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92 章

第92章

◎你在夢裏居然有別的仙女!◎

血霧?

這當然不是遲問僅憑觀感下的判斷, 那撲鼻的腥味齁得她直反胃,若非血霧,也必是毒物。

“跑吧。”她提議。

“跑?”路箋往遲問身前一擋。

他長這麽大, 就沒跑過。

神擋殺神, 佛擋殺佛, 區區血霧……

“跑一下嘛。”遲問箍住路箋雙臂, 強行将他轉過了身,“我想牽着你跑一跑。”

她看話本,還挺喜歡那種奔命的畫面的。

豔陽下,百花谷, 腥紅殺機和亡命鴛鴦,多古早多中二啊, 完全就是遲問外婆留下的那堆話本裏, 她最最喜歡看的橋段!

又土又好玩。

她不由路箋再說什麽,牽着他就往花谷深處跑了起來。

“我就說嘛, 你的夢,怎麽可能如此和諧, 如此充滿活力呢。”遲問邊跑邊吐槽, “有危機才合理,只是不知對方什麽來頭。”

他們是在夢牢之中,這裏面與現實世界并不相通, 只有路箋和魚王可以左右夢中內容, 所以這其中有什麽, 若非路箋所想, 便是魚王所思。

遲問和境靈只不過是搞建築和搞開發的, 具體細節無法參與。

所以倘若是遲問自己的夢, 她當然可以篤定那殺意必需來自于魚王, 因為遲問不可能自己威脅自己。

但路箋的話,一切皆有可能,他這個家夥審美奇怪,愛好也很獨特,也許血霧于他,只是道風景而已。

反而是滿山的花對他來講,興許是過于有活力了,就像三辰殿裏梯橋的栽花一樣,在他看來不算美,把它們毀了,才更美。

“你識得那物嗎?”遲問懶得細想,直接就問。

“見過有些妖的殺招是這樣的,但那氣味聞着更像是精怪。”路箋記性不好,能有此總結,便已經很不錯了。

“精怪啊……”遲問突然想起了幾日前見過的那只倒黴樹精。

妖是妖,精是精,他當時是這般強調的。

而路箋的夢裏有精怪其實是很合理的,精怪原屬山林,多是魅妖的旁支,而魅妖嘛,先前已然說過了,是鬼族旁支。

路箋也許如今的記憶裏沒有魅妖,但他到底是屬于鬼域的,與此族類有羁絆完全合情。

“快到這邊來!”

這不,遲問剛覺得此境可能不只有他倆,那方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腦袋。

是個陌生面孔的女子,長得仙女一樣,只露了個臉蛋罷了,卻似這百花一樣婀娜,沁人心脾。

與後方追着他倆碾的血霧簡直大相庭徑,遲問自然選擇香香的女孩子。

兩人三兩步跑到了仙女引路的山洞中。

是個隐藏在花谷坡上的小空間,入口處用藤蔓掩得隐秘,與周邊的花朵融為一體,若非有人指引,誰又能猜到此中別有洞天。

“到啦到啦,安全了。”女子放慢了腳步,轉過身來。

她長得不高,身姿窈窕,着一紫色長裙,披一段粉青色的薄紗輕羅,腰帶是淡淡的鵝黃,雙足走動時,能瞥見是殷粉的繡花錦緞。

美啊,古色古香,仙氣飄然。

其實遲問到啓境來之後,所能碰上的啓境人都是比較江湖氣的,特別是三辰殿裏的神使,雖然各有各的特色,但他們全都穿着三辰神使的标配衣裳,所以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雷同。

至于啓境百姓嘛,三辰殿山腳下的歲歲鎮偏市井,大家衣着較為樸素,而同皁山則魚龍混雜,标新立異更為多些。

煙城豪氣,霧谷神秘,月流小鎮低調休閑,雲落島則連個人也沒有。

遲問還真沒怎麽見過真的非常古風的仙女。

總算是今日被她碰上了,看美人兒真是身心舒适啊。

“請坐,不必拘束,這裏不是我家,就是大夥兒一塊兒弄的歇腳地方而已。”

引他們進山洞的仙女姐姐招呼兩人落座,她說話有些奇怪的口音,但聽着卻很舒服,一舉一動也自帶了柔美濾鏡一般,顧盼生姿。

“大夥兒?”遲問精準捕捉到了關鍵詞。

這裏不僅有仙女,還有很多仙女!

路箋啊,不簡單啊,你在夢裏居然有別的仙女!

“是啊,不過今天太陽很好,大家都不在呢。”仙女姐姐轉眼已經為兩人奉上了茶水。

噢不對,是……看起來有些偏光的,七彩斑斓水。

遲問看着手裏的不明液體,客套幾句後,做了自我介紹。

她随口捏了兩個假名,遲小黑和路小白。

這山洞裏沒有花,遲問這話不招誰枯,而仙女姐姐也半分都不質疑這倆奇怪的名字,“我叫阿鐵。”

“阿鐵姑娘,幸會幸會。”遲問捧起手裏的彩色液體,依然很猶豫。

但阿鐵已經喝了一杯,“你們是……蓮花嗎?新來的蓮花?”

“蓮花?”遲問不明所以。

“聽說最近有新品種栽進來,是突然流行的黑蓮花和白蓮花。”阿鐵說着話,轉身似乎是在找什麽,最後在櫃子上捧出一些話本子。

有幾冊便是近來啓境也很流行的題材,不是白蓮就是黑蓮。

但阿鐵口中的,不該是真的花嗎?畢竟她的用詞是【栽】。

遲問才剛揚起标準敷衍笑,準備三兩句揭過這個話題,便聽到路箋開口答了話。

“這個我看過。”他指的是那話本子,還伸手拾起另外一本,“這個也看過……好像都看過。”

他最近确實看了不少話本子,畢竟遲問到處忙碌的時候,他十分悠閑。

但他記不住太多,能看着名字覺得熟悉,已然是很進步了。

“噢,真的嗎?真的是二位的故事嗎?”阿鐵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好奇地湊上前去,“唔~這個阿鐵還沒看過呢,改日定要拜讀。”

她說罷往外望了一眼,“血霧過去了,唉,也不知這一趟又要吃下多少無辜小花的元氣。”

遲問剛才跑動的時候,也沒忘記注意那血霧究竟有何危險,故而也看到了那些腥臭氣體是如何荼毒嬌花的。

簡而言之,所過之處,百花凋零。

生氣不在也就罷了,那些花兒枯萎的樣子還十分地慘不忍睹,每一片花瓣都被腐蝕得坑坑窪窪,還有黏膩腐臭的汁液附在其上。

芬芳被腥極的糜爛代替,遲問慣是見不得這般場景的,她只是跟着朝外偷看了一眼,便當即皺起了眉頭,不願再望。

“這血霧到底是什麽呢,好可怕,好霸道啊。”她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努力模仿着鮮花該有的樣子。

這阿鐵說不定就是朵花,畢竟人家覺得遲問是朵花還能理解,覺得路箋也是朵花的話……

只能說明這位姑娘的世界裏,誰都是朵花!

“是大反派啊。”阿鐵往後縮了縮,重新回到石洞裏,“你不喜歡喝甘露嗎?那你喝什麽?”

阿鐵表情認真地思索了一番,雙手一拍,“啊,蓮花喝湖水!”

“……姑娘客氣了,我們不渴——我不渴。”遲問禮貌婉拒,扭頭卻發現路箋手裏那杯已經喝光了。

這家夥好像很熱衷于吃稀奇古怪的東西。

“喝湖水也沒關系,各有所好嘛,而且我知道哪裏有湖的,只是有些遠,要走一段。這邊嘛,都是山谷草地,只有露水。”

阿鐵擡手指了個方向,“往這個方向,看着點太陽,約莫半天路程,現在啓程好似太趕了些,你們初來乍到,還是莫走夜路為好。”

“好的,多謝阿鐵姑娘。”遲問應下,又趁機打聽,“剛才那個大反派,還會出現嗎?”

“嗯……難說呢,我給你們指的路雖然不是大反派現在走的方向,但是誰知道呢,只要有花花,只要有元氣,他就會不斷地殺殺殺。”

阿鐵的表情諱莫如深,卻又好像不算非常痛恨這團血霧。

只是忌諱,就像是承境人說鬼怪一樣,覺得晦氣,不想多提,但又不覺得他們真的能傷害自己。

遲問被路箋夢中的仙女弄得一頭霧水,她本能地反感這般體驗。

于是她開始思考。

首先能确定的是,夢境中的品種大約是基于現實的,只是因為鬼域多年蟄伏,如若真是魚王作怪,那他所投放在此處的東西,便該是取材于鬼域,但罕見于世間的生靈。

精怪,亦或說植物妖靈,便很符合。

相比于動物化妖,植物化妖在啓境确實少一些,因為植物沒有智識,需要點化。

但也有另外一個說法,便是植物沒有靈脈,也沒有靈魂,與它們近似的東西只有一種,那就是深淵魔物。

多奇怪的“近似”啊,一邊是朝氣蓬勃的向陽植物,一邊是陰氣森森的趨陰魔族。

“多謝姑娘收留,既然大反派已經過去,我們便不叨擾了。”遲問急于跟路箋讨論心中結論,便站起來告辭。

阿鐵沒有挽留他們,“是要去湖邊嗎,那快些吧,這個方向噢。”

她又指了一次。

遲問道謝,領着路箋離開。

“這個阿鐵,你怎麽看?”遲問這回沒有直接向路箋作“結案呈詞”,她選擇與小仙獸讨論問題,而不是直接告知答案。

再說這件事她也還沒想出個很滿意的答案。

但路箋竟然已經想到了,“怎麽看?你是說品種嗎?是鐵線蓮。”

“鐵線蓮?”遲問愕然,“為何?”

“是那般顏色。”路箋肯定。

他不久之前給遲問裝飾過花橋,那時候斷燎為了逗他,給他指引了許許多多的花樣,而路箋記東西很困難,但記缭亂的配色卻很在行。

就像上次在迷障中記生路一樣。

他看世界,有獨特的視角。

遲問則不同,遲問記得一切知識點,包括鐵線蓮為何物。

此花的話語很特別,謂:寬恕我,我因你而有罪。

是妄語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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