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33 章
第33章
◎別啊別啊別叫全名啊◎
“噢, 你今天誕辰嗎?”遲問偏過頭問。
路箋搖頭,“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日誕辰。”
從前鸱吻說撿他的時候是哪日便算哪日,但後來鸱吻自己也把日子忘了, 便想過哪日過哪日。
如今的遲問也不講究, 直接點頭道, “那就今日, 今日立夏,萬物繁茂,寓意很好的。”
“唉唉唉,怎地也不理我?”臺上冥兮敲了一下法杖, 打斷兩人的對話,“沒認錯吧, 我的同胞兄弟?”
路箋擡眸看了冥兮一眼。
記不起, 當然冥兮其實也同樣,根本不識得路箋, 只是耳聞。
暴風雪依然在揚,凍得遲問打了個噴嚏。
“這個得見血了, 你看嗎?”路箋輕聲問她。
“喂喂喂, 我說,理我!”冥兮被瞧了一眼後又被接着無視,氣得威壓肆漲, 若巨浪倒向了路箋。
“我怎知你認沒認錯?”路箋皺起眉頭, 很是苦惱, 這臺上是誰?
他與折溺有過年少接觸, 故而尚能想起, 但這黑兔當真沒在他生命中的任何階段出現過, 她的問題, 他沒有辦法回答。
但她的氣焰,路箋是可以給些回應的。
他直接把人家的暴風雪給停了。
咣——
冥兮被這般當面駁了,怒極難忍,竟把手裏的法杖直接扔了過來,對準的卻不是路箋。
是遲問。
“你們要打架嗎?這次我有觀衆席嗎——啊——”遲問的話才剛問出口,準備收起自己身上最值錢的眼鏡,就見冥兮的法杖沖着自己的面門直摔過來。
她旋身躍起,雙手朝前一握便抓了招魂幡在手,徑直截下了那翻飛的鬼族法杖。
虎口劇痛,武器碰觸的轟鳴更是炸得她耳朵都疼,這可不是普通鬼族的力道,這是修羅,是跟路箋一輩的修羅惡鬼啊。
“請問,你沒點尊嚴的嗎?”遲問甩了甩手,“打不過他,也不能掉到我這來啊。”
都說退而求其次,遲問在此處哪裏能算其次,她就是個底層。
“我來本就為你。”冥兮喚回法杖在手,跳下臺來直逼遲問。
“噢,為我。”遲問當真頭疼,“喜宴的仇,壽宴來報?”
她剛到啓境,當然不清楚鬼域近來的盤算,只道這黑兔是折溺找來搞事情的,為的又是那喜宴的仇。
她姐姐負屃,一個日子過得極順遂的神都耿耿于懷的喜宴,于身心皆受辱的折溺而言,是鞋砂肉刺也很合理。
“嗯?喜宴……啊哈,那送上門去還被退了回來的天境喜宴嗎?”冥兮誇張地拍了拍大腿,“那确實丢臉,但又不是丢我的臉,關我什麽事。”
看來鬼域修羅們的關系,也不太好。
也是,一個媽生的尚且無法和睦共處,何況是他們幾個這般的關系。
修羅說來跟神子同樣,是一個核心技術,但不同原材料的關系。
神子是天帝用自己的神力與神獸創造出來的,而修羅則是深淵魔物飲了遠古修羅之血産的,一是同源,一是血親,說命脈交織也行,說各有各媽,也行。
“既不為仇,尋我何事?”遲問的招魂幡沒有電了,只當棍子使倒也可以,就是她不太舍得。
因為冥兮的法杖也不知是什麽材料,每敲一下都是當一聲巨響,硬度驚人。
“尋個樂呀。”冥兮的殺招大開大合,與她小巧的身形不算合稱,但她的力氣與技巧皆是頂尖,舞起那兩米巨杖根本不在話下,十幾個回合罷了,便讓遲問從凍得打噴嚏進階到了熱血沸騰的狀态。
四分之一的神體顯然無法支撐她與修羅對戰,遲問以退為進,轉為防守狀态,一邊應付冥兮的疾襲,一邊朝路箋那方瞥了一眼。
這次他總不能看着她玩吧?
倒沒有,他正在被折溺與柘桑圍攻。
“斷燎!”遲問憤而嚷了一聲。
“別啊別啊別叫全名啊,我也就比你早一點點弄清楚這到底發生了什麽而已。”斷燎靠在臺前,沒人找他麻煩,但周圍很是混亂。
除了在與修羅對打的,還有在與淵魔周旋的,眼前是飛揚的沙土,耳邊是巨獸的狂嚎。
“你擡舉我了,我沒弄清楚這到底在發生什麽!”遲問利用新學的風系身法移動,杵起招魂幡下腰就是一鏟。
那黑兔實在靈活,明明法杖重得驚人,她卻能單手掄起輕松打橫,直接瞄準了遲問掃來的腿就是一削。
“折溺都打不贏我,你能打贏我?”冥兮覺得遲問挺好玩的。
妖類見了她尚要求饒,這人類竟然跟她過了十幾招,還讓本只使了三成力的她提到了五成。
這女子身上真的只有兩塊神體碎片?
“我不需要贏你啊,我別輸就行。”遲問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眼下這個勉強打平的局面已是自己超常發揮了,“要贏你的人是他。”
遲問再一次看向路箋。
要跟冥兮比的人不是自己,是路箋,因為他們要活的遲問。
雖不知冥兮針對她是為什麽,但這修羅不是個拖拖拉拉的性格,既然沒對遲問下死手,就表明鬼域需要遲問活着。
不過,他們對路箋下的是死手。
折溺和柘桑應該不是老搭檔,兩個人雖合圍路箋,卻也不算有多少優勢,因為他們二人之間默契不多,甚至因為對打的三方實力都太強,若其中二者配合得不好,聯手反是拖累。
“您到底要幹什麽啊?”斷燎在那方喊了一聲,十分無奈。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等着即可,回去吧。”柘桑應了,幻出蛇尾在地上一掃,把街上的屍體清走大半,省得礙事。
本是滿滿一街的同皁山游客已經不足五十,鬼域淵魔只找尋常生靈的麻煩,厲害的大妖根本無需忌憚,它們不敢造次。
這也是柘桑引來這次鬼襲的緣由,若能一舉拿下路箋與遲問,死幾百上千個同皁百姓,也沒什麽可惜的。
左右他們大妖不必顧慮,畢竟這次開的鬼門,只是後門罷了,能通過的惡鬼最多也就這個陣仗。
“別這麽說,別拖我下水。”斷燎都快瘋了,他猜出了自己的母親想搞什麽事情,也發現了自己被利用的事實,但他不贊同這件事,他不想做。
路箋和遲問兩個,确實是他順着遲問的傷勢忽悠來的同皁,此舉也确實是柘桑授意,甚至斷燎也猜中了,母親是要利用這對夫妻身上的神印和鬼印,開這鬼門關的後門。
但他沒料到柘桑會聯合折溺,對他們蝰蛇一族預言過不能動的路箋下手。
他一直以為,母親柘桑跟自己一樣,非常讨厭折溺,這一次引鬼域入侵同皁,是想坑折溺一個罪名,讓他失了山主之位,甚至失了性命。
所以在預判到獻山儀式有異的時候,斷燎就不斷洗腦自己折溺可惡,企圖讓自己站在母親這一方,助她成此不算磊落的計策。
但刀了折溺可以,刀了路箋,萬萬不可。
路箋是他罩的啊。
“開鬼門?”
那邊廂斷燎在自我掙紮,這邊廂,遲問也剛剛知曉冥兮來同皁,确是為了自己。
為了她的神印。
據這位修羅女士描述,鬼門關這個東西,跟天境限神令一樣,既有用,又有縫。
神子不能以原身入啓,但可用神息侵占啓境生靈降世,而鬼門關雖拒鬼,卻有後門,能少量偷渡一些鬼族到啓境游樂。
此二舉皆需神印或鬼印來實現,而印這個物什僅神子與修羅能有,是他們神力/鬼力的象征,不夠強大的生靈,身份再高也沒用,承不住印。
就像遲問目前,便承不住寄放在路箋身上的神印,而那家夥卻能以鬼身承住神印,且自己還有一個鬼印。
這雙印壓身于路箋是不大好受,但于鬼域,卻是個大好良機。
神印在不能用它的家夥身上,而它真正的主人現在是個很好把握的人類,那把這人類拎回鬼域,要用的時候放點血召印豈不既方便又省事,還低風險。
每次用印還能膈應路箋,這多美妙。
只是,路箋到底是只修羅,得揍個半死不活才能休止,而遲問不同,他們可不能把門鑰匙本身揍得太慘。
人類的自愈能力太弱了,回頭在鬼域陰氣大本就不好養活,還得費勁兒喂藥,多麻煩。
“謝謝啊,你們這些大妖大鬼的,還真沒少在人類身上琢磨價值。”遲問試着用風術配合招魂幡的織帶打出風刃。
“據我所知,你們人類也沒少在動物身上琢磨價值。”冥兮都不閃避的,直接用法杖将風襲一削為二。
卻不料那本就是一式兩份的輸出,風刃從兩個方向夾擊旋來,她打飛一個,然後被另一個蹭脫了一層皮肉。
“……你說得對,但人是因為能力有限認知有限,不得已,只能犧牲一下動物朋友。”遲問硬着頭皮強辯,“你們不同,能力強盛,無所不知,命還長得很,幹嘛總要拿人來耍?”
“你們人,幹嘛要養寵物耍?”冥兮笑問。
他們修羅鬼的邏輯好可怕,好直,好鋒利啊!
遲問若不是疲于應付對方的殺招,還真想跟這位修羅女士好好聊聊,但眼下冥兮似乎已經開始重視與自己的對抗了,看來削她那層皮還是有些痛的。
巨大的法杖凝起鬼力,聚着黑霧缭繞的風雪氣旋,似爪一樣,直扣向遲問。
遲問腳下已經畫好風陣,但不到萬不得已,她還不想逃。
一道暗紅色的影子掠過,下一秒冥兮整個鬼帶着法杖摔出去老遠。
“跟她打架注意弧度,還有……”路箋扣着冥兮的臉,直接把她往臺階上磕,“不能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