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38 章 來真的

簡珩身形一僵,轉身撩起如煙似霧的紗幔,重新趴回她身邊。

“還有力氣與我較勁?”他嗤一聲,指尖饒了她的一縷青絲把玩,“不疼了?”

不疼了。玲珑點點頭。

心,真的一點也不疼。

“你走吧,我困了。”她淡淡道。

簡珩的笑容僵在臉上。

适才起床并非要離開,只是喚人進來為她擦洗身子,當然他也很樂意代勞,可她那麽害羞,肯定不會答應。

望着她香軟嬌弱的模樣,簡珩默然一刻,“再給我五年時間,必不令你失望。”

玲珑呵了一聲,“我不會失望。”

對他根本就沒有期待,又何來失望?

簡珩本就比常人多一竅,即便在情場還不老練,也不可能對反常的玲珑毫無所覺,相反心裏竟生出一絲不安。

“在生氣?”他問。

玲珑沉默。

不,不,她生氣的時候眼角會微微上揚,眼暈粉粉的,目光水潤而明亮。

他伸手扳回她的臉,沒有明亮,只有看不清的烏黑。

那就是傷心?卻也不像。

這樣的阿珑是他從未見過的,讓簡珩覺得不對勁。他太習慣于将她一眼看透,一旦無法掌握,怎能不亂?

可畢竟是他欺負人在先,還弄疼她。想到這一層,簡珩有些心虛的瞄了眼床褥上斑駁點點的紅梅,觸目驚心,又想起她渾身發抖的樣子……心就融化了,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

不走心的話,尚且還有許多言語來感惑人心,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鑽營的縱橫之道。

可當用到真心,才發現連“我喜歡你”四個字都難以啓齒。

更遑論“我愛你”這種沉重的承諾。

然而大丈夫又何必拘泥于甜言蜜語?簡珩覺得與其口頭說說,還不如給她現世安穩,這才是真真切切的東西。

“如果想聽好聽的話,”他将她置于膝上,眼底漾着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我也會說,可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阿珑喜歡音律,仰慕秀之先生,這些都很好。”

可以成全她。

但這之前,必須做他的女人。

對待還未發生的事情,簡珩通常有着敏銳的警覺,包括感情在內。

他想起荀殷的臉,成熟的輪廓,深不可測的武功,無不讓人暗暗的微妙。

更微妙的是荀殷狀似不經意落在阿珑身上的眼神,令簡珩不舒服,但又說不出為什麽。

不久之後,這種微妙露出真面目,原來是男人對情敵本能的排斥。

如今有了夫妻之實,簡珩覺得終于不用患得患失。

“我想辦法讓他收下你。”他覺得這個消息會令她開心。

“不必。”她回。

輕落落的兩個字回蕩在廂房。

當一個男人處心積慮讨好女人,沒有什麽比拒絕更傷他自尊。

簡珩擰着眉。

“鬧情緒也要有個度,我不想跟你冷戰。”他聲音有些啞。

冷戰了一個多月簡直受夠了。。

“我想躺下。”她說。身上的傷坐着更疼。

是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眼裏的狂野閃閃發亮,她越痛苦越想縮成一團,他就越快活,連表情都有些猙獰,做完了再換上這副溫潤如玉的面孔,騙得了誰?

簡珩有所頓悟,耳根竟有些熱。

玲珑被他重新放回床上,他吻了吻那兩片冰涼的唇,旋即起身大步離開。

兩名年紀略大的侍女款步走入,撩起紗幔,以玉鈎固定,輕輕扶起床上一動不動的玲珑。

“姑娘,讓奴婢伺候您清洗。”

她們溫聲細語,卻沒有一絲感情。

玲珑根本就站不起來,幾乎是被兩個侍女架起的,有人将寬大的衣袍罩在她狼藉一片的身上。

走進淨房,一名侍女試了試水溫,柔聲道,“水溫很好,可以扶姑娘下來。”

撲通一聲,扶着玲珑的侍女根本就沒料到她竟在這個時候死死的暈了過去。

引起一片小聲的驚呼,最終還是有人把她的身子擦幹淨,抱回已經重新鋪上幹淨被褥的床上,又上了療效顯著的藥,止了疼。

玲珑閉着眼,似乎陷入了安靜的睡眠。

“放開我,不要……”她在夢裏哭着說,身子蜷縮成蝦米的形狀。

漆黑而光怪陸離的夢中,是誰伏在她的耳際,堅定而溫柔的說,“不要也得要!”

微弱的月光下,簡珩側着身子單手撐起身體,淡淡的打量着初經/人事的女孩。

理了理黏在她臉頰的散亂青絲,阿珑長大了,變成了女人!

睡夢中的玲珑眉頭緊蹙。

簡珩不由将她攬入懷中,親了親她的頭頂,味道真好聞。

醒來時不知什麽時辰,窗外傳來陣陣鳥鳴。

玲珑睜開眼,試着爬起,雖然還不舒服,卻也不似昨晚那種難受。

聽見動靜,兩名侍女走了進來,服侍她梳洗,還用玉髓膏為她按摩遍布脖頸的紅痕,不一會兒,這些刺目的痕跡逐漸消失。

她沒穿疊放整齊的華美衣裙。

侍女略有為難,遲疑了下不得不奉上她來時穿的衣服,已經洗幹淨,熨燙的整整齊齊。

簡珩等待玲珑洗漱的時間順便下了盤棋,當他心緒煩亂的時候喜歡以這種方式冷靜自己。

頭一回做那種事,心裏着實沒底。

當時只顧本能,完全沒經驗啊!

現在回想起來,不堪入目,怪不得阿珑不舒服。

還是去翻翻這方面的書籍比較好。

就在他心裏七上八下之時,餘光瞥見玲珑走出淨房。

臉色仿佛要随時暈倒似的蒼白,沒有穿他挑的衣裙。那是粉藍的外衫月白的長裙,套在她水晶般的身子上,不知有多美……

簡珩不禁皺了皺眉。

“為什麽不穿裙裝?”他問。

回應他的是她眉間的微蹙。

“少爺,”她問,“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不可以。

“是我,做的不好。但,過來吃點東西。”他答非所問。

玲珑怔了怔,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難懂,為什麽簡珩好像沒聽清的樣子。

“站住!”簡珩神色一變,搶先一步擋在她身前,冷聲道,“歉,我已經道過。你不餓我還餓呢,吃飯!”

“說好了送我回黑域藥田的,我想回去。”她怔怔的說。

其實她更想回家,卻又想不起家在哪。

簡珩語凝。

他沉默片刻,“阿珑,別這樣,我錯了還不行。”

轉而又小聲道,“下回就不疼了。”

察覺主子與姑娘的氣氛不對,侍女紛紛垂下頭,欠身退出敞亮的房間。

下回?玲珑的眼裏閃過無法掩飾的恐懼,卻又那樣困惑而空洞,像是不認識他似的。

“不,你不能騙我。說好的就一晚。”玲珑搖着頭道。

身子已經被他欺負了去,玲珑一無所有,再不會還他什麽。

一晚怎麽夠?他要她一生。

“還跑,我是欠你啦,有完沒完!”簡珩氣的箭步上前,拽住她纖細的胳膊,手腕用力,就扯進懷裏。

阿珑木然的臉龐這才有了濕潤的淚水。

他捧着那張令人不安的小臉,強迫她正視自己,“我是認真的,阿珑,難道你就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喜歡……”

門口出現一個怯怯的身影,穿着桃紅色的裙衫,正是朦月,半垂着長長的睫毛,手裏捧着一碗冒熱氣的湯藥。

誰讓她過來的?

簡珩目光森冷,“滾!”

朦月慌了神,撲通跪地顫聲道,“爺息怒,奴家擔心爺的身體,這才借着給姐姐送藥的機會過來瞅瞅。”

嬌聲細語裏三分情絲三分羞怯,剩下的皆是欲語還休。

這招用在十個男人身上,九個半會中招,剩下半個起碼也得暗暗垂憐。

可惜今天的簡珩尚且自顧不暇,哪有空搭理她。

“來人,拖下去。”他低沉道。

朦月這才恍若晴天霹靂,可惜為時已晚。

當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哭着喊着求饒時,人已經被拖出了院子。

那碗藥經由一名黃衣侍女的手,端放在案幾,侍女欠身退下。

玲珑望着那碗藥,嘴角微翕,在簡珩開口解釋之前走了過去,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很苦,但還能入口。

不過是絕育的湯藥罷了,沒什麽可怕的。

她想起丫丫的娘,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還要什麽孩子。

生下來跟着大人過苦日子麽?

是以,這碗藥安排的極好。

“薛玲珑!”簡珩厲聲吼道。

玲珑跨出門外的腳步微微一頓。

不是他不想要孩子,而是……而是這不是要孩子的時候,那碗藥不是用來絕育的,只是調理她的月事,暫時避開受/孕的日子罷了。

但她問也不問就喝掉,肯定誤會了什麽?

這輩子就沒有這麽狼狽過。簡珩疾步繞到她身前,“我不是嫌棄你的意思,這藥……”

“這藥很好,正合我心意。”她是認真的。

你在說什麽?

簡珩總算明白了:搞了半天還在跟他拿勁!

“身子都給了我,這麽急着撇清關系你能得到什麽?”他也有自尊。

玲珑不解的凝望他,眼中是漆黑的黯淡,“我沒想用身子得到什麽。”

她已經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哪還敢想着從別人手裏得到什麽?

“所以,你來真的?”他問。

“是,一直都是真的讨厭你,無比的讨厭。”她清晰的回答。

簡珩緊緊抿着唇。這樣的話,他已聽過第二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更傷人。

一時間誰也沒開腔,誰也沒有動,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

簡珩嗤一聲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玲珑知道他要發火了,下一瞬身子就被他推開,往後趔趄一步。

“你不知道,再聰明的人也有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哈哈,否則我怎會要你?雖然是随便玩玩,卻也不能虧待你,既然你無所謂,我就更無所謂,”他笑着說,“幸虧你這麽有自知之明,簡直挽救了泥足深陷的我。”

玲珑默然靜立。

又是自知之明?

我一直都有啊,難道你們都沒發現?

從小到大,她從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努力的讓老爺夫人還有簡珩開心。

夫人喜歡誰她就喜歡她,簡珩喜歡誰她就去幫誰。

像只慣會讨人歡心的哈巴狗。

說了這麽多,她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簡珩氣的聲音都在發抖。

“走你的吧,不送!我還有事,阿栖還求我送她一只猴子呢,小白猴就不錯,幸虧你沒要,不然上哪找這麽好的。”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中途經過一只黑檀小雲方凳,擡腳踹個稀巴爛,連廊下那口養着睡蓮的大缸都未能幸免。

立在廊下的侍從,紛紛垂下頭,連氣也不敢往大了喘。

走出院外,簡珩才頓住腳,回身看了眼,神情陰郁。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