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 - 第 21 章 令嘉

? 曹瑞出門與人喝酒,他的狐朋狗友輸給他一塊未經雕琢的藍水翡翠,他瞧見過許璟手腕上戴的那個镯子,所以第一時間就想到把戰利品送給許璟,興沖沖來到王府,王府上的人卻不給他通傳,他追問為什麽,這才曉得了前一天夜裏雲炜大鬧東靖王府的事,聽說許璟受了這樣的委屈,還将身體凍壞了,曹瑞也是氣得夠嗆,調轉腳就去了裴侯府。

初六的這天下午,裴小侯約了雲炜去北山賞梅花,一起去的還有曹瑞和裴羽。

半道上,裴小侯忽然指着前面一堆枯草叫了一句:“有野兔!”

“哪呢?哪呢?”急性子的雲炜箭步上前,沒走幾步,腳下驟然一空,就被一張大網網起來挂上了樹,他心下大駭,大聲道,“不好,有陷阱!裴琦先、曹瑞,你們當心!”

曹瑞哈哈大笑走到樹下:“哪來什麽野兔啊?為的是逮你這只‘笨兔子’!”

雲炜詫異:“什麽?”

曹瑞說:“你昨天夜裏去東靖王府幹了什麽,我和令嘉都知道了,你闖的禍不小,許璟給凍得夠嗆,早上我去的時候人還沒醒——吶,雲炜,我們這一招呢,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就好好在樹上待着吧!”

“喂,死曹瑞!”雲炜怒罵了一句,發現不對,最該罵的人是另一個,“裴琦先啊裴琦先,你太令我痛心了你知道嗎!”他在網兜裏作西子捧心狀,“我這麽做全是為了你哎!你說說你自己啊,原本多灼灼其華芝蘭玉樹……還有那個風流倜傥人見人愛啊!自打許璟那個笨瓜變聰明以後,你栽在她手裏,潰敗豈止千裏啊!她說不見你就不見你,說晾着你就晾着你,你自己脾氣好不計較,就不能兄弟我看你消沉看不過眼了,去給你出個頭嗎?怎麽到頭來你不感謝我,還要恩将仇報呢?”

裴小侯仰頭望着在網裏苦苦掙紮的雲炜,很不領情地說:“你做錯事,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還在這裏一味狡辯。”

雲炜氣惱:“我沒做錯!許璟她就是妖怪,是借屍還魂的妖怪!”

裴小侯皺眉,拂袖震怒:“哼,虧你還是帶兵打仗的少将,連‘借屍還魂’這等無稽言談也會相信!”

雲炜吼道:“難道你就不覺得許璟很不正常嗎?她還長出了紅色的頭發來,這又怎麽解釋呢?她必定被邪祟附體了!”

“閉嘴!閉嘴!”曹瑞氣得要死,“許璟不是妖怪!”

雲炜冷笑:“曹瑞,你也被那妖女迷了心智嗎!”

“住口!雲炜,你胡鬧也該鬧夠了!”裴小侯忍無可忍,呵責道,“太史令沈大人已經說過,許璟是神識蘇醒,開了靈竅,況且英明神武如聖上,聖上都不曾多說什麽,何有你置喙的餘地?”

“我……”雲炜僵了一僵,太史令沈臨在許璟之事上的進言他确是沒有聽誰說到過,但是即便現在知道了,他仍舊不肯在夜鬧東靖王府這件事上松口,“無論怎麽說,我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裴小侯嗤笑一聲,轉身攜曹瑞離去,“讓你留在這裏反思,也是為我好,你學乖了,我的日子自然過得太平,你就安心待着吧——裴羽,不到天黑,別放他下來!”

裴羽點點頭應道:“是。”

“天黑?!”挂在樹上的網兜左搖右晃,雲炜在網兜裏尖聲叫道,“裴琦先你是要讓我死在這兒吧?喂,裴琦先,放我下去!”

裴小侯和曹小公子頭都不回一下,人越走越遠,雲炜知道喊他們是沒了指望,于是轉回頭來威逼利誘地哄裴羽。

裴羽聽了雲炜一通啰嗦的廢話後,一本正經地告訴他說,離天黑還有好幾個時辰。

“你怎麽跟裴琦先一樣變态!”罵完這一句,雲炜的心算是徹底涼透了。

……

許璟醒後不久,聽說曹瑞來了,讓人把他請了進來。

許璟窩在床上靜養,屋子裏的炭火燒得很旺,曹瑞一見着她,就笑吟吟把那塊翡翠璞玉拿了出來:“許璟,我今天得了一件好東西,想來你一定喜歡。”

許璟接在手裏打量了一圈,的确是很喜歡的:“這麽大一塊藍水翡翠,可以雕琢出很多東西呢!”

曹瑞坐在床榻邊的繡墩上,笑着說:“随你做成什麽,反正送給你了。”

許璟訝然:“送給我?這麽好的東西幹嘛要送給我呀?”

曹瑞指指她手上的镯子道:“我不懂玉石,就見你有一個這樣成色的翡翠镯子,別人把它輸給了我,我又實在不知用它來幹什麽,所以幹脆就送給你了。”

許璟想到可以琢一個新镯子送給柴玑,于是很高興地收下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不領你的情了。多謝。”

元娘給曹瑞沏了熱茶,許璟的手有些凍傷了,管季白着人送來了膏藥和紗布,元娘從案上拿過來,許璟和曹瑞說着話,她就給許璟上着藥。

曹瑞抿了口茶,潤了潤喉嚨,咳道:“其實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這真是雲炜做得不對,不過你放心,裴小侯已經幫你收拾他了,這會兒,雲炜那家夥還吊在北山的樹林裏挨凍呢!”

許璟稀裏糊塗,一臉茫然,曹瑞緊接着就繪聲繪色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言罷,曹瑞口幹舌燥,再抿了一口茶水:“還是令嘉做事利落,要換我啊,我可治不了雲炜,哦,令嘉也來了——就在你家前廳喝茶呢,他說你是必然不願看見他的,便沒讓人通傳,只等着待會兒跟我一起走。”

“令嘉?”

“對啊,噢,就是裴小侯,‘令嘉’是他的字。”

許璟心中既暖又傷,數種滋味雜陳,她低頭沉默不語。

元娘看她這個樣子,不敢多話,只小心用紗布将她塗了藥膏的手包起來了。

“去請裴琦先。”許璟忽然對元娘這樣說。

元娘詫異擡頭:“現在?”

“嗯。”

“好,我這就去!”

元娘預感許璟的心結如今是要解開了,她按捺住心中狂喜,親自趕去前廳請裴小侯爺。

裴琦先走進屋中,元娘給他搬了另一個繡墩,他坐下的時候,輕道了一句:“好香啊!”

曹瑞接話說:“哎,別說,這房間裏還真是好香哦!”

裴琦先向許璟微微一笑,詢道:“是水仙花吧?”

許璟悶聲輕輕啄了一下頭。

曹瑞心大,只覺得許璟肯見裴琦先是樁好事,許、裴二人都不言語,唯有他嘴裏樂個沒完沒了,從東說到西,從西說到東,不見個消停。

元娘懸着一顆心,豎着雙耳,特別巴望自家郡主能主動跟小侯爺說上一句半句的話,誰知等了好久,盡聽曹瑞在聒噪,元娘一心二用,手上的差事當然沒做好。

許璟看她拿起紗布要把她的另一只手包起來,連忙一縮手,說道:“元娘,你的眼神真好啊,這就塗好了?”

元娘定睛仔細一瞧,糟糕,手背上那一塊顯眼的紅都落下了……

元娘怕挨罵,趕緊表表忠心委屈道:“郡主,奴婢昨天守了您一夜,白天的精神是要差了些,剛才、剛才是眼花沒看清楚,這就給您重新上藥!”

元娘慌忙重新拿起了藥盒,冷不防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給我。”

元娘愣住,但一看見裴小侯素淡靜雅的好模樣,就不由自主把藥盒交出去了。

許璟怔然,仍舊縮着手。

裴琦先臉上浮起一絲暖意的笑:“我的眼神比元娘好,你把手伸出來。”

許璟搖頭。

曹瑞戲笑道:“那你就等着明天看手腫得像饅頭一樣大吧,又紅又癢,可難受了,你肯定會忍不住想剁掉它的!”

曹瑞的話倒很管用,許璟略一遲疑,慢慢将手伸了出來。

裴琦先坐在她身畔,低頭十分細心地給她塗着膏藥,他動作輕輕的、柔柔的,沒有半分錯漏,許璟定定望着他格外認真的神情,一顆倔強的少女心于百轉千回後軟了又軟,臉上也漸漸地泛起了紅,她低下頭,小聲道:“那天說的話,就當是我酒後胡言……”

紗布纏到一半,裴琦先短暫地頓了一下:“我不記得郡主那天說過什麽了。”

許璟愕然擡眸。

把紗布的兩端系成一個小小的結,裴琦先向她微笑道:“好了。”

許璟的面皮不争氣地變得更加熱了,她別過臉去不再看那張溫柔俊逸的臉:“元娘,你問他們倆愛吃什麽,問完了讓後廚去備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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