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谷傳奇 - 第 42 章
四人一起湧進靈堂後的密道，誓要把上官劍芳揪出來。但一入密道伸手不見五指，陰風陣陣，反而令人徒生恐懼。小倩說：“師姐，密道中岔道這麽多，我們怎麽知道他往哪裏去了？”如玉說：“密道內，岔路不少，慢慢找。有我們四人在，他不敢偷襲的。”話雖如此，但在黑暗的地方誰不害怕呢？
黑暗中突然出現了蠟燭的光，大家往亮光的地方看去，原來沈香君心細，進來時拿了四根蠟燭。她每人分了一根，登時密道明亮起來，也稍微緩解了那種緊張的心情。如玉說：“我們分頭去找。”姐妹們點頭答應，然後散去。
意萍膽子小，在這種地方找人，手腳都吓軟了。手上的蠟燭一閃一閃，眼看就要熄了，她用手一擋，最終沒熄，可心已經繃得很緊了。她對自己說：“能不能不要怕，不是就黑暗嗎？”走了兩步，突然踢到一個柔軟的物體，略帶點溫度，心中一涼，喃喃道：“咦，這是什麽？”低頭一看，原來是近香。于是連忙招呼人過來。如玉過來一看，摸了摸脖子下的脈搏，嘆息說：“活不成了，一掌打在天靈蓋上。”意萍雖然對這個丫鬟的感情不深，但她一死，心裏難免會傷心。
甬道裏雖有四人，但她反而更害怕了，仿佛黑暗中的所有虛無都是鬼魂。如玉又招呼沈香君把近香的屍體搬出去。如玉說：“沈師妹不在，我們現在也不要分開了。”
意萍點點頭，跟着大師姐走，一條條甬道地找。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道路突然一轉，進了一間石室。石室裏有一副新棺材。她仔細一想，山莊這麽久沒死過人，這副棺材自然是空的。可她天生害怕鬼神之說，眼前有一棺材又身處黑暗中，如何能不害怕。她輕聲叫了幾聲母親，如玉在身旁也發出了聲息，但那只是輕微的呼吸聲。突然一個黑影撲來，緊緊抓住了意萍。她大驚，口中不停地喊着“師姐！”二字。如玉大喊：“上官的，你快放手！”
上官劍芳将意萍拉到石棺旁邊，一邊說：“不許動，不然我就殺了她！”如玉把蠟燭放在燭臺上，慢慢走近石棺，一邊說：“你少胡來！我們不怕你。”小倩小聲叫道：“師姐，這是誰的石棺？”如玉舉手示意禁聲，說：“不過空的，怕什麽！”向前一抓，上官劍芳要去接招，只得甩開意萍。上官和崔二人打鬥起來，兩條人影在燭光下扭做一團，分不清你我。
突然“轟”一聲悶響，好像什麽東西破裂了。那原本只是輕微的碎裂聲，後來越來越大。小倩驚狀萬分，握住嘴道：“不好，這狗賊打碎了石棺。”上官劍芳飛身到門口，一把抓住意萍的手臂。所幸意萍機警，斜身躲去，反手按他肩膀，往他下身踢去。上官劍芳吃痛，跪在地上。意萍順勢就上，從身後掐住他脖子，拇指少商穴抵住一處大柱穴。
上官劍芳暗叫不妙，一心想掙紮，但掙脫不掉，接着全身的內力竟像洪水決堤一樣從丹田通過手掌流向意萍的身體。他暗暗叫道：“不妙，這女人非要把我內力吸幹淨不可！”但他全身被制住，無可奈何，掙紮得越厲害，內力流失越快。就這樣，一代武林枭雄手的內力全被意萍吸走了。
意萍一松手就覺得燥熱難安，內力在丹田氣海猶如爆炸了，在全身各處游走。如玉見狀提醒道：“快導入膻中氣海。”意萍明白，她練過北冥神功，慢慢調息，将上官的內力盡數儲存到膻中氣海。過得片刻，引導完畢，臉上滿是容光。
上官劍芳松軟在地，全身嬌柔若無骨，最後一點精元也被吸走了，此時便像昏死過去一般。如玉松口氣說：“這惡賊終于有惡報了。”就在這時大家不約而同地聽見一股碎裂的聲音，那個平淡無奇的石棺，終于碎得四分五裂，但是碎裂的石棺裏什麽也沒有，空空如也。小倩說：“要是早點能制服這個惡徒，就把他塞進棺材活活悶死好了！”如玉很淡定地說：“我們先把這狗賊的拉出去吧！”
三姐妹一起努力把上官綁得嚴嚴實實，擡到大廳，準備處置他。此時上官神智有些不清醒，已是昏睡的狀态。小倩幹脆用一盆冷水将他澆醒。他呻吟了幾聲，發現被綁，話也不想說了。
小倩問：“我們應該怎麽處置，殺了他？”如玉說：“不殺了他能怎麽樣？他殺了丫鬟近香，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意萍想起日前的種種，忍不下心來，畢竟相識一場，說：“不能殺了他，他是鐵掌幫的幫主，殺了他我們的日子未必會好過。”小倩氣道：“李師妹，你又心軟了。他先是騙了我們，又偷學武功，還殺了一個人，今日有此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你何必幫着他？”
上官劍芳聽到意萍為他說話，心裏有些感動，說：“算我倒黴，要殺要剮請便吧！”如玉拔出長劍，指着他心眼兒說：“林師妹說的每一條罪狀都可以置死你。老賊頭，要殺要剮算是便宜你的了。我非要在你身上割七七四十九刀，讓你受盡百般苦楚才好。”上官劍芳一臉死灰，苦笑着說：“你們這些女人好狠毒。”
沈香君一直沒有說話，仔細權量之後說：“此人殺了我們的人，又偷學我們的武功，殺了他也不過分。只是剛才李師妹說了，此人是鐵掌幫的幫主，殺了他肯定會激起仇怨的。”如玉沉吟幾許，說：“就這放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意萍說：“師姐您是掌門人，最終決定還是聽你的。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好了。”沈香君說：“師姐你看這樣行吧？反正他現在沒有了內力也傷不了人，我們還是把他放了，但是要他服下我們的毒藥，受制于我們。如何？”
如玉收回長劍，說：“這個法子不錯！”上官劍芳苦笑說：“好陰險的女人！殺不死我就想到這麽狠毒的方法對付我！”
小倩一聽要下毒藥就樂了，笑嘻嘻說：“給他吃什麽毒藥好呢？是鶴頂紅還是孔雀膽還是蜈蚣毒還是蜘蛛毒？咦，不對，掌門師姐你快給他種生死符！”上官劍芳知道生死符肯定是折磨人的東西，但還是忍不住要問：“那是什麽？”小倩說：“生死符顧名思義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官劍芳說：“好，你們就這麽折磨我吧！”如玉卻搖頭說：“這不行，師傅從來不讓我們用生死符。我們還要留住他這條狗命。不如給他服斷筋腐骨丸如何？中毒者一年之內無異，過後的九天內卻能取人性命，其時全身經脈寸斷而死。一般的毒藥用尋常的解毒丸都可以解掉，但這種毒藥永遠沒有解藥，只有鎮痛藥，每年叫他親自來這裏取。”小倩忍不住點頭說好。如玉就拿出一粒桂圓大小的丹藥給上官劍芳服下。
斷筋腐骨丸一入腸胃，立即發生藥效，上官劍芳在地上疼得死去活來。苦于手腳被綁，動也不能動，此番苦楚又比平常厲害了數倍。過不得了多久他便汗流浃背、臉色蒼白，一條人命只剩下了半條。如玉等他受夠苦楚，又給他服下一粒白色的藥丸，疼痛登時消失。她說：“快把他拎去柴房，別讓他跑了，明天再做處置。”意萍懵然地點頭，覺得這種毒藥太殘忍。她和師姐們合力将上官劍芳擡到柴房關好，只此總算解決了這個不速之客。
到了此時，終于可以安靜下來。
夜裏，意萍去柴房看上官劍芳，見他仍被綁着。因為斷筋腐骨丸又發作了，臉上青筋暴起，他只好咬住一塊麻布強行忍住。見了意萍來，他低聲說：“你過來是羞辱我的嗎？”意萍說：“不是的。”伸手就過來解繩索。上官劍芳一得解脫，又兇狠起來，冷不防地一掌推出。這一掌他積蓄已久，誓要殺死對方，不過意萍只是被推倒了，并未受傷，因為他已沒了半分內力。意萍受了這一推，有些生氣地說：“你怎麽，我好心救你，你還不領情嗎？”上官劍芳只是板着臉，縮到一旁。過了一會兒，又見他合上眼，竟然睡着了。意萍嘆了氣，出了門，懊惱不已。
過了兩日，意萍單獨一個人押送上官劍芳出谷，兩人一人一匹馬，一前一後。到了谷口，意萍說：“你趕緊離開這裏回湖南去，下次再見到你，我們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的！”
上官劍芳孤傲地哼了一聲，想說什麽又咽下去了。忽然又看見她遞給一個藥瓶。他心存疑慮，問：“這是什麽東西？難道你又要逼我再吃一種毒藥折磨我？士可殺不可辱，老夫寧死不屈！”
意萍并不生氣，反而笑道：“這是解藥，你吃下去就好了，就不會再發作了！”上官劍芳半信半疑，問：“你師姐不是說沒有解藥嗎？”意萍說：“那是騙人的，你這麽聰明，反而被這小小的伎倆騙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神奇的毒藥。”上官想到毒藥發作時的慘狀，也不管這麽多，拿過來就吞了一粒到肚子裏，最後生硬地說了句“多謝了”。意萍說：“你不必謝我！”上官劍芳依然冷言冷語說：“就算你幫了老夫，老夫也不會心存感激的。“意萍說：“我們從來求不奢求這些。”上官劍芳抱拳道：“後會有期！”策動馬鞭離去，不多時等已走遠。
見他走遠，意萍放了心，才掉轉方向準備回山莊。馬兒前蹄剛剛落下，叢林冒出一個人影，正是小倩，但見她臉上滿是氣急敗壞的表情。意萍問：“林師姐，你怎麽來了？”小倩氣道：“李師妹，你竟然放了他，他內力雖失去，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怕他突然反攻。現在你放了他，就不怕後悔嗎？我要告訴大師姐去！”
意萍說：“別，別告訴大師姐，他并非什麽惡人，只不過是一時貪心看了我們的武功而已！”小倩越聽越氣憤，叫道：“師妹，你太仁慈了，我們的武功一旦洩露出去，不知會有多少人搶着學。你今天放了他，來日你一定會後悔，你這樣不僅害了你，也害了所有人！”
意萍還沒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好，嘆口氣說：“我只是覺得那樣做并不好，他只不過是偷看了武功而已！”小倩說不過她，傷心不已，只好說：“好，你竟然幫着外人！算了，我不說了。師妹，你的心總是太軟。”意萍點點頭，很麻木地說：“是，我很心軟。”說完嘆口長氣，催馬慢慢去了。小倩看着她古怪的神情，有點不知所謂了。
回到山莊，如玉得知此事後并沒生氣，反而是一句話也不說，這倒讓意萍感到非常意外。不過因為這件事，她也跟姐妹們鬧得有些僵硬，在山莊住了兩天，她忽然提着包袱說要走人。如玉就問：“你想去哪裏？”意萍說：“我去找我外公。”如玉提醒她說：“你外公不是早就去世了嗎？”提起這個，意萍有些傷心，不過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此時只想随便找個親戚投靠算了，就說：“我去找我舅舅。”正要牽着馬走出馬廄的時候，如玉忽然在身後說：“昨天蕭大哥來信了。”她怔住了，不明白大師姐要說什麽。如玉又說：“你別再去找他了。”
她好像被潑了盆冷水，全身冰涼，只點點頭說：“是，我知道的。”說完含淚策馬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