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女帝 - 第 144 章 千年神龜
殷玄說完那句話後,涼棚裏面在坐或是在站的人全部都控制不住地在腦門上挂了三道黑線,心裏暗自咕哝,皇上怎麽這麽肉麻!
可咕哝是咕哝,沒一人敢當着殷玄的面這麽說。
聶青婉免疫力極其強,也可能是早已聽習慣了殷玄這肉麻的話,她一丁點反應都沒有,只聽着殷玄答應了,她便同王芬玉道:“夏公住在哪裏?”
王芬玉忙回過神兒,收斂了一下心思說:“在臨水路47號,宅子名叫舍居。”
聶青婉道:“哦。”
如此這話就進行到這裏,便算結束了。
李玉宸拉着王芬玉去坐。
但涼棚裏就擺了兩把椅子,雖是長橫狀,但一邊兒坐着袁博溪一家子人,一邊兒坐着殷玄和聶青婉。
袁博溪一家子人這邊的椅子已擠不下人了,聶青婉和殷玄那邊兒的椅子李玉宸和王芬玉也不敢坐,故而,随海又去搬了兩把獨椅子,擺在了方桌的另兩邊,恰巧,一邊兒挨着華州,一邊挨着謝包丞。
王芬玉想也沒想,坐在了謝包丞那一邊。
她剛坐穩,謝包丞就沖她看過去,眸底壓了一絲興奮的笑。
李玉宸規規矩矩地坐在華州旁邊,目無斜視。
一行人都坐穩當後,随海趕緊拎着銀壺給每個人都斟上涼飲,又去屋內拿吃的,聶青婉迫不及待地讓華州起頭,玩那天在會盟殿玩的三連拍游戲。
聶青婉已經學會了,但李玉宸和王芬玉不會,殷玄也不會。
她三人就沒敢貿然上場,坐在一邊看。
看了幾局之後,殷玄參與進來了,又兩局後,李玉宸也參與進來了,然後是王芬玉,如此,就變成了龐大的隊伍,而人一多,游戲就越來越難玩了。
原本這游戲是沒有任何賭注的,純粹是用來打發時間的益腦游戲,但從上回在會盟殿裏玩了賭注後,華州、袁博溪都覺得加了賭注後玩的更痛快,索性這一次也加了,起初只有聶青婉、華州、袁博溪、華圖四人的時候,他們玩的是賭注,誰輸了貼誰胡子,但加了殷玄和李玉宸以及王芬玉後,他們就不只貼胡子了,而是輸的一個不僅要貼胡子,還得下場,為大家表演一個即興節目。
最先輸的人是謝包丞,他是劍者,雖然劍術不算高超,但還是練了一套劍法,贏得了大家掌聲,接着輸的是袁博溪,袁博溪不會舞劍,那就吟詩,她還是很擅長的,又贏得了大家的掌聲,然後是華圖,然後是李玉宸,再然後是華州,最後就是王芬玉了,等這些人都下場之後,就只剩下聶青婉和殷玄了。
大殷帝國最強的兩個大腦對上了,這就有好戲看了。
随海激動地拭目以待,旁人也擦亮了眼睛想看看只有皇上和婉貴妃的時候,他二人誰先被打下臺。
結果,殷玄一扭頭,沖随海道:“時辰不早了,去買午飯吧。”
随海當即就哭出了一張臉,想給皇上他老人家給跪了,心裏哀嚎,皇上,不帶你這麽打發奴才的呀,奴才想看歷史一刻。
可他的哀嚎殷玄聽不見,就算聽見了,殷玄也只會置之不理。
随海悶怏怏着一張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哦了一聲,可憐兮兮地走了。
只是,剛走出兩步,殷玄又喊住了他:“等等。”
随海大喜呀,當即扭回身子,滿含期待地道:“少爺不買飯了?”
殷玄道:“嗯。”
随海立刻跑回來。
只是,他想看到的歷史一刻看不到了,因為殷玄不玩了,他伸手将靠在一邊的聶青婉給扶起來,問她:“想不想出去吃飯?”
聶青婉眨了眨眼說:“到外面吃?”
殷玄笑道:“嗯,到外面吃,你下來走走,看……”
他本來要說,看腿還疼不疼,可一擡頭,看到那麽多人在注視着他們,他就沒說,揮手讓那些礙眼的人先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離涼棚遠遠的了,他才壓低聲音,沖聶青婉小聲問:“腿還疼嗎?”
聶青婉道:“不疼了。”
殷玄松開她的手,蹲身,把她的兩腿拿起來,放在椅子上,他給她揉了揉,這才又将她扶起來,讓她落地,然後牽着她的手走了幾步。
聶青婉在走這幾步路的時候殷玄一直在仔細地觀察着她的臉,見她沒有露出痛苦和不舒服的神色後,他笑道:“原來一上午就夠了。”
他說的沒頭沒尾,聶青婉一時沒聽明白。
殷玄也不給她解釋,拉着她就出去了。
陽光正烈,玩了一上午,這會兒正日中,涼棚四周都有蔭涼,但出去就沒有了,殷玄讓随海去趕馬車,他拿了傘,牽着聶青婉,走到袁博溪一行人面前,對着華圖道:“休息了兩天,刑部不得忙成什麽樣子了,你下午就回帝都懷城吧,中午我跟婉婉陪你在外面吃頓飯。”
華圖誠惶誠恐道:“不用特意為了我去酒樓裏。”
殷玄道:“也不是為了你,我想帶婉婉出去熱鬧熱鬧。”
華圖便不言了。
殷玄又對着李玉宸和王芬玉道:“你二位若不是非得回去吃,也一起去吧,剛好湊一桌。”
李玉宸不推辭,笑着應了。
王芬玉見李玉宸不推辭,她自也大方地應下。
于是,一行人就坐着馬車朝外面的酒樓去了,吃完午飯,華圖要回去收拾行禮,袁博溪就跟着他一塊走了,凃毅自然也跟上。
李玉宸和王芬玉要回家睡午覺,就向聶青婉、殷玄、華州、謝包丞辭了行。
臨走的時候,謝包丞沖王芬玉道:“晚上我想去北鄉南蘇一線橋上溜達溜達,你當我的向導吧?”
王芬玉道:“晚上沒時間。”
謝包丞道:“那就下午,你睡覺起來,我在臨水舍居外面等你。”
王芬玉想着她下午也沒事,又沖着聶青婉的面子,雖猶豫,卻還是答應了。
謝包丞見她應了,高興地沖她揮了揮手:“那你快點回去睡覺吧!下午申時一刻,不見不散。”
王芬玉嗯了一聲,不再多留,跟着李玉宸走了。
華州掃了一眼兀自沉浸在愛情萌芽喜悅裏的謝包丞,什麽話都沒說,沖聶青婉道:“哥哥也回客棧去睡一會兒,就不陪妹妹了。”
聶青婉點頭:“嗯。”
華州沖殷玄拱了拱手,帶着謝包丞走了。
等一行人走完,殷玄看着聶青婉,問她:“回去睡嗎?”
聶青婉不想回去睡,但穿過窗戶看到外面那麽大的太陽,想着不回去睡能上哪裏呢,這麽熱,還是呆在家裏等太陽落山了再出來活動吧。
聶青婉道:“回去吧。”
殷玄嗯了一聲,讓随海去把馬車趕到門口,他摟着聶青婉,下樓。
他們吃飯的這個酒樓是大名鄉最出名的,稱為大名有客食府,來來往往的外地游客很多,當然,也有一些本地人,剛剛殷玄和聶青婉一行人進來的時候,引起了酒樓裏好大一陣騷動,主要是殷玄的氣場太強大了,即便他穿着很尋常的直裾,也削減不了他滿身的王者之氣,那一擡頭一瞥眼的揮斥方遒,更是在他深邃有力的眸中綻放的淋漓盡致,再加上他那一張俊如神邸般雕刻的臉,真是一進門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尤其女子們,幾乎要尖叫出聲了。
卧伏美便是其中一個。
卧伏美是大名鄉鄉長卧常谷的女兒,今年十八歲,一直沒有談婚論嫁,不是她眼高于頂,也不是她嫌貧愛富,更不是她挑剔,而是她太忙了。
作為大名鄉鄉長的女兒,她一直幫助着卧常谷改善鄉鎮的經濟水平,改善鄉鎮人的生活質量,三年前大名鄉在重整之後,外地游客像膨脹的潮水一般湧進了大名鄉,卧伏美覺得這是商機,故而就率先當起了向導,還創辦了與之一系列的消費活動,而在她的帶動之下,大名鄉的百姓們又多了一個職業,那就是向導。
但想當向導就得有知識,有文化,故而,卧伏美就專門創辦了一所向導學校,她是校長,每日忙的腳不沾地。
不過,前一二年着實忙的昏頭暗地,但三年時間過去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規,她也就沒那麽忙了,今日閑下來,就跟幾個朋友們出來吃飯,結果,就讓她看到了那般驚天動地之人。
卧伏美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那個男人,只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了。
她心想,原來這個世上,真有如此的人間絕色。
卧伏美的心在那一剎那就丢了。
男人十分小心翼翼地護着懷裏的女孩,不讓任何一個食客碰到她,那圈在她身體兩側的臂彎,如世上最堅固的城牆,任憑再厲害的武器都難以撼動。
女孩被他護着,頭亦被他蒙着,外人壓根看不到女孩的樣子,就連衣服,都看的不甚清楚,只在她往前邁開的時候,隐隐約約地能看到一絲飄起的黃色裙擺。
卧伏美心想,那是他的愛人嗎?
她很想跟上去看看,可她的姐妹們在喊她,那個男人身後跟了很多人,一下子将後面的食客們全堵住了,等她再回神,已看不到他了。
卧伏美很失落,想到他有可能只是來這裏游玩的食客,沒兩天就會走,她就更失落了。
等她吃完飯,再去找人,已找不到任何蹤跡。
殷玄壓根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覺中擄獲了怎樣的一顆芳心,這個時候他已經抱着聶青婉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往緣生居趕了去。
回了屋,殷玄迫不及待地就抱着聶青婉奔進了內室。
結束後,殷玄抱起她去洗澡,洗完将她渾身上下擦幹,換了一套幹淨的裏衣,放在床上。
他也重新換一套衣服,出去喊随海,問他王榆舟來了沒有,随海說還沒有,殷玄就讓他趕緊去喊。
随海不敢耽擱,撒開腿就往門外跑去了。
殷玄又回屋,見聶青婉已經躺下睡了,他低頭吻吻她的臉,小聲說:“不要睡着了,還要喝藥的。”
聶青婉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只想睡覺。
殷玄見她‘挺屍’一樣的,擔憂地道:“婉婉,是不是又疼了?”
聶青婉惡狠狠的:“別說話!”
殷玄嘴巴一閉,見她聲音還挺帶勁,想着她應該不疼,他又笑了,往她身邊一躺,把她圈到懷裏,高興地道:“以後會越來越舒服的。”
聶青婉不搭理他,殷玄一個人在那裏幸福開心,怕她睡着,又一直說話着。
等王榆舟的藥端過來,喂她喝下後,殷玄這才像哄孩子一樣的把她哄入睡,然後他自己也跟着睡,這一覺,雖然是在睡着,可嘴角的笑一直沒落過。
因為身心滿足,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晚霞。
殷玄睜開眼的時候慣性的伸手去摟身邊的位置,想要把某個小女人摟到懷裏吻一番,結果,手一伸過去,床鋪是空的,他驚的蹭的一下子坐起身,吓的臉都白了。
他瞅瞅房間,沒有人,他立馬慌了,用充滿內力的聲音大喊:“婉婉!婉婉!”
他連忙跳起來穿衣服,衣服還沒穿好,在外面忙碌而聽到了他的聲音的随海急急地跑過來,隔着門說道:“少爺,夫人在外面呢!”
殷玄慌亂的心一定,快速地穿好衣服,急沖沖地奔出來,問随海:“婉婉在哪兒?”
随海笑道:“在雅水河邊,夫人捉了一只小烏龜,十分可愛,夫人正在……”
話沒說完,眼前的男人就咻的一下沒影了。
随海:“……”要不要這麽着急。
随海轉身,慢騰騰地往門外走。
殷玄一個縱氣直接從三進院的堂屋門口落在了雅水河畔,待站穩,就看到聶青婉正坐在雅水河邊上,因為河岸較高,周遭又全是石頭,倒不見有什麽水,她的一只腳擱在石頭上,一只腳踢啊踢,踢着腳下的沙灘碎土,懷裏似乎放了一個什麽東西。
想到剛剛随海說‘夫人捉了一只小烏龜’,殷玄暗道,是烏龜嗎?
殷玄從聶青婉的身後走過去,待走到她的旁邊了,這才看清,窩在她懷裏的小東西可不就是一只烏龜。
殷玄英俊的臉陡然一黑,想也沒想的伸手,把聶青婉懷裏的烏龜給拿了起來,往沙灘上一扔。
可憐的小烏龜被殷玄這麽一甩,直接翻出了肚皮,龜殼卡在了沙灘裏面,四只肉墩墩的腳在空中揮啊揮,它大概極想翻過去,可怎麽使力都翻不過去,急的脖子一伸一伸的。
聶青婉心疼的沖過去就将它捧起來,溫柔的放在手掌心裏,用手指撫摸着它的龜殼,一遍一遍地說:“沒事了沒事了。”
那語氣,真是溫柔的不像話。
殷玄冷抿起唇角,想着,你就沒用過這種語氣跟我說過話!
這麽想着,那雙帝王決策的眼裏就露出了殺意,陰狠狠地盯在聶青婉手上那一只小烏龜身上,殷玄在想,怎麽劈死它才能讓自己爽,拆了它的龜殼,讓它死無葬身之地。
小烏龜大概察覺到了殷玄的殺意,脖子縮了一下,可沒一會兒,它又伸長了脖子,朝殷玄看了一眼。
那烏黑黑的眼,倒是很可愛。
殷玄又不忍心殺它了,剁了它的四條腿算了,讓它爬不出來誘惑他的女人!
聶青婉注意到了小烏龜的動作,又想到剛剛殷玄那‘歹毒’的動作,她揚起臉就沖他怒聲:“你要是敢殺了它,我剁了你的手。”
殷玄哼道:“殺它髒我的手,我踩死它。”
聶青婉猛的一下子瞪大了瞳孔,她真沒想到殷玄會這麽‘血腥’,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被他氣的,等反應過來了,她小心地護着手中的小烏龜,上前就拿腳踢他:“混蛋,這麽小的生命你也要殺,不是人!”
殷玄無動于衷地坐在那裏,佯佯地享受着她的小腳踢在腿上不疼不癢的感覺,波瀾不驚道:“你放了它,我就放過它。”
聶青婉偏不放,抱着小烏龜就上了岸,往緣生居的大門走了去。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周遭的景致美綸美煥,一河隔兩岸,岸的那一邊燈火闌珊,岸的這一邊幽靜甚仙境,河的盡頭是一層一層攀爬的紅霞,紅霞印在缥缈的河水上,倒映出兩個世界。
殷玄坐在那裏看着,慢慢的又轉頭,看向那個往緣生居大門走的小女人,有那麽一刻,他腦中閃現出另一個畫面,她手中抱着孩子,不耐煩地站在門口,沖他喊着,回家吃飯了,然後她的身後再沖出來幾個孩子,飛奔着往他跑過來,沖他喊着爹爹。
殷玄低嘆一聲,整個後背往地上一躺,雙手枕腦後,看着頭頂被紅霞染滿的絢爛的天空,閉上眼睛把那個畫面幻想完整。他一胳膊抱一個孩子,脖子上再騎一個,笑着走回門口,放下孩子,再把不耐煩的小女人摟到懷裏,然後再帶着孩子們回家,吃飯,然後熄燈睡覺……
想到這裏,再繼續往下,他就委實不敢想了,他連忙翻坐而起,正準備收腿,腿上就爬來了一只烏龜,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殷玄:“……”
看着黑壓壓的烏龜往他身上爬來,殷玄的俊臉都黑成鍋底了。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一揮手,掌風如濤,一下子就把那些放肆的烏龜全都卷進了水底裏。
他冷哼一聲,站起身,抖抖衣服,抖抖褲腿,轉身,氣勢如虹地走了。
等他走開,那些烏龜又陸陸地往岸上爬了來,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随海在門口守着,見殷玄進來了,正準備問一句:“少爺餓不餓,要不要現在去買飯?”
結果,還沒張口呢,就看到雅水河裏成千上萬只烏龜往這裏來了,随海驚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他伸手指着,嘴巴哆哆嗦嗦:“少、少爺……你、你、你看後面……”
殷玄扭頭,随即眉頭狠狠一擰。
身後的景象十分的壯觀,烏龜大軍像沖破了堤壩的洪流一般席卷而來,數量之多,聲勢之大,簡直令人驚嘆!
殷玄站在那裏沒動,河岸離門遠着呢,那些慢騰騰的烏龜至少得爬兩個時辰才能爬過來,等它們真爬過來了,他只消用一袖風就能輕輕松松地給它們打掃走。
殷玄收回視線,說道:“你去買飯,不用管,讓它們摸瞎爬。”
随海哦了一聲,松開手,進屋去拿銀錢,跑出去買飯。
殷玄進屋去找聶青婉。
聶青婉沒有回三進院,就坐在前院的涼亭裏,她已經把烏龜放在桌面上了,此刻她正雙手支着下巴,跟烏龜對話。
烏龜看上去很乖巧,窩在桌面,一動不動,聶青婉說話,它不搭理,但她的聲音一出,它就會象征性地伸伸脖頸,然後眼睛朝她看一眼,又默默地垂下,将頭縮進龜殼裏了,後面聶青婉再說話,它就完全不搭理了,用整個龜殼将自己密密地蓋住。
直到殷玄的氣息強烈的逼近,它才又咻的一下把頭伸了出去,眼睛往殷玄身上看去,然後默默地往前爬了幾步,呆在聶青婉的胳膊肘邊,窩着。
殷玄冷哼,大敕敕地往聶青婉身邊一坐,伸手要去抓它。
可手剛伸出去,就被小女人毫不留情地打開。
聶青婉瞪着他:“你想幹嘛!”
殷玄老神在在的:“看看。”
聶青婉将胳膊往下一放,保護住後面的小烏龜,不讓殷玄碰到,她斜着眼睛瞧他:“想看自己去捉。”
殷玄好笑地瞥她一眼,說道:“你真是護犢子,我看一眼還能把它看沒了?”
聶青婉毫不客氣地道:“你真的會一眼把它看沒的,反正我不給你看,你想看自己去捉。”
殷玄噎了噎,嘆道:“算了,小氣巴拉的,我不看也不碰,行吧?你玩你的。”
聶青婉狐疑地看他一眼,見他不像開玩笑,她慢吞吞地将胳膊拿開,伸手搗了搗小烏龜的腦袋,說道:“大魔王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小烏龜伸出脖頸瞅了瞅,瞅到殷玄還在,它又把脖子縮進去了。
聶青婉不滿,嫌棄地瞪着殷玄:“你走開。”
殷玄眸色一沉,閃電般地伸手,一下子就将桌子上的小烏龜抓到手裏了,他拎起來就走,聶青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急沖沖地站起來,奔喊:“殷玄,你混蛋……啊!”
跑的太急,一下子沒站穩,從臺階上崴了下來,差點摔個頭破血流。
殷玄聽到了她的驚叫聲,扭頭一看,吓的又是心髒一縮,他一個箭步飛上前,攔腰将她一抱,穩穩地抱在懷裏。
抱穩當後,她在急促的喘息,他也是。
她是被吓的,他也是被吓的。
殷玄今天經歷了太多驚險刺激了,他懷疑再有一次,他就得直接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了!
殷玄察覺出聶青婉在發抖,他立馬拍着她,哄着她,既是安撫她,也是安撫自己:“好了,沒事了,你跑那麽快做什麽,我又不是真的要殺它。”
他将小烏龜往她懷裏一塞:“跟你逗着玩呢,看你急的。”
他低頭吻吻她的臉,抱起她,而她懷裏抱着烏龜,就這樣,‘一家三口’往卧室裏去了。
把聶青婉放在床上後,那只烏龜又擡起了頭。
殷玄看着,着實對此無語了,想着,這畜生,聽得懂人話嗎?
他想到外面那些千軍萬般往門口湧來的烏龜,再看着這個小烏龜,腦海裏立刻就顯現出他早上才給聶青婉說的那個‘血龜’的故事。
那也許真的不是故事。
殷玄又看了小烏龜一眼,走到書櫃前,去翻書。
聶青婉見殷玄接受這只小烏龜了,就放心地把它放在地上,讓它自己爬着玩,聶青婉坐在那裏,自言自語道:“起什麽名字好呢?”
殷玄正翻書,聞言擡頭掃她一眼,說道:“你還想給它起名字?”
聶青婉支着下巴道:“沒名字怎麽喊呀,肯定得起名字的。”
殷玄額頭抽了抽,手指在書櫃上搗來搗去,找到那本《千年神龜落湖傳說》之後,抽出來,坐在聶青婉旁邊,翻開看。
一邊看書,一邊對照面前的小烏龜,看它的形狀跟書上所畫是否一致,最後發現不一致。
殷玄又将書放下,伸手摟住聶青婉,把她抱到懷裏,說道:“我帶你去門口看看。”
聶青婉問:“看什麽?”
殷玄抱起她就走,也不管那個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小烏龜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殷玄将聶青婉抱到門口,打開門,然後就看到面前的地面上黑壓壓地爬滿了各色各樣的,大大小小的烏龜,它們似乎是沖着某個目标來的。
而這個目标,不用說,就是緣生居。
聶青婉看的張口結舌,震驚的伸手蒙住了嘴,她看看那些烏龜大軍,又看着殷玄,出聲問:“是來找小烏龜的?”
殷玄沉眉:“很可能是。”
聶青婉揪他衣袖:“進去進去。”
殷玄挑眉:“害怕?”
聶青婉搖頭:“不是,我去把小烏龜拿出來。”
殷玄想着,你終于知道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是不能随便撿的了,他點點頭,十分樂意聶青婉把那‘小怪物’給扔回雅水河裏去。
殷玄抱着聶青婉又回去,聶青婉找到在床底下拱來拱去的小烏龜,跑出了門外,殷玄跟着。
而當聶青婉把小烏龜拿出來後,那些陸陸續續着還在繼續往岸上爬的烏龜們就不動了,不一會兒,那些烏龜們就一個一個地掉頭,又爬了回去,然後,沒入沙灘,沒入水裏,不見了。
殷玄:“……”
聶青婉:“……”
二人對望了一眼,然後又不約而同的垂頭,看向了聶青婉手裏的小烏龜。
小烏龜得意洋洋,後面的兩只腿支起來,前面的兩只腿像船槳一樣劃開,在空中擺出舞姿的形态,脖頸伸的老長,烏黑的小眼睛看着聶青婉,興奮的似乎在邀功。
聶青婉:“……”
殷玄忍不住伸手,點了一下小烏龜的腦袋,笑着說:“可能真是血龜,養着吧,養大了宰了吃,長生不老。”
聶青婉知道殷玄是說的玩的,她想了想,還是彎腰,将懷裏的小烏龜給放了,不管傳說是真是假,不管這個小烏龜是真的有靈性還是只是巧合,聶青婉都不會再養它了。
聶青婉将小烏龜放下去,小烏龜興奮的眉眼一下子就怏了,它收起四只腳,眼巴巴地看了聶青婉一眼,知道她是真的不願意再養它了,它轉過身,慢慢地往雅水河爬去。
聶青婉站着沒動。
殷玄也站着沒動。
小烏龜爬的很慢,二人一直站在那裏看它爬行,還沒等它爬進雅水河,随海就提着兩個大食盒回來了,見皇上和婉貴妃二人都杵在門口,他簡直受寵若驚呀!
他心想,是專門等我的?
随海真是很能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他高興地喊道:“少爺,夫人!”
然後提着兩大食盒,身輕如雁,一下子沖過來,笑道:“不用專門在這裏等奴才的,奴才買好就會趕緊回來,少爺和夫人餓了吧!我們趕快進屋。”
聶青婉仰了仰頭,想着任吉的這個小徒弟原來是什麽樣,現在是什麽樣,果然跟在不要臉的主子身邊,被主子熏陶的也快沒臉了。
聶青婉直接轉身,進屋。
殷玄沖随海看去一眼,不溫不熱道:“等你?你是膨脹的要上天了吧?罰你一天不許說話。”
說完,袖子一甩,進了屋。
随海:“……”
他苦哈哈地拎着兩大食盒,跟在殷玄身後,耷着腦袋,自我反思,真的膨脹了嗎?好像真是,他都快忘記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少爺,而是皇上。
哎,随海在內心裏給自己抽一頓,得瑟。
可他又抱怨,這都得怪皇上你,誰叫你快被婉貴妃給整成了一個尋常男人了呢!奴才一下子沒想起來你的龍威,不能怪奴才呀!
幾個人都進去後,随海一腳将門踢上,而當哐啷一聲門被栓上的同時,那只正往雅水河裏爬着的小烏龜扭了扭頭,往身後的門看了一眼,見門合了,它又輕輕地扭回頭,默默地往雅水河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