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俠引仙 - 第 230 章 放棄
樂小透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唇角也泛着紫色,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虛喘着氣。
易痕看得心疼不已,扶着她的身子,“躺一會,我找人幫你弄點吃的。”
樂小透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你也不相信我嗎?”
“小透,你所說的,或許只是你的夢境。”
這段時間,他看着她入睡,看着她在夢中不受控制地用着傷人的法術,看着她從夢中驚醒,然後錯将眼前的他當成敵人一般,大打出手。
等她清醒後,只是笑着說自己又做噩夢了,如果他問起來,她就胡亂搪塞一番。
他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夜裏偷偷潛入惡修的地盤,抓了一兩個惡修逼問了一番,才知道這些天,千變時不時地擺壇作法。
聽惡修們描述法壇的情景,他頓時知道了原委,這一切都是千變所為。
“我很清醒,那并不是夢境。”
易痕沒有立刻回答,不顧她的阻攔,将她抱起,放平在床上,然後拉了被子蓋好。
樂小透本就沒有什麽力氣,只能任他擺弄。
只是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把她當成睡夢中的人,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當成睡夢中的呓語一般。
“采蕭是思人,是我的四師妹,思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易痕嘆息道。
“所以,你認為那只是我的夢,不願意相信我?”
“小透。葉奉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今天采蕭在與我們一同對敵,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而且,她以前還拼死救過你。”易痕摸了摸她的頭,“谷時的事,我會處理的。不要再胡思亂想,放空思慮,念會清心咒,會好點。”
“是嗎?”眼淚一滴滴從樂小透的臉上滑落。“如果你連殺害谷時的人都不清楚。又怎麽能處理好?”
等了許久,都沒聽見易痕的回答,樂小透側頭看去,只見他閉着雙眼。盤膝坐在自己身邊。正在調息。
樂小透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的黑衣有幾處顏色深重,一看就知道沾了血跡,他的形容憔悴。看來為了這場戰鬥,已經累及了。
若是放在往日,樂小透一定馬上幫他檢查有沒有受傷,可是今天,她心力交瘁,再加之他方才的不信任,她覺得眼前一片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身體和精神的極度脫力,心心念念的人又不相信她,樂小透突然覺得好累,想離開這個危險而又被人算計的世界,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世界。
那裏雖然每日辛苦奔波,可是從來都不會被人算計至此,每天她和木鴻一同做好美味的早餐,然後一起坐公交上班,晚上下班後,兩人又一同做好晚餐,吃完後,木鴻冥想打坐,她則玩她的游戲。
那時候總覺得日子過得索然無味,現在才知道那時候的時光才是最好的,每日平平淡淡,安安穩穩,不用牽腸挂肚,不用擔驚受怕。
此念一出,樂小透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曾經為了易痕什麽都可以付出的自己去哪了?
是被日夜纏身的噩夢消磨沒了,還只是因為他的不信任?
之前,她為了對付采蕭,設想過很久辦法,只是因為噩夢大部分還沒來得及實施,那時的她,似乎只要易痕在身邊,什麽都不怕,什麽困難都敢迎上前去,可是此時,她只想躲起來,遠離這一切。
什麽時候,她已經慢慢變了?
室內安靜無比,只聽得見易痕悠長的呼吸聲,屋外突然一陣喧嚣,傳來一陣鞭炮聲,緊接着是衆人的歡呼聲和鼓掌聲。
片刻後,有人敲了敲門,“易首領,大夥都等你呢,這歡慶宴少了你可不成啊!”
易痕的計謀成功了,惡修們一時大意,紛紛進了埋伏,經過這場惡戰,惡修折損了一大半,整個時局如他所料,已經反轉過來了。
只要讓目前的狀态持續下去,惡力線會慢慢北移,到時翼屏區恢複原貌也指日可待。
這麽大的成功,确實應該慶祝一下。
“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來。”
“好咧!”那人的聲音裏都是喜悅,“別忘了帶上夫人啊!”
易痕睜開眼睛,正對上樂小透的目光。
心中浮起一抹異樣的情緒,樂小透移開目光。
“怎麽樣?緩過來了沒?”易痕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問道。
樂小透一直在胡思亂想,壓根就沒聽易痕的去調息,因此只是恢複了些微力氣。
不忍心看他關切的眼神,樂小透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
易痕誤以為她還很累,便道,“再休息會,我去去就來。”
屋外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隐約聽到衆人碰杯敬酒的聲音,外面的歡聲笑語更襯得屋裏分外靜寂。
樂小透心中愈發悲涼,身子的脫力感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的孤兒。
這個世界不是她的世界,是易痕的世界。
她根本就不屬于這裏。
原本很有籌碼的事情,因為她今日的行為,再也沒有翻盤的餘地。
現在想來,其實今天采蕭跟她打了兩個賭。
不管哪個是真的采蕭,也不管到底有幾個千變,今日的一切,都說明了對方是做好了準備,做好了被她質疑的準備。
一旦她把實情說出來,這些準備就起了作用,那些明擺的事實,比一個瀕臨瘋癫的人空口說出來的話更值得人相信。
而一旦大家不相信她說的話,那麽以後無論她再質疑采蕭,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所以,另外一個賭,就是賭她會當衆揭穿采蕭。
而采蕭殺了谷時,一是為了堵他的嘴,另一個則是嫁禍在她的身上。
一箭雙雕,完美至極。
樂小透想着想着,眼淚又湧了出來,如果她能按捺住自己,重新找個合适的時機說出這一切,會不會結局有所不同。
她如此魯莽不顧後果,又怎麽能讓易痕無條件地信任她。
哪怕他是如此的愛她,也不會相信一個日日噩夢纏身,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妻子的話。
所以,他也沒有錯,是吧。
又或者,自己是在為他找借口,對于易痕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他失而複得的師傅、師兄弟們,并不是她。
所以他可以相信采蕭,卻不相信她,只把她的話當成是夢中的糊話。
可是以後該怎麽辦?
只要她一日不離開易痕,采蕭就不會收手,就像上次毀了燕喬鎮一樣,這次易痕和衆兄弟辛苦鑄就的成功,也遲早會被采蕭毀掉。
離開吧,樂小透,回到你的世界吧。就算沒有你,只要有他的師兄弟們,易痕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像是附和她的想法,屋外又響起了一陣掌聲。
如果她固執地留下來,那麽結果,很可能是毀了這個翼屏區,乃至思微界。
難道真的因為她是異世的人,所以才這麽不容于世嗎?
就像人身體裏侵入的一顆小小細菌,總會被身體裏的免疫系統給幹掉。
所以,她在這個異世生存,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
身體越來越冷,樂小透像是跌入了無邊的黑暗中,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她,可以拉她一把。
無盡地灰心和失落再一次把她推入了惡夢中。
醒來時,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裏,只感覺胸膛中一陣陣的惡心感。
樂小透扶着床幹嘔了一陣,只是因為沒有吃東西,所以吐出來的只有酸水。
屋子陌生而又熟悉,除了自己沒有別人,樂小透有些害怕,可是身體酸軟無力,只能在床上軟軟地趴着。
她努力地回憶,可是腦中除了剛才過于真實的夢境,其餘什麽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慢慢亮了起來,陽光透過紙糊的窗照進室內,在地面撒下一片溫暖的光。
光明是如此的誘人,樂小透忍不住坐起身,向床邊移過去。
才剛站到地上,眼前一陣發黑,雙腿一軟,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歪去,腦袋磕到了桌角上。
在冰涼的地上坐了半晌,這才緩過神來,樂小透撐着椅子努力站起身,伸手去觸碰那一抹陽光。
無數細小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手心似乎被它們觸碰到,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
腦中那些模糊的幻象開始清晰起來,一瞬間,樂小透便記起了所有。
昨夜,易痕被請去喝酒,好像再也沒回來。
心中升起難掩的失落感,期盼靠他證實現在是現實的想法落空了,樂小透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鏡子。
鏡中的人憔悴無比,雙眼無神,嘴唇沒有丁點血色,像是被長年累月的病痛掏空了身體的病人,半點生氣都沒。
樂小透以為自己看錯了,用袖子使勁地擦了擦鏡子,可是鏡中人依舊如此。
她試着調動體內的濁氣,這才發現,七脈已接近靜止,尤其是吸收濁氣的海位,幾乎跟不動一樣,不轉動的海位,自然吸取不了濁氣進入。
樂小透不死心地召喚出小劍,試着使了一招片葉飛花,結果只見一星半點的綠光,半點招式都沒有展示出來,反而累得她差點眩暈過去。
原來身體已經虛耗到這種地步了!
只要稍微內視一下,就能知道,這種情況都是精力過度耗損造成的,如果再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覺,恢複些精力,恐怕她活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