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冥界有套房 - 第 9 章
第9章
“聽聞,”陸掌櫃眼眸流轉:“是升入了仙家。”
“所以他真成仙了?”
“應當是吧,”陸掌櫃嗤之以鼻:“不過仙界有什麽好,像我們這種矜矜業業升上去的,在上頭那一大堆先天仙家裏,那就是最低等的存在,尤其還出身地府,更是讓人瞧不起,反正換我,我是不願意去的。”
陸掌櫃搖着扇子:“怎麽樣?”
“嗯?”
周嘉钰腦子裏還在想着那事,就聽聞陸掌櫃說:
“要不要再回那屋裏轉一轉?”
周嘉钰愣了下,反應過來以後搖了搖頭:“還是不了,看了也沒用,碰不到摸不着的,光看有什麽用,我還是好好幹活,争取早日能結束實習去人間親眼看看。”
“行吧,不過你下次再來,我可就要收陰德了。”
“陰德?”
“對,你在人間做過的好事會變成你的陰德,你在地府每處理一樁事務,也會積攢一定陰德,陰德積攢得多了,就會變成功德,現在時間短,你可能還感覺不到,等以後時間長了,慢慢的你就能體會出其中差別了。”
周嘉钰抓了抓下巴:“聽起來很玄乎。”
陸掌櫃搖了搖扇子:
“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點,作為判官即使出了實習期,可以去人間了,也是和在這看一樣,不得以任何方式影響人間的秩序。
他們還是看不見你,聽不到你。
要說地府唯一有點人性的地方,大概就是允許鬼魂托夢了吧。”
“托夢?”
周嘉钰當即來了興趣,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孤零零的救命稻草。
“該怎麽給親人托夢?”
“也簡單,你們本就是血緣至親,只要你的意念足夠強烈,在睡着之後,陰陽彙合之時,自然就能入夢。”
“那太好了。”
周嘉钰顫抖着手,激動地差點直接跑出去,還好讓迎面的冷風一吹,她清醒了不少。
“陸掌櫃,今天認識你真的很高興,不過我現在還有——”
“你我有緣,”陸掌櫃搖着扇,慵懶地打斷了她的話話:“我送你一句忠告,在地府,是可以多管閑事的,至于為什麽,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周嘉钰心急如焚,壓根沒注意聽她到底說了些什麽,只敷衍着嗯嗯啊啊應了兩聲。
“罷了,”陸掌櫃輕笑:“你回吧。”
“哎!”
周嘉钰殷勤地應了一聲,扭頭就往外跑。
等等,她好像不用跑,可以飄。
怪她技能還不太熟練,都忘記不用跑,可以飄。
周嘉钰火速飄回了賞善殿,尋摸上了自己的床,簾子一拉,兩眼一閉,開始睡覺。
可人就是這麽怪,當她越想完成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就很難完成這件事。
“見鬼。”
當周嘉钰翻到第一百零三下身的時候,她實在忍無可忍起了床。
“劉強,叫下一個等待審批的鬼進來。”
睡不着,還是上會班再說吧。
還有什麽比上班更催眠?
“好的,大人。”
劉強應了一聲,不多時便領着一個年輕的男鬼進來了,他穿着一身閃亮的鐵釘皮套裝,肚子被鋼筋捅了個對穿,滿臉是血,踉踉跄跄地跑了進來。
照面一瞧,他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不知是沒想到判官這麽年輕,還是沒想到判官會是個女的。
人帶到後,劉強退到了一邊,畢恭畢敬做了個鞠:“大人,人帶到了。”
“嗯。”
周嘉钰在虛空點了下,善簿憑空出現,無風自動。
“萬九洲。”
“對。”
叫萬九洲的男鬼一臉揣測不安。
“我看下,”周嘉钰仔細瞧了眼,粗略念道:“享年26歲,也還很年輕啊,生前做過不少好事,也算積了點功德,那麽——”
“等等,”萬九洲急急打斷了她的話:“我能不能——”
“不能。”
周嘉钰見怪不怪,人都會有這個過程,她不也是這麽過來的,慢慢習慣了就好了,誰能輕易接受自己已經死掉的事實。
“你只能選擇轉世投胎,或者在地府徘徊。”
對,地府并不強制投胎,這點人間一樣,講究自願原則,但要想投胎,就必須喝孟婆湯,這個就是強制要求,硬性規定。
“大人,”萬九洲別別扭扭做了個做鞠的動作:“我想逗留在地府。”
“放心,你從這裏出去以後還得在地府呆上很長一段時間,一時半會是投不了胎的。”
“那太好了。”
萬九洲松了口氣,那樣子看得周嘉钰莫名其妙的。
“你為何不想投胎?”
“我不是不想投胎,”萬九洲糾正她的話:“我是有事情還沒辦完。”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周嘉钰百無聊賴問:“什麽事情?”
“開演唱會。”
“???”
“你腦子,”周嘉钰欲言又止:“是不是壞掉了?”
“沒有,”萬九洲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下:“我生前最大的夢想,就是開一場演唱會。
我和朋友們掏空了積蓄,湊着開了一場演唱會,誰知道還沒到開演唱會的日子,我在彩排時候遭遇了意外。”
好慘,跟她一樣慘。
“那你,”周嘉钰遲疑着問:“打算在地府辦場演唱會?”
“對。”
周嘉钰:“……,不如,你先去鬼界堡看一眼再說?”
萬九洲一臉茫然。
“算了,看在你也蠻慘了的份上,”周嘉钰說:“給你個忠告,沒事幹的時候,多去地藏王菩薩那聽聽經文,或許你就能想開了。”
想開了早點放棄開演唱會這個愚蠢的想法。
“好。”
萬九洲撓了撓頭發,似懂非懂。
“去吧。”
她揮了揮手,劉強就帶着萬九洲出去了。
好了,她要再試着睡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會班,放松了神經,這一次她入睡得格外順利。
可一覺睡到睜眼,大腦一片空白,周嘉钰懵懵地坐了起來。
發生了什麽?
說好的入夢呢?
夢呢?
難道她睡太死了,錯過了?
要不,周嘉钰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又躺了回去決定再試一次。
睡睡醒醒好幾次,仍就沒能成功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人間還沒到晚上,還是她爸媽一直沒睡。
周嘉钰想得發愁,就又睡着了。
老話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一回,周嘉钰終于進對了地方。
昏黃的老式鎢絲燈,斑駁的牆面,擦得幹淨反光的小木桌上,擺着熱乎乎的兩菜一湯,一家三口正坐在一起吃飯,場景溫馨且溫暖。
“爸,”周嘉钰看着這畫面,眼淚又下來了:“媽。”
随着她喊出的這兩個詞,夢境裏的溫馨場景迅速崩塌,化作了一片虛無的黑。
只徒留下那個年輕女人。
“嘉嘉?”
女人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
容貌在霎時間變化,定格在了周嘉钰最熟悉的中年模樣。
“媽,我是嘉钰,”周嘉钰摸了把眼淚:“你聽我說,我在下頭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還當上了判官,買了房。
反倒是你們,在上頭要好好的啊。
媽你身體不好,不要哭那麽多,那就是我的肉身而已,現在死都死了,您對着它哭我也看不見啊。
我今個兒看見你們了,還有爺奶,在老家,來了好多人啊,上面是什麽時候了,下頭的時間讓人分不清楚。
對了,撞我那個司機,記得讓人家多賠點錢,錢賠得足夠多,咱也可以私了,我可看清楚了,撞我那是輛豪車。
都說人死不能複生,我會在下頭好好過的,時不時,還會往夢裏來,跟你們聊聊天。”
周母讓她這一大通話給講懵了,她張了張嘴,像是準備說什麽,可還沒來得及開口。
這個黑色的夢境空間就搖搖欲墜,連帶着眼前人一同模糊,變淡。
“老周!”
周母從夢中猛地驚醒,又哭又笑了好一會,才緩過來說:
“我夢見女兒了,她跟我說在下頭過得很好,還說看見我們到老家了,還說…還說在底下做了判官?哎呦,這孩子撒謊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都不用打草稿了。”
周母是越想越慌:“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報喜不報憂,也不知道在底下到底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她,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
“她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周父攬住周母的肩膀:“她說過得不錯,就肯定過得不錯。
不過這孩子也是,怎麽不知道給她老子也托個夢。”
本來正哭的周母聽見這話,沒憋住笑了出來。
“哎,笑就對了,孩子不就是怕你太過傷心了嘛,再說她都死了,哪裏還會被餓被凍。”
“你這說的什麽話,”周母瞪了眼周父:“說來也奇怪,知道她在下頭以後,我這心啊,反而安了,怪我們的母女情分不深,這輩子,走不了太遠。”
“是啊。”
周父嘆了一聲,一切不言自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