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這裏有海盜 - 第 95 章 餓鬥13

之前在濃霧中乖順的海水,像是不舍母親離開的惡劣嬰孩,翻起大大小小的海浪,胡鬧着在海裏打滾。

一道十幾米高的海浪,突然從船頭拔起,劈頭蓋臉砸向甲板。

船被巨浪砸的頭部下陷尾部翹起,仿佛要一頭紮進海水裏。

舵手緊忙轉舵,将船頭轉向右側,避開下一波巨浪直擊,也令船頭回升到原先高度。

白雲天與宣鈴蘭歸放好財寶後,從船艙鑽了出來,頂着狂風,弓腰艱難來到蔣異浪身邊。

白雲天右手擋在側臉邊,避免聲音被狂風幹擾,喊道:“老大,財寶放到了你的房間裏,空寂大師鄧項涞牛闖方吼娘他們四個人在你房間裏守着。”

“嗯。”蔣異浪點點頭,并沒有看向白雲天,而是皺眉環看着船的四周。

海葵右手把着船側板上的繩子,左手指向離島,“快看,島裂開了!”

離島像是被無形雷電劈中,冒着灰煙從中間裂開,裂的無聲無息,裂的左右均勻。裂成兩瓣的離島,像是根莖尚糾結在一塊的兩瓣蒜,緩慢朝兩邊海水下沉。

幾眨眼的功夫,離島便整個沉到了海水下面。

随着離島消失在海面下,海水在劇烈震顫過後,詭異的恢複平靜。

霧散浪平,海面猶如一面沒有燒好的鏡子,晃着細致但均勻的波紋,在陽光下閃爍着點點碎光。

幾分鐘前的巨浪和地動,仿佛噩夢一場,消失的無影無蹤。

蔣異浪站到海葵身側,皺眉觀察着船側海面。

他并沒有因為離島的消失而感到慶幸,反而更加提心吊膽。離島消失的太容易,太詭異,透着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心髒在細細顫抖着,先于大腦給他發來警告,提醒着他,風平浪靜後将會落入更大的險境。

海葵右手搭在眉骨上,細眯着眼睛,仔細觀察着海水:“九嬰應該在船下,我們要小心。”

蔣異浪盯着顏色碧藍的海水,神情由緊張嚴肅漸漸變化成悲重。

他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悲傷,悲傷他始終不得運,自小便坎坷,活到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龜縮逃命中度過。這次眼看要翻身,卻遭遇上古巨怪,根本沒有逃生的機會。

老天憎他啊,蔣異浪在心中悲嘆。

他越想越覺難過,仿佛被什麽東西梗了咽喉,無論怎麽掙紮都嗆吐不出來,便漸漸認命,失去了鬥争活命的勇氣。

側頭看向海葵,蔣異浪沉聲道:“如果九嬰攻擊我們,我們不一定能逃開。”

“是肯定逃不開!”海葵直言,“我們這只船,還沒有九嬰的尾巴尖長,怎麽逃?它不用整個起來,只需要甩卷一下尾巴尖,船就會碎裂。”

蔣異浪緊皺着眉頭,嘆出一口氣,“但願九嬰不會攻擊我們。”

他們現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魚,是死是活都不由自己,由廚師掌控。九嬰就是那廚師,抛了兩個魚餌,勾上了他們這些貪婪的魚,将他們抓到了砧板上。

蔣異浪苦澀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透出頹喪氣,眼裏湧動着後悔,“我爸死在貪心上,我以為我能避開這個詞。可我到底沒避開,也要死在貪心上。其實等上十幾年,未嘗不可,可我不甘心,想盡快占了這天下。我太貪心,貪財寶,貪權利,貪圖能夠趁亂占領天下。”

“別綠頭大蒼蠅一樣的嗡嗡羅嗦!已經這樣了,你啰嗦後悔也沒用。”海葵用力拍了一下船側棱,不耐煩聽蔣異浪言訴悔恨。

一腔春水遭牛飲,海葵根本理解不了蔣異浪的心情。就算她能理解,她也沒那個耐心去理解。

蔣異浪自嘲的笑了笑,道:“要早知道會死在這裏,我就不該威脅你過來。”

海葵看不上蔣異浪這種聽天由命的樣子,厭煩道:“這還沒到最後關頭呢,你就鬧這種苦命娘們兒模樣,垂頭喪腦的認命等死。你着什麽急啊你,空寂不是說過了嗎,你還不到死的時候呢。”

“我不想死,更不想你死。”蔣異浪吐露心裏話。

海葵目光堅毅看向遠方,擲地有聲,“我也不想死,更不會死在這地方。我們冒險拿到財寶,當然要好生生将財寶帶回去。要不然,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蔣異浪動容,被海葵話語觸動。

他身上彌漫的頹喪氣,在海葵話語落下後,仿佛霧水觸碰到烈陽,消散的一幹二淨。

看着海葵清澈堅韌的目光,蔣異浪消失的主心骨倏然撐回心髒,心中騰然洶湧起激動情緒。

連不足他胸口高的海葵,都有信心活着離開,他豈能早早失了鬥志?

他要活着到達陸地!要帶着財寶活着到達陸地!要重整蔣家軍!

還要,将海葵圈在身邊。

海葵是寶藏,一座能給人信心和力量的寶藏。

無論遇到任何情況,海葵始終沒有動搖過,像是暴風雨中的燈塔,光線雖然孱弱,卻從不熄滅,為海船指明方向。

他倏然明白,為什麽當初蔣家軍會連連敗退,最後不得不龜縮在東海,落海為盜。

因為他缺少一個燈塔。

一個無論任何情況下,始終散發着暖光,堅定為他指明方向的燈塔。

“海葵。”蔣異浪眼眶濕潤。

“別吵我。”海葵緊張觀察着海水。

在她看到海底有巨大黑影湧動時,她握緊拳頭砸向船側甲板,皺眉咬緊後槽牙。

蔣異浪也看到海底湧動的黑影,催促海葵:“你去船艙,我來想辦法對付九嬰。”

“閃開!”海葵打開蔣異浪攔在她身前的胳膊,屈腿彈膝,跳上船側,直立站穩。

她的腳地板仿佛蜥蜴的璞爪,牢牢粘固在不足十厘米寬的側棱上。

張開雙臂,海葵深呼吸一口氣,微微張開嘴唇,舌尖翹起,吹響藏匿在舌根下的哨子。

蔣異浪聽不到海葵吹響的哨聲,但看海葵的模樣,知道海葵在召喚鯊魚。

他眼裏劃過驚喜,激動的眼珠濕潤起來,幾乎有了痛哭流涕的沖動。

蔣異浪無比慶幸,慶幸自己設計将海葵帶上了船,慶幸自己在途中改變心思善待海葵,慶幸自己慧眼識珠。

随着海葵吹響哨聲,遠方海面開始接二連三冒出鯊魚背鳍。

不同形态的鯊魚背鳍,猶如一道道貼在海面上的利劍,以極快的速度,朝船這邊刺射過來。

白雲天驚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被海葵呼喚而來的群鯊背鳍。他目光艱難從海面移開,移到海葵臉上,不可思議的看着海葵。

宣鈴蘭驚恐尖叫,受不住群鯊洶湧而來的煞氣,差點兒軟了腿腳。

船板上的其他海盜和士兵,皆被海葵召喚群鯊的異象震懾,驚駭呆立原地,猶如被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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