子底下反握住她的小手。
長巍卻因玲珑的舉動傻眼了。
那些求而不得的莘莘學子若看見這一幕豈不都要吐血!
長巍先生親自要你當學生啊,你躲什麽?
那可是長巍先生!
“阿珑無法成為先生的愛徒,她是我的。”簡珩道。
長巍袖子一甩指着玲珑,“這孩子居然彈出了師叔的《滄海》,天然去雕琢,氣勢如虹。”
簡珩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轉而平靜的問玲珑,“這位先生是擎蒼書院的大儒,天下聞名,成為他的弟子便也成為列國最受歡迎的貴賓,你可願意?”
玲珑搖了搖頭。
簡珩滿意的瞥了她一眼,誰知她忽然問,“先生,您師叔缺徒弟麽?”
什麽!
簡珩斜着眼瞅她。
長巍險些絕倒,胃口還真不小啊這厮!
連我師叔你都敢肖想?
若不是今日有緣相遇,放在平時你這樣的人連見我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提鞋都不配!
還我師叔缺不缺徒弟?就算缺死了也輪不到你,可惡,我哪裏配不上你啦!
長巍一張老臉漲的通紅,難得看上個好苗子,居然還是個不知情識趣的!
身為擎蒼書院的大儒,傲氣與清高還是有的,壓下心裏的那點可惜,他又甩了甩袖子,哼哼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放棄的機會。”
先生生氣了!
他哪裏知曉玲珑對音律的要求有多高,且看以前女先生教授的曲子沒有一首能入她的耳,導致她還以為自己在這方面沒有半分造詣,直到《滄海》一曲才喚醒了她內心沉睡已久的沖動。
若不能拜最好的人為師,她寧願不拜師,自由自在的多好。
玲珑急忙對先生垂首作揖,請他諒解則個。
“算啦算啦,等你後悔的時候再來找我。”長巍沒好氣的說。
果然是大儒啊,氣度真好!玲珑滿眼欽佩的望着長巍長老。
他卻哼了聲,看不上我幹嘛還用這種眼神盯着我,你要真當上我師弟,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胸襟豁達的人和純良直率的人拉開了對決,玲珑忽然覺得這個老叟特別有意思。
簡珩默然一刻。
長巍活了一把年紀又豈會看不出他的态度,他不希望玲珑涉入的太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一旦成為漩渦的中心,再想抽/身就難了。
是以,長巍才沒有過多強求,盡管他很看好這個叫阿珑的小子。
長巍長老走了以後,玲珑憋不住問了一些關于擎蒼書院的事情,簡珩很配合的回答。
他倚着桌沿而坐,她挨着他旁邊而立,津津有味的聽着他說的每一個字,這裏沒有正襟危坐的少年少女,只有青梅竹馬從容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的掌心溫暖而幹燥,充滿了力量,随着語調的起伏而輕輕把玩着她無意識的小指。
兩個人打小就經常拉拉小手,百無禁忌,長大了也比旁人親密,所以單純的拉着手,玲珑從未排斥過。
只是今晚怎麽忽然感覺哪裏不對!當簡珩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才注意到他正狀似随意的捏着她的雙手。
她心裏慌慌的,他的拇指卻得寸進寸,輕輕的在她白皙的腕子上蜿蜒滑動。
讓她不由自主生出一股防備之心。
自被他吓唬一通之後,玲珑在與他單獨相處時總會有些緊張。
現在緊張的臉頰居然不争氣的紅了,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感覺有什麽虧心事似的,很怕被人發現。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簡珩拉的更近,近到已經清晰的嗅到了他身上的氣息,炙烈的猶如此刻他的眼眸。
他的眼睛真好看,濃密的睫毛好似一道長長的黑色的墨線……可是她害怕!
“我……我想回去。”她緊張。
女孩的臉龐猶如這個季節盛開的赤芍海棠,豔麗而動人心魄。
她是害羞還是害怕?
簡珩問,“給我好嗎?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明白的,對不對?”
又近了一寸,他說話的時候唇瓣仿佛都能碰上她的。
給他什麽呀?玲珑哪敢問,本能的懼怕他以及他所帶來的危險,兩只可憐的肉爪子都吓的發抖,連聲音都開始帶上哭腔,“我不要!”
她的回答即在意料之中卻在希望之外。簡珩在即将碰上她唇瓣的瞬間錯了開來,火熱的唇轉而停在了她的耳畔。
“別誤會,我就是考驗下你對美男的定力,書院別的不多,玉樹臨風的才子比比皆是,你要是跟人跑了我得多丢臉。”他松開手,若無其事的離開僵硬的她。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喜歡我。”玲珑捂着心口,魂還沒回來。
忽然覺得自己跟她一樣蠢,簡珩幹脆閉上眼冷靜一下。
他好像生氣了!一生氣就會背對着她。
玲珑悄悄往後退了兩步,“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歇息。”
“滾!”簡珩到底沒忍住。
“呀,你看你這小爆脾氣……”她震驚,指着他嚷嚷,誰知簡珩忽然轉過身,一雙眼眸跳躍着她最害怕的火花,剩下的嚷嚷忽然卡在了喉嚨裏,她急忙道,“我滾,我這就滾!”
好像生怕他反悔,逃也似的的消失在簡珩的眼底。
跑的還真快,完全不受制于腿短的先天條件!簡珩默默望着她離開的方向。
也許羅栖說的沒錯,他确實有點怕她,明明那麽想要,卻連勉強她半分的勇氣都沒有。
其實要了她又怎樣?
她本來就是他的。
這些年随着六國雄起并立,六大家族的崛起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風頭最盛的莫過于魏國冷氏和燕國羅氏,後起之秀當屬周國溫氏以及趙國雷氏,而底蘊最強的非楚國簡氏莫屬,剩下的吳國荀氏便是邪氣最盛捉摸不定。
為何用邪氣二字形容?往魏國客棧裏一坐,大家談論吳國荀氏之時最常用的一個詞便是“魔頭”或者“大魔頭”。
魏國與吳國的國君有着不共戴天的世仇,而魏國的冷氏也與吳國的荀氏有着無法調和的矛盾。
魏國的幽冥谷分兩派,分別為好人谷與惡人谷。
三天前吳國荀氏有人單槍匹馬闖入惡人谷搶了人家花了幾十年才培育出的“孽海蜂”,殺了兩個惡貫滿盈的長老,魏國英雄得知此事,暫且不發表意見。
誰知第二天這人又闖進好人谷,搶了人家花了上百年才培育出的“靈玉蜂”,斬殺七名賢醫,簡直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英雄們自發組織“屠魔會”,雄赳赳氣昂昂的圍追堵截,沒抓到魔頭反而弄死了己方上百人,險些沒把魏國冷氏氣暈過去。
荀氏越來越無恥了!
冷氏振臂高呼,“魔頭不除,無法平天下醫者之心!”
師出有名,口號又這麽正義,英雄們紛紛響應號召再次蜂擁而上,其中不乏一些還沒鬧明白什麽事就跟着瞎嚷嚷的人。
皇天不負有心人,魔頭在魏吳的交界口“桃林渡”被包圍。
英雄們摩拳擦掌,小心翼翼的瞅着被他們包圍的兩個人,據說魔頭還是擎蒼書院的大儒,叫什麽秀之先生,人稱“邪秀”。
狡猾的冷氏沒有告訴大家,邪秀還有個身份,乃山長顧雲風的愛徒,更與簡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畢竟大家不是真的傻,一旦得知這個誰還敢湊熱鬧。
但是他們現在不知道啊,仗着人多,誰也不想錯過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只見盤腿而坐的老叟頭發花白,白衣飄飄,有種仙風道骨的姿态,被兩百多個人包圍還能淡定的閉目養神。
果然不愧為擎蒼的大儒,作為魔頭都這麽有氣度。
立在老叟身後的是名戴面具的年輕道士,背負七弦長琴,腦後随意別了一枚竹簪,長發垂及腰下,青衫落拓,衣袂如落花翻飛。
有人在心裏忍不住贊嘆,擎蒼的人都好牛x,連個侍琴的小厮都這麽有範兒,裝的一手好x!
有個黑臉大漢跳出來,指着老叟道,“魔頭,你惡貫滿盈,傷天害理,今日還不速速受死!”
他喊這麽大聲,兩只腳卻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老叟眼皮都懶的擡一下,繼續閉目養神。
黑臉大漢的面子挂不住了,率領一衆喽羅沖上去。
十幾息過去,包括黑臉大漢在內的二十個人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大家卻還沒看清老叟是怎麽出手的。
祭出了二十個探路的,真正的高手坐不住了,從人群中現身,也不說廢話直接殺過去。
魏國冷氏的名頭這麽響,手下的人絕非泛泛之輩,幾十個回合下來老叟有些支持不住。
英雄們發現機會來了,何不趁此機會一擁而上,一人砍一刀,到時候人人有功勞。
所有人都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忘記了俠義的精神,武者的信念,還有仁者的慈悲。
當大家打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忽然聽得老叟怒吼一聲,“師叔,您再不出手我就死了!”
喊殺聲,兵器相撞聲以及拳打腳踢聲皆在這一聲怒吼之後戛然而止。
師叔?
在哪?
除了青衫道士,老叟身邊沒別人呀。
可是邪秀只有一個師父,沒聽說還有師叔,師侄倒是有不少……
錯了,錯了!
青衫道士才是邪秀!
這混亂的世道!
英雄們幾乎要崩潰了。
大家後知後覺的尋找老叟的“師叔”。
只見那名青衫道士安靜的坐在桃林下,緩緩撥弄琴弦,一聲一聲,絲絲入耳,有什麽東西在潛移默化的蠕動。
英雄們僵在原地。
好年輕的師叔!
“捂住耳朵,不要聽,他才是真正的邪秀!”有人開始大喊
“音攻,小心音攻,快把他的琴射掉!”又有人跟着喊。
“不要看他的眼睛,快撤!”有人絕望的喊。
邪秀,這才是邪秀!
大家抱頭鼠竄。
世界陷入了巨浪滔天,水花四濺。
一曲安魂,奪人心魄,四海英雄,無一生還。
被圍毆的很慘的老叟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白衣上的灰塵,踢開橫七豎八的屍體,竄到青衫道士面前大聲嚷嚷,“為什麽?為什麽每次挨打的都是我啊!”
為什麽大家都不相信你是我師叔!
但凡跟你站一塊,大家都沖着我來!
荀殷揭開面具,輕輕吐了口氣,“又死了兩百個,我可算坐實了魔頭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