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15 章 徒兒過來
月隐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只毫無節奏得叩着桌面,便是聲如玉擊但也聽得出是躁得不行了。他思索着該如告訴這“養廢”的顧三,她這一生都注定只為天下蒼生。
而顧相惜亦是想着,要怎樣才能讓這個扒皮月吐出沉靈木的位置及下葬方位。
沉默良久後,她率先道:“這清酒豔離師父還有麽?”
月隐飛快地剜她一眼,這丫頭怎麽老愛說出不得了的事?
“不知道不知道!沒了!”
顧相惜默默翻了一個白眼,不知道怎麽說沒了?分明是瞧她年紀小糊弄她。唔,師父太讨厭了!
“早說了不要老研制這些,師父這粗神經又是不知道收拾的,傳出去了又是死傷無數。”
月隐癟癟嘴,死丫頭長大了,也管起他來了。不過□□一類他是很久未得碰了,而清酒豔離也只用過一次,後面就全銷毀了。她現在提起來,難道是發現了什麽?
"乖徒弟,你可是發現了什麽,告訴為師罷。 "
"哦。 "顧相惜瞪着眼,"師父你說什麽?"
"…… "這孽障!
她一見不好,護着屁、股道:“嗳、嗳,師父別打我啊! "
月隐這才收回手,她摸摸鼻子,道: "昨日一個弟子死于非命,我見她鎖骨處開了一片黑桃花,才知是清酒豔離造的孽。後那女童之姊與我說,是、是紅衣血傘……”
她聲音越來越小,語速越來越慢,生怕就被師父知曉是她救了那殺神。但若真到了那時候,那她也是沒法了,該如何就如何罷。
她悄悄瞥了瞥月隐,吓,她發誓這是她見過最可怕的師父了。完了,師父一定是生氣了,她這幫兇喲……
月隐攥緊的拳頭松了松,又再見她一臉心虛時再次攥起。他千防萬防,卻還是防不住因緣際會。
他的徒弟,何時會因一個男子結巴,神色慌張?他恨恨地想,早知就将這世間俊美的男子都擺在她面前,讓她沒日沒夜的看,直讓她看吐了才好。
"唔…… "顧相惜不着痕跡的挪了挪凳子,默默地遠離月隐。
"……回來! "
她癟癟嘴,不情願的坐了回來。腦子裏将能求饒的話都過濾一邊,但思來想去也就這兩句,"師父我錯了"、 "師父我再也不敢了"。想想自己也是看過那許多書的人,怎麽嘴巴就這麽笨呢!
月隐一陣沉默,默得她都快端不住了才開口,只道: "你明日搬來榮華殿! "
吓,師父你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漢子啊!
"……不要,我要一個人住! "她忍不住再次挪凳子。
月隐額頭 "突突"地跳着,一雙手擡擡放放,差沒拉過她狠狠打上幾下。
顧相惜咽咽唾沫,不得不說她還是很怕惹月隐生氣的。加之她又有事相求,也只好認了。
"T_T搬吧搬吧!一起就一起吧! "她閉着眼,大有任人宰割之意。
月隐本未朝那方面想的,但她這樣一說……嗯,他老臉也是紅了。
"咳,為師是說…… "
她別過臉,只裝作看風景。
"…… "月隐氣不打一處來,他都多少歲了,怎麽可能還這麽龌、龊!
月隐怒極,威壓止不住的放。顧相惜被唬住,只好轉過頭看他,但眼神裏卻是有說不清的情緒,有理解……嗯,還夾着點嫌棄。
月隐先是一愣,再是被砸到痛腳一般勃然大怒,最後拂袖而去。
真是可怕,她拍拍胸口。
現在不是求沉靈木的時候,她也沒事可做,便在斷魂苑內四處溜達,等回來時手中的書已堆得比她還高。
她将書輕放好,随後悠然自得地研讀去了。
如此過了許久,弟子送來的午膳都已涼透。等她意識到肚子的不滿時,已經是到了下午。顧相惜瞪着眼,這是何時送進來的?
她伸個懶腰,在起身時過猛而一陣眩暈,眼前更是一片黑暗。她只好再摸索着坐下,想着不過是坐久了,彈指間就能好的。
她這樣想着,淡定着坐了幾個彈指,然後是幾個羅預,最後再是幾個須臾。
…………
天吶,她這是要瞎了啊!
顧相惜再不敢淡定了,望月樓的書真的翻!不!得!現下只想去找師父,哭着跪着讓他治好自己了。
她摸索着出了斷魂苑,方踏出門,入眼便是夏日火辣辣的日光,刺得她更是無法睜眼。
一開始她行得小心,後因這蒼鹿山建築少,加之此刻太陽毒辣,也無人出來而還算輕松。
剛過午時是夏日裏最熱之際,地面上熱浪翻湧,四周都像是被無色的火焰烘烤一般。而她卻覺得此時溫度正是怡人。
一陣悶熱的風卷着暑氣撲來,她卻道是如沐春風。
那風漸漸止了,她趕緊把嘴巴裏的頭發拉開,又将吹到前面的撩到耳後,整個過程可謂是慌手慌腳的,實不美觀。
“日頭毒辣,怎麽不打傘就出來了?”
"唔。"她愣住,探手向前摸了摸,只摸到一片溫涼,那物手感極好,她一時竟舍不得放開,直到摸出了個形狀。指骨修長,指端圓潤,分明是一雙手。
吓,她怎麽對男子的手這般感興趣?
她正思索着該如何回答,耳邊便傳來男人的鼻息聲,似是那人彎腰對她笑了一下。而此同時,她身體一涼,想必這人是撐着傘的。
“我沒有那玩意。”她跺跺腳,一心只想着趕快離開,但無奈又辨不清方向。
而下一刻,她便覺那雙溫涼的手将她手掌攤開,将傘給了她。
她動動唇,想說些感激的話,但又知曉自己是吐不出象牙的,便只好抿着唇。
"這裏的書不是你該翻的。"那人伸指在她眉間一點,不等她細問便離開。
她只覺涼悠悠的,一股泉水似的東西自眉間流入雙眸。無邊黑暗抽絲般褪去,她動了動眼珠,即便未睜開眼,但也能透過眼皮看到橙紅色的日光了。
那人漸行漸遠,身邊再無他的氣息。她突然就慌了,驀然睜眼,卻只見山道上随風飄搖的黑色發帶。
她将傘垂下,只見那似血的傘面,墜着一頂鏽跡斑駁的鈴铛,随着她的動作輕搖輕晃。
"花間佛…… "她呆瞪着眼,竟不知如何是好。
扔了?不好吧,他會不會拍死自己啊?還給他?不要啊,她有些怕那殺神啊!唔,交給師父,讓師父做主好了。
她打定主意,眯着打量蒼鹿山只見五十步開外,便是那株幽綠的樹,看模樣倒似與夜惜宮中的浮生樹一般形狀。
她拖着下巴,望月樓同夜惜宮到底是何關系?布局一致還可說是出自同一建築師之手,但這浮生樹,那可是夜惜宮獨有的。師父将它養在這麽顯眼的地方,不怕引人誤會麽?
其中答案,估計也只有師父一人知曉了。而現在師父也不知是去了何處,這偌大的蒼鹿山,她一個人不知要尋多久。
她眼睛一亮,突然想起自己在斷魂苑中看到的法子,遂蹲下來,撿一塊尖銳的石頭,在地上一筆一劃的畫着什麽。
約摸過了半刻鐘後才畫成,原來是個微型陣法。她雙手一拍,念了起陣的言靈。
對于現學現賣的東西她沒抱多大期望,果不其然,首次起陣便是以失敗告終。她是不敢再去翻書了,只好仔細回想書中內容,再與自己的做對比,然而卻并未發現有何出錯。
而再次重複後,也依舊是沒有動靜。她扔下石頭,到底哪裏錯了嘛!
此時又一陣暖風拂面而來,吹的她昏昏欲睡。她看着被劃亂的地面,心想反正也是弄不成,幹脆靠着浮生樹樹幹睡了。
遺落一旁的紅櫻嫁順着風向滾動,不一會便越滾越遠。
浮生樹下,紫衣墨發逶地,行雲流水的金紋盡藏于褶皺處,唯胸襟前一柄金色拂塵在樹枝剪下的日光裏熠熠生輝。
風靜了,紅櫻嫁不甘寂#寞得向這邊滾來,傘角墜着的青銅鈴铛極歡快得抖動身子。
像是重複了無數次,她再次回到那方世界。
又是一片無垠的黑暗,腳底沉寂多年的液體沸騰不已。自遠方可見一條隐隐透着紅光的線,它如腰帶般纏繞着這死去多年的時代。
腳底似起了火,那些曾經皆湮滅于時光洪流。破碎的畫面交替不斷,妖異的紅蓮開落其上,大朵大朵的将它們再次封鎖。
似火紅蓮重疊掩映,一襲暗紅衣角翻飛其中。
“為什麽……你還活着?”
紅櫻嫁翻滾着停在她身側,卻在接近的一刻陡然靜止。傘角系着的青銅鈴铛跳動着消失。
“叮呤——”
腳下液體漸漸冷卻,天地間又是一片寂然。
有風吹過,卻帶來了血雨腥風。
“為何你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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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極舒服得伸一個懶腰,側身看了陣法一眼後将它擦淨。許是睡過一覺,現下她精神極好,只覺那陣法太簡單了。
折一段浮生樹樹枝面向東南方飛舞幾筆,一方簡單卻精致的陣法随之顯現。
這次她連言靈都未用,扔了樹枝拾只待陣法自己啓動。轉瞬間,那陣法中間憑空生了朵瑩潔的藍色妖花,花瓣徐徐打開,中間明黃#色的花蕊迎風微顫,甚至能看見花蕊上附着的花粉。
淺黃#色花粉被風吹落,浮在空中連成了一條條明亮的黃#線,風中左右搖晃幾許,确認方向後朝前方延展而去。
她悠然地撐傘離去,明黃#色光線将她圍住。而這時紅傘下墜着的青銅鈴铛已是不在,至于顧相惜,憑她現在的臉色,只差穿個白衣就能演阿飄了。
她循着那光線走了個把時辰,終是在後山一處涼亭見到了月隐。等近了一看,她臉色更是白了,那長凳竟是修在了圍欄外面,而她師父腳下的正是萬丈深淵。
顧相惜深呼一口氣,她拍拍胸口,莫怕啊莫怕啊。如此反複三次才敢過去,她見涼亭內落着個雕刻的極為精致的烏木盒子,打開後卻發現裏面空無一物,想着這盒子也是極珍貴的,她拂下灰塵遞給月隐。
"惜兒,你犯了大錯。 "月隐不回頭,山風猛刮,而顧相惜卻将他的話聽得清楚明白。
"唔,師父我錯了。"這時候不能反駁啊!必須端正态度乖乖認錯啊!
"為師曾說過,若你動修仙之念,為師定然廢你。 "
此話一出,顧相惜再不敢插科打诨,直直跪下,磕得青磚沉悶作響。 "弟子知錯,甘領罪罰! "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看了看腳下翻滾的雲海,道: "惜兒,你過來。 "
顧相惜瞪着眼,呆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嗳,那什麽,誰有望月樓的書她要看。
她實在是怕啊!
月隐不言,似鐵了心要她過去。她也只好鐵下心,捂着眼愣是挪過去了。而摸索到欄杆後,她依然不敢睜開眼,從前都未覺得如何恐高,但到此處,卻是心髒都要跳出來般,興奮與恐懼一并湧了上來。
“為師不想逼你,你自己睜開眼。”
挂空天中的驕陽已經漸漸失了勢頭,嵌在天蓋上懶懶得俯視着蒼生。
她吞吞唾沫,睜開眼逼迫自己去習慣。
然雙眸方睜,日光方落入眼中,便似被針紮火燒一般的疼。雲海也翻騰得越發猛烈,甚至已将月隐的膝蓋淹沒。
“你很怕麽?”月隐明知故問。
顧相惜全身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擠壓着,說話間已被壓得跪在地上。那狂風似刀,将她身上肌膚寸寸割裂,卷出的血呈抛物線灑在地上。漸漸地,她已能聽到自己膝蓋骨的碎裂之音。
"師父…… "她艱難地吐出二字。她不該存僥幸心理,不該仗着師父寵、愛而一意孤行,"弟子錯了…… "
月隐別過臉,攏在袖中的拳攥得極緊。他擡手,在她身上設下一道結界。而下一刻,顧相惜便從那萬丈高臺下墜入懸崖。
蒼鹿山下蜿蜒的禦溝的支流靜靜流淌,為大地提供充足的滋養。那山腳瑤芳遍地,綠草茵茵,也正因此,不少農家戶都會将放養牛羊的地方選在此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