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 - 第 28 章 雨中

? 不光是雪,還有雨滴。

柴恪伸出手,手心裏接下了兩顆不小的雨點,在要走出去之前,他及時收住了腳。

護衛皺了眉:“殿下,雨太大,我去找車來。”

柴恪攔住了他:“不忙,也許過會兒就停了。”

許璟磨磨蹭蹭靠近些,半天半天沒說話,柴恪側過頭瞧着她。

許璟連忙說道:“那十萬兩,我不急着明天要,只要他們肯給就行!”

柴恪饒有興味地望着她,眼底有狡黠的光:“我很好奇,為什麽是九萬六千兩,而不是別的數,有我在這裏給你撐腰,你可以再多要一點兒。”

許璟尴尬:“我是随口說的……”

柴恪微挑眉,沒有再說什麽。

隔了好半晌,許璟把令牌遞還給柴恪:“喂,你的令牌,還給你。”

柴恪複又凝神細看了她好一會兒,擡手接了:“你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許璟最讨厭別人提她從前怎樣怎樣,聽了這話不免生氣,但畢竟柴恪剛才幫了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最好忍住火氣,不要與他起沖突。

一輛馬車從雨幕中駛來,元娘在車上遠遠看見了博運賭坊檐下立着的人,她緊忙招手大喊:“郡主!”

二添正愁回不了王府,看見了王府的車駕,立刻歡欣鼓舞,也連忙招手:“元娘,這兒呢!”

“老早就看見了,還用你喊?”馬車在賭坊門口停下,元娘瞪眼啐了梁二添一口,她從車上跳下,三兩步上前,焦急握緊了許璟的手,“郡主!郡主您也太胡鬧了!怎麽可以一聲不吭就離開王府呢?還來這樣的地方,萬一……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許璟道:“這不是好好的?什麽事也沒有。”

柴恪身邊的侍衛冷哼,陰陽怪氣地說:“是啊,是什麽事都沒有,有我們殿下在,安樂郡主可不是好好的?”

元娘一心牽挂許璟,都沒瞧見許璟身邊站了一個楚王殿下,待看清了,她驚忙屈膝行禮:“給楚王殿下請安!”

柴恪單是點頭,簡短地“嗯”了一聲。

許璟盯着馬車說:“柴……楚王殿下,要不,先讓馬車送你回宮吧?”

“你叫我柴恪似乎叫得很順口啊。”雖然是及時改了口,但柴恪還是有意為難她,“不怕本王治你個不敬之罪嗎?”

“小氣,名字不就是給人叫的嘛!”反正都被聽見了,許璟也不想否認了,她不高興地小聲嘟哝完,擡頭瞟柴恪道,“你要是這麽介意的話,大不了……”

“我不介意,你以後就叫我柴恪好了。”柴恪截斷她的話,臉上難得浮起了一絲和暖的微笑,低頭看着她說,“或者靈辄也行,靈辄是我的字。”

許璟心底翻起一陣寒意,突然間把她凍了個不輕。

頭腦清醒的侍衛大驚,急忙阻道:“殿下,這不妥!”

柴恪冷淡瞥了他一眼,只問許璟身畔的元娘道:“有傘嗎?”

元娘從呆怔的狀态中回過神來:“有有有!”

“給我兩柄。”

“只、只帶了一柄……”

“給我。”

元娘忙回車裏取來了傘,遞給楚王的護衛。

“你乘車回府吧。”柴恪對許璟擡了擡手。

“殿下當心。”侍衛為柴恪撐開了傘。

許璟默聲行禮辭過了柴恪,在元娘的攙扶下,冒着雨雪上車去。

“對了,玉佩!”在上車的過程中,許璟想起還有東西沒還給柴恪,車沿上雨濕雪滑,她稍一分神腳下沒踩穩,轉身間就往前栽,任是有元娘在,也驚得手足無措,情急之下只知趕忙去拉拽,誰曉得還生生落了個空!

元娘不忍看許璟摔倒的慘狀,吓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天啊,楚王你怎麽能抱着我們家郡主呢!快撒手,撒手!”

聽到二添的叫喊,元娘睜開了一只眼。

許璟摔在了柴恪的懷裏——

元娘不由得再睜開了另一只眼,兩只眼都睜得滾圓,似是目睹到了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

二添咋呼驚叫,柴恪身邊的護衛不耐煩,推搡他道:“你瞎叫嚷什麽,又不是沒有抱過!”

護衛自己說完就後悔捂住了嘴。

二添不依不饒:“你胡說八道,啥時候抱過了!”

護衛別過臉,不敢再吭聲。

許璟臉上紅了紅,站穩後不好意思默了一瞬,終還是忍不住驚訝對柴恪說道:“你身上好香啊!”

“大概是合歡花,我喜歡它的微香。”柴恪不以為意,從她手裏取回自己的玉佩,單是再淡淡說上了一句,“許璟,我們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見面了。”

許璟詫異:“為什麽?”

柴恪手裏握着玉佩,目光悠遠地望着皇宮的方向,輕道:“我已過弱冠之年,我有自己的封地,是外放的皇子,無诏不得入京,過了明天,我就該回楚地了,等下次再回長安的時候,北山的梅花又該開了。”

……

坐在回去的車裏,許璟蹙眉,翻來覆去想了很久,心裏的疑惑不減反增,她不禁問元娘說:“柴恪身上的香味好熟悉呀……他的侍衛說,他抱過我,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一問,叫原本忐忑的元娘打了個寒噤。

許璟看元娘的反應很不對勁,立時冷下了臉:“有事瞞我?”

楚王身邊的侍衛說漏了嘴,元娘心裏本來就七上八下,許璟适時這麽一逼問,她就慌得全招了。

許璟聽罷,失了言語,整個人都怪愁怪愁的:這份情,着實是欠得太大了,而且柴恪……

許璟悶悶不樂了一路,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元娘事後反省,覺得自己好像又多嘴了,但這說出去的秘密猶如潑出去的水,再追悔莫及,也是覆水難收啊!

許璟下車的時候,瞧見府裏的小厮正在驅趕縮在門前的一只小狗,那只小狗渾身濕淋淋的,天正寒,誰也不願意碰它,只巴望着跺腳喝罵就能将其趕走。

許璟看那小狗耷拉着腦袋,瑟縮的模樣很可憐,于是駐足停下了:“怎麽回事?”

小厮見她回來了,忙上前抱怨道:“郡主,沒法子啊!這也不曉得是哪裏來的小野狗,趕都趕不走!”

許璟揮手讓人都讓開:“我看看。”

許璟走過去,瑟瑟發抖的小狗擡了擡頭,見了生人,更收收腳縮成一小團了,它毛色灰黃,和街邊常見的小奶狗沒有多大差別,但是眼神非常清亮,就是因為它那雙黑亮亮的圓眼睛,許璟決定要養它,她蹲下身,朝小狗招了招手:“過來,到我這兒來。”

小狗的腳往前動了動,又害怕地縮了回去,低嗚了兩聲。

許璟走上前,把小狗撈起來抱在懷裏。

元娘趕忙制止道:“郡主,快別,它多髒啊!”

許璟抱着小狗不肯放手:“沒事,洗洗就不髒了。”

回府之後,二添打水給小狗洗了個澡,用布巾擦得幹幹淨淨了才抱去給許璟。

二添一面逗着狗一面對許璟說:“郡主,你該給這小狗取個名兒啊!”

許璟點頭:“嗯,是該取個名字。”

二添說:“叫旺財怎麽樣?”

元娘“噗嗤”發笑:“哎,我說梁二添你是掉錢眼裏去了吧?旺財旺財,這多俗多難聽啊!”

二添梗着脖子,不服氣地辯駁道:“賤名俗名才好養活!”

“不行!難聽死了!”

“就叫旺財,喜慶!”

“這可是只母狗,不能取這麽糙的名字!”

“就叫!就叫!”

“不行!不行!”

二添和元娘争論得面紅耳赤,許璟笑着叫二添道:“二添,把它抱給我。”

二添依言将小狗交到了許璟的手上。

綠羅歪着頭,站在架子上扇了扇翅膀。

許璟轉頭看了看綠羅,想,沒道理天上飛的取了雅名,這地上走的就取個不像樣的名字,她思慮再三,記起二添方才說了一句“喜慶”,于是就笑了起來:“有了,叫‘喜寶’怎樣?喜慶的寶貝!”

“喜寶?”元娘第一個拍手叫好,“這個名字好!簡單實在,好聽又不俗!”

“郡主英明!”二添亦是崇拜地豎起了大拇指。

許璟摸過桌上最紅的一個蘋果,很高興地将它抛給了二添:“托你的福。”

二添憨實地摸摸後腦勺,笑了又笑。

在這一段時間裏,東靖王府裏新添了不少人,還先後來了綠羅和喜寶,之前冷清的宅邸越來越有生機了。

許璟心有感觸,說道:“雖然我現在沒有了爹娘,但王府還在,這裏就是我的家,我希望往後我們王府裏,每天都喜氣洋洋,充滿歡聲笑語。”

“有郡主的地方就是家!”元娘說。

“對,有郡主的地方就是家!”二添也說。

“梁二添,你怎麽學我說話!”

“我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嘛!”

“你……”

元娘和二添這對冤家又追着打起來了。

許璟摟着喜寶想,嗯,這偌大的東靖王府,果然是熱鬧起來了才最好、最像個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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