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17 章 再不敢了
顧相惜手中還攥着那截招魂幡,她直吐口長氣,雖不知是怎麽回事,但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唔,但現實總是喜歡打臉的。
下一刻這方雲中天地便分崩離析,她只覺身體一空,連罵天都來不及就再次墜落。
完了,這是半山腰啊!
牧羊人見天上突然掉下一個人,還當是見了所謂的神仙,一時心生敬畏絲不敢動彈。然近了他才恍然大悟,這哪裏是神仙顯靈啊,這根本就是凡人墜崖啊!
牧羊人伸手想去拉那人,但還觸及便将手收了回去。這裏并無樹木可讓他借力,瞧她落得這樣急,他若伸手也會一起下去吧?
山羊轉動濕漉漉的眼睛,驚懼得看着這一幕。但它三瓣唇卻在不停地快速蠕動,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啊咧,似乎味道不對?山羊跺跺腳,怎麽就啃了一嘴泥啊……
顧相惜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眼瞅着地面不斷得放大,連那地上白茸茸的牛羊群也能看到了。
此時她的臉已經是漲成了紫紅色,體內血液随時有沖破體表,臨空下一場血雨的可能。
涼亭上,月隐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酒葫蘆,将其傾倒入雲海中,道:"你與她恩怨已了,此酒可送你入往生界,待她重制天道,再讓爾等入輪回,重返世間。"
那酒在夕陽下豔若桃李,煞是好看。随液體落下,一縷極淡的黑影浮出雲面。
"謝過神尊,某心願已了,這便飲過送魂酒,去那往生界等着。"那黑影恭敬道。
月隐點頭,不再說話。
黑影方走,花間佛便從暗處出來,也不知在那聽了多久。
"你倒有自知之明,知曉他若見你,定又會發狂。"月隐背倚欄杆,夕陽瑰麗的紅光在他臉上添份血色,蒼松染血,倒是妖異的很。
花間佛将手覆在欄杆上,借力後翻身坐下。他把玩着紅櫻嫁,笑道:"總歸是前世之孽,此生能救且救。"
默了會又道:"在楚狂殿便聽得他的嘯聲,想着耳熟,便過來看看。顧相惜呢?"
他長袖一揮,看着花間佛笑意不明地道:"這下、面呢,她即要修仙,我豈能不允?"
花間佛一怔,當即縱身一跳。他收攏紅櫻嫁,自傘柄灌入靈氣,從中抽出一把極長的劍。
二尺長的刀身射、出蔽日光輝,他揮動紅櫻嫁,朝雲海劈下。
那劍意渾厚浩大,引望月樓三山五峰之劍紛然出鞘,直往蒼鹿山而來。萬劍還未朝宗,那厚重的雲海便豁然破開一個口子。
月隐一回頭,見花間佛已消失在視線中,而那盛劍的傘也被抛下山崖。
他按住眉梢,一時竟不知悲喜,只覺自己是個作死的。分明恨不得囚她在身側,分明怨極她修仙,卻步步錯,步步不如意,再步步将她推人懷中。
月隐無言,垂手落出被劍氣震碎的解腕尖刀。
他攏袖離去,晚風漸亂青絲。不看那殘陽西沉,孤雁無歸。
……
顧相惜已感覺不到眼睛的存在,方才還清晰的事物一下子便變得模糊,再然後竟罷工似的什麽都看不見了。臉上皮膚也如霜打,緊得抽痛。
還差七百米,這裏盤旋的烏鴉群就有吃食了。
花間佛執劍于後,自萬丈高臺上跳落。那劍氣蕩開雲層,顧相惜墜落的身影猶在眼前。他冷眉,提氣追趕愣是在她将落時趕到。他攬腰将她箍在懷裏穩穩落下。
沒了紅櫻嫁的紅傘在懸崖壁上磕磕碰碰幾番便“粉身碎骨”。他将已是沒了魂的顧相惜放在地面,源源不斷得輸入靈氣。
随着靈氣游走才知她今日竟用過術法,他嘆氣,這般任性,再不将她箍在身邊,哪日她死了自己都不知怎麽去的。
遠遠啃草的牛羊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一跳,反應過來後小羊們溫順地繼續啃草皮,而那牛群卻是不依的了。後蹄在地面不斷得刮蹭,鼻尖熱氣騰騰,随後“哞——”地一聲,紅着眼沖向花間佛。
地面騰起了一陣煙霧,牛群被一身紅衣的花間佛給“迷”得暈頭轉向,忍不住想用牛角他身上蹭上幾蹭。
花間佛巍然不動,視線從未從顧相惜身上離開。
牛群聲勢浩大,但最終都在離他二人五尺處就無法再前進分毫,空氣中似乎有某種看不見阻力阻礙着它們前行。
牧羊人在下山途中瞧見這幕更覺後背生涼,唉,那是他的牛啊!
“回來!”他大喝一聲,餘音在山谷間來回震蕩。
然牛群卻依舊是紅着眼睛,俨然是被那身紅衣迷得無法自拔。
他拾起紅櫻嫁,在地面劃下一道深壑。
從前打造紅櫻嫁時未尋到合适的刀鞘,只得将它用秘術封入紅傘之中。因這術須時刻由施法人維系,傘不離身已成了習慣。
但如今紅傘已毀,紅櫻嫁亦不能帶在身邊。将它插#入土層後,他抱起顧相惜開始漫漫的爬山之路。
望月樓三山五峰的山道,石階最少的一處便是一萬。
金盤半隐山峰,餘熱炙烤着大地。此時,才是七月十四日。
無垠峰清合洞
平野垂提筆正在甲骨上寫下命辭,待準備完畢後将甲骨投入火中。熊熊烈焰的烤炙下起了裂紋,解讀後臉色陡然一變,他匆匆在上面記下蔔辭。
此番鬼節來勢兇猛,怕是得請夜惜宮出面才能抵擋。
他搖頭,夜惜宮是邪,正邪不兩立,更何況還是聯手?只得先去請教師父,離鬼節還有一天,燈油也讓下、面備着了,想來還是有希望的。
他尤善蔔卦陣法,但師父卻不喜他經常使用。說是他根基未固,次數過多定會折壽。
因而,他一年內只會蔔卦四次,無一例外的都用來測鬼節吉兇。也不知怎的,近幾年卦象一次比一次差,今年更是差至極點。若他們度不過此劫,單重語城死傷就是過半。
如往常一般,要尋他這行蹤不定的師父還得先走一遭紅楓閣。紅楓閣內并無過多陳設,數十架兩層樓高的木架成方陣排好,上面分類挂着各色楓葉狀的牌子。
其中一處木架上,挂着顏色層次不同牌子,從淺紅至深紅就有數百塊,其中不乏顏色相同的,而這裏面,記着月隐行蹤的只有一個,其餘則是将人引去黃泉的陷阱之地。
每日日落時分,木架上的機械裝置就會啓動,這些牌子的順序又會打亂再随意組合。除了他和落月搖,別人是斷斷沒有法子的。
他閉着雙眼,單手游走在牌面之上。良久後,在第三層右側取下一塊深紅的玉牌。取下來的一瞬,牌面上漸漸現出一行黑字,記着月隐此刻正在蒼鹿山淺香亭。
看完後他将玉牌歸至原位,木架後機械裝置再次啓動。
阖上殿門,平野垂腳步匆匆生怕師父會離開。至于不用輕功,那是因月隐曾下過令,不準門中弟子在望月樓擅用輕功,否則漫天的人飛來飛去像什麽樣子?
“師父。”他一路朝淺香亭行走,終在半路上截到了月隐。此時他額頭上都還清清爽爽,連滴汗珠都不曾有,說話時都是不急不喘,由此可見其武功得了。
"弟子方蔔過卦,預測今年鬼節吉兇。今年乃大兇之年,請師父決策定奪。"其實哪有什麽可決策的,出路只有一條,便是與夜惜宮合作,只是他做不了主,便請月隐定奪而已。
“為師看看。”月隐皺眉,陣法蔔卦一類他尤為厭惡,總覺過程太過繁瑣,因而平常只用掐算一法,但單這一樣便可抵過那些精通蔔卦的人了。
“罷,為師自會處理。”他斷了會派頭,才将甲骨遞給還給平野垂,這東西快把他老眼看花了。
"通知下去早防着,另修書一封與晴亘,讓他早做準備,做個心理準備也好。”
平野垂稱是。月隐口中的晴亘便是錦國的君王,月隐這般稱呼他是沒有問題,換作他們那是萬不敢的。
“雛山那邊可準備好了?”
“今年輪到六師弟,他一向妥當,且又有七師弟協助,想必是差不多了。”他略微思索。
“洛九同池鶴?”月隐揉着眉心,“那今年是完了。”
平野垂愕然,他怎麽就忘了那一茬,安排了這兩人一處做事?
池鶴同洛九差三日入的望月樓,原本大上三歲的洛九成了師弟,加之那時年幼,他稱池鶴為師兄覺得很不高興。方見面的第一天,洛九便戲稱池鶴為“吃喝”,說此人定是只知吃喝的飯桶,不配做他師兄,要和他對換個身份。
被鬧得夜不能寐的月隐提着一匡吃食去了池鶴房間,撂下話道:“要吃的還是要師兄?”
池鶴瞪着眼顯得極為無奈,想着這洛九怕是對樓中所有人都聒噪了一遍,那個老六啊,就知道吃吃喝喝。
本想着要誓死抵抗一番,證明自己絕不是吃貨。結果師父放下竹匡便直接走了,隐約還聽見他對門口某人說道,“他同意了,你是師兄。別再半夜三更蹲我牆角嚎了,再鬧扔下山去。”
從此六師兄成了洛九,七師弟成了池鶴。因這事,望月樓中的人對這兩個小娃娃的将來都有了初步揣測,且方向大抵都是一致。
洛九将來定是個潑皮無賴,而池鶴則是個知進退的乖孩子。然而事實卻讓每個人都去找了次接骨醫生,以接好他們驚訝得脫臼的下巴。那個洛九成了十年前的池鶴,池鶴成了十年前的洛九。兩人像是互換了皮,朝與幼時截然不同的方向飛速發展。
這事早已逐漸淡卻在衆人腦海,若非月隐提醒他怕是也得忘記。那兩人自那後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無視彼此,除重要場合不得已的接觸,其餘時間都是各做各的事。而這也是人們逐漸忘卻的原因。
不知道現在雛山是個什麽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