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43 章 皆有盡時

他尾音越發低、拖得時間也越發的長久,即便不論他是何模樣、話中之意如何令人面紅耳赤,也足以讓衆生都迷惑在他這把嗓音之下。更莫提、他這話中直指的是令人難以抗拒的、更是讓人躁動的場景了。

而顧相惜也就連呼吸都忘了,直瞪着眼睛,嘴巴張張合合,卻是說不出一句罵他無恥的話來。她的身體更是從內而外的酥軟了下去,再也站不住,若不是花間佛及時環住她身子,只怕早已滑了下去。

“到底是未歷過人事的,只輕聲一說你便成了這樣,是打算在日後也這樣讨我憐惜麽?”他面上說着嫌棄她的話,但內心卻是歡喜的,嘴角也是藏不住得翹了起來。花間佛眉眼微彎,摟住她的動作更是小心,似将他此生的溫柔似都盡付給了這短暫的時光,也都盡付給了她。

斷魂苑內,方瑛潔方要将手中的畫卷撕毀,從某個角落裏傳來的聲響讓她不可置信、卻又驚喜不已地瞪大了眼。來不及收好畫卷,她邊奔赴到chuang前,跪在地板上,在漫長地體感時間後等來了月隐的蘇醒。

“師父!瑛潔差就以為您再也醒不過來了!”方瑛潔一見月隐醒了,便将自己籌劃好的大局抛在了腦後,只含着熱淚,淚眼婆娑地望着面容枯槁的他。

“…嗯,讓你擔心了。”從漫長的昏迷中醒來後,月隐整個人還是昏沉無力。他擡起手,長袖因重力下滑,露出膚色發灰、遍布青筋的手腕,在看了良久後他緩緩地道,“這就是我的極限了,也罷。”

“極、限?”方瑛潔喃喃道,她似乎不明白,月隐怎麽可能會有極限到了的時候?

“萬物皆有盡時,便是我也不能例外。倒不如說,能堅持到現在實是幸運。”月隐笑了笑,似是看厭了般,将手重新放下。他閉上眼睛,面部表情平和安詳,似乎是沒有任何的遺憾。

“不!一定還有辦法!瑛潔無能、才讓師父受罪,然而天下之大,必有人能救得了師父。我這便去天機閣!”方瑛潔面色蒼白,扔下這段話後便匆忙走了。

月隐淺淺嘆了一口氣,他扶chuang坐起,随手拿上件藍色外衣披上。正所謂關心則亂,方瑛潔和人待得太久,怕是早已忘記自己無法進入天機閣的事實了。天機閣以人壽命兌換三界情報知識,若是一個早已死了的人,她本身壽命已盡,天機閣斷也不會讓她進去,适而月隐也未攔她。

方瑛潔一走,月隐身邊便無人服侍,像穿衣這樣往日輕而易舉的事現在做起來卻是猶如登天,每一個動作都似能讓他再次倒下,逼得他不得不緩慢地進行着每一個動作。

月隐顫微着手拉過衣衫,擡起枯槁的手遮住自己的雙眼。坐在chuang前,日光要穿過濃白的霧氣、再透過半透明的窗戶紙方能射入殿內,原該是陰暗柔和的光線,落進他眼裏時卻是如針刺般的痛。

這便是大限到了,此刻再細微渺小的事物在他這裏都成了最後一根稻草,一個不小心便能終結他的壽命。他雖心知肚明,卻還是扶着chuang柱,緩慢地站了起來。

直到此時,顧相惜方從那一刻的酥軟回過神來,她面上依舊暈着兩坨紅雲,心中卻是憤恨不已。這裏還是在望月樓呢,師父也還在邊上養病呢,他怎麽就能這麽不知羞恥的做出這些事?更莫說,他們所站的地方離斷魂苑不過百步之遠,那個可怕的婢女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冷不丁地冒出來,陰森森的地盯着她呢。

“你、你先放開我好不好,這裏離斷魂苑不遠,被人看到的話好羞恥啊!”她伸出手欲将花間佛推開。

“這漫天的霧氣,你認為會被人看到麽?還是說,這裏有你不敢将我們的關系告訴他的人在?”花間佛抓住她的手,垂下眸看着她,在見她咬唇不語、一副被人看穿的模樣後,不知喜怒地嘆道,“月隐在斷魂苑,對麽?”

就在花間佛一語道破後,顧相惜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期間只低着頭,根本不敢迎上他愈發灼人的視線。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論理月隐只是她的師父,是教導她的人,她應該是在怕被方瑛潔發現才對,為什麽在花間佛說出月隐兩個字後,她卻是像是做了對不住他的事一般,根本不敢看他?在她的心目中,月隐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在你心目中,月隐真就只是你的師父?”花間佛淡淡地道,他面上表情沒有變化,但卻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與顧相惜的距離。

面對從前的紅妝,他是決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的,但在現下的情況,卻是讓他很難再有這樣的自信。世事無常,即便是有因緣際會在,也會被不定因素所幹涉,若是置之不理便會發生偏差,甚至是背道而馳。他加重手中力道,皺着眉頭,道:“你好生想想,你對我和月隐的感情不可能一樣,即便不只是師徒之情,但你也要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雙眼驀然睜圓,月隐從小教導自己,可不就是自己的師父麽?可若說只有師徒之情,但她為何分明很想無比肯定地告訴他,就只是師徒關系而已,順便再指責他胡亂吃醋,然而話到口中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她心裏着急慌亂,面上的表情也更藏不住,被花間佛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肯定自己對月隐到底還存着什麽樣的感情,但唯一能肯定地便是她深愛着花間佛。

他們相遇的時間雖短,短的不夠格用“深愛”這個詞,但無論他人怎麽否定,事實就是如此。她也曾經想無視過這種情愫,也曾憎恨那些轉世輪回,但最終卻還是只有坦誠面對自己的心,她深愛着花間佛,這是無法否定,也是任何事物都左右不了的。而就在她終于鼓足勇氣,準備厚着臉皮回答是的時候,一直箍住她手的力道卻突然松了下來,她擡起頭,正對上花間佛垂下的眸。

“若是沒想好,那邊不必說了。宮中事務繁多,改日再來看你。”花間佛略涼的音質開始冷漠,再不見柔情似水,他移開雙眸,不再看她抿緊的唇。

顧相惜似是預感到了他的離去,雙肩為之一震,難以言狀的恐懼浮上心頭。這種恐懼分明是頭一回,卻像是刻在骨子裏,讓她連想也不敢去想,以致她自個都未反應過來,身體便早一拉步住了他的衣袖。

她深吸幾口氣,低着頭依舊不敢去看他,一是怕看見他眼底的冷意,二是下面即将說出口的話對她而言太難以啓齒。

顧相惜一手牽住花間佛的衣角,另一只則捂住自己已是濕潤的雙眼,道:“師父對我有養育和教導之恩,我只知道這點。我不夠聰明,不能明白平常人的應有的情感,對師父是什麽樣的感情也就不夠清楚,但我唯一能夠肯定的便是我喜歡你,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夠的話,那便剜去我的心,去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罷。”

花間佛明顯怔了怔,爾後勾了唇。 若非是今天的一番逼問,是難以知曉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的。但光這樣又似乎不夠,單憑她對月隐那份多餘的情感就已是讓他介懷。

這番便趁着能自己生氣,能狠下心欺負便索性放開了欺負,遂道:“光剜你的心有什麽用,你這樣水性#楊花,我是得從頭到腳都要看看的。再或者,你這麽蠢,哪日被人騙了去也為可知,倒不如你現在便嫁與我,也不必等到洞房花燭夜,我們以天為被,以地為chuang如何?”

顧相惜還在抹眼淚呢,一聽他這話便徹底噎住了。兩抹紅雲浮上了臉龐,嬌羞得可以掐出水來。

“洞、洞房個鬼啦!去死吧!去死吧!”她紅着臉罵道。顧相惜恨得是咬牙切齒,她怎麽偏就喜歡上這個色胚了呢?

花間佛方笑了笑,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便從他們身後傳來。他下意識地将顧相惜護住,而她卻不知有人來臨,只以為是花間佛起了色♂心,要在青天白日裏非禮于她,惹得她揮舞雙拳一陣抗拒。

“這不是夜惜宮的麽,現下望月慶典已過,何故還在此久留?”來人聲音略微沙啞,不只是因疾病纏身,還是因為在拼命的壓抑情感。但,無論音質如何變化,那獨屬于望月樓樓主的清冷淡逸卻是掩藏不住的。

“師、父。”一聽到那聲音,顧相惜便停下所有動作,望着那片濃白的山霧裏俞來俞近的黑影湧起了淚水。她是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的。

一時間,揮別生離死別的興奮與感動讓她忘卻在望月慶典期間與月隐的種種傷心事,滿心的歡喜不僅能遮住人的雙眼,甚至可以抹去人不愉快的記憶。

“師父!”她不知從哪來的氣力,竟能掙脫開花間佛的禁锢。

花間佛不着痕跡得收回手,在他沒有折射出情感的眼球中,映着顧相惜奔向月隐的背影。她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痛,這便讓她徹底看清楚,她一心牽念的師父能做到有多狠、多絕情。

昔日的遠古大神,不屑神界的争奪戰亂、自成一界高居離恨天之上的尊神,歷過天地毀滅也能存活下的神。這樣的人,即便歷盡地老天荒,也不會對一個女子動情,更不會為她放下身為尊神的威嚴與身段。

“原來是花護法,未想才隔數日便又與你相見了。只是,望月樓與夜惜宮一向相交甚少,私事想是不會有的,若是公事,就請走個過程再來吧。”他平和的笑着,端的是客套與禮節。在山霧的包圍中,可見度不足三尺,而就在這樣小的範圍內,他的視線依舊沒有落在顧相惜身上。

即便是行将就木,他也不會再看她一眼。

無論不舍與愛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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