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 - 第 55 章 (補更)

(上章末有修改)

出城之時,沈時葶透過車帷縫隙望了眼,将錦州景色盡收眼底。

她斂了斂眸子,收回目光,乖乖坐好。

陸九霄觑了她一眼,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那張小臉的臉色迅速淡了下去,眼底的失望顯而易見。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讓她多留一日的,是以只當沒瞧見,移開目光。

為掩人耳目,尹忠乘了另一輛馬車從來時的路走,以吸引李家的火力,他們則後來出發,從另一條官道走。

不似來時那樣急切,這一路馬車慢悠悠行駛,途徑客棧時,還稍作歇息了兩晚。

是以,抵京足足用了六日。

到京都時,恰值傍晚十分,夕陽滿地。

沈時葶又恢複到一身丫鬟扮相,與弄巧一同去往松苑,幾個小丫鬟當即圍了過來,叽叽喳喳地要她們二人講一講此行的事。

那廂,陸九霄才一進府便被袁氏喊了去,一番噓寒問暖後才放他走。

出了袁氏所處的梅苑,他直奔賀府。賀凜顯然早早就得了他進京的消息,候在書房好一會兒。

見他來,賀凜眉頭一挑,含笑道:“來了?”

陸九霄開門見山問:“齋露寺查到什麽?”

賀凜垂眸,颔首道:“如你所料。”

“你準備何時上奏?”

“還差些證據,急不得。”

陸九霄眉心微蹙,點點頭便往外走,身後驀地響起一陣聲:“陸九霄。”

他回過頭。

賀凜道:“幾日前黔南發來急報,外敵入侵,請求朝廷支援,你可知聖上是如何決斷的?”

陸九霄皺了下眉頭。

就聽賀凜道:“拖着,為殺殺黔南王的威風,足足拖了兩日。”

男人一怔,于時時刻刻都在死人的戰場而言,兩日意味什麽,他們都心知肚明。

他道:“你同我說這個作甚?”

說罷,不等賀凜搭話,他便先行離開。

至賀家小院,賀敏提着食盒早早候在小徑旁。遠遠見那抹玄紅色身影,她匆匆迎了上去。

“懷洲哥哥!”

陸九霄眉頭緊皺,額心猛地跳了一下。

自上回松苑之後,賀敏便再未見過陸九霄。不過不得不說,作為女子,她自我調節的能力着實令人驚嘆,滿臉春風燦爛,仿如那事不曾發生過似的。

只見她舉起的食盒,“我親自做的,懷洲哥哥帶回府裏,同沈姑娘一道用,當我給她賠罪好不好?”

要知道,給一個妓-子賠罪,賀敏得咬碎多少後槽牙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陸九霄低頭凝了一眼,“不必。”

他便要繞過她。

賀敏拉住他的衣袖,咬了咬唇,泫淚欲泣的模樣,“你還生我氣嗎?我下次不會再随意進你院子了,怎樣你才能不生我氣?”

陸九霄滿臉倦容地扯開她的,若說生賀敏的氣,那确實沒有,這幾日在錦州,他險些将這個人都給忘了。

但乘了六日的馬車,他顯然無心與賀敏再掰扯。

陸九霄伸拿過食盒,“行了,我走了。”

賀敏雀躍應好,好似陸九霄接了她的賠禮,他二人便和好如初了。

待望着男人背影漸遠,賀敏一張天真爛漫的臉也沉了下來。

她想通了,一個通房丫頭罷了,有甚了不起的?她還能越過未來的正室不成?

且若沈時葶能讓懷洲哥哥收心,也算是幫了她的大忙。

至于将來的事,那可說不準呢。畢竟男人嘛,妻妾都能換,再過些日子,指不定都忘了自己還有個通房丫頭。

她過于針對她,反而費力不讨好。

———

回到松苑時,已是夜幕低垂。

陸九霄一邊松着衣領一邊進到寝屋,他将食盒随意擱在桌幾上,褪去薄衫,耳邊回放着賀凜的話。

援軍拖延兩日才到戰場,将會是怎樣一個狼狽情況。

他眼前似是一閃而過役都的場景,血流成河,屍堆成山。

他煩躁地提壺倒了兩杯茶水,仰頭飲盡。

側卧于榻,陸九霄想起從前賀忱給他說的故事。是關于那個還未當成皇帝,英明神武的越王,也就是如今的宣武帝。

他是如何以己之力,不費一兵一卒,說服外敵退兵骊國,又是如何鐵騎紅槍征戰南北。坐上皇位後,勵精圖治,整頓地方,減少賦稅,一度使險些爛在上一任皇帝的骊國,有了興興向榮的趨勢。

那是賀忱口早年的宣武帝,那時陸九霄尚且年幼,并無法覺知這一點。

可如今他看帝王,卻與那位小将軍口之人大相徑庭。

思此,他閉了閉眼。

須臾後複又睜眼,不知怎的,分明疲憊得很,眼下沾了榻,反而睡不下。

輾轉之後,陸九霄起身披了見薄衫,

踱步至門邊,“吱呀”一聲推開屋門。

不遠處守夜的尹忠驚道:“主子可是有事吩咐?”

小院阒無人聲,僅廊下點了一盞微弱的燈。

他道:“把燈給我。”

尹忠一愣,忙将的燈盞遞過去。

陸九霄接過燈盞,便往西廊的仆房去。眼下已是夜深,廊下屋內皆是漆黑一片,丫鬟婆子睡得正香,沒人會在這個時辰出來晃蕩。

他停在盡頭那間,叩了叩門。

無人應,他又叩了叩。

弄巧當了十年丫鬟,反應靈敏自不用說,哪怕是在睡夢也能立即清醒。她一個仰身坐起,以為是松苑的寧婆子有事差遣她,速速穿戴好拉開了門。

看清來人後,弄巧一個怔愣,瞪大眼睛。

“世子?”

陸九霄錯過她的肩頭往裏看了眼,挑眉道:“她睡了?”

弄巧當即反應過來,點頭讓開一步,“馬車行了六日,沈姑娘一沾枕便睡下了。”

陸九霄沒應聲,徑直入內,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乖巧的睡姿,俯身将她抱起來,往外走。

弄巧愣愣地看着那抹消失在黑夜裏的身影,一時有些回不過神,待到夜風一吹,她縮了縮脖頸,輕輕“呀”了聲,這叫什麽事……

那廂廊下,陸九霄懷多了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他将燈遞給尹忠,道:“把門阖上。”

說罷,擡腳進了內室。

尹忠愣了愣,伸拉上了門。

沈時葶睡得沉,被從一處挪到另一處也毫無知覺,才一沾床,就自發滾進了裏側。

陸九霄将人攬進懷裏,這才阖眼,安穩睡下。

———

翌日,沈時葶醒來時,腰間被禁锢得緊緊的,險些喘不上氣來。她猛一睜眼,就見一張放大的臉,赫然現于前。

她冷不丁吓一跳,下意識往後挪了一寸。

陸九霄睜了下眼,似醒非醒地望了她一眼。

沈時葶瞪大眸子,“世子,我怎的會在這兒?”

男人輕輕掀了掀眸子,懶懶答道:“你自己夜裏叩了我的門,忘了?”

她驚恐萬分,這怎麽可能?她自幼來也沒有過夢游的癖好,怎麽可能夜裏叩他的門?

“我看你可憐,便讓你進屋了。”他望着小姑娘多變的臉色,如此說道。

沈時葶側支起身子看着他,若非瞧見他眼底慢慢浮現的戲谑,她當真險些就要信了他的鬼話。

那一瞬小姑娘臉上生出些嬌愠,咬着唇,下意識擡拍在他半敞的胸膛上。

“啪”地一聲,似是拍斷了某根不為人知的線,屋內霎時靜下——

不僅是沈時葶,陸九霄似是也愣了一瞬。

貼在他胸膛的心隐隐發燙,一時竟不知要不要挪開。

屋外丫鬟婆子的細語聲倏地從窗子縫隙飄進來,沈時葶猛地回神,當即一駭,驟然收,欲要起身下榻。

陸九霄拽了一下她的衣擺,直将人又拽了回來。

他握着小姑娘不堪一折的細腰,另一只捏着她的後頸往下壓,勾了勾唇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

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鼻尖與鼻尖隐隐擦過,沈時葶心口一跳,漲得耳尖紅彤彤的。

她屏息道:“我不是故意的……”

陸九霄啄了下她的唇,複又壓下她的脖頸,徹底貼近。

他用舌尖抵開她的牙關,徑直驅入。

吮弄,含吐,碾磨。

唇與唇之間若隐若離的縫隙,時不時發出幾聲暧昧的聲音。

即便是在開始時,陸九霄對唇的觸碰也僅限于淺嘗辄止,倒不知何時,有了更深的興致。

喘息之間,只聽“噔”一聲。

床上二人動作一滞,側目望去——

床榻不遠處站着個藕色襦裙的姑娘,目不轉睛地看向掀開的床帳,滿臉漲紅,還有些許驚悚的情緒。

她冷不丁咽了口唾沫。

老天爺,這是個什麽情形?

只見他哥胸膛上趴着一個姑娘,一頭青絲散下,一雙杏眼秋波盈盈,那兩瓣唇……

好似被親得有些腫。

噢,原來親吻時嘴會腫的嗎?

陸菀好奇地多盯了一眼,視線繼續向下。而這一眼,直讓她眼都瞪直了。

那露在外的雪山一角,白白嫩嫩,用眼都能瞧出彈性,且好似比一般姑娘要大了那麽幾分……

陸九霄順着陸菀的視線看了眼,嘴角微抽,從枕下摸出一把匕首來,“眼睛不要,我幫你挖了。”

說着,他便作勢要起身。

陸菀背脊一僵,連連搖頭,心虛道:“我馬上走,馬上……”

她總算反應過來,方才尹護衛為何攔着她。

不過腳尖剛一打轉,陸菀便又回過神來,隔空遞上一張燙金邀帖,“五、五皇子在宮辦了場蹴鞠小宴,問你赴宴否……”

說罷,她将邀帖擱在一旁的案幾上,逃似的跑了。

沈時葶渾渾噩噩地起身,下意識往床下伸了伸,忽的一頓,尴尬萬分道:“世子,我衣裳還在房裏……”

陸九霄一愣,點頭說:“我讓弄巧給你拿。”

不幾時,弄巧被送來了衣裳。

穿戴整齊後,她從梨木架子最底層将空盥盆抱在懷裏,裝模作樣地低頭推門而出。

陸九霄望着那做賊似的背影,驀地彎了彎唇。

情緒頗好地吩咐道:“備馬,進宮。”

陸九霄前腳剛走,那頭,陸菀便偷偷摸摸地折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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