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錄之非緣 - 第 49 章 巧合識故人

更新時間2014-10-29 14:30:13 字數:3365

“涯若并非孑然之身,不敢輕信他人。”方涯若擡臉,目光坦然。

皇帝意味深長:“不敢輕信,卻仍以身犯險與她同去。”

方涯若淡淡回答:“孤注一擲。”

“不錯。”皇帝撫掌而笑,“凡事皆要掌握手中為我所控,果斷大膽,不拘泥規矩,當真不錯!方涯若,若你我并非君臣,或可成為莫逆。”

既是君臣,這樣相像的兩個人則絕無可能再成為朋友。

“你是個将才,不過比之你父親當年氣魄,還是差得遠。”皇帝肅容道,“待明日回去,就好好問問你父親,将才與帥才,究竟有何不同。”

方涯若雖是不解,還是應下:“謝陛下。”

帶方涯若回兩儀殿暫住房間的是一位姓易的親勳翊衛羽林郎将。這樣小小領路工作由一個正五品郎将來做未免殺雞用牛刀,而那位易郎将卻毫無不耐或委屈模樣,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別有意味。

而方涯若來不及思考這個,在離開禦書房之時,他斷續聽到掌事太監向皇帝彙報,似乎提及淑妃曾求見。

若他記得沒錯,淑妃乃是當朝中書令之女,而中書令,向來主張削弱将權,且一向與鎮國公、北方三節各軍鎮不睦,曾挑起文武相争。

淑妃甚得皇帝寵愛,今夜前來許是為探虛實,也或許是為吹些枕頭風。

朝中派系争鬥早已有之,也正因如此,方涯若向來厭惡朝堂,只想好好駐守邊關不願無謂地浪費時間。

“方将軍,到了。”

方涯若回神,禮節性地颔首:“多謝易郎将。”便推門進去。

剛合上門,就有個影子從身後蹿出,一下子捂住他的嘴。

方涯若目光一寒,抓住那只手反手向後一扭,順勢轉身以另一手手肘勒住身後人脖子,擡腳踹上那人膝彎。

那人腿軟,被勒得瞪大了眼睛,嘴裏嗚嗚地叫,不知在說些什麽。

熟悉的火紅衣衫,熟悉的蝴蝶停枝銀簪——是常羲。

方涯若只覺心猛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識松手:“怎麽是你?”

常羲捂着脖子咳嗽:“勒……勒死我了……”

想起易郎将并未走遠,方涯若環顧四周,一把将她拉到角落以免被外邊的人看到影子:“私闖皇宮你活膩了!”

常羲撇撇嘴:“我不是闖進來的,我是傳送術傳來的……”

方涯若瞪她:“進來找死?”

常羲扁着嘴,委屈:“我擔心你呀……我小時候聽過書,有些皇帝可壞了不講道理的,那個殷纣王,都直接挖了大臣的心來吃呢!”

“閉嘴!”方涯若咬牙切齒,“胡言亂語你嫌一條罪死得不夠快?”

“你小點聲小點聲,要是被發現就真得死了……”常羲探着腦袋瞧他身後,屋內窗戶都關得嚴實,影子也沒有投到窗門上,應當還算安全。

“…………”方涯若側過身,深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把掐死她那股沖動壓制下去。

常羲猶在喋喋不休:“你還活着就好啦,我還擔心皇帝一聲不響把你宰了呢。皇帝是不是沒治你的罪啊看你好像沒什麽事的樣子?不是說上朝自辯嗎為什麽一點消息都沒你到底自辯了沒有啊?都召你上朝自辯了呀為什麽還把你留在禦書房那麽晚……”

“吵死了。”方涯若悶悶道。

常羲不說話了。

不是因為她閉了嘴,相反,她大張着嘴卻再說不出一個字。

方涯若轉身抱住了她。雙臂箍得很緊,将她整個人都按進懷中,火紅衣衫就如同跳躍着的火焰,跳進心裏。

常羲目瞪口呆。

方涯若狠狠掐了她一下。

常羲吃痛,險些叫出聲來,卻被他看過來的兇狠眼神給堵了回去:“你……你幹嗎……”

方涯若放開她,扭過頭去盯着窗戶:“我以為,是我困了。”

“啊?”常羲想了想,明白過來,“你以為是做夢?可是哪有掐別人的呀……”

方涯若沒有回答,反問道:“看你先前反應,似乎是早在這裏?宮裏房間多如牛毛,你怎知我住這間?”

常羲故作神秘:“此事說來話長啦~”

方涯若敲了她一下:“快說。”

“好啦好啦。”常羲皺皺鼻子,抱住腦袋,“就是方才帶你過來的易大哥,就是他幫我的~”

“易郎将?”方涯若出乎意料,“你認得他?……對,記起來了,這位易郎将是洛陽易家大公子,你既識得易蘭旌,認得他倒也不足為奇……只是他今日當值,皇宮這樣大,你是如何尋到他的?”

常羲使勁點頭:“對對,我也是今天剛知道他是易蘭旌哥哥的,嘿嘿其實是我的運氣好,剛巧就遇上他~”

方涯若半信半疑,剛巧遇上?那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吧……

而事實上,的确稱得上如有神助,但也并非如常羲所言那樣簡單。

就在不久前,常羲終于摸索着尋到禦書房。受九五真龍之氣影響,她的術法被壓制得厲害,更弄不出什麽花樣了。

皇宮太大,加之夜裏視野局限,一處處尋過去不知要尋到什麽時候,且更容易迷路。常羲正在犯愁,忽見到前方有一片燈籠緩緩而來,躲了細看,發現是好幾個美貌女子。最前的那個豔若桃李,周身穿戴皆是富麗雍容,即便是在夜裏,都耀眼得讓人不敢逼視。常羲沒見過多少世面,自然不知這樣打扮的會是什麽身份,但下意識地也認為那人身份不一般,跟着她找到禦書房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

不出所料,不枉常羲一路躲躲藏藏跟得辛苦,很快當真到了禦書房。

常羲不敢靠得太近,只尋了個剛好能聽到對話的角落,遠遠瞄着。

“淑妃娘娘,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攪。”常羲聽到門口的掌事太監如是說。原來那個是皇帝的妃子,難怪那麽漂亮,她心想。

“皇上為國事操勞,本宮只是來送一碗甜羹而已,公公也要攔本宮?”淑妃的聲音與她本人一樣明媚清亮,如同朗朗旭日,帶着一絲驕縱傲然。

掌事太監不卑不亢:“娘娘心意老奴會代為傳達,但今日陛下恐怕無暇用點心,娘娘還是回去吧。”

淑妃柳眉一豎:“公公都還未禀報,怎知皇上有暇無暇?”

“陛下明令,如無傳喚,任何人不得進門。”巡視的禁衛聞聲走來,向着淑妃欠了欠身,一臉鐵面無私模樣。

看清他官銜,淑妃神色稍稍和緩了些:“這‘任何人’也包括本宮?”

那禁衛漠然道:“聖上只說皇後可例外。”

淑妃臉色白了白,見毫無轉圜餘地,只得無奈離去,走之前,也不忘瞪那禁衛一眼。

常羲看得清楚,支着下颔細細思量。禦書房外守衛森嚴,她術法受限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溜進去,剛才那禁衛似乎很有權力的樣子,若能偷得他身上令牌之類,再找個小兵扒身衣服再去,就算不能進入禦書房,至少也能在外看看聽聽,确認方涯若是否出事。

但那人看上去武藝不弱,以她這身手未必能讨到便宜……常羲苦苦思索,突然靈光一閃:人食五谷,再厲害的人總要去那五谷輪回之處吧!先前四處摸索時倒是發現好幾個,在最近那個外邊守着,就不信守不到機會!

打定主意,常羲馬不停蹄就往最近茅廁摸過去。

捂着鼻子不近不遠地守株待兔許久,終于等到那人。常羲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仗着身輕如燕悄悄摸過去,一面暗自反省着此舉猥瑣,一面瞅着機會準備趁其不備一掌把人劈暈。

然而,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只覺得眼前一花,剛剛舉在半空的手就被一下截住。

禁衛眯着眼睛看她:“好大膽的刺客,竟還是個姑娘?”

手被捏得生疼,常羲耷拉下腦袋:“其實我不是刺客……”

“你已跟了我許久,似乎也沒有同夥,意欲何為?”按着她命門,禁衛目光落在她胸前,手下力道又重幾分,“這玉扣從何處得來?說!”

“哎疼疼疼,好好說話好好說話!”常羲低聲嚷嚷起來,另一手下意識攥住了玉扣。

天氣漸暖,那件厚重鬥篷派不上用場,已被常羲好生收起,只是那枚刻着易家紋章的玉扣似乎關系重大,常羲不敢随意放置,便拆了下來挂上脖子。原本貼身戴着的,不曾想方才幾下動作,竟不小心将它扯了出來。

“我街上買的,就一個挂墜而已!那個……你功夫比我高那麽多,我跑不了的,你能不能先松松手?”

“你敢孤身前來,必有後招,我豈會上當?”禁衛不屑,湊近了查看,“擡起頭來。”

常羲讪讪擡頭。其實她并沒有後招,至少此刻沒有。原本也不是沒想到被抓的可能性,只是打着小算盤,想着若被帶去見皇帝則可探消息,若被帶離皇宮則更好,沒有真龍之氣壓制想跑更容易——這也是她有恃無恐所在,只要不是就地正法,她總能逃出去。

只是現在情況有變,這個禁衛似乎認得玉扣上的紋章。常羲不懂太多權謀争鬥,但幾日下來在方涯若身邊耳濡目染,也知道若牽扯了易家則是大大不妙。

“你是……”禁衛細細辨認一陣,臉色微變,“常羲姑娘?”

“咦?”常羲愣了,“你認得我?”

那人松了手,心有餘悸:“帶着我易家紋章四處亂跑,幸而是被我發現,若是旁人……”

常羲瞪大了眼:“你……你說……‘我’易家?”

那人點頭:“在下姓易,是蘭旌大哥。蘭旌還在發愁如何向你們傳遞消息,你倒好,竟自己闖皇宮來了,膽大妄為!”

常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不起啊,是我不小心沒保管好玉扣……不過易蘭旌沒有告訴你嗎?我會術法的,被發現也總有辦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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