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別忘記休我 - 第 96 章
冷笑一聲,辛世瞻不屑道,“黃毛小兒。”
不得不說,這四個字一直是簡珩的痛腳,即便從未将情緒表露人前,但玲珑隐隐約約覺得簡珩其實非常在意,就像他從不在她面前提及年齡,好似小她一歲零六個月是多大的恥辱。
簡珩伸手扶起玲珑,嘴角含笑,“大叔,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點成家立業吧,免得盯上別人的女人便移不開眼。”
辛世瞻嘴角彎了彎,不以為意,“主公還有句話命我交代你,不必打魏王的主意,魏王不會相信一個妖言惑衆的小孩。”
簡珩垂眸,把玩着手中如意。
“對了,本着私人的交情,我再透露一句,主公了解你的為人,所以提前修書一封,想必此刻早已到達明鏡島,簡老夫人不來也得來了。”辛世瞻笑道。
簡珩面色如常,玲珑卻先失了顏色,“卑鄙小人!”
“論卑鄙,六國無人敢及簡珩。請吧,薛姑娘。”辛世瞻沉聲道。
玲珑也就仗着簡珩在身邊才敢這麽對辛世瞻,其實心裏還是極有分寸,說完那一句就立刻閉上嘴,乖乖随辛世瞻離開,并不敢惹惱他。
按理說,以辛世瞻的地位傳送個人哪裏需要他親自跑一趟,然而次次他都踹門而入,可見沒安好心,不對,根本就是存心。
越得不到便越惦記。玲珑終于在感情方面聯想到這句話。不禁想起小時候,嘴饞蘋婆果,然而豈是那麽容易得到的,此樹不易栽培,成活了也沒那麽容易結果,好不容易盼到結果,産量卻低的驚人,饞了一年又一年,每次路過蘋婆樹下,嗅到怡人的花香,看瑩白如雪的花/蕾沉甸甸的綴在枝頭,心裏的欲/望就不可遏制的歡騰,當真的盼來一桌蘋婆果做的美味之時,那種歡騰漸漸趨于平靜,不過三天,便也膩味。
所以說,對辛世瞻而言,自己就是那蘋婆果,可玲珑不想被吃了再膩味,最好不吃就膩味。
“小心。”辛世瞻伸手握住玲珑胳膊,恐防她摔倒。
玲珑回過神,忙注意腳下的鵝卵石小道。
“辛世瞻。”玲珑清了清嗓子。
辛世瞻嗯了聲,瞥眸看她。
“你為什麽要喜歡我?我現在可是簡珩的妻子,還有了他的孩子。”倘若簡珩跟別人有了小孩,玲珑覺得自己可沒有與他繼續做夫妻的魄力。
“得不到就是好的,當初你若從我一次,說不定我就不喜歡了。”辛世瞻道。
果然如此,既然你都這麽清楚,幹嘛還不肯放過我!玲珑氣得面紅耳赤,偷偷在心裏罵辛世瞻,可她低頭的剎那,正好錯過男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再擡眼,辛世瞻目光淡漠。
“确實害了你不少次。運氣好的話,在你十歲那年就該死在我的暗器下,那樣你就跟所有死在我手裏的人一樣。”辛世瞻不無遺憾道。
玲珑快要氣炸了,又想起肚子的小孩,心神立即穩了下來,哼了聲,表示“不管你說什麽都別想氣到我”。
她甩袖快步領先,辛世瞻望着她的背影笑。
明知道沒有未來,但此時此刻還能多看她一眼,心裏竟覺得格外安寧。其實辛世瞻說謊了,縱使那瞬間殺了玲珑,他應該也會記得她,因那雙眼似春/水微瀾,滌蕩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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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謙坐卧休息的地方設了不少禪室,一個兩手沾滿血腥,惡名遠播的人居然信佛,說出來實在令人難以信服。
玲珑立在門前,侍女立刻将門拉開,待她走進去,表情驚愕。
那驚愕很快又轉化為驚喜,連眼角似乎都要飛揚,她按捺心底的興奮,規規矩矩地對冷謙施禮,冷謙示意她坐下。薛琳琅坐對面,也在打量玲珑。
“你是個好孩子,如今有了身孕,冷氏的人不會為難你。”冷謙手裏的佛珠換到右手,翻覆了一遍,他下颌微擡,容顏炫目,美至近妖。
玲珑可不敢欣賞這老頭,反而覺得他身上散發的陰鸷十分吓人,即使現在對她态度友好,也覺得後背發涼。
“謝尊上關懷。”玲珑道。
“好孩子自當誠實,我不喜歡簡珩,心眼太多。”冷謙這态度這語氣根本就是鄰家老爺爺啊。
可是玲珑暗暗不服,你才是心眼最多的人,還殺人如麻!
冷謙目光盤桓玲珑片刻,招招手,寒月将一本羊皮書奉上,此書正是老乞丐贈送玲珑的那本,玲珑一點也不驚訝,他們既然對乞丐老前輩感興趣,且這書那日當着辛世瞻的面交給她,自然瞞不住,只要冷謙一句話,簡氏肯定雙手奉上。
不過這書真的沒有任何奇特的地方,連簡珩都說只是趣味橫生的故事。不過冷謙看上去并不信任她,這也正常,換成玲珑也不會信他,可事實确實如此。
冷謙出自擎蒼書院,自然也懂羅蘭古語,想必早已看過內容,被其中樸素而奇怪的故事深深震撼。這樣異常的一本書,又出自神秘莫測的人之手,居然只是故事,不合常理啊。
“那位前輩與你頗有眼緣,改日有機會,希望你能坐下與他好好聊聊。”冷謙翻過佛珠,笑道。
玲珑點點頭,心裏很明白,這是發現了老前輩的去向?人家武功那麽高,你能抓到?嘁!
上方的寒月與冷謙交換了下眼神,冷謙點點頭,寒月便傾身攙扶冷謙離去,留玲珑兩姐妹相聚。
剛才還裝和藹可親老爺爺呢,問不出自己想要的轉眼就變成冰塊。玲珑哼了聲。
冷謙确實在試探玲珑,以他的段位,兩句話,打量一眼,不難将玲珑看得清清楚楚,卻也看不出端倪,這才失了興致。
他身體不好,又憂思過度,這幾日不大見客,卻也沒閑着,在盤算如何弄死簡珩。
這孩子太危險了,留下來必然後患無窮。
然而人和人不同,有的人,殺起來連句話都不用解釋;有的卻要找個借口;最麻煩的要數簡珩這類,光有借口和機會都不行,不殺,後患無窮,殺了,無窮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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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淺坐在竹椅上,點點頭,“你若允我離開,那最好不過。”
“含盈會扮成你見那孽障,”二十多年不見,就不信他還分得出真假,簡叢負手而立,“我允你離開并非只是擔憂含盈出纰漏,畢竟簡言也有些年頭沒見你,我看他想得緊,又不敢說。”
說到底你還是怕珩兒有危險。方淺在心裏冷笑,不過她對簡珩的疼愛之心比簡叢更甚,也不在乎被簡叢利用,只不過對簡叢僞君子的嘴臉感到不屑罷了。
不相見便也不相厭,最近事情牽扯了她,于是簡叢出現的也有些頻繁,喜靜的方淺略略不快。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簡叢面朝門口,似乎又不急着離開。
侍女們遠遠地站在廊下,皆眼觀鼻鼻觀心。
還能說什麽?方淺回過神,見簡叢沒走,“罂神散我服用了五個月的劑量,別忘了給我備解藥,倘若你半路死了,千辛萬苦趕回來的我恐怕未毒發身亡也要先冤枉而死。”
從方淺坦然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并非諷刺簡叢,單純就事論事啊。
簡叢對于不信任的人,通常以罂神散控制,比如荀殷。而方淺自知要被囚/禁一生一世,聽說不日便可離島,心裏竟沒有半分歡喜。
因為太了解,所以不歡喜。果然不出她所料,簡叢帶着侍女來給她喂藥,方淺也不矯情,拿起來便吃,不曾與簡叢多說一句廢話。
簡叢回身看她,冷笑,“你最好別咒我死,因為我要你陪葬。”
已經二十多年沒對他有什麽情緒的女人,臉色一變,蹙了半天眉心,複又低頭繼續做針線。
“怎麽?你不恨我?”簡叢問。
方淺搖了搖頭,卻略有郁悶道,“我就是不懂你們。為何總是跟女人過不去呢?明明是你用情不專,辜負愛人,也辜負我,到頭來偏偏拿我撒氣。冷謙也是,打不過你就拿我撒氣,你們倆不愧為師徒,無論性格還是行事作風,簡直如出一轍。”
簡叢出神的盯着她,她蹙眉的時候眼角微微的現出了歲月的風霜,可看上去依然美麗。
“不,我跟他不一樣,我不睡別人的女人。”簡叢道。
然而美麗的女人似乎不打算與他多說什麽,垂眸專心致志做針線,繡着一尾藍白相間的金魚。
這麽不要臉的話也虧他說得出。好在這些年煎熬過來,方淺早已沒了氣性,沒有氣性的人通常不太愛說話,這也是減少簡叢在眼前晃的必殺技。她繡了一會,翻了翻小竹筐,找配好色的線,誰知簡叢還立在原地,看着她。
方淺無奈,慢吞吞道,“我不想太早陪葬,您還是下去好好休息,多吃藥,争取活的久一些吧。”
擁有悲劇的人生不代表就想死,她能說舍不得這一池錦鯉麽。
簡叢轉過身,默默離開。
又青苑的竹子比從前茂盛許多,但住在這裏的人都老了,去了。他忽然想起方淺第一次來到島上的時候,
花一般的年紀,婷婷的立在這一片竹林裏,整個世界的焦點仿佛都集中在綠鬓紅顏的她周身。
她喜歡烈火一般的石榴裙,織錦花的羅繡,笑起來齒如白玉唇如丹。
他問她:嫁給我多好,整座島都是你的。
她開心的笑,無比慶幸:你若早點告訴我有這麽一個神仙地方,我早就嫁你了。
他搖頭:那可不行,那樣你嫁的是島不是我。
新房布置在又青苑,來往侍女仆從無不面容清秀端正,進退有度,就連見慣了王公勳貴的她都驚嘆不已。
他并不着急洞房,主要覺得她還有點小,帶着她在島上玩了兩年,都說女大十八變,短短兩年,她就長高了許多,也有了凹凸有致的曲線,看上去有點少女的模樣了。
當陽光透過竹葉淡淡的落在簡叢的側顏,那些甜蜜的往事忽然被抽幹,讓他無法用心沉浸,只能看見現實。
他回身望去,早已看不見方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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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開心的握住薛琳琅的手,“姐姐,你是來看我的嗎?”
薛琳琅點點頭,“傻瓜,怎麽也不想想,就懷孕了。”
這個……也不是我說了算呀。玲珑羞紅了臉。
嘆了口氣,薛琳琅也知這樣責備妹妹完全沒道理。姐妹倆無依無靠,都是捏在別人手心的玩/物,尤其妹妹,弱小可欺,每日與簡珩那賊厮同處一室,哪裏還能指望有個清白身子。
“姐姐,見到我不高興麽,你怎麽哭了?”玲珑緊張,薛琳琅這樣強勢的人還會哭?
“喜極而泣。”薛琳琅言簡意赅。
确實喜極而泣,自從出賣袁伯宗,又捅了他一刀,薛琳琅的好運不斷,從教習升為大儒,更博得了冷氏族長幼弟的歡心,未來一片光明。
既然脫離泥潭,也得拉妹妹一把,就剩這麽一個親人,薛琳琅發誓要助妹妹脫離簡珩的魔爪。
孰料妹妹竟然懷孕,且也看不出有多恨簡珩。
“好妹妹,你聽我說,如今我地位非同一般,只要你點頭,我就有辦法帶你脫離苦海。”薛琳琅拉住玲珑的手。
玲珑遲疑的看着她,“兩年前,我無時無刻不盼着你出現跟我說這句話。可是現在,一切已成定局,而且簡珩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傻丫頭,趁着孩子還小,趕緊做掉,姐姐發誓,一定給你找個好人,一生一世對你好。”薛琳琅無視玲珑說的話。
玲珑吓一跳,雙手護住小腹,“姐姐,倘若只要求一生一世對我好,簡珩已然符合條件。況且,孩子是我的,不準你傷害他!”
一上來就讓她做掉孩子,确實操之過急。畢竟這丫頭天性善良,不似心腸冷硬的自己。
薛琳琅想了想,便放下此番話題暫不提及。
從前因着自身難保,不得不對玲珑冷嘲熱諷,如今地位不同,不用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姐妹倆執手重歸于好。
直到冷氏的人過來接薛琳琅,姐妹倆才依依不舍的道別。
薛琳琅意氣風發,直到發現回去的路有些不同,這才呵斥下人停轎。
轎子一停,她就怒沖沖鑽出來,渾身一抖。
袁伯宗一身黑衣,邪笑着負手而立。
不可能,他不是死了麽?
用來出賣的證據天衣無縫,為了以絕後患,自己還專門捅了他一刀,不死也得殘,這,這是怎麽回事?薛琳琅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薛琳琅下意識的環顧一圈,園子裏沒什麽人,最近的侍衛離這裏大約五十米。而擡轎子的下人早不知溜到了哪裏。
他優雅的立在原地,似乎不打算攻擊。
“薛琳琅。”他笑道。
薛琳琅抖了抖,努力穩定心神,眼波一橫,“尊上。”白酥手兒繞了把青絲玩耍,她非但不逃,還款步上前,身子好似沒了骨頭般,無視袁伯宗陰沉的神情,媚聲媚氣道,“這麽久也不見你的影兒,還以為你移情別戀了。”
袁伯宗目光緩緩轉向她,用很低很低,只有她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小騷/貨。”
薛琳琅神情一凝,去你娘的,給你點好臉還真當我怕你。卻不料那一蓬馨香柔密的青絲猛然被這個男人抓住。袁伯宗咬牙切齒的瞪着薛琳琅,強迫她仰起臉面對自己,哪裏還有往日的儒雅風範。
“我真是白養你了!”他燒紅了雙目,用力扯住女人的頭發,恨不能捏碎她的骨頭。
薛琳琅哈哈大笑,好似感覺不到疼,“你也太不講理了吧,不就吃了你三年飯。可我也給你睡了啊,十四歲就睡,我還沒長大呢。”
袁伯宗心口翻騰,痛苦的望着她,“為什麽要背叛我?”
雖然不知他如何逃過一劫,但薛琳琅有恃無恐,背叛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她笑了笑,眼珠兒一轉,“誰說我背叛你的,可有證據?自你走後,我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倘若不是冷啓明,或許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袁哥哥。”
那一聲嬌嫩的袁哥哥令袁伯宗渾身一震。
“你弄疼我了。”她柔弱的皺了皺眉。
疼麽,怎麽不疼死你才好。袁伯宗恨得臉色蒼白,可抓着她的手卻緩緩松開。
薛琳琅理了理微亂的青絲,嘟起小嘴,眯眸打量袁伯宗片刻,轉了轉眼珠兒,“幹嘛這麽兇,要不……今晚陪你玩玩?”她調笑着,兩只藕臂早已勾上他的脖頸,蛇一樣柔軟。
袁伯宗渾身僵硬,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滾,騷/貨!”
嘁,裝什麽裝,賤人!薛琳琅心裏不屑,撇撇嘴,翻個白眼兒道,“不玩就算,老娘還有事,改日再聊。”
胸/口似乎轟了一個炸雷,袁伯宗氣得臉色發青,扶着身邊的假山方才勉強站穩,而那個婀娜的身影洋洋得意的越走越遠。
才走了十幾步,薛琳琅就感覺頭皮一痛,“袁伯宗,你有病吧!”她怒吼,眼前一花,人已經大頭朝下被扛起。
也不知他憋了多久,随便找了個野地就要行茍且之事。薛琳琅忍着惡心,翻身騎到他身上,“賤人,每次都說不要,還不是跟狗一樣跟着老娘……”
袁伯宗大概氣瘋了,一巴掌抽翻她,翻身将她壓倒,落下了雨點般細密的吻。薛琳琅捂着嘴,扯開衣襟,掏出肚兜,露出白花花的身子,對他道,“親這裏,別碰我嘴。”
“薛琳琅,薛琳琅……”他痛苦的愣在當場,嘴裏不斷重複她的名字,似乎只會說這一句了。薛琳琅等得不耐煩,趁他發呆,重新騎他身上,自己動起來,“想要你就要呗,何必憋着自己,你就那麽喜歡夜黑風高,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再偷偷鑽我屋裏?”
袁伯宗推開她,踉踉跄跄逃走。
逃過一劫的薛琳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今天算是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可明天呢,總有一天,他會琢磨出來,那時再找她算賬該怎麽辦?
還好,出賣他的時候未曾留下證據,牽涉進去的人也被滅口,薛琳琅眼底閃過一絲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