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西廂 - 第 8 章 章節
,再不過這擔驚受怕的日子——
可偏生,卻要戀上了塵世的情,塵世的欲,七情六欲,乃是魔,硬生生将她留在了這脆弱的男人身旁。你侬我侬,兩情相依,再不記得修煉,只道是朝朝暮暮的相守。
放棄了抵抗,茉茉只是癡癡地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男子,這一生一世的依戀。既然人妖殊途,卻又為何讓妖學會了人間的情?貪圖這世間的誘惑,竟是要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
伸出手,凄凄探向他,無盡地心傷。一點一點,慢慢的,只盼最後一次的觸碰——
一步之遙,她卻再不見,徒留了些許花瓣飛落地上。
妙覺,忽然生出了一絲憐憫——不該有的憐憫。不,不,他怎能心軟?人妖殊途,自古便是天理,既然違背了天規,便由他代替上天實施懲戒——這不正是他存在的緣由麽?
“茉茉!”一聲驚叫,床上的李安生猛然驚醒,轉頭的一瞬間,眼角落下的淚滴在衣襟上,染上了淺淺的濕痕,一如他和茉茉的情緣,淺到幾乎看不見,迅速地散開在這世間,再不留一點痕跡。
他只看到了殘留的花瓣。
眼神一變,猛然看向了那個大義凜然的和尚!
這廂,普救寺的花園中,崔莺莺與紅娘燒完了香,便在園中的小亭子裏坐着,開心地聊着些許女兒家的話。
“哎,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呆傻的人呢!”崔莺莺吃吃笑着,那絹扇輕輕搖動,試圖扇去了悶濕的感覺。
“是呀,”紅娘坐在她的身邊,眉飛色舞,添油加醋,得意洋洋:“若是一般人,被我這一吓,還不得跑了?他竟搖搖頭,又自顧自地發呆去了!”原來,她是将昨夜之事告知崔莺莺,想來,也定是把那場景給誇大了些,好描繪出一個呆傻書生的形象,直把自己也逗樂了,發上的簪子輕輕搖動,一同開心呢。
可是,這個書生,卻是體貼而溫柔的呢,那一個燈籠,正靜靜在紅娘的房中呆着。不聲不響,一動不動,卻如那書生一般,散發着墨的清香。
那一聲紅娘,是玉樹也未曾有過的溫柔。分明在那一刻,這名字竟聽起來如此可人而美妙。
紅娘又走了神,扇子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直到耳邊傳來崔莺莺的呼喚:“紅娘,紅娘!”
“啊?”方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姐姐叫我?”
“你呀,”崔莺莺嗔她:“我是在問,那書生姓甚?”真讓她好奇,時間居然還有如此——好擺布的男人。
是呀,這樣的男權世界,怎會有如此男人?于是,耳朵豎起,聽着那一個答案。
“好像是姓張吧……沒注意聽。”模棱兩可地回答,含含糊糊地,似乎不肯透露一般。想起他曾誇贊崔莺莺的美貌,便在心裏不屑起來——也不過是個只知看人皮相的男人呀!
可到底是不屑,還是不悅?初嘗人世間的種種,有些心情,也不是片刻便能明白的。
崔莺莺性子一起,便追問了起來:“長相如何?可是俊俏?”也是個不肯善罷甘休的主啊,既有了興趣,便要一直追下去,任誰也攔不住。這樣的性子,與紅娘的任性,若是有朝一日拼起來,到底是誰贏誰輸呢?
眼珠子一轉,似在回想,心中卻過了千思萬緒。嬌唇輕啓,卻是說道:“比不上玉樹好看呢!”是呀,玉樹變幻為人的模樣多妖惑衆生呀,狐貍才有的雙眸,狹長的雙目裏,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狡黠的目光帶着點點誘惑,總叫人挪不開眼去。
可是,那張君瑞,卻是溫柔的俊逸,好似春風,好似小溪,好似——好似那夜照亮了她的道路的紅燈籠,讓人舒服和溫暖。
好不好要對崔莺莺說呢?這,還是算了吧,反正,也不過是呆傻書生,有何可說?
咦?又學會了隐瞞?
崔莺莺笑了起來,絹扇微微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的美目在閃爍着寶石一般的光彩,美麗,聰明,似要看穿對方一般。
“紅娘,依我看呀,你是想念玉樹了吧?”也好,妖與妖,才是合适的呢!
“想他?誰要想他?整日裏作弄我。”絹扇搖晃的速度加快了,柳眉蹙起,俏臉兒紅潤起來,卻不知是急于反駁還是掩飾方才的心虛——心虛呀,那張君瑞也是生得好看的公子呢。
“哎,有個心上人不也挺好的麽?”輕撫絹扇,崔莺莺又是一聲嘆息:“紅娘,你還小,可不知這情字的滋味。”
你又知了?紅娘移近崔莺莺:“姐姐可是在想那鄭恒公子?”鄭恒,正是崔莺莺的未來夫婿,只等着她和他結那百年之後,自己便是功德圓滿了。
“想他作甚?”撇嘴,卻又不肯再透露下去:“你太小了,便是說了你也不明白。”女兒家的矜持,也是保留秘密的手段,以顯示自己的高人一等,可不是那口沒遮攔的小孩兒。
不服,她才不小呢!都五百多歲了。紅娘正想反駁,卻不然想起了什麽,哎呀一聲道:“壞了壞了,玉樹該是今日要出關了呢!他着我前去小溪旁等着,我給忘了!”若是玉樹發現她不在,定要生氣的,他一生氣,就什麽都不再應許她,也不再給她好玩的東西了。
崔莺莺撲哧一笑,耳垂上綴着的珠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正是靥笑春桃:“那你便快些去吧!不過可得早些回來呀!”紅娘确實嬌憨可愛,若是看着她和玉樹成就了姻緣,倒也是她的樂趣。
是呀,左右不過是兩個妖,她又不是那輕易被玉樹的皮相給迷了的俗世女子,便是順順手,給促成了,又非什麽觸犯了她利益的事情。這才是一個大家小姐該有的氣度呢!
呵呵,卻不知,氣度這東西,只能用在于己無關的事情上罷了。
當李榮生帶人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正兇狠地拿着一把削果子用的小刀,用他虛弱的身子拼命地往救命恩人妙覺身上襲去。那瞪大的雙眼,咬牙切齒的樣子,還有一瞬間爆發出來的駭人的力道,真讓李榮生懷疑自己大白天見鬼了。
手忙腳亂,拉拉扯扯,他和李安生的母親,兩個健康之人尚止不住寶貝兒子的力道,吓得慌亂不已,口中疾呼下人。連着叫了好幾聲,方有人大着膽子前來,一看少爺的模樣,膽小之人驚呼:“中邪了!”
像是為了應驗這話一般,李榮生手下一抖,李安生的刀子已經招呼了去,妙覺只是冷眼看着,卻是不閃不躲——
“哎呀!”有人驚叫起來,那刀子已經紮入了妙覺強壯的左手臂中,鮮血瞬間流了出來,将那黃色的僧衣染成了詭異的橘紅色——不是鮮豔的橘子紅,反倒類似于一種腐爛的色彩,可怖的,讓人慌忙閉了眼不敢再去看。
李榮生大叫起來:“都他媽還愣着作甚?!趕緊把少爺拉開呀!”話未說完,又一個前沖,慌忙把自己的寶貝兒子給拉回來。那些個家丁也趕忙上前,衆人一齊将兇神惡煞的少爺拉開,重新摁回了床上。
李安生卻好似猛然放松了一般,再不掙紮,只是用惡毒而憎恨的眼神看着妙覺,這個儈子手,殺了他的愛人,殺了他今生的第一次愛情——其實,一個人的一生并不止一次愛情,之所以憎恨,不過是因為愛情正在絢爛之時,恩恩愛愛,戚戚我我,你侬我侬,容不得半點地打斷。
若是情已逝,呢喃不再,她若離去,他也不過是惋惜可憐罷了。
“妙覺師傅,”李榮生上前愧疚道:“實在對不住呀,真不知我兒會如此的妖迷心竅,做出這等事情來。敝人這就去請大夫……”哎,這醫藥費真不知得出了多少方能讓這和尚善罷甘休呀!
“不必了!”妙覺卻斷然拒絕:“施主府上可有備些傷藥?貧僧自行處理傷口即可,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啊?”李榮生沒料到妙覺這般好打發,又恐他有變,忙拉過一名家丁:“趕緊帶妙覺師傅去包紮傷口。”又想說些抱歉之類的話,卻見妙覺看也不看他,徑自跟着家丁走了,心下禁不住微微地惱了,想他李榮生,平日裏高人一等,怎需受這臭脾氣和尚的氣呀?算了,算了,看在他救了寶貝兒子的份上,此事便不計較了!
啊哈,瞧這人,他竟忘了,若不是妙覺,他的兒子早已不省人事了!真是個書本臉呀——正所謂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呢!
收或不收?
收或不收? “玉樹!玉樹!”一道長蛇狀的輕煙憑空出現,四處盤旋着,美人的呼喚在青山綠水間回蕩,卻只是驚起了鳥兒,得不到任何的回應。紅娘洩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