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18 章 家門不幸

?平野垂告退,轉身匆匆趕往雛山。

望月樓的三山五峰都有聯系,彼此間通過一條密道連接,省了那爬山的磨人程序。三山五峰裏最矮的臨水峰就有一萬八千五百三十二個石階,望月樓的石階原本就別有他用,修建時自是怎麽多怎麽砌。

那石階極寬,并排可站數十個身材窈窕的姑娘。兩邊盡頭處都有一座石燈,形狀同重語城內的無異。但不同的是,只有每年鬼節之際,這數以千萬記的石燈才會在同一時刻被點亮。

塵世中,酒樓茶館裏的說書先生亦是說評過,旁人聽了只當望月樓是心疼油燈費,因此才不像他們一般每夜裏都點亮石燈。

說是心疼此話也不假,單是做這燈油就是極磨人的一事。更何況,若他們每夜點亮此燈,不出半年,整個錦國的氣數就會耗盡。

這密道果然省時,只一盞茶時間,平野垂便現身在雛山。

他在外面看時,雛山和往常也沒什麽區別,只希望那裏面不要是一團糟才好。

此刻,雛山空氣中彌漫着百鬼燈燈油的特殊氣味,就像是鮮花叢中爛着一具屍骨般。

“咣當——”器具掉落的聲音。

平野垂眉梢不住得跳,幹脆蔔個卦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再去好了。

“轟——”似乎什麽炸開了,關得極嚴實的門窗縫裏溢出股股黑煙。與之變黑的,還有他素日裏就嚴肅得不行的臉色。

察覺到有人後,洛九和池鶴同時跑出來,見來者是大師兄,便只埋着腦袋不說話。

“怎麽回事,又鬧矛盾了?”平野垂依舊是處變不驚的模樣,他掏出方手帕擦淨臉上黑灰。

“回師兄,并沒有。”池鶴起了個手,“只在加引魂草時有了疑惑,不知是一鍋百株還是一鍋千株。”

他斜飛洛九一眼,後者接着道:“最終和師弟商議,覺得是加千株。哪知才加到六百七十株就炸了。師兄,我們錯了。”言罷,将腦袋埋得更深。

平野垂一向淡定的臉終是崩了,他扯着嘴角,這二人哪裏是不合啊,簡直就是如膠似漆,是個穿同一條褲子的。不過,能看到這兩個人和睦相處,也是有生之年的大幸了。

思及此處,他心中方好受了一些。加之洛九态度這般端正,他也再生不起氣來,便對二人招手道:“都過來罷。"

洛九小跑着過去,等着他的指導,呃,同時還有批評。池鶴則站在原地,絲毫不動,直到洛九用眼剜他才慢條斯理得過來。

“此番鬼節非比尋常,你我都得小心。若還存着頑心,幹脆去擇木峰選棺材板去罷!”這話若換成旁人來說,定會帶着刻薄的怒意,但從他嘴裏出來卻是師兄對師弟的關切,如此怎讓人不認真?

洛九轉轉眼珠,揖手道:“是,大師兄。”

————

飛鳥峰的第四千九百七十個石階上,花間佛抱着顧相惜不疾不徐得踏上第四千九百七十一個。

紅櫻嫁被扔在原地,極長的刀身大半截都埋進土裏。牧羊人火急火燎沖下山來,只見周圍倒了一群的牛,直跪在地上痛苦流涕。

他哭夠了,一擡頭雙目便如針紮,他揉揉眼,仔細一瞧只見那死牛群中插了把锃亮的劍。他估摸着在外面的都有尺長,想來插得也不是多深。

長劍斜插在土層中,刀身閃爍,映着夕陽殘血,竟讓人勾勒出一個幻覺。血河屍骨山,寒鴉遺人劍。

他喉頭滑動幾許,顫巍着走過去。此劍或許能賣個好價錢,以彌補他今日的損失。

人本就如此,頭腦一昏什麽道德禮數都能抛之腦後。更休說本就是那人殺了他的牛群。雖知那紅衣人并未出手,但若不歸罪于那男子,他回去便無法給自己媳婦交差。而牛群死亡的直接原因就會是他固執在鬼節前夕出門。

還差三步。

白刃忖着血色,折射出刺眼光暈,锃亮的刀面上,牧羊人的臉色蒼白而激動。

他一把握住紅櫻嫁,拼勁一身蠻力想将其拔出。而紅櫻嫁卻紋絲不動,他不禁砸舌,這劍看來不止一尺,怕是個寶物啊!看來,他非但虧不了還能狠賺一筆。

牧羊人複拔幾下,卻扔未能動它分毫。左右看看,尋了截拇指粗的木棍,跪下來拼命得替刨土,以為這樣就能将它拔出。

日已西落,最後一絲光輝将緋雲染得更深。雛山,平野垂挽了袖子,與池鶴、洛九二人一同煉制百鬼燈的燈油。

作為大師兄,不需要十分的驚才絕絕,只需綜合能力強悍,能使師弟師妹和諧相處即可。說白了,就是充當個調味劑的作用。這正是當初師父對他說的話,而事實證明它是極正确的。

日隐西山,帶走似血炎雲。花間佛踏上第七千五百七十四塊石階。

蒼鹿山下,牧羊人奮力挖洞三尺,然這白刃卻依舊是陷在地裏,似乎它就是生在這裏頭的,另一端的刀尖指不定就戳在哪個小鬼頭上。

或許不止三尺?而轉念一想,會有劍長至三尺甚至更多麽?然看着這般鍛造的刀身又不禁眉開眼笑。管他的,即遇着了那就是他的福氣。

月隐細細一掐算,方推演出結果,胸中一悶,當即吐出一口血來。他按着眉梢,果真是大限将至,那百鬼已經醒了。

他足尖一踏,起落于竹海重林之間。他不善輕功,論速度遜房玄昭一截,但論身姿卻清隽靈動得緊,是少有的仙人之姿。

"師叔,這麽着急是要往哪裏去?"來人立在竹梢擋住他的去路,繞一段烏發纏在指間細細摩挲,嘴角微翹,很是副得意模樣。

“孽障!還不快讓開!上次放你一馬如何還不知好歹?”他被迫停下,心中急得直撓牆,嗳,他就該廢了這厮雙腿的!

他托着下巴,看到夜清明乖乖地往邊上一站,給他讓了個道,“師叔請,若有需要可随時來找本宮。”

月隐心裏直打鼓,這厮也算是被他一手拉扯大的,他心裏那些彎彎繞繞他會不知?總是想着在他這裏撈什麽好處,說起來,好像顧相惜也是這破德行?他揉着眉,深感家門不幸。

不過他又能從自己這裏拿什麽?他暗自搖頭,思慮一番後,道:“此劫難過後,我子将解藥送你。”

令他愕然的是,他沒從夜清明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喜悅,占據他那張臉的,反而是嘲諷與無奈。

不過他随即又應了下來,只說會幫他卻未說自己會要什麽。

月隐惆悵了,一股為人父母都會經歷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只覺那時一味撒嬌的孩童已然長大,連他也徹底看不清了。爾後又癟癟嘴,哪有父子會相互算計生死的?

“你去遞個消息,讓正式弟子都來雛山罷!”他一句話,打發走了夜清明。這厮實在晃眼。

不過彈指間的功夫,那厮便再次出現在他面前,這讓月隐得意的笑臉很是僵了一會。他憤然甩袖,想直赴雛山而去。但又是一想,這會過去連阿飄都沒有吧!

他索性席地而坐,借着打坐的架子思索着方法。如今是夏季之末,已能揪到秋天的氣息了。滿目的綠竹簌簌地落,偶爾夾了幾片發黃的,徐徐地就落在了月隐頭頂。

雖是大勢所趨,但今年鬼節的提前,怕與她的返世難脫關系,于他更是難辭其咎。當務之急便是将傷亡将至最小,夜清明雖答應會助他,但他是他,夜惜宮是夜惜宮,他是不會将寶押在他身上的那群蒼蠅別給他搗亂就是踩狗糞了。

這怕是要引神吶……

月隐揉揉眉間,但她現在已不在他身邊。

————

“師父。”

“樓主。”

最終還是月隐獨自來的雛山。他一眼掃盡侯着的徒子徒孫,負手而視,任衣袂翻飛青絲狂舞,他自有份英氣偉岸。

此時三山五峰的弟子都已集齊完畢,他們手中皆提着一盞慘白色紙燈,猛烈山風中紙燈紋絲不動。一股濃烈的怪味漸漸散開,連一旁的花草都“捂了口鼻”,蔫了。

“禀師父。”平野垂上前一步,“蒼鹿梅隐兩山并飛鳥、無垠、擇木、彤岫、臨水五峰弟子皆整裝待畢。洛九、池鶴二位師弟以及守山童子已前去分發燈油,只等信號即可。”

月隐點過頭,雙眉緊鎖。她此刻就在山道。

一柱香功夫後,最近的無垠峰驚起成片山鳥,濃厚的黑煙沖上雲霄。

緊接着,其餘六處相繼發出煙幕彈。厚重的黑色将最後一絲豔紅逼退。遠遠地平線處,森冷陰氣掩着皚皚白骨。

“點燈!”

數十萬點螢火星光染青了天幕,樹葉卸下碧綠,恍若披了一層鬼皮,幽綠幽綠的,似夜裏盯上獵物的狼眼。

數萬盞青燈搖曳在風中,除第一列是四人外,其餘都是三人并列成排。而第一列中手中執笛奏引的,都是月隐的直系弟子。

隊伍沿着極長的山道勻速而下,蒼鹿山第八千一百零一塊石階上,花間佛落下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為什麽要把階梯數寫這麽細,肯定是渲染【湊】氣【字】氛【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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