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夫難養 - 第 54 章
古道揚塵, 豪華的馬車一刻不歇,一路朝西北方向奔馳而去。
被點住穴道不能動的蘇葉,看着遠去的宣陵城, 瞪着車中的另一人,沒好氣地說道:“你想把我抓到哪裏去?”。
柳豔雲晃動着琉璃杯中的葡萄美酒,笑着回道:“蘇姑娘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到會任閣做客的, 你不是跟我家少主有了婚約了嗎, 我是想帶你見見我家少主的家人。”
蘇葉覺得溫珵安和她果然是同一個地方來的, 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做的事情,都置當事人的意見于不顧, 這種霸道蠻不講理的行徑, 如出一轍。
“你不怕他生氣嗎?”
她還記得,那晚,溫珵安掐着這位柳夫人的脖子, 要把人弄死的兇殘樣子。
她被抓了來,蘇葉覺得少年一定會生氣的, 柳夫人經歷過那一晚,居然也不怕溫珵安報複嗎?
這輛裝飾華麗的馬車,震感很少, 琉璃杯中的美酒半點都未曾灑出來, 柳豔雲嘆了口氣道:“打不過他, 自然是怕的, 所以啊, 我準備了最好的馬車, 用最舒适最貴的方式來招待蘇姑娘, 也是希望蘇姑娘将來能為我在少主面前美言幾句,他可是最聽你的話了。”
這話她還真敢說,蘇葉覺得他們那個什麽會任閣中的人多少都是有點問題了,不僅沒有自知之明,還不願意聽別人說話。
跟他們争論,最後被氣到的一定是她,就想溫珵安,歪理一大堆,從不覺得他自己又什麽錯處,還理直氣壯地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
都是講不通道理的人,蘇葉冷聲道:“你點了我的穴道,還指望我為你說好話嗎?”
柳豔雲快速出手,解開了穴道,還蘇葉行動自由,并解釋道:“這也是情勢所逼,在宣陵城中,你不配合,大吵大鬧,很容易把我家少主招來,那我可就性命難保了,保命之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場面話一套一套的,舉止卻遠沒有言語的那般客氣,這人擄走她時,是一點都沒有手軟了,應該是在青囊藥鋪附近打探好長時間了,不然也不會趁着溫珵安好不容易離開她身邊的時候,動手抓她。
而且,她面上一閃而過的輕視,也沒有逃過蘇葉的視線。
蘇葉看向車簾外,熟悉的景色逐漸被馬車跑到身後,她就這麽被抓了,青囊藥鋪該怎麽辦,周伯和阿箬他們會擔心的吧。
“你要帶我去哪裏?”
“會任閣總部,臨渝城。”
“什麽?臨渝,朔州臨渝?”
那不是西北與外族接壤的地方的嗎,從源州水鄉到黃沙漫天的西北邊境朔州,這也太離譜了,她就沒出過這麽遠的遠門。
蘇葉不幹了,“我不想去,你放我回去。”
柳豔雲放下手裏得到酒杯,挑眉一笑說道:“恕我很難從命,我是奉命而來的,空手而歸的話,閣主會生氣的,上一個空手而歸的,如今還躺在病床上,對了,那還是蘇姑娘的認識的人呢。”
馬車的速度不慢,跳下去大概是會摔斷腿的,而且她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別說斷了腿,就算沒斷,也逃不掉的。
蘇葉權衡利弊之後,放棄了跳馬車逃走的念頭,“你說的認識的人,該不會指的是溫辭繹吧?”
“正是他,辦事不力,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誰見了都要心疼的,蘇姑娘心善,不如體諒一下我等的為難之處,老實跟我去會任閣,你放心,少主中意你,不會有人敢為難你的。”
畢竟誰也不想招惹上溫珵安。
聞言,蘇葉越發不安了,她問道:“溫公子不也是你們那個什麽閣主的兒子嗎,為什麽?”
會任閣,一定不是什麽好地方,就溫珵安那殺人毫不手軟的樣子,蘇葉想着,那地方鐵定是亡命之徒聚集之所,但再怎麽亡命之徒,也不應該對自己的兒子下重手才是。
“蘇姑娘的生活很平和,真的難以想象,我們家少主居然有一天會跟蘇姑娘這樣不谙世事的女子,共度平靜的生活。”
最鬧騰惹事的人,換了個環境,忽然變得乖巧聽話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柳豔雲好奇地打量着蘇葉,想從她身上找出什麽特別的地方。
之後,蘇葉又多次試圖打聽會任閣的事情,但是不是被柳豔雲轉移話題,就是被敷衍了過去,并不願意和蘇葉過多地談及會任閣。
一路上,柳豔雲也正如她所說的,吃穿用度都是用上好的來招待蘇葉,蘇葉對此無動于衷,她還是很放心不下家裏的人,和她的藥鋪。
柳豔雲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撫她道:“你別擔心,少主認真起來辦事,都會給你處理好的,你所在乎的,他也會安排妥當的。”
特指溫珵安認真的時候,發怒或者發瘋的時候,那就不能保證了。
柳豔雲的話,并沒有安慰到蘇葉,她懷揣着心底的那份不安,在經過将近一個月的路途,來到了臨渝城。
邊境之城,跟她預想的荒蕪不一樣,相反,這裏十分繁榮,剛進城時,入目是鱗次栉比的商鋪,各國商人絡繹不絕。
再往城中心駛去,金碧樓臺相倚,高樓之上,紅袖招展,尋歡作樂之聲依稀可聞,寬敞的街道旁,聲色之所、賭坊随處可見,蘇葉對臨渝城的“繁榮”有了更多的見解了。
她放下車簾,不再看外頭熱鬧的景象,也不想聽外頭嘈雜的聲音。
她不喜歡這裏,她開始想念源州的溫柔水鄉了。
馬車繼續前行着,到了一處朱紅的氣派的大門處停了下來,蘇葉跟着下了馬車,如城牆一般厚的牆壁,有三扇朱紅色大門,三四米高的厚重牆壁後,能看到一座七層高的建築,琉璃瓦,金子裝飾的飛檐,紅木為柱子,一眼看去,便覺金碧輝煌,氣勢雄壯。
“這就是會任閣?”
蘇葉好奇問道,朱紅色的門前還有身姿筆直的黑衣人護衛,這架勢,已經比官府的排場還要大了,這麽高的建築,黑衣人們還配有刀劍,這已經是僭越了,這裏的府衙就不管管嗎。
“是,裏頭遠比在外頭見到的要大得多,尋常人是沒資格踏入半步了,請吧。”
柳豔雲領着蘇葉從正門進入,走入之後,發現裏面确實很寬廣,只是安靜的過分,裏面來來往往的人并不少,可別說咳嗽聲了,連腳步聲,蘇葉都很難聽到。
多數的人都着一身黑衣,加之這靜谧無聲的氛圍,蘇葉行走其間,連周圍的奇珍異草都沒心情觀賞了,只覺壓抑非常。
她跟随着柳豔雲跨過一座拱門,就見到了大步朝她走來的溫珵安。
他怎麽在她之前回了這裏,蘇葉回身去看柳豔雲時,柳豔雲已經迅速跟她拉開了距離。
溫珵安将蘇葉拉至身後,用淬了毒的眼神盯着柳豔雲,冷冷地道:“你的死期到了。”
說完,他迅速出手,柳豔雲不敵,節節敗退,在他的銀針正要取她性命時,一陣掌風揮開了他的銀針,不遠處的白玉臺階上,一身着紫金長袍,面色威嚴之人喝止住了溫珵安。
“胡鬧也該有個度。”
溫珵安顧及蘇葉在場,很不情願地收回了手。
他抓起蘇葉的手,面無表情地對會任閣閣主溫玉藩說道:“原話奉還,你最好也有個度,別碰不該碰的人。”
溫珵安拉着人就要走,周圍卻突然湧現出一大幫黑衣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閣主溫玉藩不緊不慢地從白玉臺階上走過來,他的眼神停留在蘇葉身上,此舉立馬讓溫珵安緊張了起來,他護着蘇葉,說道:“溫玉藩,你別逼我。”
論武,閣主的武功在他之上,溫珵安自己無所謂,他是怕閣主傷到蘇葉。
溫玉藩沒理會溫珵安的話,淡然吩咐道:“豔雲,請這位姑娘下去歇息。”
面對閣主一步一步地逼近,父子間的硝煙味越發濃烈了。
蘇葉直覺會任閣的閣主很危險,這份危險不僅是對她,同樣也是針對溫珵安的,這樣下去恐怕不太妙,于是,她反握着少年的手,說道:“一路奔波,我有點累了,先跟着她去休息一下,你處理好手裏的事情,再來找我。”
她此時留在他身邊,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更不要說,眼下的情況,這是在別人的地盤,這麽多人攔着,要離開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溫珵安戒備着溫玉藩,片刻之後,咬牙回道:“好,我一會就去找你。”
蘇葉走到柳豔雲身側,柳豔雲擦拭掉嘴角的血跡,帶着蘇葉拐進了另一扇月拱門,遠離了父子對峙的場景,柳豔雲才笑道:“蘇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們閣主見到少主聽你的話,你就越是離不開這裏了。”
“你們打算用我威脅溫珵安嗎?”
蘇葉有點放心不下溫珵安,尤其是知道溫辭繹被閣主罰了之後,這父不父,子不子的地方,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可是聽得很清楚了,溫珵安直呼了他父親的姓名。
“錯了,不是威脅,是給失控的人,栓個鏈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