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 - 第 33 章 報複

? 上元節一過去,年味就沒了,日子如常,且過且平淡。

季候變換,冬去春來,雪徹底化開的時候,宮裏差人來翻修東靖王府了,好多地方都被封起來整修,連段師傅和那一幫天天在訓練的侍衛都不得不騰挪了新的地方,整個王府成天裏嘈雜,鬧哄哄的,真叫人受不了。

許璟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于是每天早出晚歸,在長安城裏四處溜達,打發閑暇時光。

裴小侯到王府上多次都沒見着正主,有一天有事耽擱了,去得晚,反而終于遇上了興盡而歸的許璟。

裴小侯看許璟和元娘都空着手,出去一天什麽也沒買,下意識認為是她們沒去對地方,錯過了有意思的玩意兒,于是主動道:“郡主若想出去玩的話,其實可以叫上我,我對長安熟,可以給你當向導。”

許璟正愁,元娘帶她逛來逛去,不是這個店就是那個鋪,千篇一律好沒趣,聽了裴小侯的話,幾乎是要激動得跳起來,但腦子裏靈光一現,乍然想到了柴玑,她就按捺住了,搖頭說:“還是不要了,你爹不大喜歡我,你以後還是少來我家為好。”

裴小侯愣住了,好一會兒,讷讷道:“我爹他,只是固執了些……”

許璟別過臉:“有元娘和我作伴,我覺得很好,就不勞小侯爺你挂心了,請回吧。”

待跨進了王府的門,元娘在許璟身後拉住了她。

許璟問:“怎麽了?”

元娘回頭看了看,确定裴小侯是走了,不由得急火攻心道:“郡主,你不該對小侯爺說那樣的話啊!”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裴琦先,柴玑的臉也會浮現在許璟的腦海裏。

許璟默默不語,轉身走了。

往後的兩天,許璟無心外出,又沒地方可去,就跑去相對安靜的藥廬裏待着,王府裏在大肆整修,藥廬裏也沒閑着,趁着天氣晴朗,管季白和岑盈堂正想法子把藥廬辟出一塊更大的地方來安置醫書典籍,所以藥廬裏左一摞,右一堆,亂七八糟給堆滿了,管季白嫌許璟幫不上忙,一個大活人在跟前也礙眼,就趕她去別處待着。

許璟轉頭看看趴在地上的喜寶,感到很委屈:“管叔,喜寶擋路中央你怎麽不趕它走?”

管季白找了找喜寶在哪裏,笑道:“它雖然是躺路中央了,但還是沒你礙眼。”

許璟被梗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管季白看她出門去,不忘好心推薦道:“你可以去蓮花池,那裏有魚看,有太陽曬,挺适合你發呆的。”

被驅逐出藥廬的許璟最後果然聽話去了蓮花池,蓮花池的魚是好看,可是她沒有帶魚食,只能眼巴巴瞅着,還有元娘說的那兩只懶烏龜,竟然也趁着天色好,爬到了岸邊的石頭上曬太陽,烏龜殼上的水一曬幹,乍一看,還以為那是兩塊石頭,就這樣,許璟在魚和烏龜的陪伴下,在蓮花池曬了大半個下午的太陽。

說實在話,許璟瞧着那兩只大龜,心中不免傷感:兩只大龜來的時候,她王爺爹爹還在,如今這麽大一個王府,卻只剩她一個人了,尤其當是時,許璟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這孤單伶仃的凄涼感像海水一樣排山倒海湧來,壓得她喘不過氣,直想一個縱身跳進池子裏将自己淹死。

悶在王府裏招人嫌棄,并且容易胡思亂想,還不如去街上瞎逛的好。

這一天,許璟撇開元娘,得個清靜,獨自在街市上晃蕩,冷不丁眼前一黑,厚實的麻袋自上往下把她罩了個嚴實,不知是哪裏來的歹人,攔腰扛起她就跑,許璟驚得心底一涼,拼命蹬腳喊救命,可麻袋實在嚴實,她被人扛在肩頭,颠撲得氣力也使不上,抓她的人又故意穿了巷子裏的路跑,祈求有人來救她,這簡直是癡心妄想了。

就在許璟喊了半天,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自己都要灰心絕望了的時候,一陣打鬥突如其來,她被扛在半空裏旋了幾道圈,整個人正轉得七葷八素不辨方位間,竟另有人将她劫下,解救她,放下她,讓她重新接觸到了踏實的地面。

腳落了地,麻袋裏的許璟便松口氣,定驚不再慌張了。

“追!別讓那厮跑了!”

……這聲音聽着,好像是裴小侯?

麻袋揭去,眼前驟然光亮,許璟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裴琦先,而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這年輕人對許璟笑了笑,然後趕緊轉過頭招手:“令嘉,人沒事。”

許璟臉犯抽:“令嘉?”

一人快步到她跟前蹲下,關切問她可有磕傷碰傷,這人一張溫雅熟悉的臉,不是裴小侯又是誰人?

許璟頭暈,估摸着自己站不穩,所以幹脆坐着不急于起來:“沒,我沒受傷。”

裴小侯放心道:“那就好。”

陌生的年輕人見許璟在看他,就自己主動介紹說:“安樂郡主好,我是禮部尚書袁雅。”

禮尚往來,許璟便回他一句:“袁尚書好。”

袁雅笑:“郡主客氣了。”

袁雅的話音方落,雲炜及裴羽就壓着兩個人回來了。

“小侯爺,人抓到了!”裴羽在雙手反剪着的人身後踹了一腳,一座小山似的人影撲通跪在了旁側,“說,誰派你們來綁架安樂郡主的?”

許璟看清那人的臉,不由大駭:“他是博運賭坊的孫二!”

裴小侯皺眉:“博運賭坊?”

酷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大嘴巴雲炜拉長語調“哦”了一聲:“敢情這是你和柴恪惹下的麻煩事!”

年輕的袁尚書看一眼裴小侯:“這也難怪,賭坊一旦被人拆穿作弊出老千,就沒辦法再把生意做下去了,賭坊老板現在肯定恨安樂郡主恨得要死。”

裴小侯站起身:“請袁尚書送郡主回王府。”

袁雅睜大眼看裴小侯走了,非常詫異道:“我?你自己不送嗎?”

雲炜也拎着手裏的宵小之徒跟着追問:“哎,那這兩個人呢?”

眨眼間,裴小侯就走遠了。

雲炜轉頭來看裴羽,裴羽說:“還用問?扭送官衙呗。”

當天晚些的時候,從外面采買回來的二添飛奔着跑到許璟跟前,告訴了她一件事:裴小侯請旨封了博運賭坊,還把賭坊裏的一幹人等都趕出長安去了。

許璟木然:“你再說一遍?”

二添樂滋滋道:“我說,裴小侯請旨封了……”

“梁二添,幹你的活去!”

不等二添話說完,元娘就把他推出去,“砰”一聲關上了門。

元娘心裏想,這個好機會絕對不可辜負了,她一定要盡力促成自家郡主和裴小侯才行:“郡……”

“郡主,郡主,福媛公主來了!”

元娘醞釀好的詞句還沒來得及出口,小丫鬟已着急将門叩響。

許璟飛快起身,打開門出去了。

福媛公主柴玑正一個人坐在廳子裏。

許璟的腳還沒跨進廳子,已扶着門興沖沖朝裏喊道:“公主!”

看見許璟來了,柴玑立刻開心地站了起來:“安樂!”

許璟左右看看,問:“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啊!”柴玑拉着許璟的手一個勁地點頭,看樣子快活極了,“托解憂的福,父皇給了我一塊出入宮門的令牌,我以後可以經常出來見你了,你高不高興?”

許璟的眼睛彎得像月牙:“高興,我當然高興了,每天正愁沒有人跟我一起逛街呢。”

柴玑脆聲道:“我陪你呀!”

許璟拍手:“求之不得!”

一日所遇頗驚險,許璟暫時不想出門了,于是帶柴玑在王府裏小轉了一圈,閑話許久後又傳備下晚膳,留柴玑一同用過了飯,約好了隔日再聚,這才讓她乘車回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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