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 - 第 12 章 平安扣

陸九霄嘴角溢出一聲笑,輕“啧”了聲,“疼吧?”

他捏着這只,看她掌心清晰的紋路,被那幾個月牙印截斷,食指上還有一個道結痂的傷口,是他上一回咬的。

一只好端端的玉,遍布慘況。

倏然間,窗子“吱”地一聲響,夜風拂來,将一個綿綿軟軟的字吹進陸九霄耳裏——

“疼。”

驀地,男人擡起的胳膊微僵一瞬,挂在嘴邊的那抹笑意也随之頓了頓。

他那句“疼吧”,任誰也能聽出取樂的意味,斷不是要她的回複,可她卻壓着聲兒,不知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一個“疼”字呼之于口。

沈時葶清晰地感覺到,捏着她虎口的那只,驟然發燙。

她的心肝都在顫,咬緊的牙關微微松弛,就聽小姑娘那如棉似雲的嗓音,柔聲道:“世子要賭牌嗎?”

聞言,陸九霄便擡起頭看她。

上一回他問的時候,她還說不會。短短幾日,一個初經人事的小姑娘連堵牌都學會了,陸九霄不得不嘆服這花樓裏調-教人的本事。

還不待他開頭說話,對面的人又輕聲道:“賞舞,也是可以的。”

不知是不是他會錯了意,竟是從那雙月牙似的眼眸瞧出了幾許微不可查的得意。

似是在反駁他當日那句“你怎麽什麽都不會”。

陸九霄松了她的腕,好整以暇地支着太陽穴,“還會什麽?”

于是,驟升的氣溫,那只白皙的從陸九霄面前伸過,越到桌角,提起白瓷酒壺,兀自斟了杯酒。

她捏着那瓷白的杯盞,仰頭看陸九霄。

四目相對,就見她檀口微張,那兩片粉嫩的唇瓣一張一合,抿住了杯沿,一仰頭,那口酒便盡數滾進她嘴。

沈時葶跪起身子,一只搭在男人肩頸上,緩緩地,俯身靠近……

連帶着她身上清甜的花香味兒,都一并竄入鼻間。

那一瞬,陸九霄心下想的是,她換香粉了,這味道比上一回的好聞許多。

而這半響的分神,那兩片柔軟的花瓣已經印在他唇上,生澀地想要将酒渡到他口。

怎耐男人不配合,沈時葶磨蹭了半響,那口酒竟是從他唇角滑落至下颔,一路滴進了衣領裏。

她怔了怔,皺着眉頭欲要起身,卻被摁住了背脊,哼了兩聲,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趴在他胸口。

這“**”的味道,旁人又怎會聞不出。

有眼力勁兒的不情不願地踱步出門,兩兩,竟是走了個幹淨。

唯有王芩一口牙險些咬碎了,硬着頭皮在一旁候着。直至“嘩啦”一聲,桌案上的酒盞果然盡數被掃落在地,那具嬌嬌小小的身子仰在案上,她才徹徹底底灰了心。

最後“砰”地一聲,屋門阖上。

屋外擠着五個心有郁氣的女子,那聲音并不避諱地傳進屋裏:

“頭兩個月說什麽寧死不從,瞧,那狐媚子的段,我都不及她呢?”

“誰說不是,只怕也是什麽窯-子裏出來的吧?”

“嗤,對二公子倒是毫不軟,說砸就砸,怎就往陸世子身上貼了呢?我瞧自重是假,看不上二公子是真。”

“這人啊,哪能抵得過金銀錢財的誘惑?”

沈時葶緊緊咬住唇,一行淚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過。

窗外的風簌簌而進,吹得她一個哆嗦,仰起一頭潑墨似的長發,抱住了身前的人。

———-

打更聲起,已是子時。

陸九霄不知哪裏來的怪癖,做這事時,不喜發出半點人聲。

哭聲也罷,嬌吟也罷,通通不許,無情至極。

如此想來,那夜念她初次,他竟還算容忍了。

沈時葶這回也不敢咬他,只好用背捂了唇,時不時哼出兩聲,又急急忙忙堵住。一場歡愉下來,那嫩白的背竟是層層疊疊的牙印,好生難看。

男人一只摁在她小腹上,略有薄繭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肚臍,他好似對這一處嫩肉情有獨鐘。

沈時葶也不敢動,任他揉捏。

忽的,只聽他低頭道:“這兩日,伺候過別人嗎?”

他似只是随意一問,口吻輕輕慢慢,像是一陣風刮來,而她的回答是與否,也無甚在意。

而事實上,确實是随意一問,确實也是無甚在意。

可身側的人朝他搖了那兩下頭,卻着實讓他意外。

他凝了她兩眼,卻沒多問,只拍了拍小姑娘那柔軟的肚皮,示意她起身。

沈時葶從瓊娘那頭打聽到不少與這位世子爺有關的秘事,其一樁便是,他從不許人留宿,就如同不許人在他身下哭一樣,霸道又無情。

換句話說,這個男人在興頭之上不認人,在興頭之下,亦是不認人。

沈時葶懂得何為見好就收,他一動作,她便爬起了

身,捂着胸口,彎腰從他身前越過,伸去勾帳下的小衣。

陸九霄看着眼前的一片柔白的美背,忍不住伸撫了下那塊凸起的骨頭,他笑了笑道:“你偷我東西,還偷上瘾了?”

話音落地,他指尖下的那塊骨頭都僵直不動。

男人忽的拽住她伸出帳外的胳膊,掰開她拽着小衣的那只心,裏頭赫然躺着一塊刻着“霄”字的藕黃色平安扣。

像是被人捉了贓,小姑娘那張臉忽紅忽白,五顏六色的,竟是比在他身下時還要精彩十分。

“說話。”陸九霄颠了颠的玉,如是道。

沈時葶離開棠梨閣,捂着脖頸上的青紫痕往木香閣去。

她一進屋子,腿便軟得蹲了下去。

心那枚做工精良的黃玉冰冰涼涼的,通過心,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經。提醒她,你是如何将這玉拿到的?你的臉皮呢?

倏地,湢室傳來一聲輕響,原是丫鬟候在裏頭。

她驚呼一聲道:“沈姑娘怎的蹲在地上?”

走近後,那驚呼聲又拔高了些許:“這……陸世子的玉,怎在姑娘裏?”

沈時葶扶着牆起身,仿佛無足輕重道:“世子贈予我,便拿着了。”

小丫鬟那雙眼,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随身配飾,京都的世家子弟,哪一個腰間沒有兩挂飾的,可但凡物件上刻了名兒,便是冠上了主人家的姓。

哪怕是掉在京都的街巷裏,這明晃晃一個“霄”字,你看誰敢撿?

這便,随意贈人了麽?

小丫鬟斂起神色,伺候沈時葶沐浴後,便等不及将此事說與石媽媽聽。

果不其然,石媽媽聞言色變,忙将已經挂在香木盤上的那枚綠色牌子摳了下來。

———-

骊國是沒有宵禁的。

此刻已過子時,街巷人煙稀少,但仍舊有兩兩醉鬼倒在牆角叫嚣。

陸九霄仰躺在馬車座內,将的折扇開開合合,合合開開,弄出那點聲響,在夜裏顯得尤為突兀。

他将那繪着山川海域的扇面靠近鼻下,似還能聞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是女人香。

是她貼上他側頸,輕啄他耳旁,苦苦哀求時,身上的那股子清香。

這香似還有傳聲的作用,陸九霄耳畔乍然響起一道聲兒——

她握着他的小臂,惶惶不安地說:“這個,真的不能贈我嗎?”

還怕被他拒之,立馬補了一句道:“我不要金葉子,一個都不要,這個平安扣能給我嗎?”

思此,陸九霄好笑地嗤了一聲,他的平安扣,可比那半袋金葉子值錢多了,她還真會挑。

可陸九霄混跡花街柳巷多年,将前因後果稍一琢磨,便将小姑娘那點子心思猜得一幹二淨。

拿他做擋箭牌是吧?

想得可真美,他陸九霄何曾給人擋過箭?

但到底,沒經受住耳後那一下又一下的輕柔啄吻,和那全無章法和技巧的取悅讨好……

啧。

陸九霄合起扇子,在膝頭敲了兩下。

正此時,馬車忽停。

他正彎腰下馬車之時,就見原該漆黑靜谧的侯府一片璀璨,老管家佝偻着背脊在檐下來回徘徊。

須臾,他身子一轉,朝陸九霄疾步而來,提着氣道:“欸喲祖宗,您總算是回了!侯爺夜裏抵京,半個時辰前便回了府,前廳等着您呢,夫人讓老奴出來知會您一聲。”

幾乎是同時間,男人眉梢眼角那一絲惬意的笑定了一瞬,應了聲“知道了”,便擡腳往前廳去。

老管家焦心地回頭望了望,連連嘆氣。

世子的脾氣性子與侯爺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是沒見過,哪家父子是這般相處,一個恨不得将一個打死,另一個,則恨不得将對方氣死。

作者有話要說:暫時沒有确切的更新時間,只能保證日更,偶爾有事更不了也會請假。以後這樣,下午點的時候我會把今天最遲更新時間放在案上,那個點之前我會更新的!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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