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璟錯愕地望着陌生的将軍。

曹瑞目光熱切地望定面前的英雄人物，心潮湧動，趕緊替許璟回答道：“她是東靖王的女兒，聖上欽封的安樂郡主，名字叫許璟。”

将軍看了一眼曹瑞，朝他略一點頭，而後對許璟說道：“我叫軒轅辰。”

許璟木讷：“……哦。”

軒轅辰猶豫着指了指自己胸口正中央的位置，問她：“你戴着的東西，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許璟懵然低頭，意識到對方說的是她挂在胸前的一件飾品。

許璟戴在胸前的東西，是一塊用象牙雕琢出來的墜飾，牙白色裏帶着極為淺淡的黃，光澤飽滿柔和，即使它只如掌心大小，卻也有着不輕的分量，這件飾品仿玉飾而琢，帶紋飾的圓象征銅錢，銅錢上立着一雙蝙蝠，寓意“福在眼前”，兩只蝙蝠就說明是雙倍的福氣，牙雕質地細膩，雕得精致華貴，認真賞看，上面細小的波紋也是極美麗的。

元娘說不清這件飾品的來歷，只知道是東靖王留下來的，她說是很貴重的東西，除夕夜那天才小心翼翼取出來給許璟。

“能！當然能！”許璟出着神，曹瑞又急巴巴替她答應道，說完就忙不疊催許璟将牙雕拿給軒轅辰看，那副猴急的樣兒，完全是恨不得親自上手摘下來，再畢恭畢敬遞到崇拜的大英雄手中。

許璟又不認識軒轅辰，看樣子，軒轅辰也不認得她，她不曉得軒轅辰怎麽就看上了她王爺爹留給她的牙雕，慢騰騰把挂在脖子上的墜飾拿下來，許璟挺犯疑地把東西遞給軒轅辰：“喏，給你。”

軒轅辰接過，凝神望着躺在手心上的牙雕，他小心撫摸着它，眼裏漸漸起了一層氤氲的水澤。

行進的隊伍停了下來，後面的将士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麽，各自交頭接耳了起來。

軒轅辰的坐騎後緊跟着一匹白馬，一個女人騎在馬背上，她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将士，喚了一句站在路邊的将軍：“軒轅。”

女人的聲音将軒轅辰的神思拉了回來。

“我會還給你的。”軒轅辰握緊牙雕對許璟說道，然後他轉身走了。

許璟目瞪口呆看着一個素未蒙面的男人拿走了她王爺老爹留給她的寶貝，這件寶貝，前一刻還是挂在她脖子上的。

“哎……”許璟擡手想叫住已翻上馬去的那位帥将軍。

“軒轅将軍說了會還給你的！”曹瑞連忙按下了許璟的手腕。

曹瑞這小子有一個特性，喜歡英雄，崇拜英雄，尤其是那種馳騁疆場奮勇殺敵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大司農原本把曹瑞拘在家裏，派人看得嚴嚴的，求聖上賜他這個小兒子一個合适的文官做做，好讓他留在長安，斷了那些出征打仗、沙場上報效朝廷的念頭，軒轅辰奉命回長安的這天，趕巧敬元帝跟曹司農說，好像是有個不錯的差事可以派給曹瑞，曹司農這叫一個高興啊，午飯時多喝了兩杯小酒，曹瑞眼珠子一轉，等他爹酒勁上來了，趕緊趁機湊上前對他說，想上街去瞻仰一下軒轅将軍的風采，曹司農喝得暈乎乎的，怎麽答應的自己都記不清了。

反正後話是，曹瑞不僅自己去瞻仰了，順帶還拎上了一個擋箭牌許璟。

回了家，大司農的酒醒了，知道曹瑞耍的小心機，氣得不行，曹瑞防的就是這個，連忙地把安樂郡主擡了出來，他爹果然就不多說什麽了。

“安樂郡主是女流之輩，能掀起什麽風浪？”大司農暗自嘀咕，藤條往案上一擱，消了些氣往椅子上一坐，指着曹瑞的鼻子道，“老子寧願你多跟安樂郡主一道瘋玩，也不願你整天跟裴家雲家的小子湊成一堆！”

曹司農的話正中曹瑞下懷。

曹瑞眼中一亮，立馬來了勁：“爹，安樂郡主約了我明天喝茶！”

大司農的氣又消了大半：“去就是了。”

“後天約了吃飯！”

“去。”

“大後天……”

“哎呀，都好都好，去去去！”

什麽喝茶、吃飯，全是子虛烏有的事。

許璟壓根兒看不明白了，怎麽近來曹瑞老愛賴在她東靖王府裏不走，但既然來了，也沒有将他往外趕的道理，自然是要上茶留飯的。

曹瑞在東靖王府裏賴到第三天，終于見着了想見的那一個人。

軒轅辰來将牙雕還給許璟時，那天騎白馬說話的女人也在。

軒轅辰倒利落，滿帶歉意還了東西，最後連道了兩聲謝，茶水也不喝一杯就要走了。

曹瑞傻了眼，原本他還巴望着能跟大名鼎鼎的軒轅将軍拉拉家常、套套近乎，以後有機會好跟着他戎馬北疆，為大徵效力，誰知……

許璟捧着牙雕，回過神來忙喊道：“将軍請留步！”

曹瑞大喜，覺得未來的美好人生頓時又有望了。

軒轅辰回過頭。

“軒轅将軍，”許璟快步走到他跟前，握着牙雕問，“将軍是不是和這件東西有淵源？能說給我知道嗎？”

軒轅辰反問她：“你不知這東西是怎麽來的？”

許璟頗顯尴尬：“可能我爹爹是說過的，但我不記得了……”

“安樂郡主，我聽聞過你的事。”軒轅辰說，他盯着她拿在手裏的東西，幽幽嘆息，“我與它……算是舊友重逢了，這本是我父親的東西，後來我父親結識了當時還是許将軍的東靖王，他們二人一見如故，都很欣賞對方，分別的時候，我父親把這塊視若珍寶的牙雕送給了許将軍，希望能令他每每逢兇化吉，保他平安康健，擁有無窮後福。”

說起來，異姓封王，爹爹也的确算是一個後福無窮的人了，想必是英雄惜英雄，許璟對軒轅老将軍生起莫名的好感來，不禁說道：“我聽說過你爹，他是個很了不起将軍對不對？”

軒轅辰目光突然一顫。

“郡主！”軒轅辰身後的女人疾步上前，擋在了許璟和軒轅辰之間，她姿容雖俏麗，可畢竟已經不年輕了，北塞的風霜也多少在她的容顏上留下了痕跡，所以，天姿俏麗外，更多的是端重從容，女人對許璟柔和地笑了笑，“郡主，既然這件牙雕如今到了您的手上，願您能多加愛護它。”

“這個自然。”許璟點頭，說完又不覺望着女人，“你……你是？”

“我叫趙諾。”女人說。

“阿諾，我們該走了。”軒轅辰道。

女人向許璟欠身：“告辭了，郡主。”

曹瑞不能眼睜睜看自己錯失這個機會，他趕忙上前攔住了軒轅辰：“軒轅将軍！久聞将軍盛名，如今得見将軍一面，真乃三生有幸！噢，我……我叫曹瑞，是曹司農的兒子，我希望将來能有機會跟随将軍馳騁疆場、殺敵平亂，為大徵揮灑一身男兒熱血！”

軒轅辰聽了曹瑞一番慷慨的陳情，掃他一眼，态度卻是極其冷淡的：“将來的事，将來再說。”

軒轅辰繞開曹瑞，離了東靖王府。

這就好比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真是尴尬沒趣透頂。

曹瑞垂頭喪氣，一張臉也不高興地拉了個老長。

許璟走過去拍了拍曹瑞的肩膀，安慰他說：“你別介意，我看你心裏的這個大英雄除了打仗也不會別的了，他對誰的态度都差不多，好不到哪裏去。”

曹瑞嘆氣：“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我真的好想跟着他去北邊……”

許璟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振作！”

曹瑞轉念間，突然頓住了，“那個女人——”他望着軒轅辰身邊的那個背影，凝神認真細想了好久，“她……她說她叫什麽來着？”

“趙諾。”許璟答道。

曹瑞一拳猛地砸在了掌心，恍然大悟道：“對，就是這個名字！我聽說，這個趙諾是軒轅将軍的情人！哈哈，有門路了！”

“情人？”許璟眼皮子不祥地跳了兩跳，“你，你打的什麽壞主意？”

曹瑞生氣瞪了她一眼：“你想哪兒去了？我像是一肚子壞水的人嗎？我就想接近這個趙諾，好讓她在軒轅将軍面前幫我說點兒好話。”

許璟沉吟：“可是話又說回來，曹瑞，你爹不想你從軍征戰啊……”

大司農的心思，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許璟一不小心把它挑明，轉瞬就惹得曹瑞不痛快了：“那是我爹淺薄！你也淺薄！”

許璟很冤：“關我什麽事？”

……

王府裏的丫鬟才把一盞熱茶給曹小公子換上，回過頭，廳子裏空空如也，只剩了一個自家郡主，哪還有什麽曹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