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71 章 三更合一 (1)

玲珑撫着肚子,裏面塞的棉花包又悶又熱,肚臍蒸得發癢,她只想早些回房拆了這東西涼快涼快。

可救她的人有點奇怪,立在身前一動不動,玲珑便主動往右挪了挪。

嗯?他也往右挪了。

那我往左。

對方又往左!

這下玲珑琢磨出不對勁,仰臉看向對方,水潤的眸子似兩汪黑玉。

女孩的眉毛本就只及男子肩膀,男子又立在臺階之上,如此仰臉,當真是仰的挺費力氣。

甫一看清男人的臉。

玲珑肝膽俱裂,頭發根都立起來,她張了張嘴,“啊”字還沒冒聲,辛世瞻對她晃了晃右掌。

寒光森森的白刃一閃即逝。

玲珑從善如流的将自己的嘴捂上,以示絕不亂說話,眨了眨眼睛,她提心吊膽道,“你,你別亂來啊,我有孩子了!”

辛世瞻微微俯身,音色低沉而醇厚,仿佛憋着笑意,“你孩子快掉了。”

玲珑哦了聲,急忙把棉花包捧了捧,塞結實,又猛然頓住:啊,你,啊,你看到我的孩子了!!

“都被你擠變形了。”辛世瞻又加了句。

這下,她也不用裝了,臉卻先刷地紅了。玲珑硬着頭皮道,“才沒有變形,只是歪了!”

眼角卻飛快打量客棧來來往往的人群,前面一個瘦弱的男人,後面一個帶孩子的婦人。

顯然,他們都不是辛世瞻的對手。

怎麽就不來三五個粗壯的漢子呢?她一定要辛世瞻讨不了好處。

辛世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好整以暇的搭了只胳膊在玲珑左側的欄杆上(此處請自動帶入壁咚姿勢),言簡意赅道,“簡珩在哪?”

不管在哪都不告訴你,壞人!

玲珑的腦子飛過數十個念頭,最緊要的一個便是不能讓辛世瞻在合駿城內發現簡珩的蹤跡。

怎麽早不碰上晚不碰上,偏生趕在要離開的時候撞見?

冤孽!

“不說?信不信我把你“孩子”……”他又亮了亮飛刀,卻用刀柄敲敲她圓滾滾的小肚子。

欸,不要不要!玲珑回過神來,急忙搖手,張開的十根手指纖纖,鮮嫩鮮嫩的,十分晃眼。辛世瞻沒好氣的拍開她的手,“快說。”

玲珑還在打腹稿,“哦,我想想。”

辛世瞻冷聲道,“我沒耐心了。”

“不不,我說,我現在就說。”玲珑急忙拉住他。

眼角又瞅了瞅下邊,跑是不可能,他一步就能竄上百米,跟他賽跑,玲珑覺得除非自己腦子壞了,又瞅瞅上面,整個人被他圈住了一半,此路更不通。

她冷汗涔涔,嘟了嘟紅潤的小嘴,無比可憐道,“其實吧,還蠻羞于啓齒呢,既然你非要問他在哪裏,我只好把這段悲慘的遭遇說出來了!”

辛世瞻眼角挑了挑。

玲珑醞釀了下感情,眼淚汪汪,張開嘴就帶上哭腔,辛世瞻毫不客氣的捏住她巴掌大的小臉,捏得她張不開小嘴,聲音堵在了喉嚨裏,只能發出唔唔唔——

“來,跟我來,在這裏站好,把哭腔給我去了,說吧。”他冷着臉,将她拎到轉角處,更僻靜了些。

他個子太高,又寬肩窄腰,往那兒一站,嚴嚴實實遮住了路人的視線。當然此時客棧裏的路人也很少。

玲珑氣得頭頂生煙,在心裏将辛世瞻從頭到尾罵了一遍,現實中,她捂着被捏紅的粉腮,眼淚不用醞釀就開始在眼眶打轉。

辛世瞻眯眸。

打轉的眼淚啪嗒被他吓落。玲珑吸了吸小鼻子,帶着鼻音道,“我跟你說實話,信不信随你。”

“嗯。”

“他跑了!”

“嗯?”

“我比你還想找他呢!他給了我點錢就把我抛棄了,我辛辛苦苦懷孕六個月,雖然是假的,但也很辛苦的,誰知他發現之後翻臉就不認賬,昨天還丢下我,獨自趕往上陽關……”

“是殇陽關。”

“對對,殇陽關。”先把辛世瞻騙出城,且殇陽關是簡珩此行必經之路,他一定有辦法救她。玲珑眨巴着淚眼,“你要是不信就把我帶上,捉到他,幫我多踹幾腳。”

“你以為我會放你走麽?”

玲珑搖了搖頭,飛快的瞄了他一眼,看不出他在想啥……

于是,是信了她呢還是信了她?

“其實我挺累贅的,帶上我可能走不快哦。”玲珑還心存僥幸,又意識到言多必失,急忙補救,“別生氣別生氣,開玩笑的,我走的快,不拖累。”

辛世瞻雙手環抱,似笑非笑盯着玲珑。

倘若不是有這番奇遇,辛世瞻現在已走出客棧,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徑直朝城門方向而奔,出了臨潼門,一路往北,在殇陽關取小道直達燕國。

殇陽關是一條分開通往趙國與燕國的峽谷。

“撒謊的水平比從前高了些。”辛世瞻偏頭看她。他有要事在身,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将薛玲珑帶回魏國,既能賣追影一個人情,他不是一直想拿着丫頭立功麽,又能讓簡珩受點罪,何樂而不為?

“算你倒黴碰見我!”他說。

啊?玲珑一窒,本能的感到危險,這下哪裏還肯跟他走,兩只小手死死拉住欄杆,“你這人怎麽這麽讨厭,跟我有什麽關系啊,放開我,放開我!”

“跟你關系大着呢。”他十分輕松的捏開她一只小手,玲珑吃痛,另一只小手不用他捏便老老實實的松開。

她還想反抗,被辛世瞻一指頭戳暈。

不知過去多久,身子被颠得一上一下,頭暈眼花,玲珑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先看到一圈一圈黑的,适應了好一會,方才緩過來。

就見一張尖嘴猴腮的臉也在上方正打量她。

“鬼啊——”

辛世瞻駕車狂奔,兩匹駿馬沿着棧道風馳電掣,右邊是陡峭的山壁,左邊是萬丈懸崖,任誰看一眼這樣的風景估計都要崩潰,也就他敢這樣駕車。

玲珑一腳踹開尖嘴猴腮,往車外爬去,當頭撞辛世瞻後背上,他肩膀稍一用力,便将她震開,也震得她安靜了許多。

她茫茫然的環顧四周一圈,終于看清,懸崖,峭壁,棧道,以及不要命般奔跑的瘋馬。

辛世瞻不想活了!!

啊——

她抓着頭發尖叫,辛世瞻騰出一只手捏住她的嘴,又伸出一指頭點在她腦門,輕輕一推,“風百川,把她嘴堵上。”

腦門上的指頭看似輕輕一點,玲珑小小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往後仰倒,正好跌進追來的尖嘴猴腮手裏。

尖嘴猴腮看上去可生氣了,臉都氣烏黑,提着玲珑衣領将她拖進去,“臭丫頭,罵誰是鬼呢,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嗚嗚,救命!”玲珑驚吓不已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湘妃竹簾。

“他娘的,再哭老子就掐死你!別打擾辛爺駕車,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辛世瞻搖了搖頭,怪不得她們都不喜歡風百川,這性格确實不讨女人喜歡。

他又仔細聽了聽,那丫頭不哭了,不知正在幹什麽。

申時之前,簡珩如約回到客棧。

“公子,大事不好了,夫人被壞人劫走啦!”那個為玲珑跑腿的小二哭喪着臉。

簡珩心中一凜,吓得那小二一口氣将過程說出。

其實也沒什麽過程,那會子客棧人煙稀少,辛世瞻又是在角落與玲珑說話,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直到大家看見一道黑影在頭頂飛過,這才看景似的睜大眼睛。

掌櫃的仔細一看那黑影卷着個女人,上了門口的馬車,女人是大肚子,客棧就住了一個大肚子的女人。他慌忙差小二去玲珑房間問問,這才發現被卷走的人正是方公子的女眷啊!

頓時雞飛狗跳,報官的報官,追人的追人,誰知那黑影的馬車根本不像人駕馭的,去追的人回來禀告,沒跑幾裏地大家就被甩了。且那人放着好好的驿道不走,竟走棧道啊,在懸崖峭壁上縱馬狂奔,你說他是瘋了還是瘋了?

因為這是貴人的家眷,掌櫃唯恐受到牽連,也确實盡了心去救玲珑,他苦着臉剛要對簡珩訴苦,卻見那少年人猶如離弦之箭沖向樓,一眨眼就不見了。

這,這什麽情況?

他也會飛?

簡珩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飛快的修書一封,簡單收拾了點東西,也駕車北去,方向是殇陽關。

途經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棚,他跳下馬車,徑直走了進去。

茶棚夥計笑嘻嘻綴在後面,“客官可要吃茶點。”

“茶點還是你們攤主做的更合口味。”

“喲,你可說笑了,我們攤主愛喝酒。”

“是易雪堂的五毒酒麽?”

那普普通通甚至還有點邋遢的店小二神情一變,仿佛換了個人,眼中精光畢現,“閣下找誰?”

簡珩亮出對牌,“你們大當家的。”

六大家族盤根錯節,又豈會固守一方坐以待斃。幾乎每個地方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暗衛,有些用來探取消息,有些用來監視對手,有些則是要用來在家族重要人物遇難時不計一切代價挽救的,他們也可以稱之為死士。

店小二仔細辨別對牌,渾身一顫,神情肅穆道,“少主請随我來。”

簡珩料定自己與阿珑在周國這件事不可能洩露出去,那麽辛世瞻出現此地只是一個巧合。

辛世瞻心心念念要殺他,卻放棄了這個大好時機,那麽必定有更重要的事務纏身。

什麽事?

除此之外,此人又繞路自周國轉了一圈,途經殇陽關,那是連接燕趙兩地的必經之路。

就算現在還沒發現什麽,早晚也要發現了!

退一萬步說,即便辛世瞻最終沒有發現,可聽了他描述的冷謙必會有所察覺。

簡珩的腦子不停算着,神情巨震。

禍福相依,他的阿珑陷入危機,卻也讓他有了再次修補計劃漏洞的機會。

他努力讓自己先放下阿珑,又冷靜的分析了一下局勢,卻不知攏在袖中的雙手早已握拳顫抖。

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稍稍調整某個細節,足以扭轉逆境。

店小二推開簡陋的黑漆木門,內室簡潔而普通,看不出異樣。他隔着簾子喊了聲“駱姐”。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中年女子掀簾而出,眼角有些皺紋,手裏提個煙鬥,眯眸打量一番簡珩,又仔細查驗了對牌,旋即上前跪拜,“屬下易雪堂大當家駱九娘。”

“這封信務必在十天內送至秀之先生手中。你,便也留在燕國聽候吩咐。”簡珩簡明扼要。

“屬下領命。”女子回。

“現在給我備一匹最好的馬!”他鎮定道。

“遵命。”

馬,哪裏都有,但專門跟易雪堂的駱九娘要,必然不是普通的馬了。

荀殷接到信時已是十天之後,他連夜離開燕國,星夜兼程追趕燕*隊,現在簡珩的計劃裏又增加一個小難題。

當燕國腹背受敵之際,必須趕在魏國有所動靜前刺殺主帥。

帥亡,則剩兩員副将,這兩員副将勇猛彪悍,随便拿出一個都可獨當一面,可燕王急功好利,竟将二人全派了過去,有主帥鎮壓,尚可所向披靡,主帥不行了,他們則争勇鬥狠,互相不服。

屆時,就算魏國有心也無力。

任務雖險,但能于千軍萬馬中脫困,除了琴師,別無他選。

荀殷握緊了缰繩,星夜的露水染濕了他的眉眼發梢,卻讓那張本就俊逸出塵的面孔愈發堅毅清隽。

這是他最後一次為荀氏和簡氏賣命了。

此後,他想為自己活一回。

日頭西沉,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遠遠地終于出現了房屋的輪廓,不像驿站,辛世瞻走的不是驿道,玲珑怔怔盯着越來越清晰的房屋,破敗荒涼,與這一路的黃塵飛揚,倒是相得益彰。

她沒被馬車颠死,也沒被尖嘴猴腮吓死,但已經快被自己髒死。

夏日的天氣焦灼,蒸得人熱氣騰騰,這一路又是山石居多,極少出現水源和綠樹,玲珑身上的汗水浸透了小衣,十分難受。

馬車終于停下,辛世瞻躍落,朝玲珑伸出一只手,示意她下車。

女孩白着臉,頭發也散了,縮在角落驚疑不定的望着他。

風百川似乎并不知曉自己給人造成的壓力,也完全不考慮玲珑的感受,因為熱就光着膀子,僅穿條褲子,還撓撓胳膊,此時見女孩發呆,頓時瞪圓眼睛吼道,“下車!”

玲珑一驚,回過神,淚汪汪的黑眼睛好不委屈,急忙朝車門爬去,被辛世瞻一手扯了下來,攥着她胳膊便走。

他,确實是走,可玲珑幾乎是小跑才能跟上。

“今晚先在這裏住一晚。”辛世瞻這句話似乎是專門對她解釋的。

玲珑只好點點頭,反正她的意見不重要。

辛世瞻瞥了眼風百川,對她道,“看到了沒,他脾氣不好,你最好乖一點,我便不讓他欺負你。”

女孩抿着小嘴點點頭,淚水在眼眶直打轉,那兩片紅潤的唇似乎有些幹,粉白的臉頰還挂着幾道被汗漬沖開的泥印,看上去狼狽的很。辛世瞻嘴角不禁一勾,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她,“喝吧。”

她嗓子确實快要冒煙了,剛要接,又忽然想起辛世瞻曾對着嘴喝過,就猶豫了,誰知那不要臉的風百川趁機一把奪過,“老子還沒喝呢!”

這冷不丁的一個大嗓門吓了玲珑一跳,本能的往辛世瞻身旁一躲,他也本能的伸了下手,險些将她圈進懷裏,玲珑震驚,辛世瞻也震驚,旋即僵硬的推開她。

大老粗風百川并沒有發現氣氛的異樣,只顧扯着嗓子喊,“臭丫頭,我很可怕嗎?你過來說說,我不打死你。”

說什麽說,你要我說實話嗎?玲珑欲哭無淚。

辛世瞻不動聲色将她擋在後面,對風百川道,“夠了,別再吓唬她。”

說完,将水囊再次遞給玲珑,冷着臉道,“不喝我的就喝他的,随你便。”

風百川眼睛一瞪,“我不給她喝!”

我也不想喝你的啊!玲珑瑟縮着肩膀,可憐巴巴捧住辛世瞻遞來的水囊。

真搞不懂,幹嘛對這小娘們這麽耐心!風百川嘀咕一句,又粗聲粗氣道,“我去找點吃的。”

他一頓不吃肉會死,這幾天又只能吃幹糧,嘴裏快要淡出個鳥,如今一落腳,就馬不停蹄跑出去打野兔。

“喝水你就好好喝水,怎麽又哭了?”辛世瞻頭疼。

沒有風百川在旁邊,玲珑可算是有恃無恐,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淚水跟不要錢似的。

“辛世瞻,我哪裏得罪你了,不就上回打了你幾下,可你也還回來啦!”她抽抽嗒嗒,胸/口起伏的厲害。

辛世瞻目光一緊,旋即挪開視線,提醒她,“防禦和打不一樣,從頭到尾都是你打我吧?”

“怎,怎麽不一樣?我渾身都是傷。”她據理力争。

辛世瞻想了想,确實很多傷。當時她的衣服都破了,露出一道道傷口,還被荀殷撕開衣服……

想的有點多,他急忙剎車,目光有些不自然,背過身,随便找個幹淨地方坐下,“我累了,不準講話。”

說完,他就倚着牆閉上眼。

“講不過就說累了不講話,卑鄙!”玲珑趁着風百川不在,壓了好幾天的火氣也上來了。

辛世瞻皺了皺眉,轉身,睫毛忽然睜開一點。

他的眼睛狹長,介于鳳眼和桃花眼之間,半睜開的時候十分淩厲,縱使他并沒有生氣。

此刻,玲珑怔怔瞅着那雙“淩厲”的眼眸,忽然慫了。

“呃,你,你睡吧,我不說話了。”她往牆角縮了縮。

辛世瞻閉上眼。

其實玲珑也又累又乏,且在車上連續颠簸三天,此時雙腳乍一踩着地面,感覺腦袋還止不住的想搖來搖去。她很納悶,辛世瞻怎麽就看上去那麽穩當?

喝了幾口水,這才澆滅了嗓子裏的火。玲珑抱着水囊,嘴唇沒敢靠上去,隔空喝的。然後,她就睡着了。

辛世瞻睜開眼,盯着她熟睡的樣子,突然特別好奇,這姑娘的心得多寬啊,屋裏躺着一個居心不良的男人,她居然睡得着?

當一陣又一陣的肉香鑽進鼻孔,玲珑茫然的睜開眼,好餓啊,她爬起半坐,頭發還粘着兩根稻草。

女孩的眼睛十分美麗,髒兮兮的小臉也無法掩飾那樣的水潤和清澈,此刻又是睡眼惺忪,無端讓人想起“清豔嬌濃”這四個字。

對面的兩個男人正盯着她,辛世瞻只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專心致志吃手裏的烤肉,可風百川還盯着。

玲珑下意識的撓了撓頭,又摸了摸臉,沒有哪裏不對啊!

風百川粗着嗓子哈哈大笑,“小娘們,你跟不跟我?跟我的話,我就保你一命,否則落在追影手裏也不好受,哈哈。”

玲珑真後悔醒來,要不再裝睡吧。她這樣想着,餘光卻瞥見辛世瞻起身走了過來。

不知是受風百川影響,還是此夜寧靜,身邊的兩個男人又都不是什麽好人,盯着辛世瞻的玲珑,腦洞開始擴大,各種不好的猜測紛至沓來。

整整三天,她現在才知道害怕。

女孩哽咽的聲音卡在喉嚨裏,雙手緊緊的攥緊衣襟,不由得往後縮,可後面已經是牆,還能縮到哪裏。

她以為我要對她做什麽?辛世瞻略一猜測,表情就不怎麽好看了。

“你別過來,我,我是簡珩的女人!”玲珑鎮定道。風百川不屑的哼笑一聲,“就因為你是簡珩的女人,我們才更想嘗嘗。”

玲珑打個寒戰。

“閉嘴,風百川。”辛世瞻将一只香噴噴的烤兔腿丢給玲珑,順便拿走她手邊的水囊。

玲珑瑟縮的瞄了辛世瞻一眼。

“你想多了,我對你不感興趣。”辛世瞻勾唇淺笑。

玲珑一愣,臉紅了,卻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太好了,千萬別對我感興趣,我好幾天沒洗澡了。她暗自慶幸。

辛世瞻默默看了她片刻,扭頭便走。

風百川似乎還不死心,一臉壞笑的瞪着玲珑,餘光卻瞥見辛世瞻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他只好乖乖閉上嘴,大口吃肉大口喝水。

玲珑攥着兔腿咬了一口,好吃的忍不住眯起眼睛。

因為天氣炎熱,路上只有不容易腐壞的幹糧,味道跟好吃不沾邊,還又幹又硬,接連吃了三天,玲珑只有一個感受,腮幫子酸疼。

如今好不容易有新鮮的烤肉,不吃才傻呢。

辛世瞻嘴角上揚。

翌日又趕了一天的路,玲珑覺得自己要死了。

風百川的汗味已經不能用酸爽來形容。每當他換班出去駕車的時候,玲珑才能死裏逃生的多吸幾口新鮮空氣。

同樣是男人,而且辛世瞻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駕車,為什麽就沒有他臭啊?!

為了懲罰嫌棄自己的玲珑,風百川坐回車內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鞋脫了。

哇地一聲,車內傳來女孩作嘔的聲音。

辛世瞻暗暗一驚,急忙掀開簾子,剛要問玲珑怎麽了,一股奇異地令人欲死欲亡的味道撲面而來。

嘔——

一刻鐘後,被辛世瞻罵的狗血淋頭的風百川,落寞的坐在車外,而辛世瞻與玲珑坐在車內,呆滞的望着對方。

忍了忍,玲珑旋身趴在窗口,嘔了出來。

辛世瞻也有點想吐。

日上三竿的時候,車子終于抵達一片廣闊的樹林。

濃蔭遮蓋,涼風習習,萎蔫的玲珑這才緩緩睜開眼,急忙湊近窗口。風百川爽快的吼了聲,一步竄下車,撒歡似的奔跑,“太好了,終于可以洗澡啦!再不洗,那個小娘們就要被我熏死了。”

辛世瞻率先跳下車。

誰知他又返回來,這讓剛把手伸進衣服裏抓癢的玲珑一驚,讪讪的縮回手。

天氣太熱了,身上起了一層痱子,又癢又疼。偏偏風百川虎視眈眈,玲珑不得不捂得嚴嚴實實,縱使熱死也不想被他占便宜。

“你有事?”她問。

辛世瞻點點頭,掏出繩子将她捆個結結實實。

玲珑傻了。

“我和風百川要洗澡,你,給我老實點。”

“我不偷看還不行,求求你別綁我。”她發誓。

誰怕你偷看了,我是怕你跑啊!辛世瞻笑道,“你想被打暈?”

“算着,還是綁着我吧。”玲珑認命了。

她躺在車裏,人不能動彈,身上還又癢又痛,忍不住流淚,也止不住的想着簡珩。

簡珩,你在哪裏?

快來救我,我以後再也不跟你拌嘴了!嗚嗚……

很快,那兩個男人就洗好了,風百川掀起簾子,将玲珑拖下車,三下五除二,拆了她的繩子,粗聲粗氣道,“辛爺讓你也去洗洗,都臭了!”

我,我啊?玲珑使勁搖頭,“我不洗。”

“他娘的,老子都洗了你還不洗,你想臭死我呀。”

是呀,跟你這種人在一起為了保險起見只能不洗澡。玲珑不敢頂嘴,可打死她也不願在兩個男人面前寬衣解帶。

辛世瞻勉強算個“正人君子”,可風百川是十足的好色之徒。

辛世瞻赤着上身将洗好的衣服挂在樹枝晾曬,發現玲珑還在與風百川争執,便對風百川道,“你,去車上。你,去洗澡。”

風百川和玲珑都不願意。

一個想偷看一個不想洗。

辛世瞻臉色一沉,呵斥道,“耳朵聾了嗎?”

風百川吓得一個機靈,拔腿就竄回車裏。

玲珑吓得也想往回跑,被辛世瞻拎了起來,她哭也不是,推也不敢,辛世瞻上身沒穿上衣,她一點都不想碰到他的皮膚。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玲珑被辛世瞻扔進了水裏。

辛世瞻蹲在河邊,重新洗了洗自己的手臂以及每一處碰着玲珑的地方,仿佛她有多髒似的。只聽他道,“你髒死了,趕快洗。我看着他,他不敢過來。”

嘤嘤嘤,玲珑掩面哭泣。

辛世瞻充耳不聞,洗幹淨自己,轉身就走,還威脅道,“快點,否則我喊風百川幫你。”

哭聲戛然而止,玲珑瘋狂的洗了起來。

她的膽子還真小,呵呵。

辛世瞻回到樹蔭下,聽着身後女孩嘩嘩沖洗的水聲,一顆心,似乎也沉浸了水裏,浮浮沉沉,他幹脆閉上眼。

車裏傳來風百川不甘的聲音,“辛爺,你不會是留着自己偷看吧?太不仗義了,我也想看。”

“閉嘴。”辛世瞻道。

真的泡在水裏那一刻,玲珑舒服的都不想出來了,猶如幹枯的小花重新迎接雨露。

可她沒敢放松警惕,依然穿着衣服,既洗了自己又洗了衣服,待身上的痱子不那麽癢那麽疼了,她才爬上岸,吃力地絞着裙擺和衣襟的水,可是這樣也沒用,濕噠噠的布料還是黏在身上,讓她想起風百川黏黏的目光,頓時驚慌不已。

身後陡然傳來辛世瞻的聲音,他冷冷道,“去樹蔭底下坐着,你不怕中暑?”

玲珑一驚,回頭望向他。

女孩白嫩的肌膚被日頭曬的通紅,像煮熟的蝦子。

稍微思忖一下,辛世瞻就明白了。

她想把自己的衣服曬幹。

倒是他疏忽了。

女孩的夏衫單薄,濕透了形同半/裸,顯然她也發現了自己的窘迫,又羞于告訴他,不得不咬牙連自己也曬下去。

“你別過來,我衣服還沒幹!”玲珑十分警惕,腳卻一滑,眼看就要重新栽進水中。

辛世瞻一把攥住她後衣領,将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去樹後面換上,快點。”

啊?好!

玲珑求之不得,抱着辛世瞻的衣服就跑。

雖然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有點滑稽,但總比露肉強。

等待衣服晾幹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玲珑呆坐樹下,覺得自己早晚會被這兩個男人折騰死,傷心之餘又開始抹淚,明天就是第五天了,簡珩在哪裏。

風百川自車裏鬼鬼祟祟探出腦袋,小娘們洗完啦,不知道香不香?卻發現辛世瞻倚着樹幹休息,白瓷似的的面皮微紅。

風百川剛想張嘴問玲珑的去向,就見那丫頭穿着辛世瞻的衣服抱腿蹲在另一棵樹旁。

啊呀,這個小賤人,伺候辛爺卻不伺候我!

他跳下馬車,一步竄到辛世瞻跟前,不滿道,“你爽完啦,也該輪到我了吧?”

辛世瞻眼睛都未睜,猛然一掌将風百川掀翻,“滾!”

猝不及防的風百川哇地吐出一口血,疼地直打滾,你他娘的打人怎麽也不招呼一聲!

氣歸氣,風百川卻不敢咋呼了,他還是很有眼色的。

因為辛爺面冷脾氣卻不壞,可一旦發起火來也夠他喝一壺的。

深刻反思後的風百川總算反應過來:卧槽,原來,他喜歡那個丫頭啊!

意識到這點,風百川覺得這掌确實該挨,沒被打死都算好事。

雖然自己不是辛爺的手下,可辛爺若下死手,上頭也不會怎樣。

奇怪,風百川突然轉性了!非但不再吹胡子瞪眼,偶爾摘了野果還分她一個。

玲珑不禁懷疑,是不是被辛世瞻打傻了?

而辛世瞻也沒有表面上那般淡定。

不就一個丫頭麽,風百川喜歡就拿去玩好了,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何必為她得罪人?他在心裏問自己。

早知這麽麻煩,當初真不該抓她。愚蠢的是他不但抓了,還因為她的緣故,一直有意無意的放慢行程。甚至還帶她走這條環境雖好卻又要多繞兩天的路。

誰讓她的臉色那麽難看,嘴唇都幹的起皮了。讓人覺得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辛世瞻皺了皺眉。

難道我真心想拿她來還欠追影的人情?

所以,順路捎上她的真實目的,根本就是自己想逗她玩吧!

辛世瞻冷汗涔涔。

他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箭步上前,提起坐在樹下發呆的玲珑,無視她驚懼的小臉,兇狠道,“把衣服給我,滾吧。”

玲珑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

“滾。”他眼睛一瞪。

玲珑聽懂了,撒腿就跑,又被他攔住。他的眼睛特別黑,印着斑駁的陽光,有點吓人,玲珑還以為他要反悔,卻聽他道,“衣服給我。”

給,我這就給。她躲到樹後,手忙腳亂換下衣服,在辛世瞻複雜的目光中逃走。

這下風百川怒了,想吼叫,又害怕辛世瞻,憋了半天才捏着嗓子道,“你不是喜歡她嗎,幹嘛要放走?”

辛世瞻臉色一黑,深邃的眼眸寒氣逼人,盯得風百川打了個哆嗦,立即縮回車裏。

半晌,風百川又忍不住道,“既然喜歡,何不先玩一把,爽爽再放走。你這一放,可就便宜了狼群。”身嬌肉嫩的小娘們,被狼吃了多可惜。

“你說什麽?”辛世瞻眼底掠過一絲驚慌。

“我說便宜狼群啊,這裏有狼。”

打獵的時候,風百川發現幾個狼窩,狼肉不好吃,小狼崽子倒是挺好玩的,他有心捉一只,又擔心誤事,這才作罷。

逃出生天的玲珑,唯恐辛世瞻反悔似的,撒腿在林子裏跑了一個時辰。

劇烈的運動過後,她的心,跳得厲害,疲憊的幾乎邁不開腿,腦子卻漸漸冷靜下來。

鎮定,一定要鎮定。先弄清楚方向。

簡珩教過她簡單的标記方式,她一邊走一邊畫,這樣就不會迷路。還有樹枝茂盛的地方向陽,那就是東面咯。

她一邊走,一邊回憶簡珩說過的話。

那些話,他放在故事裏講給她聽,溫柔又纏綿,玲珑眼淚汪汪。

簡珩……

她從未像這一刻般思念他。

玲珑淚如雨下。

直到太陽落山,狼狽的玲珑總算迷路了,卻幸運的發現一條河,有了河,希望便更大了些吧。

河邊叢生的灌木,長了許多小小的倒刺,不停勾着玲珑的裙擺,只走了一會,可憐的裙擺漸漸破爛不堪,可是河邊的風景真美。

開滿了不知名的小野花,香香的,波光粼粼的水面閃閃發亮,盛着天上的星星,猶如黑絲絨裏的珍珠。

玲珑不停轉移注意力,驅趕心頭的恐懼。

她想着簡珩,砰砰亂跳的心,才漸漸平靜。

此時的他在幹什麽?

身邊也有這樣美麗的風景麽?

對了,還有螢火蟲,多麽像飛舞的小燈籠,有黃色的,還有綠色的……

不對啊,螢火蟲哪有這樣綠的。

原來……是狼的眼睛。

在深夜裏,閃閃發光的盯着她,還不止一只,是好多只。

它們張着嘴,哈着氣,嘴裏散發濃濃的血腥味,白森森的牙齒似尖銳的斬刀,十分警惕的觀察她,目光嗜血而貪婪。

玲珑頓住腳,不敢亂動。

如果她驚慌失措,只會死的更快。

這些狼沒有吃過人,本能讓它們覺得玲珑好吃,卻又不敢貿貿然下口,所以才如此耐心的潛伏,耐心的觀察這兩只腳的奇怪家夥。

而兩只腳的奇怪家夥發現它們那瞬間沒有立即逃竄,這讓狼群有些遲疑。

辛世瞻氣喘籲籲趕到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女孩大概被吓傻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足足有七匹狼圍着她打轉。

面對死亡,有的人方寸大亂,有的人抖若篩糠,而有的人卻像她現在這副模樣,出奇的安靜,立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麽。

“你不怕死麽?”辛世瞻坐于樹幹,低頭問她。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狼群。

它們不安的前後移動,警惕的瞅瞅辛世瞻又瞅瞅玲珑。

玲珑茫然的仰起臉,淚光晃動,辛世瞻盯着她的眼眸,險些陷了進去。

“混蛋!”

他聽見女孩罵她。

他還以為她會求救呢!

“你罵我,就不怕我見死不救?”他把玩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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