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12 章
第12章
◎一般,盲盒開到了隐藏款而已◎
電光寒冽,擱舞臺上那就是死亡打光,實為顏值大忌。
不僅如此,遲問一時興起給路箋綁的這頭彩色長辮,也不是常人能消化的。
奈何,眼前這位的品相實屬絕異,仿佛此間只單獨給他添了濾鏡,路箋轉過身來,微微低下頭,“如何,夠不夠誤終身啊?”
夠的,人生不夠,咱還有神生。
這家夥也太會長了,整張臉就跟畫出來的一樣,潑墨般地野出了邊界,卻能在構架的每一點都轉得恰到好處,完美撐起了半分也不接地氣的五官。
這配置,先前神子居然因為跟肅飔過了幾招,心情好就讓出去了?
鸱吻,你糊塗啊!
“主人~”境靈嚎了一句。
遲問哪有空理會。
她也不是沒見過美人兒,可那些尤物跟路箋一比,都只能算是量産水準,就好比大家都是淬火鐵打而成,偏生他是聖水澆岩細細磨的,從原料到工藝皆得天獨厚。
誰見了這孤品能不帶回去藏起來呢,她究竟是怎麽舍得打殘人家還一把将他扔下界的?
路箋正被地上尖嚎亂扭的境靈吵得心煩,便低頭給了它一腳。
“這個回禮好不好?”他擡起眸問,“兩境之首呢,制住它很費勁的。”
遲問:你踩着它的臉告訴我這是兩境之首?
她看向路箋靛青色的眸子,他是真的沒有眼白,這家夥的鞏膜是黑的。
眼睑之下是兩道橫飛的妖紋,電光耀極,稱得他更似異界生物了。
遲問偏過頭,山門的亂象實在難忍,“禮物很好,但你再辛苦辛苦,停了這場熱鬧吧。”
沒有活物的熱鬧,原來是這樣的。
路箋:“是很辛苦,你待會可得給我……好好睡一覺啊。”
這叫什麽話?這叫什麽要求?這人都要站不住了他怎麽還能惦記着這個?
小仙獸說完便轉身出了雷檻,淩空卻有一道光影同時掠了進來。
遲問本能地擡起招魂幡一揮,一杆子帶下了一個……頭?
睚眦的,那發絲依然剛挺。
“你給他喂了什麽?你怎麽會有這麽陰邪的功法?你還記得自己什麽身份嗎?”他劈頭就罵,“倒黴孩子!”
“誰叫你們當着我的面欺負他,打狗也要看主——唉不是……”遲問擡眼望了一下路箋,對方明顯是聽到了,正用【你猜我想不想弄死你】的眼神回望她。
鬼火色的眸子侵略感十足,遲問深感這雙眼睛還是不加特效更為好看一些。
她用招魂幡一挑,将睚眦的頭掂了起來。
“扶穩了!”睚眦不滿。
遲問幹脆把對方的頭立在了招魂幡上,“貴幹啊,二哥?”
“你還記得我是你哥!”睚眦咆哮。
遲問:“其實我記不得,何況你現在還碎成這副模樣,就跟我的記憶一般。啊~一個破碎的我怎麽記起一個破碎的你?”
他怒嚎,“不記得我還知道薅我的雷去鞭屍,很孝啊!”
“說實話我還想要一點。”遲問真誠乞讨,“你有沒有規模小一些的,那種散裝的雷。”
“你要幹什麽?”
“我想給手機充電。”
睚眦再次咆哮,“你腦子裏就沒點上檔次的事嗎?”
“噢,盯着人家發誓的小情侶劈雷就高級了?”這些神子本就沒有多愛惜羽毛嘛,“拿別人的壽數和親緣做殺陣就高級了?自己下不了界,藏在凡胎身上玩脫了就剩個頭,半分尊嚴也沒有,高級嗎?”
睚眦根本就不在乎,“噢?你還為這凡人抱不平啊,這人我也是沒想到,明明資質看着不錯的,用起來也就那樣,還不如不借。”
遲問的心态噌一下就炸了,“這人自己也沒想到努力生活了這麽久,到頭來會只剩頭!”
睚眦:“嗯?”
“借?借是要還的,請您把命還給他,神子殿下。”遲問咬牙。
睚眦依舊不為所動,甚至誤會了遲問的意思,“知道了,拿你一點神使用用罷了,真計較,回頭弄些還你就是。”
“是啊,神使,這些倒黴蛋知道當神使其實就是替神去死的話,不知還會不會想着入神殿呢。”
修仙飛升,圖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才不是一人獻身全家殉葬。
睚眦直接聽困了,“啧,其實就你這個神殿啊,魚龍混雜的,也談不上對你有多深的信仰,殿裏不是還剩些嘛,別太在乎。”
遲問作揖,“二哥說得在理,天境神子亦是良莠不齊,但左右還剩幾個好着呢,你也別太在乎我是不是又陰邪又不孝。”
“我不在乎你誰在乎你?路箋嗎?”這話倒是莫名觸動了睚眦。
“路箋到底什麽來頭?”遲問直接反問。
“是地獄修羅,是狹間孤鬼,是踏入人世都不該的存在,你居然還把他帶到天境!”對方張口就是一段玄幻文案。
“喲,那我挺有本事的。”遲問瞥一眼那方致力于結束熱鬧的清場機器,這是路箋狀态最差的一天,他卻依然有着神魔級別的殺意,當真配得上一段花式鼓吹。
畢竟是眼裏有星,手裏有二向箔的男人。
“你!”睚眦的鼻孔張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唱美聲,“你是不是不想回來了!”
“哪能啊,想,日思夜想。”遲問誠意十足,“我昨兒才來就努力上了呢,你放心吧。”
她說完又話鋒一轉,“可你也要看看我的處境:才來兩日,他昨兒要吃我今兒又要睡我了,我哪裏有反抗的能力嘛,靠二哥你嗎?”
“你跟大姐今日費這周章又不是為我,你們也不過是想趁他病要他命結果自己嗝了屁而已,同是天涯淪落神,你就把這耷拉眼皮閉起來,請吧。”
這話才說完,濃煙就缭繞着纏上了白色的魂幡,黑霧攀至頂端後迅速裹着人頭爆燃而起,瞬間就将睚眦的腦袋毀了個灰飛煙滅。
一個光點在黑炎中掙出來,閃了兩下便毫無預警地炸開,遲問只來得及收回招魂幡,并沒能避開餘波把她掀飛出去。
整個山門的電、光、火、石都停了下來,撫琴的聲音也沒有了,熱鬧自是半分不剩,只有路箋站着,朝她走來。
剛才的他屬于電量十的狀态,讓遲問用快充整到了五十,又一口氣撒歡兒使了出去,眼下離關機應該不遠了。
很有找死天賦。
“多少注意些……”遲問這次沒摔好,跌得有點痛。
路箋以為她在怪自己把她撞飛,還頗委屈,“注意了,我一個個打的,控制着呢。”
噢,所以他不是喜歡一個一個打,而是為了照顧遲問才AOE轉普攻的。
“謝謝啊。”她深感欣慰,卻無法茍同,“确實是一個一個打的,但好像沒有在控制啊。”
路箋皺眉,“嗯,知道你害怕,看見了怕,看不見也怕。”
他是真的有在照顧遲問身為人類的脆弱神經,奈何她太嬌貴了。
給她罩起來,她探頭探腦,殺陣起了屍體多了,為她關燈,又突然記起來她怕黑,路箋實在是很為難啊。
還不如吃掉,他再次覺得遲問一開始的提議甚好。
遲問卻沒能懂他的邏輯,只是嘆氣。
路箋是妖,妖不講究平等或人道,殺便殺了,讓他顧及對手尊嚴,別把人家弄得這麽七零八落是件很可笑的事,何況這裏全是不死不休的斷音。
再說了,路箋說不定壓根就沒在故意虐殺對手,他就是招太大,敵太弱,一碰就碎罷了。
兩個人在不同頻道為不同的事情進行了不同的反省,然後同時得出了一樣的結論:算了。
遲問仰起腦袋:看看帥臉調理一下。
路箋的站姿依然挺拔,只是好久都沒再挪動一步,約莫是站不大穩。
眸光黯下去後,這家夥的鞏膜倒不是玄色的了,是正常的眼白,瞳孔沒了映襯,也看不出多少靛色,至于爪子,亦早就收了起來。
整個妖透出一種極具欺騙性的【你可以】之氛圍。
遲問覺得自己可以,“你介意公主抱嗎?”
“公主抱?”
“就是打橫抱起來。”遲問比劃了一下,只要路箋不超過兩百斤,她就抱得動。
身為地府金牌陰差,她體能十分了得。
“現在嗎?”路箋學她的手勢憑空捧了一下。
“現在呗。”遲問又不累。
“行吧。”路箋打了個呵欠,往下彎了彎腰。
遲問的手搭過他的背,馬步還沒紮下去,就被一把撈了起來,抱在了路箋懷裏。
反了。
“我是說——不對——啊!”她本想解釋,卻看到自己雙臂又染出黑色的咒紋來。
“哪裏不對?弧度?”路箋舉着遲問疊了疊,但确實是乏了,沒什麽力氣折騰,“幾步路而已,先回去睡覺好不好?”
“……好。”遲問蹬了蹬腿,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趴過路箋的肩膀把自己挂好。
一直在地上扭來扭去的境靈突然擡起了臉,跟在他倆身後爬了過來。
它臉上蓋着的面具被黑火灼損得厲害,眼睛位置更是慘烈,已經融成了兩團虬結的不明物體,正往外撲撲流膿,惡心得很。
“主人~路箋現在已是末勢,一擊即斃,你快用那杆子架他呀~”
“境境啊,說好了別死我面前的,我不忍心。”遲問直接別過臉,又想起來問,“你都這樣了為什麽系統還能用?”
因為系統是系統,境靈是境靈啊。
路箋走得不快,但境靈爬得更慢,它偏不解釋,只催,“主人~成敗一舉啊~”
遲問便不再看它,轉回來問路箋,“我可以把境靈栓回去看門嗎?”
“可以。”
“或者你可以把它弄死嗎?”
“不行。”路箋走的是小路,沒有經過三辰大殿,“物化靈不會死。”
“碎碎的也不行?”
境靈聽得一僵,瞬間放棄了追行。
“物化靈托物而生的,跟斷音不一樣。那東西叫境靈,自然雙境不滅,它便不休。”
若非如此,境靈早就嘎了,路箋哪能留它到現在。
要不是因着此物,他見遲問也不必掩面,但左右今天終于把它限死在那灘爛泥裏了,往後它誰的身也上不了,只要別再翻出什麽浪,路箋約莫明天就能把它給忘了。
他現在唯一惦記的事情,只有睡覺。
路箋徑直走入寝殿,進了卧房便往大鋪上一躺,閉眼道,“睡吧。”
被随手擱在桌子上的遲問:?
路箋眼睛都懶得睜開看看,只懶懶地哼,“過來……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