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霧繞花滿樓 - 第 50 章

青色的小舟漸漸的接近那一片被粉色包圍着的小島,馥郁的香氣遠遠地傳來,夾雜着海水的氣息,依舊是桃花香氣,但是男子卻是皺了皺眉頭,少了獨屬于她的清冷,此刻的氣息即便熟悉卻也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曾經空茫的眼眸分外清晰的看着那座越來越近的熟悉的地方,眼中劃過一絲了然和惆悵,低下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再擡起頭時,眼中只剩下堅定和執着。唇角淺淺的勾起一抹弧度,有些事情不是自責悔恨就可以完結的,而對于他來說,更重要的還在等着他,所以如此,褪去了那一分憂傷,眼中滿滿的都是情意和柔和,背負雙手,悠然而立,此時的花滿樓,清雅淡然,溫潤如玉。

登上桃花島,細耳聽去,沒有一絲的足音,看着眼前茫茫的花海,輕笑着搖搖頭,看樣子那些老人家是真的給了自己好大的面子啊。想着從書中得知的自己能夠恢複光明的真正的緣由,花滿樓眨了眨眼睛,右手覆住心口,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裏有力的跳動,柔和的聲音昭示着另一種羁絆的延伸,微微發寒的胸膛卻讓花滿樓覺得是那樣的安心和溫暖。唇角揚起淡淡的笑容,花滿樓再看向那一片桃林,心中竟浮現出一抹說不出來的熟悉的感受,讓他深信,哪怕沒有之前從書中了解到的那些,只要憑着心中的感覺走,這片陣法也無法阻礙到他的腳步。不過……

嘆了口氣,花滿樓低低的自語了一聲:“抱歉,雲兒,又要辜負你的心意了。”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是一片冷靜和清明,忽略掉從心中傳過來的那種熟悉感,花滿樓靜下心來,想着努力學習的那些知識,堅定的邁進了桃花陣。

周易八卦從前朝經過無數的戰亂,傳到現在早就已經不是曾經的水平了。朱停縱然是天生妙手,卻也不敢說擅長這些術數陣法。真正高深的迷宮是借助天地萬物,由大衍之數,自行變化,千般巧妙,萬般詭秘,又哪裏是簡單反複的純粹機關經綸所能夠匹敵的?所以,當得知巫雲深精通此道之後,朱停對于曾拿毓秀山莊的地道和某只打賭簡直是郁悶的不行,直指着巫雲深大嚷不公平,最後雲深被煩的無法,直接扔給了老板一本冊子這才算作罷。如此高深,又豈能是簡單的閱讀能夠掌握的,便是驚采絕豔的當年的黃藥師也不敢說自己天下無雙,而此刻轉悠到了桃花島的陣法之中的花滿樓,也只能看着眼前密密叢叢的不斷轉動并時不時攻擊自己的桃樹苦笑了。

好吧,如果此刻雲深也在的話,就會很是欣慰的微笑了,畢竟看着一開始總是慢上半拍的身形越來越靈動,最後熟稔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形,雲深的目的也不過就是這麽簡單。閉上眼和睜開眼睛或許只是一個動作的問題,但是無法否認的是,五感俱在與獨缺視覺是有着天差地別的,硬是将注意力分了一份去給眼睛,眼快手慢自然只能是必然,更何況,花滿樓現在的情況還不僅如此,懷揣着比之前強大了無數倍的內力,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可以略顯狼狽的控制身形,已經可以說是聰慧無比了吧。

如果花滿軒沒有做那個多餘的事情,此刻的花滿樓只會是滿臉苦笑的看着自己的狼狽。但是事實是,花滿軒多了一手,無論是出于對巫雲深的歉疚還是憐惜,至少花滿樓在深刻的明白了巫雲深究竟為了自己付出了什麽的時候,此時縱然身形狼狽,但是那雙本是清潤的眼眸卻是控制不住的漸漸濡濕了眼睫,心中一絲一縷并發出的疼痛,不錐心,卻同那種清寒纏繞在一起,捆綁着此刻正激烈跳動着的心髒,酸澀之感,一瞬間,刻骨銘心。

如果可以,花滿樓竟是希望雲深不要那麽愛他,他願意用他的所有去愛那個女子,又怎麽忍心讓他親眼看着女子為他計謀算計,身心俱疲?愛,從來都沒有平等一說,從來都是自己的選擇的感情第一次讓花滿樓覺得是如此的無力。她愛他,愛到舍生忘死都不忘為他留好後路,但是他花滿樓除了将感情給了她,又還能夠給那個從來都是清冷淡漠的女子什麽?她從不提要求,也總是那麽的容易滿足,她希望的,不過是自己完完全全毫無猶疑的感情,這本就是她應得的,可是事到如今,卻依然讓她為此付出,花滿樓,你究竟還要懦弱到什麽時候?!

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清冷的月色迷蒙透亮。眼前的花樹終于慢慢的停下了它們忙碌的身影,花滿樓喘息着向右移了一步,就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踏着月光直通向一座涼亭。幾個人影靜默無言的站在盡頭,飽經風霜的眼眸複雜的看着身着杏色長袍的男子,半晌,點了點頭,彎腰施禮。

花滿樓一愣,瞬間移動腳步閃到了幾人的身前,雙手伸出穩穩地拖住了拜下的的老人,汗濕的臉龐映照着月色,清雅的笑容淡淡的綻開,柔和的嗓音堅定的開口:“請不要這樣,是滿樓唐突了。”

老者垂下眼眸,揮開花滿樓的手臂,幾個老人充耳不聞的堅持的全了禮節。直起身子,卻依然下垂着視線,神色微微動了動,伸手遙指前方,花滿樓能夠清楚地明白這樣的意思。

‘公子,請。’

花滿樓微微苦笑一聲,知道這幾位老人家對自己的不滿和不贊同,花滿樓對此除了自責沒有絲毫的想法,只是讓他難受的卻是老人家執意堅持的禮節,并非是因為不被承認的沮喪,只是深知幾位老人家對于雲深的含義,花滿樓又怎麽能夠心安理得的受他們的禮?但是……看着老人們沒有絲毫動搖的神情,花滿樓除了在心中嘆息,又能如何?

對于花滿樓而言,眼睜睜的看着長輩們對自己全禮,才是最無言的懲罰吧?當然,老人家們不知道這些,否則,恐怕花滿樓會被折騰的更為凄慘啊。

默默的跟上老者來到此處的積翠亭上,花滿樓看着熟悉的精致,眼前突然就浮現了雲深清冷的身影,明知她此刻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但是一瞬間,他似乎真的看到了那個青衣冷然的女子似乎正慵懶的倚在亭邊,眼中清透一片,手上摩挲着玉簫,氣質悠然。花滿樓不禁在心中低笑一聲,再看清眼前的幾個老人家的時候,那種距離疏離似乎一下子就被淡化了不少,收起了心中方才的沮喪波動,花滿樓眉目舒展的柔和一笑:“老人家可是有話想說?”

眼前的老人一身黑衣,眼眸中有着深沉和複雜,被歲月擦洗過的目光格外的犀利冷漠,雖是微微的低垂着眼睫,卻無人可以忽視那謙卑下的一身傲骨。老人只是看着花滿樓不語,花滿樓也任憑眼前的三個老人家打量,無論是光明正大的審視還是餘光中的冷漠,都是一副悠然淺笑的态度,不愠不惱,卻能夠讓人從那雙溫潤如同星子般的眼眸中看到恭敬和親和。

輕緩的腳步聲又一次響起,花滿樓擡眼看去,以為頭發斑駁的老婦人正笑呵呵一臉慈愛的端着食盒,旁邊跟着的是一位身着藍衫的老人,看向自己時,眼眸彎彎,笑容中滿是探究和好奇。

輕巧的将食物擺上,老婦人責怪的看了黑衣老者一眼,伸手毫無顧忌的拍了拍花滿樓,再指指飯菜。蘇婆婆心中好笑,漫說這小子還沒有嫁進來呢,就是平日裏的訪客在這桃花島可也什麽都不是,老哥哥們看來是急糊塗了,擺出這麽一副架勢,雖說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人家自己不樂意,但是看看這主仆分明的模樣,可不就是在另一方面承認了這孩子?搖搖頭,蘇婆婆樂呵呵的看着幾位老哥哥一臉憋屈的嫁女兒心态,大方的和花滿樓一同坐了下來。呦,這孩子還真聰明,看着花滿樓看着幾個人若有所思随後釋然的神情,蘇婆婆看了看同樣看到了這一幕面色更顯冰冷的老哥哥,在心中不厚道的笑了開來。

如果說一開始被冷置能說是置氣,但是此刻看着身邊慈愛的看着自己的老人家同樣抿唇不語的模樣,花滿樓只是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随即心頭好笑,桃花島的規矩果然古怪之極,明白了這一層,花滿樓再看身邊一臉冷硬的幾位老人家,突然領悟到了老爺子們別別扭扭的心态,既然已經擺明了想給自己教訓的态度,這難道不是從另一方面說明其實老人家也已經默認了自己和雲兒的關系嗎?思及此,花滿樓的眼中更是褪去了最後的一絲沮喪,從容的開始食用這晚到許久的正餐。同時驀然的就對那無緣得見的岳父萌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敬仰之情,一路走來,再配合另一座桃花島的精妙布置,領略了那些龐大雜多的書籍技藝,不得不說,花滿樓又是遺憾又是慶幸,若是黃島主還在,也必定是位驚采絕豔世間無雙的人物吧?

聰慧靈巧的應對,從容優雅的行為,溫和淡雅的氣質,在另外五個人的眼中,如果不是知道之前這個男子曾經有過的那些猶豫踯躅,此刻看來,竟是如此的完美,堪稱是夫婿的絕佳人選。只是,縱然欣賞又如何,有些錯失犯下了就不是能夠抹殺的,看着自家少主長大的幾位老人當然知道自家主子最向往最堅持的是什麽,縱然那丫頭其實從未說過,但是他們還是會心疼啊,所以,才會總是擔心,總是搗亂,總是想要試探,尤其是明白了眼前這個小子對丫頭的重要性,就更不能允許日後有着一星半點的差錯出現,雖然看起來之前的那些小問題這個小子都‘幸運’的通過了,但是,傷害了就是傷害了,與大小無關,老人家的考驗還遠遠沒有達到呢。于是,贊嘆感慨的目光一瞬間就又收了回去,幾個人相視一眼,默契的點了點頭。

花滿樓剛剛放下碗筷,就見一張白色的字條遞了過來,同時送過來的,還有一只純白的玉笛。

“練習三刻,回房休息。”

看了看婆婆眼中的慈愛,花滿樓肯定的點了點頭,接過冰冷的樂器,起身看着老人家們頭也不回的離去。

垂眸摸了摸冰涼玉質的短笛,花滿樓感受着輕撫過面頰的夜風,眼前再度浮現方才想到的女子的身形,恍惚間竟發現似乎每次自己尋過去時,女子都會默契的擡頭,那時的自己雖然看不到,但是就可以肯定的知道,女子一定會輕柔的看着自己淺笑,然後那種讓自己心中顫抖的孤寂的氣質就會瞬間消磨于無形。這也是為什麽自己總是時不時的就會不顧禮數的将女子抱在懷中的緣由,不想要看到那張面容上的冷漠,不想要探知那種深刻骨髓的寂寞清冷,花滿樓渴望着在女子的身上留下滿滿的自己的氣息,柔和纏綿,溫暖含蓄,同時,也只屬于自己。

從未懷疑過女子的容顏是會何等的美麗,但是如果冰雪般的氣質才是那種美麗的代價,那麽花滿樓寧可女子從未花顏,凡容清骨,仙魄靈魂,他又怎麽會在乎?

清越悠揚的笛音灑脫的飛上中天,月色下是那種猶如繩索一般的牽系,纏纏綿綿,不知所在。

花滿樓沒有需詢問為何會這樣安排自己的生活,沒有半分的刁難,甚至是閑适的不可思議,仿佛自己就是這裏真正的主人一般,規律的生活,平靜的眼波,只是慢慢地體會着,不說總歸有不說的理由,花滿樓靜靜地琢磨着老人家的目的,總歸,這才是最重要的,花滿樓直覺相信。

沒有了寒玉床,但是看看屋中簡陋的擺設,花滿樓了然的用運功代替了睡眠,默默修煉着雲兒告知的心法,然後等待天明。

先是洗漱,然後在藍衣老者的陪伴下在桃花陣中踩步,慢慢的,花滿樓驚訝的發現不只是陣法自己領悟的更深,最重要的是在閃轉騰挪之間,一種蘊含着奇妙韻律的輕功躍然足尖。花滿樓的眸色深沉了一下,半晌,看了看默然無語的老人,垂眸掩飾下心中的起伏。

簡單地用過早餐,随着黑衣老者練武,沒有表情,沒有對答,沒有旁人,汗珠一滴滴的落下,花滿樓不禁閉上雙眸默念心法。

馬不停蹄的直奔書房,一手執書,一手下筆,旁邊的白衣老人正彈琴煮茶,脈脈餘香,偶然擡頭,卻只是一絲的陽光,溫暖卻無聲的冷漠。

用罷午膳,被蘇婆婆趕着來到後山,驚訝的發現層層疊疊的牡丹,不是幼稚的認為島上只會有桃花,但是如此不和海島氣候的花草的出現,還是讓花滿樓忍不住的驚豔和……疑惑。

蘇婆婆默默地拉出一只竹筏,神色懷念的看了看,竹筏透着淺淺的紫韻,在水波的折射下,更是魅惑人心。指了指,花滿樓順從的躺了下去,一瞬間天地倒轉,身下是無處可以的漂泊,四周是層層疊疊的綠葉,嬌豔的花朵仿佛盛開在雲間,飄忽在一片綠色的青山之上,那麽的美,卻也是那麽的遙不可及,伸手都無法觸碰,用力下去,只會讓水流帶着自己越發的遠離,花滿樓的眼中倒映出的是一個無法掌控的天地,僅僅是近在眼前的距離,總是在細細的指縫中游離。

漆黑的瞳孔驀然鎖進,竭力控制住想要從竹筏上起身的沖動,看了看蘇婆婆漸行漸遠的身影,花滿樓猛地閉上了眼眸,死死地抓住身下的竹劈。

當太陽終于從天空正中漸漸的移向西山之地,花滿樓的眼中已經從滿滿的複雜到了如今的無波的空茫、飄然。從容的從竹筏上起身,看着灰袍老者了然的眼眸,花滿樓用力的閉了閉眼,抿緊了嘴唇,開始進行下面的學習。

或是對弈,或是學醫,或是茫然四顧,或是靜靜地照顧花草,會站在島邊的巨石上看着海浪的翻滾破碎,心中平靜無波,或是沉默的倚在桃花枝上,玉笛聲起,相思花飛。

除了紙條,竟是沒有人和花滿樓說過一句話。

一天如此,三天如此,十天如此,半個月還是如此。

花滿樓的心慢慢的走過了從容、疑惑、複雜、心痛、了然、堅定。直到黑袍的老人拽着花滿樓再度來到海邊将他用力的丢進小船裏面,花滿樓才緩緩一笑,聽着老者的冷哼聲,深深地彎下了腰。

雲深不知何處去,遙望晴川坐忘樓。

雲兒從來都不屬于紛争,她會享受感情,因為她實在是太寂寞了,但是不要用感情來撕扯她的心,因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心,很小很小。

十五天,花滿樓如何還能不知道老人家們的用意,他用半個月的時間體會了雲兒二十年的寂寞。心中除了心痛還是心痛。自己的擁抱雲兒從未拒絕,如果花滿樓可以讓你不再寂寞,那麽,這就是我此生的意義。

盡管不知道蘇婆婆嘆息着傳音告訴自己的雲兒的一聲絕對不止如此是什麽意思,但是花滿樓想着無論是何意,他都已經明白了這些老人們對自己的責怪還有期盼。

讓那個清冷的女子微笑起來。

花滿樓再度望了望那個靜谧安寧的小島,輕笑。他本就不是喜愛嘈雜的人,如果能夠陪着雲兒一生自在,那便是他此生最幸運的事了。

我愛你,雲兒,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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