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頭的警察忙着辦案，這頭的周嘉钰等人也沒閑着，他們正尋那小姑娘的魂呢。

“怎麽會沒有呢？”

在賞善簿裏翻了又翻，周嘉钰也沒查出這鬼的現在的下落。

“真查不着？”

劉強伸着腦袋往她手邊看。

“真沒有。”

“真沒有就不用看了，”周雯沉色：“怕是被人動了手腳。”

“那得是多大的本事，”劉強咋舌：“連咱們地府陰差都能瞞過？”

“這能瞞過陰差的法子多了，”周雯低頭算了算：“還好我在月老那學過兩招，幹別的事我可能不在行，找人，沒人比我更準了。”

一根紅線從地底懸起，泛着幽幽的紅光，周雯伸手，牽住了紅線的這一頭，就在她皮膚觸碰到紅繩的剎那，那紅線瞬間緊繃，另一頭直指入一個方向。

“走吧。”

四鬼一貓沿着紅線所指方向飄去，倒也沒走多遠，就在村裏，眼看紅線指進了那戶人家。

老太太反而是恍然大悟般啊了一聲：

“是他家啊，那也就不奇怪了。”

周嘉钰：“？”

“那裏頭，住着一個瘋瘋癫癫的老頭子，”

楊國華用一種懷念和感嘆的聲音給他們講訴起了一個故事：

“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剛出生就因為六指不吉利，被親生父母抛棄了，是村子附近寺廟裏的僧人看他可憐，把他給抱了回去。

所以他對那個寺廟還有那些僧人有很深的感情。

可惜好景不長，自從國家舉行了破四舊的活動以後，那些僧人就不得不還鄉務農了，那個寺廟裏，也就只剩下了他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不是沒人去趕他，是他不肯走啊，後來上頭覺得就他一個小孩子也不礙事，幹脆就不管他了。

他就一個人住在寺廟裏，還跟以前一樣，鋤地，澆水，自己養活自己。

再後來，等他長大長大，也不知這孩子是從哪個江湖術士那學的，轉頭當道士去了。

你們說這事怪不怪，明明是被和尚養大，最後卻去當了道士。

關鍵是，這家夥還真有那本事，就好像，好像天生該吃這碗飯，有幾回啊，村上的孩子撞邪，丢魂，那都是讓他給解決的。

可我也是真沒想到啊，平時看着好好的一人…”

楊國華唏噓不已：

“竟然能幹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來。”

劉強：“知人知面不知心。”

“現在下結論是不是太早了，”周嘉钰嘟囔着：“也不一定是他幹的嘛。”

幾人飄進了屋裏，紅線就直指桌子上的一瓦罐裏。

周雯：“看樣子就是這東西了。”

劉強點頭：“應當是錯不了。”

“不過我看這罐子。”劉強摸着下巴，還在那琢磨呢。

周嘉钰就搶先舉起了罐子，沒有半點廢話得給摔了，主打的就是一個行動派。

罐子被摔碎，露出裏頭惡臭的物體，不知道裝的到底是什麽，反正臭得可以。

還有一個陷入昏迷的蒼白鬼魂。

“哎，”周嘉钰拍了拍她：“醒醒，醒醒，你怎麽會在這？”

女孩悠悠轉醒，看表情，她同樣茫然與懵逼。

“我為什麽會在這？”

“你問我啊，”周嘉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還想問你呢。”

“我…”

女孩揉了揉太陽穴，一副頭疼的樣子。

周嘉钰側敲旁擊地提醒：“你不是去冰島旅游嗎？怎麽會到這個小村子裏來？又怎麽會…莫名其妙得死掉了？”

“死？”

一些痛苦的回憶瞬間席卷女孩的思緒，她癱倒在地，無法控制地抽搐起來。

“是啊，”女孩抱着頭，眼淚直流：“我死了，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她看向周嘉钰四鬼，後知後覺得驚呼出聲：

“是你們，我還記得你們，我又下來了是嗎？太好了太好了！”

“啊？”

周嘉钰四鬼皆是一頭霧水。

“搞什麽鬼？為什麽你知道自己死了好像一點都不難過的樣子。”

“因為我不想活了啊。”

女孩說得很輕松：

“以前我怕死，是因為我不知道人死後到底會變成什麽，是不是只能變成一攤爛泥，但是那次以後，我知道人死後會變成鬼，那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這…”

老太太大為震驚，并無法理解。

“為什麽？”她問：“你還這麽年輕，如果老天爺能再多給我十年壽命，我還是願意繼續活下去的。”

“為什麽？”女孩回答得很輕松：“輕生在你們看來，可能只是我一瞬間的念頭吧。但對我來說，那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事情，我真的認認真真得想了一百條我活不下去的理由，也試圖列舉過一百個我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我能列舉出一百個活不下去的理由，卻找不出一條活下去的理由。

可能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在乎我的人了。

我給過我自己機會，我曠課出去旅游，但是我沒有拔掉手機卡，我想，只要他們中有任何一個人發現我不見了，哪怕只是打個電話來找我。

我都會放棄輕生，好好再活一次。

但是沒有，沒有人來找我，沒有一個人…”

她說到這，忽然泣不成聲，帶着些許畏懼和哀求問道。

“你們說，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多餘的？”

很難有人可以在這樣幾乎掏心掏肺的講訴裏控制住情緒，老太太早就淚流滿面，一個用力抱住了女孩：

“可憐的孩子，你願意做大娘的女兒嗎？天知道我有多想擁有一個女兒，但老天爺就是和我作對，生了三個都是小子。”

女孩愣了下，随後她笑了：

“媽媽？”

老實說這種煽情的時刻應該大家夥一塊抱在一起哭才對，但周嘉钰努力了下，沒哭出來，她假惺惺摸了兩把臉上并不存在的眼淚，随後清了清嗓子。

比起他們的母女情深，她更關心這起案件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這很重要，畢竟是報了警的，一不小心可能就有一個倒黴鬼得進去了。

“等一下，我也不想打斷你們，但是我不得不，我有一個問題，很重要，所以你到底是自殺還是被謀殺？”

“嚴格來說是自殺。”

女孩摸了把眼淚，開始講訴起她漫長且有幾分離奇的故事。

簡單點說，就是她去旅游，碰上了個道士。

兩個人各有各的煩惱，兩個都有煩惱的人湊到一塊，不知怎麽就互相吐露了心聲。

一個說家裏沒人在乎她，她要自殺，要輕生。

一個說寺廟破敗了，自個想讓寺廟的香火旺盛起來。

說着說着，也不知是誰先起了頭。

說他們可以互相解決煩惱。

女的想輕生，男的想香火昌盛。

那就簡單了，做具肉身菩薩，女的想法能實現，男的願望也能完成。

“怎麽聽起來，”周嘉钰摸着下巴：“這裏頭還有第三個人？”

“是還有第三個人，”女孩點了點頭：“那人是當地的一個巫師。”

“巫師？”

有點點超出認知範圍了。

“真是人生無常——”劉強感嘆：“大腸包小腸啊。”

是啊，誰能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重逢？

正聊着天，外頭滴滴答答的警鈴聲就近了。

“完了完了，怎麽會有警察來呢？”

女孩一下慌了神。

也是在這時，周嘉钰琢磨出不對味來：

“不對啊，你說你是自願被做成肉身菩薩的，那你被裝在這個瓦罐裏呢？也是自願的？”

“是啊，”女孩撓了撓頭：“聽那道士說，因為我不是正常死亡的，所以不能按照正常死亡的人一樣下去投胎轉世，我下去了也得去枉死城呆着，他說與其去受那罪，不如在人世先呆着，他就用那個瓦罐把我收進去了。

說是那罐子聚陰，我在裏頭待久了也能練出兩分修行，對我以後有好處。”

劉強趕緊接話：“對，沒錯，我剛剛就是想說這個，那罐子不是個害人的東西，上面做了法術，對鬼是有好處的。”

“你不早說，”周嘉钰搖頭：“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話說那道士哪去了？先去給他打個預防針吧，反正這局子，他肯定是蹲定了。”

“為什麽？”女孩不解：“我是自殺啊。”

“你自殺又怎麽樣，”周嘉钰嘆氣：“他怎麽都要犯一個侮辱屍體罪，或者是散播封建迷信罪，人間的罪，我也不太搞得明白。”

“我真的是自殺，”女孩還在喊這句：“在冰島那邊還有我的死亡證明的，不信可以讓他們去查。”

周嘉钰：“你放心，他最多就是進去蹲幾年。”

前提是她趕緊告訴那個小警察。

這是什麽人民警察速度，也太快了吧。

太慘了，我好像二陽了，躺屍中，各位寶寶們注意防護啊，真的很難受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