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44 章 相攜白首
顧相惜滿臉的歡喜與笑,就這樣凍在了他的不看聽中,再也做不出別的表情。她嘴角燦然的笑漸漸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名狀的心酸與痛楚。
師父這樣恨她與花間佛在一起,甚至到了現在也不肯原諒她。她不懂人情世故,更是從未想過愛一個人會如此艱難,肩上會擔負着數以萬計人的生命,腳下會背道而馳着往日的師徒情深。
這樣的事太過無情,顧相惜做不出選擇,就只能退居一旁,一味的沉默。
山風吹動,拂起三人的衣袖。月隐拉過袖角,不動聲色地遮住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
“客套話也說盡了,花護法請罷。”月隐攏袖輕聲,音質一如既往的冷。
“這次是我冒犯了,花某改日再登門請罪。但臨走之際,還望樓主能割舍心頭摯愛,将望月樓三師尊。”他停頓了會,嘴角起了抹笑,但表情卻像是在感嘆着什麽,道:“也就是前些日子,被你驅逐下山的顧相惜。我會娶她為妻,與她相攜白首,共赴黃泉塵土。”
他看着月隐隐隐見血的嘴角依舊是無動于衷,只徒步将紅櫻嫁雙手奉至他面前,輕聲道:“今日來的唐突,聘禮與謝罪之禮擇日再一并送到府上,若樓主覺得花某沒有誠意,不願将阿顧舍讓于我,那便将這柄紅櫻嫁拿去。”
他說得輕松随意,放佛紅櫻嫁于他不過是随處可見的一柄劍。然而,這話卻無異于是在顧相惜心口敲下了一記重錘。她瞪着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花間佛,她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下聘的。
師父病重,即便不論病因是何,但他是不喜歡自己與花間佛在一起的,他現在下聘,不是擺明了要氣師父麽!她便是再傷心生氣,也不會拿師父的生命開玩笑,她一時緊張與擔憂齊發,沖花間佛一個勁地搖頭,但他卻像是沒看到般,只望向月隐。
而顧相惜也在猶豫一會後,慢慢轉過頭,小心地去看月隐的面色。
月隐現在的臉色比方來時的慘白要好了許多,雙面紅潤,總歸有了些人的模樣。顧相惜咬着牙,她一顆心都懸在可嗓子眼處,即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也是恐懼着他接下來會說出口的話。
“消息靈通,又到了換人之時。”他此時說話已盡顯困難,便盡量簡短了說,“然而,我還未将她除名,她身在望月樓,那直到我死、直到新任掌門繼位,她身為望月樓三師尊,便不能離開這裏半步。”
顯而易見的,他被花間佛激怒,縱曉自己身體經不住這樣折騰卻也還是着了他的道,輕易地便動了怒。說出口的話一字比一字的冷,也一字比一字的輕。
顧相惜像是預見到了什麽,慌忙地向月隐奔去,像是萬般恐懼他會再次倒下,并且再也不醒。
“師父你不要再說話了,你這樣身體受不住啊!”她咬着唇,這些日因他積累的心酸與屈辱都煙消雲散,即便方才徹底冷下的心,也催動着她再次上前。無論如何,她都要師父活着。
然而指尖還未觸及月隐衣袍,一道藍色的身影便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了過來。
“滾開!”方瑛潔吼得聲嘶力竭。
顧相惜與她原是在左右兩邊,互相對立的。方瑛潔再不喜歡她,但若是以月隐,也該先扶住月隐再做動作,然而她卻選擇從月隐身後繞過,先是一掌推開顧相惜,然後再扶住月隐。整個過程,已不是護住心切可以形容的,她就像是一頭被人奪食的獵豹,在充滿速度與力量的同時,也發洩出無邊的恨意。
方瑛潔才穩住月隐,按理該是以擔憂為重,但不知為何她卻是恨意再起,擡手朝顧相惜猛地一揮,從五指間射出數枚金針,針針都對準了關鍵部位,大有要奪她性命之意。
一彈指間,方瑛潔的這兩個動作便足以見、這恨意一旦釋放,那效果可就是要要人命的。顧相惜被她撞開往後退了足有三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這會還未來得及呼痛,便迎面射來了三枚金針,這來勢洶洶的模樣,憑她怎麽可能敵得過?
但那三枚金針卻在離她一尺外便紛紛停下,爾後只聞細微的斷裂聲,這三枚金針便齊刷刷地掉了下去。
花間佛收回紅櫻嫁,徒步至顧相惜面前,彎身将她扶起。在彈去她身上塵埃後,他開口道:“許久不見月樓主身邊侍女,身手越發矯健,在能見度之外也能取人性命。但你怕是選錯了對象,方瑛潔,我看你是想要月隐耗費神力,再為你重塑身一次。”
人死不能複生,即便是仙也只能投胎轉世從頭再來。方瑛潔的壽命終結在青木時代的崩塌,那時天地靈氣幾乎是驟減至零,即便有月隐在,也只是等修建望月樓後,才能為她重塑新身,讓她成為了一個傀儡般的存在。現在她若再有個閃失,身死魂滅是小,無人能照料月隐是大。
被道出弱點的方瑛潔便沒了動作,只有咬牙謝罪。但花間佛卻是不在意這些表面功夫的,只牽過顧相惜的手,搭在她的皓腕上替她診脈,看有無內傷。他今日之所以這麽做,無非就是要帶顧相惜走,現在的望月樓即将淪為她的屠宰場,他斷不能讓她留在這裏。
“今日之事是在下冒犯,還請樓主成全。”他嘴上這樣說着,但卻絲毫未打算放開顧相惜的手。
“瑛潔,你先回斷魂苑。”月隐藍色外衣被山風吹落,方瑛潔正要将它撿起來再與其披上,卻被他攔住,無奈之下她只有黯然退場,臨走前仍不忘剜顧相惜一眼。
她這動作雖未被顧相惜發現,但卻是被花間佛看在眼裏了的。三枚斷裂的針尖發出輕微的顫音,掉轉方向朝方瑛潔雙眸射去。
“休在望月樓傷人!”月隐眼神一凜。
花間佛笑了笑,揮袖将金針停住。銳利的針尖穩穩停在方瑛潔眼前,離她眼球間隔不過毫厘之差,她瞪圓了雙眼,連眨也不敢眨。方瑛潔面色難看至極,而胸口的起伏也充分暴露出她的恐懼。這金針原是她的東西,她是知道這玩意的厲害的。那上面淬了猛毒,即便是她一個不小心也容易中招。
阿顧日後還會再回望月樓,方瑛潔平日裏有月隐護着,在樓中早已建立起了威信,而她的地位也比那幾位師尊要高上一些。為了阿顧的将來,他是不會太得罪她,讓她記恨顧相惜的。方才即便是月隐不說,他也未想真要了她的命,因為月隐一去,判定并交接樓主之令的正是這方瑛潔。
金針似被被抽了動能般齊齊落地,方瑛潔自知敵不過,拿了針尖便往斷魂苑而去。
“方瑛潔已經走了,樓主再有什麽話便一并說了罷。”花間佛将顧相惜定在原地,并封了她的視聽說三覺,“你放心,她不會聽到。”
月隐冷冷地別過頭,似是無話可說。
花間佛“嘶”了一聲,爾後低頭一笑,道:“尊神還是老樣子。即是不肯放手,又何苦時時冷落她?阿顧一心為你,放下身段自取其辱,你就真能無動于衷?”
月隐依舊無言。
花間佛見此嘆了口氣,他看着漫天濃霧的望月樓,道:“尊神建這望月樓,最終目的是為天下蒼生,但究其本身,不過是一座龐大的殺人機器。阿顧常年居于長林,一身天賦早已被你的不作為耗盡,你要她留在現在的望月樓,豈非是要将她置于死地?阿顧一死,就真沒人再能救你的天下蒼生。”
“惜兒終究是要死的,現在不死,将來也會死在你的手中。”月隐回過頭,在他冷靜過後,面色恢複了蒼白,“這幾日的情深缱绻,似讓你忘了罷。”
花間佛皺了眉,在默了一陣後,道:“一定會有別的辦法,我不會再看着她死去。”
“然而因緣天注定,憑你現在改變不了。”他淡淡道。
“但我也不會讓她死在這裏,若真到了那地步,那便死在我的懷中。”花間佛撂下這句話,轉身便欲攜顧相惜離開。
“你且試試,從顧相惜肌膚接觸到這霧氣開始,她便再也離不開這裏。若你強行帶她離開,出望月樓不足半刻,她便會心脈俱斷,神形俱滅。”月隐緩緩閉上雙目,身體已支撐不住,開始微微顫抖。
花間佛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月隐,不可置信地道:“你身為她的師父,就這麽狠心,非逼她去死不可?”
月隐只閉着眼,冷聲道:“你若不信,現在便帶她離開,那時便是你逼她去死。”
花間佛神色一冷,他揮動紅櫻嫁割開自己的手掌,從寸長的傷口裏湧出泊泊的鮮血。這些血一觸碰到霧氣便開始發黑,最後化成紙灰一般的碎片飄落于地面。
他翻手将紙片收入掌中,一番察看後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這漫天的霧氣竟是一種名為“銷骨”的符咒所化,若在人幼時給他服用“斷魂”的符水,成人後一旦接觸到前者,便再不能離開它的範圍,除非施咒人死去。
月隐所言不虛,但所行夠絕。
花間佛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麽。但木已成舟,他改變不了什麽,也只能感嘆因緣天定,道:“阿顧修行不夠,有勞尊神且多給她一點時間。”
在途徑顧相惜身旁時,他将紅櫻嫁輕放在她手中,恢複她視聽說後離去。
顧相惜恢複行動能力時,身邊已經是一個人都沒有了。她甚至不知花間佛與師父是何時離去的,又在她失去行動能力與視聽說三覺時說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天雙更(? ??_??)?
顧相惜白眼中:兩萬字拖到現在活該累死你。
作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