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理智止步

力量消耗殆盡後,梨奈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好似在一瞬間沒了聲息。

原型狀态的白犬敏銳察覺到對方消失的呼吸聲，踏雲的動作一頓，沒由來的感受到恐懼。

心髒像被握住,而後被狠狠的捏了一下,騰升而起的劇痛以及一剎那放空的大腦。

悔恨與憤怒。

有那麽一瞬間，妖力不受控制的外洩,心底像是有什麽将要破土而出，喧嚣而起的是暴躁殺意。

憤怒和恐懼。

重新化作人形,絨尾圈住人類巫女的身體，垂懸而下的金色眼眸閃過茫然。

風聲肆虐,額間的碎發被撩起,露出額中深色紫月，以及那雙茫然無措的眼。

赤金色的瞳眸變成豎狀，緘默不語。

絨尾擋去肆虐的風。

臉色陰沉,不複雲淡風輕。

妖力不受控制的動蕩,殺生丸跨入西宮境內,屬于大妖的妖氣在西國上方肆虐，令無數小妖驚恐不已。

“死去之物沒有價值。”注視着她“死去”的身體，極力維持平靜的面龐,恍惚間吐出一句。

【死去之物沒有價值。】

他好似在心底一遍遍告誡自己。

手臂肌肉繃緊，理智在告誡他遵循一貫的行為準則，但無法平靜下來的本能又叫他叫嚣着想要毀滅一切。

獸性的本能想要毀滅一切。

神情冰冷平靜，和往日一般無一，但一種糟糕且從未有過的懊惱情緒在他心底蔓延。

壓抑的情緒再難以克制。

殺生丸不得不承認，他在憤怒，理智在被本能占據。

情緒激蕩于心頭，無法克制的憤怒和悔意湧上心頭。

甚至于讓他開始後悔,後悔在她和人類男人交手時沒有直接出手。

讓天生牙救下她，殺生丸用僅剩的理智思考到的最優解。

即便知道父親大人不會讓她死去，但那種“失去”的空寂感依舊籠罩着他，甚至于即便意識裏閃過【讓天生牙救她】後大腦依舊無法思考。

“嗯——”微弱的，幾乎不可查的嘤咛在他懷中響起。

殺生丸猛地低頭。從懷中重新升起微弱的呼吸聲，失而複得的巨大驚喜充斥大腦。

他直勾勾的盯着對方蒼白無色的臉頰，目光專注，眼神中閃過無措。

剛剛、是他聽錯了？

手臂不由自主的顫動，抱緊巫女身體的手指在收緊。

在睡夢中好似被人掐了一下，即使對外界反應已經降低，但梨奈還是不由自主的哼唧了一聲。

【還活着。】

他的大腦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沉沉的凝視着對方，霜白長發落在她的臉頰。

和他發色近乎一致的蒼白面容。

呼吸聲極為微弱，确定她只是睡着，狂躁不安的心才緩慢安定。

他竟然被一個人類影響了理智。

身為大妖，被人類影響理智無疑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目光複雜的看向懷中的女人，那些存在于他記憶中零星的碎片變得越發清晰，以至于有時他會不由自主的認為，自己同她本該親密無間。

赤金眼眸晦暗不明，眸色沉如水。

垂于他身後的絨尾先一步垂落在她臉頰一側，溫柔的像是在安撫一般，摩挲着她的臉頰。

殺生丸抱着梨奈出現在西國時，驚動了不少妖怪，連淩月仙姬和鬥牙王都出現。

鬥牙王在看到殺生丸抱着人類巫女時，眼眸中飛快閃過一抹詫異。

西國正殿外，妖怪們目不轉睛的盯着抱着人類女人的殺生丸一步步跨上臺階。

【那個人類死了嗎？】衆妖們眼神透着詫異，心底不約而同的升起古怪念頭。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平靜的沒什麽起伏，絨尾擋住梨奈，順便擋住妖怪們窺探的目光。

這股占有欲，還真不像是殺生丸會做出的事。瞧見殺生丸用絨尾擋住人類巫女的行為，站在一側鬥牙王勾了勾嘴角，頗為欣慰的模樣。

天生牙發出輕微嗡鳴。

“力量透支。”一眼看出了對方的狀況，淩月仙姬眯起眼，和殺生丸相似的美豔容貌透出一絲打趣意味，緩慢擡頭，看向自家兒子：“殺生丸，你在着急？”

無視淩月仙姬促狹的打趣，殺生丸看向犬大将，語氣森然：“兩面宿傩是怎麽回事，父親大人。”

鬥牙王看好戲的眼神收斂了些，目光落在殺生丸臉上，眼眸中透出少見的沉重。

私心來說，鬥牙王并不希望現在的殺生丸對上兩面宿傩，因為……他會死。

“末法時代到來，神明消失，人類需要拼盡全力才能活下去，妖怪也是如此，殺生丸你還沒準備好。”鬥牙王用着輕描淡寫的語氣回應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同樣，也是拒絕告訴殺生丸關于兩面宿傩的事。

殺生丸第一次厭惡起鬥牙王仿佛高高在上的口吻，目光冷冽，周身爆發出濃烈殺意：“我會親手把他宰了。”

是宰了，而不是斬殺。

真是強烈的殺氣。鬥牙王不動聲色掃了眼他懷中的人類巫女，有些奇怪于不喜形于色的殺生丸為何會突然暴怒，畢竟殺生丸身上并沒有打鬥的痕跡。

沒由來的暴怒。

那麽必然和椿日梨奈有關。

他曾一直不确信殺生丸未來的道路會如何，但此刻，他卻覺得，他或許也沒必要那麽擔心了。

末法時代，人類和妖怪的道路？殺生丸明顯感覺到鬥牙王還有未盡之意，但此刻，尚且還未成年，理智時常被獸性影響，獨屬于少年的桀骜令他無法思考太多，身體內無法克制的怒意讓他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殺了那個男人。

親手宰了兩面宿傩！

顯然，在鬥牙王嘴裏已經套不出更多的“真相”，殺生丸轉身離開。

他會知道的，所謂的末法時代到底是什麽。

看到殺生丸暴怒的背影，兩旁的小妖們紛紛避開。

夭壽啦。

殺生丸真的喜歡上人類了！

……

沉睡中，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渾噩感。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世界原本只是殺生丸夢境，不屬于現實範疇，還是因為她最近變強了，本需要昏睡一整天，結果也就睡了大半天，在西國慶典開始前的當日蘇醒過來。

準确來說，她是被爆炸聲驚醒的。

平地一聲驚雷，吓得她猛的一哆嗦，詐屍般醒來條件反射的看向聲音來源。

原本昏暗的黑夜升起刺眼的明亮。肉眼可見，仿佛某種核/武器爆炸産生的蘑菇雲。

蘑、蘑菇雲？

“……”梨奈震驚的看着那沖天光束，難道在她累虛脫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坐起身，準備去看看，餘光忽然瞥見倚靠的熟悉孤寂背影。

梨奈正處于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逼狀态，語氣茫然，習慣性的喚了一聲：“殺生丸？”

【殺生丸為什麽會在這？難道是……在等她醒來？】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又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見她坐起，一側的絨尾率先攬住她的腰，借力支起她，猶如拐杖撐住她大半的重量。

揉了揉暈乎乎的額頭，眨了眨眼，倚靠在門邊的身影還在。

【不是錯覺，真是殺生丸？】

聽到裏面的動靜，殺生丸微微回頭，目光低垂着，大半張臉被刺眼的光籠罩，使得梨奈并看不清他的表情。

刺眼的光散去後，明亮歸于寂靜黑暗，屋外漆黑一片，天上的星辰顯露出此刻真實的時間。

應該是淩晨四五點左右，天邊亮起柔光，柔橘色的陽光破開雲霧，落在殺生丸身上帶着一層淡橘色的光暈。

在他身後是随風而動的草木，神情好似變得溫柔。

有那麽一瞬間，梨奈覺得殺生丸不應該是妖怪，而是神祇才對。

赤金色的眼眸被日光暈染，帶上幾分少見的溫柔，半斂着眉眼，眼眸沉靜的注視着她。

“殺生丸——？”

不是錯覺，此刻凝視着她的殺生丸，更像是她所熟悉的殺生丸，透着溫和，褪去冷冽。

恍惚間，被他的眼神中奇怪的情緒所感染，梨奈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觸碰他。

猛地頓住，伸在一半，手頓在半空，想起眼前的殺生丸還沒恢複記憶，尴尬又生硬的放下手，心底懊惱于自己的“愚蠢”，這回估計少年殺生丸要懷疑她不懷好意了。

怯懦的收了收手掌，手指逐漸并攏，握住手心，正準備放下，絨尾纏繞在她小臂裹緊她的手，在她手指間緩慢的蹭了蹭。

瞧見絨尾的主動，讓她無端聯想到，伸出腦袋要蹭蹭的奶狗。

咳咳，殺生丸應該不會在意她剛剛愚蠢的動作吧？

坐于門外的殺生丸站起身，緩慢走了進來，黑色的長靴逼近，梨奈疑惑擡起頭，迎面對上的目光正仔細在她身上打量。

金色獸瞳中倒影出她局促不安的模樣。

【殺生丸，好像有點奇怪。】梨奈不太确定的想着。

下一秒，殺生丸忽然半跪着在她身前蹲下，骨節分明的手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腦袋上。

這個動作，殺生丸眼中閃過一抹疑惑，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類似的畫面。

而坐在被褥間的梨奈也陷入懵逼，頭頂出現額外的重量。

一時間，一人一妖像是被定住，一動不動。

在殺生丸身後是逐漸亮起的天空，明媚亮眼的橙色逐漸布滿天空，黑暗往回緩慢褪去。

反應過來的梨奈詫異擡頭，震驚于殺生丸的“主動”親昵。

恢複記憶了？她疑惑，餘光偷瞄着看向殺生丸的臉，依舊是那副平靜如水的模樣，看上去也不像是記憶恢複，畢竟殺生丸要是恢複記憶不該直接抱住她嗎？

另一個可能性閃過腦海，她情不自禁的想到：難道是殺生丸在看到她和兩面宿傩的打鬥後，被她的飒爽英姿所吸引？

原來“英雄救美”的情節放在男性身上也适用嗎？

“梨奈。”他道，音調清冷。

乍聽他用着低沉沙啞的嗓音喚自己的名字，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自脊椎骨騰升而起，直接沖上她的臉頰，連帶着耳垂一起紅到滴血。

“……嗯。”溫吞的應了一聲，突如其來的害羞。

明明各種親昵的行為都做了個遍，卻還是會因為對方單純的叫名字而心跳加速。

梨奈心底默默唾棄自己的“純情”。

只可惜，溫情還沒維持半分鐘，比她高半個頭的殺生丸揚起嘴角，勾出冷笑，手爪收緊。

頓時溫和的輕怕變成了充滿殺意的捏抓，仿佛是準備把她頭顱擰下來的蹂躏。

疼到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恢複理智。

上一秒還以為殺生丸恢複記憶，滿腦子羅曼蒂克，含情脈脈的她絕對是個白癡。

“痛痛痛——”她故意發出誇張的救命聲。

誤以為自己真的用力過度，殺生丸條件反射的松開，手掌剛松開便瞧見她狡猾的笑，意識到自己被騙，沒來得及動作，手被她先一步握住。

生怕殺生丸再來一下，梨奈仰起頭，神情專注的看向他，讨好似的沖他笑了笑，難得少見的乖巧。

被笑容晃的有些失神。

力量耗盡後總有一陣虛弱無力的疲憊，連帶着嗓音都泛着一股化不開的倦意，梨奈耷拉下腦袋，看上去有些可憐，似博取同情般，拖着軟綿的嗓音：“我知道殺生丸在擔心我。”

“呵。”他毫不留情的嘲笑，似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梨奈全當聽不見。

傲嬌系，都這樣，習慣就好。

畢竟以殺生丸的性格，真的滿臉溫柔問她哪裏不舒服，她可能還會直接朝着殺生丸的臉扔個鹽巴驅驅邪。

靠在絨尾上，梨奈偷摸看他一眼，見他并未有什麽反應，幹脆明目張膽的把腳湊到絨尾中，軟綿綿的踩了幾下，整個人埋在變大的絨尾裏。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柔軟。

犬妖牌靠椅品質一流。

察覺她的舉動，殺生丸眼眸複雜。

以他的性格，應該在對方肆無忌憚拽着絨尾時，就毫不留情的把她扔出去，但實際上，他什麽都沒做，以揣手手的姿勢平靜的看着她窩在絨尾中，甚至為了讓她更好的睡下，而讓絨尾平整鋪開。

猶如幼崽在母親身上尋找到合适且安心的位置，困意席卷而來，梨奈蜷着腿縮在絨尾裏，剛醒不久困意還沒徹底散去，重新回籠，絨尾尖搭在她的腹部，覆蓋在單薄的衣裙上。

安然酣睡。

作為一個強者，她為何能睡着？殺生丸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越是強大的個體，休息只會選擇隐蔽且自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

殺生丸無法理解對方在自己身邊安然入睡，心底生出一個近乎離譜的念頭：難道那些記憶碎片都是真的？

……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飽後精神徹底恢複，渾身充斥着輕松。

坐起身，眼眸中泛起笑意，不遠處坐着的殺生丸也靠在牆邊小息。

閉着眼，少年安靜的睡顏中透着點少見的柔軟，鮮少看到他平靜且毫無冷意的睡顏。

再加上還未徹底褪去的嬰兒肥，整個妖都透出一股人畜無害的氣場。梨奈翻了個身，趴在絨尾內，晃動着雙腿，撐着下颌，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中盛滿愉悅笑意。

這樣子的殺生丸，很可愛。

沒等她欣賞完，絨尾先一步蓋住她的臉，本在小息的殺生丸睜開眼，那雙赤金色的瞳仁中帶着剛睡醒的茫然，察覺到自己在哪兒後流露出一絲困惑。

他伸手摁了摁額角，松開手時，眼中依舊恢複成平靜無波的冷淡姿态。

而此時，梨奈也恰好把絨尾從自己臉上扒拉開。

殺生丸已經起身。

睡飽身體恢複，靈力也恢複了一些，心情不錯的梨奈從絨尾中站起，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咔咔的聲響，引得殺生丸好奇看了幾眼。

【難道她身上還有暗傷？】殺生丸疑惑。

稍微活動開，梨奈扭頭看向他，想到剛剛的爆炸，問道：“殺生丸，今天是西國慶典嗎？”

“嗯。”心情不錯的殺生丸解釋了一句，“今日是妖族混戰。”

“混戰？”身為現代人的梨奈升起好奇，聽上去比擂臺賽有趣的多。

殺生丸側目注視着她，語調平平卻已經是少見的溫和：“要去？”

“可以嗎？”嘴上含蓄的委婉的詢問，眼中全是：帶我去，帶我去的期待。

原本被睡塌的絨尾在半空抖了抖，重新變得蓬松柔軟，卷在梨奈的腰間，而殺生丸卻少見的，也主動的準備抱她。

以至于，就形成了絨尾卷着她的腰，殺生丸的手臂也卡在她的腰上。

梨奈：……

此刻修羅場一般的場景真是叫人無比眼熟啊。

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殺生丸手指微動，理智讓他松手，本能卻又不願。

最後，變成殺生丸和絨尾之間無聲的對峙。

犬妖真的是一種很喜歡和自己尾巴幹架的生物吶，被卡在中間的梨奈忍不住想到。

眼見殺生丸的臉色越來越差，梨奈當機立斷，直接俯身抱住他的脖頸，像小孩子玩鬧一般縱身一躍，雙腿夾住他的腰，整個人緊緊抱住他。

手掌自動攬住她的臀，殺生丸的表情更古怪了。

與其說像是生氣，倒不如有一種“任命”的既視感，任由對方挂在自己身上，不僅沒有想把她扔出去的念頭，反而不動聲色的給她調整了一下位置。

察覺到這一點，縮在他懷中的梨奈彎了彎眼，有些想笑。

口是心非的傲嬌系，果然很有趣。

在本能面前，理智很容易讓步。

……

西國妖怪的混戰，是徹徹底底的混戰。

場地在西國城池之外，由大半沙漠和一大半的森林，以及半個湖泊作為試煉之地。

此時試煉之地還未開啓，妖怪們三五成群，亦或是形影單只的站在試煉之地的外圍，等待結界散去後入場。

正午準時開場，距離正午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妖怪們會在試煉之地內進行厮殺，為期三天，在進入前會在水晶球內測試妖力，妖力轉化為一定數值，進入後，擊殺數值越高的妖怪拿到的分數越高。

最終分數前五十的妖怪會進入下一場比賽。

犬大将作為擂主是不參加。

而規則就是不下死手，其餘百無禁忌。

未成年的妖怪也可以進入，但多數情況，妖族不會讓未成年的幼崽入內。

天空中有穿着铠甲的妖怪鎮守，場地之內有特殊球體進行觀測“直播”，類似于人類的監控，水晶搭建的屏幕像是投影儀，可以全方位看到戰場內的情況，并且還很高清。

這“科技”多少是有夠離譜了吧？

在看到妖鏡放出的畫面時，梨奈誤以為自己是到了現代。

了解妖鏡作用後，梨奈唯一的想法就是：人類沒滅絕，果然是因為天選吧？

妖怪的“科技”未免也太發達了一些。

在某種意義上，比未來人來的機械設備還要更高級，只不過因為是用妖力，所以局限性也很大，不是所有妖怪都能無限制使用。

透明球體在半空連成一條條支線，類似于衛星設備。

結界擋住風沙，試煉之地外出現不少攤販，熱鬧的像是集市。

足夠寬敞的路面，随處可見的妖怪，基本且都是人形和半獸型，鮮少能看到幼崽。

每個妖怪都是一副準備幹架的姿态，渾身散發的出極為活躍的妖力波動。

男性妖怪基本身高都在一米八，兩米以上，女性妖怪也都遵妩媚人設特點，肆意展露自己的身體，彰顯出一種強大且危險的震懾。

梨奈覺得自己來到了大型COS現場，換個一次元來，看到這幅場景，會激動到心跳驟停吧？

“殺生丸要參加嗎？”走在殺生丸身側，梨奈的目光還在各式各樣的妖怪身上流連忘返。

參加試煉的都是可以完全化作人形的妖怪，從展露出的氣息就能感受到非常強大的力量。

各個都是八塊腹肌的型男帥哥，顏值頗高。

很難想象，在千年之後，這些強大的妖怪們竟然集體消失，說起來，千年之後的西國好像也和人類世界分割，隐藏了起來。

最起碼，在梨奈自小到大的印象中，很少能看到強大的妖怪出現在人類社會，偶爾會在古老神社內撞見被封印的妖怪。

所以，這千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身處于安京，有一種被時代洪流推着往前走的懵懂不安，尤其是在和宿傩交手之後，梨奈更是有一種世界自行運轉中，仿佛牽扯了一些巨大的不為人知的秘密，這樣的念頭。

比如：所謂的千年浩劫，所謂的兩面宿傩死亡，以及并不存在于歷史書上對于妖怪們的記載。

千年浩劫不僅對人類有影響，對妖怪也一樣。

在一個時代的末期往往是混亂且無序的，單純來說，就是神靈對于大地的掌控即将消失，附着于天地間的力量會随着神靈的消失而消失。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陰陽師的力量在降低，妖怪的妖力也在降低。

這就是為什麽妖怪中除了大妖，許多小妖怪都是半獸狀态，即為：維持人形的獸态，這種形态本質上就是妖力不夠支撐妖怪變成人形。

所以，妖怪也在經歷千年浩劫。

強者的死亡會讓本稀缺萎縮的力量得到填補，這也就是為什麽人類咒術師不阻止宿傩自殺，甚至有意識的幫助對方進行“自殺儀式”。

妖怪呢？那麽西國的妖怪們是如何度過浩劫？

犬大将的死亡是否也是一種“儀式”？梨奈心底充滿各種混亂且沒有證據的猜測。這個夢境……

似乎不僅僅單純的讓殺生丸解開所謂的執念，好像還在預示着更重要的東西。

梨奈走神的想着，一邊思考一邊往前走去。

沒怎麽注意周邊的道路，身前落下一片沒動靜的投影，忽然止步，梨奈擡頭看去。

櫻粉色的眼眸和過于精致的長相，看上去就像是溫和無害，擋道的妖怪眼中劃過一抹詫異，緊接着便是內心油然而生的惡意。

她的正前方站着一位身形龐大壯碩，□□上身，頭上長犄角的男妖。

可能是牛妖？

和兩面宿傩打過一架後，梨奈對于這種體型魁梧的男性生理性感到排斥。

差點迎面給他來一箭，梨奈手指動了動，按捺下自己想要動手的念頭。

她甚至懷疑自己現在得了強壯PDST。

“你就是人類巫女？”對方低着頭，牛眼瞪大，直勾勾的注視着她。

暫且不知道對方準備做什麽，梨奈不願生事，點頭露出和善的微笑，“是的。”

如果是好妖就是和善，要是來找茬，那就是“核善”。

“滾開——”一旁的殺生丸冷漠開口，比起梨奈的溫和，他看上去像是随時都會給對方一鞭子的架勢。

“殺生丸，原來你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類？”不知名的妖怪嚣張開口，粗狂的臉充滿挑釁意味，眼神滿是惡意的打量着梨奈，語氣充滿鄙夷：“不過如此，弱小到我能一只手就捏死。”

梨奈的靈力還未恢複，在妖怪看來就是極為弱小的存在，幾乎感受不到力量。

一只手？梨奈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

他看似在問梨奈，實則不過是想挑釁殺生丸。

“滾開。”冰冷的好似千年霜雪。

人狠話不多，梨奈同情的看了一眼妖怪。

果然，下一秒青色長鞭一閃而過，毫無防備的妖怪直接被抽飛，被抽飛的妖怪倒地，四周妖群散開，留出一塊真空地帶給他。

原本聚集在試煉場外，等待開啓試煉的妖怪們紛紛投來看戲的戲谑目光，沒有一個妖怪上前制止。

這很正常，畢竟妖怪可不是人類。

“嗷——”對方的胸口的铠甲碎裂，胸口出現一道血痕。

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殺雞儆猴，殺生丸姿态優雅，神情冷漠，低垂着眼眸陽光落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溫度，恍若神祇。

手指一勾收回長鞭，舌尖輕舔指尖，上挑的眼梢帶着輕嘲和厭惡。

瞬間，清冷的神祇堕入人間，變成兇殘大妖。

連狩衣振袖都沒淩亂。

前來挑釁的妖怪似乎也不敢再繼續，倒在地上裝死。

平靜的收回目光，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往前走去，梨奈跟在他身後，面對前來挑釁的妖怪報以微妙的同情。

殺生丸可是那種擰巴起來只走直線，人擋殺人，妖擋殺妖的殺神。

他是哪裏來的勇氣在西國挑釁殺生丸？怕死的不夠快嗎？

聳聳肩，梨奈跟在殺生丸身後往試煉之地走去。

四周的妖怪不約而同的讓出道路，對待強者，妖怪比人類自覺的多。

衆妖默默注視着殺生丸離去的背影，看樣子今年的試煉，殺生丸似乎也會參加。

走了一段路，微妙的，梨奈發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跟着多了不少，是一種帶着打量和試探的視線。

“殺生丸？”

這回是殺生丸被叫，只不過這回是女性的聲音。

梨奈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擡頭看去，竟然是在西國有一面之緣的白旭，她記得對方之前給了她一個哨子。

眼前的白旭看上去年輕不少，同是犬族，她穿着黑色獸皮短裙，胸部裹着同色抹胸，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性感的獸性美，紮着單馬尾，看上去英姿飒爽。

年輕的白旭也很可愛。

白旭走到一側，她看上去比殺生丸小得多，最多十四五歲的少女模樣。

事實證明，殺生丸并不是那種會打招呼的類型，梨奈懷疑，要不是因為他與白旭是同族，他大概連餘光都懶得施舍。

“你要參加試煉嗎？”白旭興致高昂的問道。

冷冷瞥她一眼，殺生丸無動于衷：“和你沒關系。”

在一旁的梨奈啧啧稱奇，不虧是殺生丸，冷酷無情的姿态一如既往。

咦，說起來白旭年輕的時候不會喜歡殺生丸吧？以殺生丸的長相和實力來說，确實很吸引妖怪。梨奈心底碎碎念道，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已經知道殺生丸和白旭未來沒什麽交集。

即使猜測白旭會喜歡殺生丸，梨奈也絲毫不慌張，畢竟哪位少女年輕的時候沒有喜歡過“同桌”呢。

年少的愛慕，正常、正常。

出乎意料，白旭沖着殺生丸翻了個白眼，肉眼可見的嫌棄。

扭頭看向站在殺生丸一側的梨奈，圓圓的臉蛋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喜，挂在身後的絨尾刷的下立了起來，張開雙臂極為熱情的抱住了她：“人類巫女，你好漂亮~”

比之未來的她好似更熱情一點。

毫無防備的被抱了個正着，感受到胸口莫名其妙的觸動，梨奈僵硬的低下頭，看到黏在自己身上熱情撒嬌的某只。

蹭的非常熱情呢。

正當她不知所措，殺生丸先一步提起白旭的後衣領，毫不掩飾殺意，甩手把她扔開，順手抽了一鞭子過去，動作行雲流水。

白旭在半空轉個了圈，穩穩落地後大聲抱怨：“殺生丸，你這家夥還真是小氣。”

“想死嗎？”比起對待陌生妖怪直接動手，面對同族殺生丸看上去“友好”一點，側身擋在梨奈身前，獸瞳直勾勾的盯着白旭，微蹙起眉，好似看到了什麽髒東西。

糟糕的家夥。

“人類巫女，如果你不想要殺生丸，可以随時來找我哦~”面對殺生丸的威脅直接無視，白旭熱情揮手。

下一秒青鞭抽去，敏銳躲過後三兩步躲遠，白旭拍着自己胸口，“好險好險，殺生丸你這家夥還真是小氣。”

機敏的身手看上去不像是犬族，倒是有點像貓，還是那種熱情粘人的家貓。

活潑的倒是不叫人覺得讨厭，梨奈眨眨眼，笑着同她揮手。

還沒等她放下手，再次被炸毛的絨尾糊了一臉。

啊，忘記這裏還有一個占有欲十足的犬妖了。

默默把絨尾從自己臉上拔下來，梨奈微微一笑，笑容真切真誠：“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殺生丸。”

“……”雙手揣手凝視着她，瞧見她臉上心花怒放，殺生丸感覺自己的手骨有點癢。

“我真的最最最喜歡殺生丸哦。”瞧見他沒什麽感觸，惡趣味起來的梨奈故意用着一副可憐巴巴的語氣說道，雙手握拳放在胸口，主打一個胡說八道。

這個女人——

殺生丸惱羞成怒：“閉嘴。”

徑直往前走去，不再理會那家夥的胡言亂語。

成功逃過一劫，梨奈松了口氣。

嘛，果然犬族就要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