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女帝 - 第 247 章 死局

左翼往豐丘國的城門看去,離的遠,小太後又小又矮,當真看的不太清楚,可就如同王上說的那樣,這個小太後縱然又小又矮,可還是有那麽大的本事,那身板小,年齡小,可心一點兒也不少。

左翼收回視線,朝曲商說:“她在等你過去。”

曲商沒動,只擡起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她不是在等我過去,她是在等蝗役爆發。”

左翼也擡起頭看了看天色,笑着說:“嗯,蝗役确實是要來了。”

曲商垂眸,慢條斯理地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佩刀,不冷不熱的語氣:“小太後确實精明能幹,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年僅十三歲,似乎就能知天文地理,什麽都能算計,她若是男兒,必将是雄霸一方的霸主,可奈何,生為了女兒身。既是女子,那就該安安分分地呆在閨閣裏,相夫教子,彈琴做畫,而不是跑來血腥的沙場,指點生死。她在等這場蝗役,是想利用這場蝗役來對付我們,但她怎麽會認為這蝗役能對付到我們呢,地處南方的國家,不管是哪一國,都對蝗役有着非常深刻的認知,而這樣的認知遠比她所認知的多,我們縱然沒有徹底根治之法,可怎麽會沒有應對之策呢?畢竟我們才是真正跟蝗役打交道了這麽多年的人,縱然她聰明絕頂,閱讀千篇,研究多年,也沒有我們知根知底。我會讓她知道,她等的不是豐丘蝗役,而是她大殷太後的覆亡。”

曲商說完這句話,目色變得陰冷,嘴角也勾起極為陰冷的弧度。

他緩緩拿開按在佩刀上面的手,沉默地與聶青婉對峙,雖然彼此都看不清彼此的面目,可曲商知道,那個女子在看他。

曲商緩緩低笑,若她不是殷祖帝的妻子,若她不是大殷太後,若她不是這麽歹毒,他可以寵她愛她甚至是容她的。

可偏偏,她長的好看,哦,她長的好看都是聽別人說的,他真沒見過,也不知道傳說中的天人之姿到底是何種風姿,即便真的長的禍國殃民,可她占據了三條他難以容忍的身份,他也着實享受不來她那天人的風姿。

若被俘,也只是拿來羞辱大殷以及制肘大殷的一個工具罷了。

聶青婉這邊遭遇了夜襲,領兵出去征讨五國的殷玄和殷天野以及聶西峰和聶不為和陳溫斬也遭遇到了共同的夜襲。

殷玄領兵前往南豐國,因為南豐國是五國中最強大的國家,殷玄手握天子劍,必是要肩挑這樣的強國的,聶西峰領兵前往茴國,聶不為領兵前往陽國,殷天野領兵前往津芷國,陳溫斬領兵前往憲國,每個人所帶的兵都一樣,兩萬左右,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副将。

分兵出發後一路上并沒有遭遇什麽不明軍隊的襲擊,但就在五股兵力分散進入各自要去進攻的國家領土範圍後,他們遭到了強而有力的夜襲。

說是夜襲,不如說是埋伏,裏外夾擊。

殷玄只帶了兩萬兵,而南豐國境內的兵有三萬,在小國中算是兵力最多的國家,再加上背後有曲商這樣的高手暗中布局,綢缪策劃,早在聶青婉他們踏入豐丘的時候,南方另一個看着貧弱卻強大的國家離國就與曲商合謀了。

曲商制定了一套完美而毫無纰漏的生擒大殷太後,捕殺大殷士兵,搶得天子劍的計劃,要說聶青婉能洞徹人心,曲商也能,而且絲毫不輸于她,就在聶青婉領兵進軍豐丘的時候曲商就知道這個大殷太後想利用蝗役搞事兒,所以在豐丘國君向四周小國發出求助信號的時候,曲商沒讓離國借兵,離國的兵是暗線,是用來伏擊敵人的,不能擺在明面上,故而,出現了另外五國借兵的情況。

而慫恿五國的士兵們放火燒聶青婉所住的宮殿,也是曲商交待人去做的,這麽做的目地是什麽呢?當然,若能真的燒死太後是再好不過了,可若燒不死,那就自然而然地把南臨豐他們送到豐丘去了。

送到豐丘做什麽呢?策反任滕。

一個國君或許策反不了任滕,可五個國君一起,任滕必定動搖,一旦任滕動搖了,那豐丘國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會成為小太後的背後芒刺,如此小太後就要面臨前後夾擊的危險境地了。

而這樣的境地,小太後沒法脫困,那五個出兵去征讨五國的年輕将領們也趕不回來救場,所以這一局小太後必危呀。

當然,曲商是沒想到這個小太後當真那麽心狠手辣,竟然毫不客氣地将南臨豐等人給斬殺了。

此刻曲商并不知道南臨豐他們已經死了,曲商老神在在地等待着,等着他的凱旋,等着這個大殷太後的覆亡。

聶青婉站在城門上,随着蝗役爆發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也攥的越來越緊,她輕輕垂眸,看着城門底下或死或傷或還在繼續進攻的敵軍,又看了一眼遠處靜默不動的模糊影子,有那麽一刻,她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信號,她當即出聲喊:“封昌!”

封昌轉身,朝她沉悶地應一聲:“太後。”

聶青婉說:“你帶五千兵出去,迅速滅掉城門口這些佯攻似的敵軍,去斬後面真正的埋伏之軍。”

封昌一愣,朝遠處望了一眼,說道:“太後是指騎馬的那人帶的還有別的兵?”

聶青婉說:“嗯,你速度去。”

聶青婉這會兒心頭略有些不安,而這些不安來自哪裏,她自己也說不到,但看着遠處的那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底下的進攻敵軍們似乎又有些怪異,他們撞城門的力道似乎都是機械性的,看着很兇猛,可半天也撞不動,城門口自然有大殷士兵防守,一旦敵軍入城,就會面臨着死亡界線,聶青婉并不怕他們把城門撞破,可似乎,他們并不是要撞破城門,只是做着這樣的動作,來牽制住城門之上甚至是城門口的大殷士兵。

為什麽要這樣做?

只能理解為這些人甚至是那遠處的幕後之人都在等待。

等待什麽呢?

等待城門破,還是跟她一樣,在等待蝗役暴發?

聶青婉心一凜,催促封昌迅速行動,把城門上的兵調走,獨留一千人迎敵防止敵人攻上來就行了。

封昌見她臉色不好看,也知戰局緊張,立刻執行照辦,領了兵就下去了。

而看到封昌領兵動了,左翼暗道一聲“不好”,他沖曲商說:“小太後不會已經猜到王上的計劃了吧?”

曲商眯眼,雖然離的遠,看不清人的面貌,可城門之上士兵的流動還是看得見的,見封昌果真領了兵下了城門,他冷聲說:“那些兵不是封昌的對手,讓他們迅速撤退回來。”

左翼飛快地應了一聲是,兩腿夾緊馬肚,當下就要沖上去。

可是,晚了。

他剛策馬出發,城門就猝不及防的被打開了,然後大殷士兵們在封昌的帶領下喊打喊殺地沖了出來,那些利用牛車在前面進攻的士兵确實不是封昌的對手,他們只是專業的馬夫,卻不是專業的戰士,給他們一輛牛車,他們能發揮他們最大的長處,可要對抗大殷士兵,那是完全沒得拼的。

幾乎眨眼之間,那些人就被殺的片甲不留。

曲商抿唇,眼睛冷沉地盯着自己花費多年培養起來的車夫們一個一個死在屠刀之下,他狠狠地攥緊了馬缰,眸中升起陰鸷的殺氣。

左翼自知這個時候不能過去,只好又退回來,看到曲商臉色陰沉之極,他說:“蝗役快來了。”

曲商冷繃着聲音說:“讓後翼準備。”他又擡頭看向城門之上那個矮小的身影,冷笑地說:“原本還擔心傷了她,現在倒不用擔心了。”見城門的戰役快結束了,封昌即将要領兵攻過來,他又冷笑:“這次來的正好。”

月至十二時辰中最昏聩交替一刻,蝗役暴發了,整個豐丘都彌漫在黑壓壓的蝗蟲吞噬之中,但好在蝗蟲不吞噬人,它們只吞噬莊稼田園,吞噬完就會走,去下一個國家,所以聶青婉利用的,無非也是蝗蟲的活動軌跡,誠如曲商所言,這個小太後是個能知天文地理之人,她聰明的令人驚心,為了不讓蝗蟲肆虐豐丘的莊稼和田園,聶青婉老早就讓聶宗帶着豐丘士兵以及豐丘百姓去制防蝗蟲的毒藥,用毒藥來逼退蝗蟲,這種方法豐丘自然也嘗試過,但效果不是很佳,因為他們的能力有限,采藥也有限,可這回聶青婉是有備而來,又帶上了聶宗,藥草自然也十分充足,故而,在那麽多人的幫助下,很容易就将莊稼和田園全部以毒藥覆蓋,這些毒藥能逼退蝗蟲,卻不會損害莊稼,故而,當蝗蟲飛進莊稼和田園又受這些毒藥的克制不得不撤退時,就洶湧地往城門來了。

一見蝗役暴發,封昌疾速一退,領兵掉頭就往回趕,可是晚了,當他們掉頭回到一半的時候,聽到半空中傳來咻咻咻的破空聲,再接着就是熊熊大火穿頭而過,與迎面飛來的蝗蟲直接相撞。

封昌和士兵們都擡頭往上看。

封昌是知道聶青婉的計劃的,等蝗蟲沖出城門,城門之上的大殷士兵就放油火箭,燃爆這些蝗蟲,以此作為進攻的炸彈,擊退敵軍,這個方法極好,可是,此刻,敵人也用了這個方法,那就很不好很不好了。

而且敵人所用的方法又遠比太後要高明的多,空中兩方而來的油火箭相撞,迸發出十分激烈的火花,一方的油火箭不帶網,一方的油火箭卻帶了大網,那些網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遇火不焚,而因為這網的原因,那些迎面飛去的蝗蟲又全部被兜了回來,伴着刺耳而尖銳的蟲鳴聲從頭頂呼嘯而過,直砸向大殷士兵的頭頂,砸向他的頭頂,砸向那道岌岌可危的城門,砸向城門之上的士兵。

封昌确實歷經過很多場戰役,可沒有一場戰役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油火箭的威力很大,豐丘是沒有這麽厲害的武器的,這些油火箭全是從大殷帝都帶來的,可敵人居然也有如此威力大的油火箭且還在箭上懸了遇火不燒的大網,由此可見,此人應該跟大殷也有很深的淵源,因為油火箭是大殷皇室歷代的君王們在一代又一代的戰争中研發出來的最秘密武器。

可這個人居然也能制油火箭,還進行了改革。

封昌沒時間多想,當那洶湧的火伴随着居大的網以及數不清的掙紮咆哮死狀很慘的蝗蟲砸向他的時候,他當即就抽出了腰間佩劍,胳膊快速地推開周圍的士兵們,一劍劈斬而下,又在半路以內力灌注,形成強大的氣流,将那網以及那箭以及那些黑壓壓的蝗蟲全部斬向對面的空地上,油火箭落地的瞬間,大火騰飛,轉瞬又被蝗蟲的屍體壓滅。

再回頭看大殷士兵們,雖然他們訓練有素,心理素質足夠高,面對突發狀況也足夠能應付,可面對這洶湧咆哮的油火箭,他們還是死傷了很多。

封昌仰聲厲喝:“撤出蝗蟲範圍!快!”

這話剛落,眼前白光一閃,幾乎是眨眼間一股淩厲的劍氣就來到了跟前,因為擔心周圍的士兵,他分了神,想躲已來不及,封昌黑眸狠狠一縮,在大腦下達指令之前,他的身體已經本能的生出了一種遭遇危險而迅速躲避的動作,那劍氣從他額頭偏下去,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霎時鮮血就溢了出來,印在冷洌月光下,更顯腥紅。

他沒管,只是看着突然出現的敵人。

那人拿着劍,站在他兩百米遠的地方,沖他說:“不愧是殷祖帝麾下最年輕有為的将領,一般人的話,這會兒已經是死人了。”

封昌眯起眼:“報上姓名。”

那人說:“右翼。”

封昌說:“很好,知道我是誰,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他媽最讨厭別人搞偷襲!尤其是偷襲我臉!”

說着,身形鬼魅一閃,右翼壓根沒看到他是怎麽行動的,就感覺肩膀處乍然一疼,低頭一看,同樣的地方,被他傷了一劍。

右翼怒,劈劍就朝封昌砍了過去,二人打的不可開交。

而城門之上聶青婉看着半空之中那意外而來的油火箭以及那油火箭上攜帶的網,又看到底下的大殷士兵們誤入陷阱,拼命喊殺掙脫死牢卻又被蜂湧而上的敵軍纏住陷入激戰中的樣子後,眉心狠狠一沉。

油火箭原來還可以這樣用。

聶青婉站在城門不動,哪怕敵軍的油火箭帶着淩厲而凄慘的蟲叫聲兜頭砸來,她也沒動,周圍的士兵已經被她遣令下去了,那些油火箭砸的也不是她,而是城牆,偏偏砸城牆,也不砸她所站的這一塊。

所以,那個人是不打算傷她嗎?

聶音和任吉十分焦急,勸她趕快離開,可聶青婉不動,她只是看着戰場,又看向騎馬穿過戰場而來的那個幕後之人,低聲說:“任吉,出戰。”

任吉一愣,臉色和聲音一樣的沉重:“太後,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你。”

聶青婉說:“你放心,他想活捉我,就不會傷我,你盡管去。”

任吉無奈,只好去了,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誰竟然也能使用大殷帝國的油火箭。

曲商是往前驅馬了,但沒有走進戰圈裏面,蝗役還沒暴發完呢,他自然不可能過去,但看到任吉離開了城門,他勾唇冷笑,左翼不是任吉的對手,派左翼過去純粹是送死,那就加上他好了。

有他和左翼一起聯手,那就一定能戰勝甚至是殺死這個殷祖帝身邊的走狗。

曲商沖左翼說:“迎戰。”

左翼低聲應是,率先騎馬迎上任吉。

曲商和左翼都騎着馬,可任吉沒有,這本身就有些落差,如今又是一對二,還是對上兩個十分強大的對手,自然占不上上風,可任吉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

見任吉以一敵二逐漸落入下風,聶音眼眸一眯,沖聶青婉說:“我去助任吉一臂之力。”

聶青婉說:“去吧。”

聶音說:“你一個人小心些。”

聶青婉說:“嗯。”

聶音也加入戰局後,曲商和左翼就不是對手了,縱然這二人也十分強大,可任吉不是一般人,聶音更不是一般人,曲商猛的一退,仰頭看對面的聶青婉,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她是不是覺得,前方是戰場,後方是自己人?

呵。

聶青婉确實沒擔心過後方,因為後方有大殷士兵,南臨豐等五國國君已經在皇宮被處決了,聶青婉的冷狠就在于她從來不猶豫,該死的人她就不會讓他多活一刻,不管曲商打着什麽樣的盤算,都沒用了。

确實,任滕并沒有被策反,因為他沒有機會被策反。

再加上任滕在之前參加了聶青婉與心腹大将們的會議,心裏已經把自己歸進了大殷太後的心腹之下,又怎麽可能會被策反呢?

他沒有,但他的妃子和孩子們卻不一定那麽心向大殷。

南臨豐能嶄露頭角成為南方這片地界上的大國國君,自然有他的聰明和過人之處,他早在進到豐丘皇宮被困的那幾天秘密讓人賄賂了任滕的妃子和孩子們,都是南方的國家,又是鄰國,平時關系也好,任滕的妻兒是什麽性子的人,南臨豐自然知道,哪些人能被輕易收買,哪些人不能,南臨豐也知道。

所以,後院起火的事情不一定非得任滕親自來,也可以是他的那些妃子和孩子們。

這收買之事好做就在于女人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勢力又最虛榮又最自以為是且一山望着另一山高的人。

任滕是一國之君,縱然豐丘是個小國,可作為一國之君,他的妃子也不會少,年輕漂亮的自然也有。

南臨豐鼓動其中一個最漂亮也最有野心也最不安分的妃子,讓她給任滕吹枕邊風,若吹不了,那就偷了他的兵符,再将他殺了。

當然,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一定得有極大的利誘,不然誰會這麽幹?

南臨豐給的利誘是什麽?

當然是這個妃子最貪心最想要又最渴望的東西,一國之王後,誰的王後?自然是曲商的。

南臨豐向這個妃子分析利弊,就算任滕活着,那往後也不再是王,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了,除非她往後都只想安身立命做一個小妾,不然她就得改變現狀。

曲商是小國之中最強大的王,只要擒住了大殷太後,殺了太子,拿到了天子劍,那曲商就是這片大陸上的真正的王。

她現在幫了曲商,那就是建了大功,即便不封後,往後她的人生,也是不可預估的。

在金錢和誘惑的雙重作用下,這妃子同意了。

所以任滕被殺了,兵符旁落別人之手,豐丘後宮被重新洗牌,當戚虜火速趕到任滕的屍體旁邊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他迅速作出反應,以武力強行鎮壓住整個豐丘皇宮。

可是晚了呀,早有人跑了出去,拿着任滕的血書向豐丘國民們告罄大殷士兵如何的殘暴,告罄大殷太後如何的虛僞,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說大殷太後并不是來為豐丘百姓們解決蝗役的,她只是來利用他們,在利用之後就會殺掉,他們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顆老鼠屎害了一鍋粥,豐丘百姓們這一夜自然是睡不着的,城外的戰争如火如荼,城內緊張冷繃,雖沒有硝煙,卻到處都彌漫着硝煙氣,哪有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睡得着呢?

睡不着。

所以,當國君遇害的消息傳來後,人群裏就先有遣讨的聲音傳來,然後這聲音就越來越多,不知道是誰領頭說沖進皇宮看一看,于是,百姓們一窩蜂地往皇宮沖了去。

若是平常時刻,戚虜自然不會攔他們,可現在是什麽時候?宮中忽然發生異變,他正在嚴密調查,哪能讓這些百姓們來搗亂?

所以,派兵去說明,說明不起作用後戚虜就直接派兵鎮壓,這個時候他沒有時間跟這些百姓們耗,太後只說不許傷人,卻沒說不許趕人,這也沒有錯,做法也是對的,可錯就錯在天時地利人和都被敵人搶先一步。

百姓們遭到大殷士兵們的鎮壓,情緒立馬反彈,竟不顧大殷士兵們的攔堵,不要命了往裏沖,當然,這多數都是受人挑唆的,可愚蠢的百姓們哪能想到那麽多,他們一個勁的往皇宮裏沖。

攔不住,但又不能讓他們進去壞事,還不能傷人,戚虜就讓士兵們先捉了人關着,這一關就引起了全豐丘百姓們的暴動。

而暴動的後果就是戚虜所領的五千大殷士兵被困皇宮,被策反的豐丘士兵和百姓們沖到了城門,活捉太後。

在殷玄、殷天野、聶西峰、聶不為、陳溫斬離開後,豐丘所留士兵也只是封昌的兩萬,皇宮中留了五千,另五千在任吉手中,另一萬在封昌手中,大戰開始後,一萬五千士兵全部出戰了,此刻任吉不在聶青婉身邊,聶音也不在,守在聶青婉身邊的就只是兩三百號大殷士兵,且多數都在城下,因為站在城上就會被對方那帶網的油火箭傷到,雖然退離了城下,可他們還是固守在城門處,保護聶青婉。

這兩三百號士兵都是封昌旗下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輩,面臨豐丘士兵他們可以亮劍,可面對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壓根殺不了,當豐丘士兵混和着這些百姓們沖到城門之後,可想而知,那是怎樣的一副畫面。

底下暴動的厲害,前方的戰況又十分激烈,聶青婉轉頭,眼睜睜看着掙脫了大殷士兵而沖上來的豐丘士兵們沖她揚着刀劍。

就在那些人快沖上來的時候,她冷狠地沖底下還被豐丘百姓們糾纏的大殷士兵說:“不用再手下留情了,一個不留,全部斬殺。”

有了她的命令,士兵們就不再顧及,手起刀落,不管是豐丘的士兵還是豐丘的無辜百姓,全部成了大殷士兵們的刀下亡魂。

那幾個既将要沖近聶青婉的豐丘士兵也被沖上來的大殷士兵們亂刀砍死。

鮮血淌成了河,哀嚎遍野,從城內蔓延向城外,頭頂的蝗蟲在那精心設計的油火箭下凄厲哀嚎,伴随着火光漫天,印亮了整片天空。

聶青婉聞着周圍刺鼻的血腥氣,眼皮眨都沒眨一下,她只是稍稍擡起頭,看着懸挂在高空中的月亮,緩緩,她又垂頭,沖下面一字一句說:“不用留活口,全部斬殺。”

她的聲音很大,在腥風血雨下吹拂,封昌聽見了,大殷士兵們聽見了,任吉聽見了,聶音聽見了,所有士兵們精神一振,喊殺聲空前絕後。

曲商眯眼,陡地策馬,退出撕殺圈,眨眼他就側身從馬鞍下的箭囊裏掏出了一把油火箭,點燃,對準城門之上的那個女子,淩厲地射了出去。

任吉大驚,聶音大驚,封昌大驚,所有大殷士兵們皆驚慌大喊——

“太後!”

那一天十三歲的聶青婉站在那個又矮又破的城牆上面,看着迎面而來的油火箭,頭一回清晰地感受到了什麽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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