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11 章 驟雨初狂

狂風中夜清明笑得眉眼燦爛,花間佛則在他右側。紅櫻嫁猶如紅蓮綻放,穩穩地開落在猛烈的山風中。

方行至山腰時,夜清明溜進一旁密林中奸笑連連。花間佛就知他不會輕易回去,只得在一旁施了迷障,讓人以為他倆還是在下山途中。

而出來後,天邊就炸開了一個驚雷。等他。遠遠天際隐隐泛着烏光,随即悶雷轟鳴而至,帶來了狂風黑雲。

“吖,未想到下雨了,當真是天公作美。本宮與樓主可續那同門之情了。但本宮宮中之人還在山腳,月樓主禮儀世家,必不會失了禮數吧?”他掏出一面描金繪紫的折扇抵在嫣紅的唇下似笑非笑。

話音方落,他已踏上最後一階石階。暴雨傾盆而下,“噼裏啪啦”地砸在剛搭好的的雨棚上。

月隐一哆嗦,顫巍着抖爪。今日分明就該是晴日,這作死的夜清明喲!他這師叔當真是窩囊,怎麽就被這欺師滅祖的師侄給咬得死死的了?

“師叔,還不快給你師侄收拾間長屋?”

正"忙着"偷閑的房玄昭心中一跳,什麽,這厮竟是師父的師侄?!

————

顧相惜推窗靜坐其下,窗外繁花被雨擊碎,落地裹一層泥濘。月隐費盡心神阻隔,但她終是出了長林,而能再度回到望月樓,歸根究底是她救了花間佛。

但她不曾後悔。她體弱多病,所有書籍中鑽研最深的便是醫術。十年時光累積,加之以身試驗,如今也算是個業餘大夫。

但大夫要的,不僅是醫術更是醫德。即是救人那何須看人?力所能及,能救且救。

若此人是天下的難,而天下又要她必須償還,那還了便是。人總歸只有一世,再不好過也只是短短數十載。

如今是七月十一,待得十五她便去求師父開啓天機閣吧,而那之後的去從,又是看師父之意了。

暴雨如注,音聲淅瀝,更覺煩悶,她索性關窗回屋小睡。

合窗的那一剎那,大片的紅色自窗戶縫隙掠過。她以為是自己花了眼,啓窗再看時窗外寂靜依舊,空無一人。

“莫是我眼花了。”顧相惜喃語,方才經過的男子着紅衣撐紅傘,雖未看清容貌,但她覺得定是花間佛。

“花護法請了。”說話人乃望月樓二師姐落月搖,此人生得宜男宜女,眉眼淩厲狠辣,便是男子被她一瞪也會腿軟。

“依花護法要求,此處即是飛鳥峰最為幽靜之處。”她收好紙傘将傘當做劍般揮出,磅礴的雨簾頓時被切開一個口子。

"這裏已差人收拾妥當,花護法好生休息。落某告退。"她撐傘離開,側轉身際,只留挺直的鼻梁,以及緊抿的薄唇,淩厲端明。

途經淩宇軒,她駐足片刻。方才她便覺奇怪,怎麽,淩宇軒已有人住了?

花間佛所擇的楚狂殿離此不過百米,轉彎即到。他特要了這種偏僻地,怕不是為圖清淨。這倒是有意思了。

及至午時,這雨非但不停反而是越落越大。加上山風摧殘,這才搭不久的雨棚已是歪歪斜斜,不堪重負的半倒着。雨棚上積累下的雨水有了豁口都從那低處落下。

新人弟子們搬走最後一樽琉璃花遵後才停下喘了一口氣,一個個擦着頭上的汗哭喪着臉道:“這雨怎麽說下就下了呢?怎麽還下的越來越大了呢?”說着還用手遮眼望天,看是不是天被捅了一個窟窿。

知味樓,因這雨實在太大,且夜宮主也說了只需送至門口,不必入內。因而知味樓裏的婆子們盛好飯菜裝入食盒後,皆讓門外侯着的女弟子們前來領取。

精致的食盒上,白紙寫了殿名貼上,以免得送錯了地。衆女弟子雖不知夜惜宮的住在何出,但都争搶着食盒,想見一見師尊們口中所說的那兩個妖孽。

其中一個婆子利索的盛好了一盒吃食,等她看到這番争奪的場景時不由氣急,拿着一雙碗筷叉腰敲碗,碗內不知裝了什麽液體,金黃澄亮,煞是好看。

老婆子一邊敲着瓷碗一邊道:“你們這些小蹄子,以為去送個食盒別人就能待見你們了?外面下着大雨呢,還不快去那水坑裏照照,看看自己配得上配不上再說話!”

那婆子罵完後極為得意,這些外門的小丫頭片子,平時只做些打掃的活計,離正式學藝還遠着呢,要訓她們是容易極了。

女弟子們停下動作,你瞅着我我盯着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話。那婆子敲得越發快了,她一邊閉着眼敲碗一邊抖動着右腿。

正在她得意間,她動作幅度轉大,大腿直接撞到了圓桌。她手中筷子随着這動作一晃,那碗直接就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那液體也灑了一地,衆婆子聽見動靜都趕緊來看,随後皆是肉疼不已。

女弟子們見出了亂子,趁機哄搶食盒飛奔而去,其餘未搶到也只擁着她們去了,只心想着幫忖着打傘也好。一時間知味樓裏只剩下兩個年紀最小的女娃。

而那食盒恰好也剩下兩個,正是貼了"楚狂殿"與"淩宇軒"的。原是那群女弟子知曉這兩處皆偏遠無比,想着也是下等人所住,便未得管它。

那婆子收拾好後,拎着食盒到她二人面前交與她們,像是她們撿了許大的便宜似的,道:"那起子發了春的小蹄子,日後有得她們受的!你二人倒是極好,不争不搶,倒還得了兩個,快去送吧。"

年紀稍大的先是震驚,似是十分的不願意,但見婆子一臉怒容,還是接過。年紀小的倒是高興,與那婆子又是鞠躬又是道謝,連傘也未撐,歡天喜地得出去了。

“珠兒,慢着——”她撐着傘又提着食盒眼看是追不上她了,這小丫頭這時候怎麽就跑得這麽快?無奈的這落雨聲太大,将她的聲音給直蓋下去。

她搖搖頭,随即啐道:"呸!屠我族人的兇手!今時是我不得已,待來日我必手刃爾等畜生!"

已看到楚狂殿時,珠兒已是渾身濕透,就像剛從水裏撈上來一般。此刻已至楚狂殿前的長廊,她放下食盒擰幹自己身上的濕衣。她想,若是這麽濕濕噠噠的進去萬一弄髒了地方可怎麽好?

珠兒并不知曉楚狂殿內之人是何,但只一心期盼他是那畫中男子。她将食盒放在殿門口,輕敲殿門後道:“珠兒把飯菜送到了,快出來拿吧。”

花間佛聽得門外有雨滴墜落之聲,他神識一掃,見是個女童,尋思着似是哪裏見過。他取出一方帕子,開門後道:“仔細擦擦,別感冒了。”

珠兒見果真是他,“嗯”的一聲笑着應了,雙眸晶亮。

“珠兒,你怎麽還在這裏?”青子收好傘,慌忙得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她對着花間佛行了一個禮,道:“青子見過花護法。舍妹年紀尚小不懂事,若有得罪還請花護法見諒。”說罷,又恨又驚得瞪着她,而她笑嘻嘻得絲毫不覺得害怕。

“嗯,無妨。”果真是她姐妹,未曾想竟在這裏遇上。

待這殿門合上後,珠兒笑道:“姐姐,我竟然真看到了,他生得好美,比咱家裏畫上的都還要好看幾分呢。”言罷癡癡得笑了起來。

青子一言不發,将紙傘撐開後遞給珠兒後,拎起食盒冷着臉拉她遠離此地。她擔心珠兒,連飯也未送便先來尋她。

待到了僻靜無人處,她才半跪下來,面色陰郁的看着她道:“珠兒你怎可因容貌斷人好壞!這世上斷不乏好皮相的惡人,方才那花間佛正是此等惡人!”

但珠兒并未放在心上,她今年才六歲,哪裏能明白這些。她用花間佛送她的帕子擦着額角雨珠。

青子見她這般,恨意頓生,扔下傘抓住她的雙肩道:“珠兒!你可還記得我們家如何滅了?爹娘如何死了?而我們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不要……”珠兒扔下帕子,往後木然的退了幾步,卻無可避免得想起了那日的景象。

那一日的血腥味依稀萦繞在她鼻尖,頭腦中揮之不散得嵌着府中煉獄圖景。若非她和姐姐貪玩偷溜出府,此刻怕是已經埋骨土中了。

她和姐姐連為爹娘送葬都不敢,只半夜裏映着殘月清光,用手指挖開花園中的土壤,将養育自己多年之人的屍骨埋進了那方寸土中。

過了幾日,她們姐妹倆就像是剛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一般,神情恍惚得躲在城西城隍廟。

後來經人指點,她們才入了這望月樓,有了一個栖身之地。而她們也才知道,那日屠她全家的正是這紅衣血傘。

青子見她這般神情心中一痛,輕攬過她的頭安慰,卻又帶着警示意味說道:“江湖盛傳,花間佛即是紅衣血傘。妹妹,就算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是兇手你也斷不能被他皮囊迷惑!”

“嗯……”她抹了抹挂在臉上的淚珠,“珠兒知道了。”

青子拍拍她的腦袋,終是笑道:“那好,姐姐還要去給淩宇軒,你先在這裏等着,一會姐姐到楚狂殿替你去取。”

“嗯,那珠兒就在那邊長亭等姐姐。”

青子點頭應允,撿起紅傘離開。方才扔了傘,她的背部怕是已經濕透了。不過不礙事,正面看起來沒有異常就好了。

她原是這京中顯赫之家的小姐。家中遭了變故才得如此茍且活着,須得好生努力,一年後進入內門,學習上乘功法。到時,再去找這紅衣血傘報仇。

而她不知,就在她身後,那扔在地上的錦帕在暴雨中開出一朵妖冶蓮花。青藍的火光瞬間便将錦帕燃成了灰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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