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冥界有套房 - 第 18 章

第18章

法醫和刑警來得很快,不過十幾分鐘,樓下就停滿了警車,這一盛況讓大門口的八卦角炸了鍋。

“這不會,也是來找老張家的吧?”

“有可能,前頭那三個不就是來找老張家的。”

“那老張家到底犯啥事了,來這麽多警察?”

“不是說挪用公款嗎?”

“你傻啊,挪用公款至于來那麽多警察嗎?”

“我估摸着,是大案啊。”

“能是啥大案?”

“那說不準,我也沒見過這多警察啊。”

樓下老人們的八卦觸了死角,樓上警察們的進展速度卻是飛快。

“在看見地上,牆面上大片大片的熒光色後,”負責檢測的刑警臉色沉重:“确定是人血反應,這麽大的出血量,受害者必死無疑。”

“快,”隊長馬上發布命令說:“小吳,小王你們帶上幾個人,分頭去抓張老太和張志寧。”

“是。”

“收到。”

兩個人領了命,就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按理說前景一片大好,劉小林應該高興才是。

然而他卻蹲在沙發前,眼睛死死地盯着電視櫃下頭,眉頭緊鎖,因為他很清楚,愛子如命的老兩口一定會把殺人的罪行往自己身上攬。

那在這種情況下,張志寧就很有可能全身而退,可那絕對不是他要的結果。

所以他在拼了命地回憶,一定是有哪個細節是被他忽略掉的,一定有哪個細節,可以證明張志寧不是無辜的。

他想了很久,直到小吳來叫他:

“人抓到了,我們回警局審訊吧,你別擱這琢磨了,沒有線索你這再琢磨你也琢磨不出來啊。

這年頭的殺人犯都不是傻子,不會把證據擺在明面上,小劉,你聽見了嗎?腿蹲麻了?”

劉小林恍惚地問:“你說什麽?”

“你腿蹲麻了?”

“不是,是上一句。”

“殺人犯不是傻子?”

“再下一句。”

“不會把證據——”

小吳的話才說到一半,小劉猛地跳了起來:

“我知道了!”

他說完,臉色扭曲,抱着大腿。

小吳吓了一跳:“咋了?”

“腿,腿麻了。”

“吓我一跳,我就說嘛,蹲那麽久,腿哪有不麻的,走吧,咱回去吧。”

“等一下,”小劉面容扭曲,但仍難掩飾興奮:“幫我叫偵查組的人過來。”

偵查組留下來的是個年輕的實習生,小姑娘第一次碰上這種碎屍大案,做事更加仔細有條不絮,絲毫不敢亂。

“劉哥,你叫我。”

小姑娘臉色凝重,很是嚴肅。

“對,你拿取指紋的東西來,沿着這個電視櫃邊角仔細沾一圈。”

“好。”

小姑娘雖然有兩分疑惑,但是也沒多想,就順着劉小林的話去做了。

“啊。”

沒沾兩下,這姑娘就驚叫了一聲:

“這…”

只見上頭粘到了一個帶有血跡的指紋。

“就是要這個。”

看見這東西,劉小林心下大定,知道基本穩了。

在殺人現場取到了一枚帶有血跡,這下就算他張志寧說出花來,也沒法說這事他沒有參與了。

說到可憐的王家老兩口,也不知道到底老張家和王家二老比起來,誰家更倒黴一點,畢竟特意挑了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幹壞事,結果還是讓外出爬山的驢友拍了個正着。

唯一幸運的是,那位驢友沒發現這件事。

不幸的是,劉小林知道啊。

所以說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等劉小林聯系上那個驢友要到視頻,一切就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勝券在握,只等請君入甕。

審訊花了他們相當長的時間,打的就是一個心理戰,一開始張志寧是拒不認罪,到後來只肯承認知情,卻否認動手殺人,再到後來什麽都交代出來了。

靠的就是一輪一輪的警察熬,這邊審訊結束,那邊沒喘口氣就繼續,來來回回問的問題都是一樣,時間一長,人的神經就疲憊了,這時候心理素質不行的嫌疑人就很容易說漏嘴。

一旦他們說漏嘴,這就是突破口,只要再施以精神壓力,嫌疑人的情緒就很容易崩潰,最後自暴自棄。

這一起震驚全市的全家滅門慘案正式結案,可逝去的死者不可能複生,犯罪分子也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就是可憐了那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雙親。

小區的大爺大媽紛紛唏噓不已,沒想到老王夫婦一輩子待人和善,卻落了這麽個下場。

“所以說,這兩姓結親,講究的就是一個門當戶對,門不當戶不對,輕則家亂,重則喪命。”

“說到底啊,還是財帛亂人心。”

其中最清醒的一個獨居老太刻薄地點評了這麽一句。

旁人聽罷,覺着也是這個理。

是夜,人間月光依稀,星光點點,微風輕撫,被關押在派出所的張志寧一家正昏昏欲睡。

周嘉钰坐于殿前,右手握筆,左手執簿,她眉眼微垂,逐一念出名字:

“宣,張志寧,張全成,李紅蓮。”

風拂過滿殿的蠟燭,陰風略過,三個透明的影子懵懵懂懂被吹到了殿下。

三人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們環顧四周,視線在王芳一家人身上落下時,頓時吓得屁滾尿流。

“鬼!鬼啊!”

“肅靜!”

周嘉钰敲了敲桌子,堂下的張志寧三人立馬感覺到一股力量封住了自己的嘴巴,再吐不出一個字來。

面對這種人渣中的人渣,周嘉钰可沒有那麽好的耐心去給他們解釋,她看着賞善簿,上頭寥寥幾筆就記完了他們三人一生所做的好事,不由神色更冷:

“殺人償命,張志寧,張全成,李紅蓮,你們三人見利起意,謀害了王家一家三口人命,證據确鑿,不容狡辯,剝奪五十年陽壽,死後打入酆都地獄受刑。”

三人淚流滿面,拼了命想張口辯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再睜眼,面前只有熟悉的鐵窗和眼淚,窗外的皎白月光經常是他們觸手可及的美景,如今再看,潔白中透露着蕭殺的冷意。

在一邊觀看了全程的王家三人泣不成聲。

“多謝大人。”

按理說這事不在周嘉钰的管轄範圍內,但她真想管,旁人也不得不賣她這個面子,畢竟判官判案,外人不容置喙。

人間與地府的時間流速不同,人間過去四天,地府裏已經已過半個月,這半個月時間,王芳每隔幾天就要過來打卡式得問一次,不是她來,就是她跟她爸媽一塊來。

時間一長,有時候周嘉钰都會覺得自己這裏不是什麽賞善殿,而是熱鬧的菜市場。

因為他們每次過來都不會空着手,總得拎上一點蘋果,雞鴨之類的祭品。

一開始周嘉钰還奇怪那祭品都是哪來的,後來一問,原來是她家那小姑娘供的。

說來那孩子也是可憐,媽媽全家都沒了,爸爸一家全進去了,剩下的親戚沒一個願意接手的,私底下都嫌晦氣。

還是有個姨媽心善,把小姑娘記在了她名下,平時小姑娘還是住自己家裏,姨媽就負責每天給孩子買些菜送過去,再做做飯,往往做一頓吃上三餐甚至兩天,這才沒讓這倒黴孩子淪落到孤兒院。

小姑娘今年也才七歲,是個特別聽話懂事的孩子,知道給姨媽添了麻煩,就學着自己煮飯,收拾家裏。

除了照顧好自己,她還不忘媽媽和外公外婆,也不知道她是打哪聽來了要給下頭的親人上祭品,燒紙錢。

小姑娘每天就跟定點打卡似的,一日三餐地給媽媽外公外婆擺祭品,燒紙錢。

從此王芳和老王夫婦就成了這地府裏最幸福的鬼。

要知道其他鬼一年到頭也就清明和鬼節能吃上兩餐,其他時間基本都是餓着的,哪像他們三,每天一日三餐定點吃。

那是人看人羨,鬼看鬼嫉。

雖說鬼是不用吃東西,但擋不住鬼也會嘴饞啊。

連鬼差們都不得不承認自個眼紅了。

這些祭品對他們來說吃了雖然沒什麽用,但是能吃個香味啊,最重要的是,這些祭品代表着上頭還有人在挂記他們。

不被人遺忘,這應該是每一個鬼都期望的事情。

“打官司都拖得久,從開庭到宣判,怎麽算也得有個一年半載,急不來的,”周嘉钰掰着手指頭:“等陽間的法律還不如你們三人日日入夢折騰,讓他們全家臨死前體會體會你們當初的痛苦。”

日日不能安寝,終日活在厲鬼複仇的惶恐之中,也算是活受罪。

“我們知道,”王芳拎着食盒,別扭地點了點頭:“我們就是感激您,想給您送點東西。”

周嘉钰眨了眨眼,很想說別感激她,她收了報酬的,這老吃人家的東西,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要不然…

周嘉钰捏起一塊炸雞,面皮炸得酥脆,裹着了裏頭細嫩雞肉的汁水,一口下去鹹中帶香:

“不然這樣吧,我只收當初一半的報酬好了,剩下的陰德留着你好去投個好胎,不過下輩子可別那麽傻了,學聰明點。”

“她夠傻的了,大人,”王老太摸着眼淚:“您取我身上的陰德吧,我活得久些,陰德也多些。”

“不成,取我身上的,”王大爺馬上攔住了妻女:“我一個男人,養家糊口是我的責任,再說也是我沒看出來,看出來這一家人竟是這麽個蛇蠍心腸,害了閨女啊。”

周嘉钰:“?”

“都別争了,”周嘉钰喊了一嗓子:“一人身上抽一點,這樣誰投胎都不耽擱。”

三人一合計,覺得也成,就都同意了。

周嘉钰松了口氣,從奇怪的氣氛裏脫離出來了。

總感覺像是回到了過年家庭聚餐的時候,直撲面門的壓迫感啊。

吃完炸雞,周嘉钰将可樂一飲而盡,進入了發呆的時間。

再有兩天,她就要過頭七了,頭七對于一個亡魂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正常來說,沒過頭七的鬼魂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會渾渾噩噩地留在身體裏,直到棺材被埋進土裏,等到頭七那日,鬼魂發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松散開了,這才會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從棺材裏爬出來與自己的家人做最後一個道別,然後就會随着陰差前往地府。

但像周嘉钰這種還沒過頭七就被勾下來的鬼魂,地府有規定,頭七是不回去陽間的家裏的,只能前往望鄉臺看一看。

不過等過了頭七,她就過了實習期,可以合法合規地往人間跑。

不用再被勝妄用實習生不能去人間的鬼規定限制了。

那天問過劉強以後她才知道,其實判官包括大部分鬼差都會與人間或多或少有些聯系。

一來是為了功德,功德是衡量一個鬼差能否升職的标準,二來是因為地府裏生産不出任何東西,也就是說,無論地府裏的鬼需要什麽東西,都脫離不開人間,鬼差也不能例外。

所以無論人間供祭什麽東西,地府都是來者不拒的。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做鬼可以永生,鬼魂卻還是對人間煙火戀戀不忘的原因。

“大人。”

周雯雯捧着一個記錄本,神色匆匆走了進來。

“怎麽了?”

“柳如玉求見。”

周嘉钰嘆了口氣:

“你讓她進來吧。”

她幫王靜洗脫冤屈,給王芳一家主持公道的事情不知道是讓誰給傳出去了。

這就導致這段時間,上門求助的鬼魂就沒斷過,一波一波地來,搞得周嘉钰都沒辦法正常工作。

可想要功德,這種求助你又不得不聽。

“奴家見過大人。”

來人一身紅衣,盈盈行了個禮,一颦一笑間,眉目皆含情,若周嘉钰是個男人,只怕在第一眼就讓眼前人勾走了魂。

幸好她是個女人,所以也就稍稍失神了片刻,就恢複過來了。

定睛一看,這位可是紅衣女鬼,厲鬼中的厲鬼。

老人常說穿着紅衣服死,會容易變成厲鬼,其實那跟衣服沒多大關系。

厲鬼也分等級,死得越冤,越慘,執念越大,等級自然也就越高。

這裏頭最厲害的就是這紅魂厲鬼,因為魂體呈現血紅色,所以又被人誤認為穿了紅衣服,所以就有了紅衣厲鬼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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