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58 章 墜落
玲珑盯着簡珩的臉龐,看了許久,睫毛輕顫,濕漉漉的眸子轉而別開,“是我失禮了,告辭。”
說罷,她擡腳欲離開,手臂就被簡珩握住,男子的手指不同女子的柔軟細膩,是硬的,燙的,玲珑感覺握住自己的不是手,簡直就是鉗子!
“我送你的紅豆骰子呢?”簡珩問。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腕上,而他的手毫不客氣的捏住她的腕子。
“我不喜歡戴飾物。”玲珑抽回自己的手。
“是嗎?”簡珩上前兩步。
含盈發覺氣氛不對勁,縮着脖子小聲道,“少爺息怒……”
她在心裏禱告玲珑,趕快說兩句好聽的哄哄簡珩。誰知少爺已經出手,直接伸進玲珑衣襟,眨眼就掏出一對精致的“玲珑骰子”。
這麽非禮的事,玲珑之所以毫無反應,是因為簡珩的動作太快。
快得她回過神,人家已經掏完了。
“我的是飾物,他的就不是?”簡珩陰着臉,看不出再想什麽。
他送的也是指上琴。如果薛玲珑有一點腦子就該老老實實戴着,撇開荀殷的!
玲珑紅唇微啓,想起簡珩諷刺她與荀殷的話,目光不禁堅定起來,“是。”
簡珩點點頭,推開玲珑,拂袖而去。
目送簡珩離去的背影,含盈總算喘過氣,快步追上玲珑,“您怎麽一點面子都不給少爺啊,看把他氣得,幸虧他忙于試煉一事,否則今天還不得怎麽折騰你呢!”
玲珑充耳不聞,加快腳步。
簡珩邊走邊問竹清,“祖父為何沒有派人去尋舅舅?”
竹清忙回答,“方才我要對您講的便是這事。島主……似乎不允插手,連我去問也被回絕了。是不是因為……”他擡頭小心覰了簡珩神色,沒敢說下去。
簡珩臉上已經被更加深沉的凝重取代,目光微閃。
含盈牽着馬陪玲珑慢走,極崇殿山下的風光正好,忽然前面出現一行人,為首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歲,一雙鳳眸不怒而威,飛薄的紅唇剛毅清冷,因他渾身猶如刀鋒般的淩冽氣勢,使人不敢直視他。
“先生,快低頭随我退到旁邊。”含盈拉着玲珑回避。
玲珑從未見過袁伯宗,事實上她連極承殿也只遠遠的看過一眼。但這樣的排場,倒不是說彩旗林立,侍衛如雲,而是簇擁為首男子的人裏有幾個常見的書院大儒,他們無不畢恭畢敬,屏息凝神。
是以,玲珑瞬間猜出此人乃明鏡島第三位儒尊——袁伯宗。
含盈又不知死活的補充一句八卦,“別看他年紀不如前兩位儒尊大,手段十分了得。”
曾經她垂涎過袁伯宗的美貌一段時間,後來見過他殺人的手段,頓時什麽心思都沒了。所以含盈又補充一句,“聽說他是變态,有隐疾,不能人道。”
在一起久了,玲珑早已了解含盈是個什麽樣的人,此刻無言以對。
“尊上,便是她替代了簡珩原來的教習。”有人畢恭畢敬的說道,目光直指薛玲珑。
袁伯宗鳳眸輕眯,腳步漸漸慢了些許。
玲珑感覺有兩道淩厲的視線掃過周身,不禁打個寒戰。
“去試試她。”袁伯宗陰沉道,聲音明明不大,傳進耳中寒涼侵髓。
“是。”有人領命。
低着頭的玲珑估摸腳步聲遠去,這才松了口氣,卻覺得前頭有道陰影,一擡頭便看到三個人,為首的圓臉中年人,眼皮浮腫,神情輕慢。
含盈上前擋住玲珑,彎腰對中年人施禮,“拜見和豫先生,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認得他的侍女,便是有些頭臉的。含盈暗示和豫玲珑身份特殊。立在和豫身後的兩名侍衛箭步上前,一左一右制住含盈。
含盈頓時醒悟,對方存心找茬呢!果然和豫已經不分青紅皂白抓向玲珑。
“放肆,她是少主的女人!”含盈炸毛了,然而兩個侍衛不分由頭也不說話,只纏着她,也不讓她開口。
幸好玲珑的反應很快,一察覺不對就翻身上馬,“含盈,他們要針對的是我,你先堅持一會。”
說罷,她一夾馬腹,揚鞭疾行。
“小心啊!”含盈喊道。
有趣!和豫邪笑,但見玲珑逃走的方向非常有利于他捕捉,也無心耽擱時間,雙腳一蹬地面,飛身追去。
狂風在耳畔不斷呼嘯,馬蹄卷起的塵土撲面而來,玲珑的心砰砰亂跳。
我不會死的。玲珑在心裏告誡自己。
她還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駿馬沿着平坦而微微傾斜的山路狂奔,馬背忽然一沉,耳畔也傳來一陣桀桀怪笑。玲珑吓得淚珠在眼眶不停打轉,無比變态的和豫先生竟從天而降,自身後抱住了她。
“小美人,別跑啊!”
和豫從一開始就不給玲珑和含盈申辯的機會,張口便斷定玲珑是姬妾,如此事後追究起來,也可以不知搪塞過去。況且他身份擺在這裏,誰敢因一個小教習要他的命。
“聽說在馬背上感覺更好,我最會憐香惜玉,美人還是不要辜負我。”和豫單手捏住玲珑手腕,筋脈尋常,毫無內力。
這下他就更好奇了,這也能當教習?
他本就好色,又趁機占玲珑便宜,對方也沒拿出什麽殺手锏出來。和豫覺得今天白跑一趟,便胡亂親起玲珑,打算占完便宜提褲子走人。
誰知這不聲不響的丫頭猛然發作,掙開右手,狠狠撕住他頭頂的發髻,輕敵的和豫險些被她撕下馬,很有可能當場摔斷脖子。
“臭娘們!給臉不要臉!”和豫一把捏住玲珑的脖子。
玲珑卻抱着同歸于盡的心态,再一次狠狠敲擊馬腹,駿馬的速度達到了最快,在這最快的同時,她雙手撕住和豫的頭發,以身體的重量猛然向右邊撞去。
“老子可不陪你一起死。”和豫大吃一驚,忍痛穩住身形,反手一掌拍向玲珑。
玲珑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筝,被抛向空中,也因為這一掌,她免于被馬蹄踩死的命運,卻墜向了更深的山谷。
和豫冷哼一聲,這可是你自找的,旋即勒馬返回。
含盈好不容易甩開對手,拼命沖向極崇殿,那兩人似乎也無意糾纏,就此放過她。
而極崇殿允瀾閣內,袁伯宗正與簡叢談笑晏晏。
“快去禀告島主,含盈求見!”含盈被攔在門外,只好抓住一名侍衛的脖子,大聲命令他。
“放肆,島主與儒尊……”侍衛還沒說完,臉上就被砸了一枚冰冷的玉牌。
玉牌上雕刻的朱雀圖騰栩栩如生,似要掙破振翅高飛!
侍衛大驚失色,慌忙單膝跪地,“掌事恕罪,小人不知掌事身份……”
含盈一腳踹開侍衛,“還他娘的啰嗦,快去回禀,就說薛教習被袁伯宗手下的和豫劫持!”
含盈确實不是普通侍女,而是極崇殿四掌事之一,簡珩之所以命她待在玲珑身邊,便是需要她這樣的身份才能鎮住那些圖謀不軌的人。
可惜還是沒鎮住袁伯宗。
換成一般的阿貓阿狗說要求見島主,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朱雀掌事對牌在此,侍衛一路暢通無阻,還真将話帶到。
含盈被請了進去,一見到袁伯宗,兩顆眼珠子都要燃燒起來。
袁伯宗卻一臉無辜道,“還有這種事?秀山,去把和豫喊來。”
袁伯宗的爪牙秀山垂眸一笑,“是。”
不一會和豫連同那兩個為非作歹的侍衛都被宣了進來。雙方各執一詞,含盈一口咬定和豫為非作歹。和豫一口咬定不知玲珑身份。
簡叢面無表情的盯着這場鬧劇,但笑不語。
最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袁伯宗,顯然要看他說什麽。
含盈料定袁伯宗會偏袒和豫,只見他優雅起身,渾身上下那種成熟的俊美十分具有欺騙性。
他走至和豫面前,揚眉道,“薛教習現在人在哪?”
和豫彎着腰回答,“回尊上,小的與她發生争執之後,她跳馬離開。”
“也就是你确實吓到人家薛教習咯?”袁伯宗淡定的問。
和豫眉頭一跳,顫顫地擡眸觀察袁伯宗神情,他神情威嚴而莊重,令人信服。和豫納悶的點點頭,“也不算欺負,就是發生了一點争執。”
“我明白了。”袁伯宗點點頭,旋即對簡叢笑道,“島主,這麽點事情還要鬧到您面前,實在失禮。”
說完,他拔出随身佩戴的蛟紋匕首,返身迅猛紮進和豫太陽穴,和豫張大了嘴巴,屍體還不及倒地,就被人迅速拖走,同時有人上前鋪上新的地氈,熏香缭繞,半點死亡的痕跡都未留下。
那兩個陪同和豫一起作亂的侍衛登時吓尿了,撲騰撲騰全跪地上,“尊上饒命,尊上饒命……”
可惜沒有人想聽他們解釋,袁伯宗笑道,“聽說島主養了只老虎十分可愛,吃人嗎?”
簡叢點點頭,“是肉便吃。”
袁伯宗鳳眸凜然,陰測測道,“好,喂虎。”
“是。”
被拖走的犯錯侍衛神情灰敗,卻沒再開口多說一個字。但凡說錯一個,袁伯宗就不止拿他們喂虎了。
含盈癱坐地上,目瞪口呆望着袁伯宗,他竟已猖狂至此!島主還不鹹不淡的冷眼旁觀。
狹窄的參天密林幽森可怖,似沒有盡頭的煉獄,一條條絲蘿自枝桠懸垂,樹梢在夜風中湧動,沙沙作響。
玲珑不住的咳嗽,睜開沉重的眼皮,身上早已被露水打濕。
她的手很疼,露在外面的肌膚到處都有樹枝擦破的痕跡。
知覺也随她漸漸地蘇醒。
月色蒼白,明亮而單調,周遭傳來不知名的動物嚎叫。
寒冷,陰濕的寒冷似要一點一點蠶食人的意志。
她試着爬了一下,又癱了回去。臉龐枕着的地方溫暖而有韌性,傳來輕微的心髒跳動。
她勉強撐起上半身,撥開身下人滿臉的落葉,露出荀殷蒼白的容顏,長長的濃密的睫毛還挂着露水,一動不動,靜美成了一幅畫卷。
玲珑體力不支,喊了一聲“先生”,便伏在他胸/膛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