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 - 第 102 章 圓滿
? 柴恪重新回到了長安,仍舊封為蜀王,是尊榮無匹的天家貴胄。
佳期原拟在五月,蜀王殿下嫌晚說不好,四月日子平平,唯有三月初六,是當月好得不能再好的黃道吉日,于是就這麽定下了。
距離成婚之日不過兩月餘,一方是當今聖上的親兄弟,一方是已故功臣王爵的愛女、同時自己頭上又頂了一字王爵封號,俱是大徵朝一等一的大人物,慢說就算承明帝不格外囑咐了又囑咐,誰又有膽子怠慢呢?光是一雙新人大婚當天要穿的喜服,就請了六十四位最好的繡娘來日夜趕工,更遑論還有其它貴重華美的冠飾之類,以及大到整個府宅的裝點布置,小至婚宴上所用的一盤一盞,無一不是經過衆位官員唇槍舌劍商讨争論過的。
諸部諸司裏,數禮部奉皇命掌控全局,任重而道遠,壓力最大,各部司稍有什麽不好拿主意的,都紛紛跑來請求示下,袁尚書除新春正經歇了五天外,沒有不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屢屢去往東王府,總要先向許璟訴一道苦:“你瞧瞧,我今日頭發又掉了一大把了!”
柴、許大婚,是承明帝在位期間最隆重的一場盛事,甚至于後來承明帝自己大婚,都舍不得大開國庫,像那樣鋪張地大操大辦。
短短兩個月,要将平常七八月才能做好的事做得妥妥當當、盡善盡美,衆人忙前顧後,甚至元娘和二添都執意延後成婚,好讓府裏齊心一意地為郡主籌備,這麽着咬牙撐下來,到了三月初,各項事宜備好了,才都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三月初六是個春光分外明媚的好日子。
長安城從來沒那樣喜慶過,男女老少都争相到長街上看熱鬧。
蜀王親自到東王府迎的親,容華如玉的相貌,蓋世無雙的氣度,紅衣駿馬,緩緩而行,那已是郎豔獨絕的好風景,而其身後的馬車上,紅紗寶簾內綽約倩美的剪影,誰人不知是豔冠大徵又名動天下的東王許璟?
人們皆贊那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除了彼此,也不該有更好的安排了。
新娘子乘坐的馬車前後,各有一雙清朗秀雅的少年郎,他們一把又一把地往外抛撒喜錢,據聞那都是宗室裏身份貴重的世子,是承明帝親自挑選出來的,可見當今聖上有多麽看重今日成婚的兩人。
這杯喜酒,請來了該來的所有人,也有不請自來的遙遠貴客。
南周将軍府的大小姐百靈在喜宴上喝醉了,失态地伏桌大哭,同她來的二哥看她這樣,是既心疼又尴尬。
終究都是姑娘家,對方的心情許璟也能體會,因此她沒有惡意站在一旁看百靈出醜,而是叫人将醉了的百靈送到客房裏去休息,吩咐了要細心照顧。
其實,這一席酒,又豈止醉倒了一個百靈?
每一杯酒,喝下去,都像化作了鋒利的刀子,紮得心上那樣疼,疼得幾乎快不能呼吸。
許璟将滿座賓客扔給了柴恪應付,自己則随同管季白去看過了百靈,回來時路過一處水榭,元娘眼神好,瞧見拂動輕紗後,捂面趴在闌幹上的人是裴小公爺。
元娘拉住許璟衣袖,小聲說:“裴小公爺似乎也喝醉了,郡主要過去看看嗎?”
許璟心裏驀地有些難受。
……早知無緣,何必如此?
走近了,才發現他是在低聲地哭,許璟無措了一瞬,然後取出随身的帕子遞上去,輕聲地說:“擦擦吧,別叫人看見了笑話你。”
聽到近在咫尺的熟悉聲音,裴琦先心驚震顫了一下,他擡起一雙泛紅淚濕的眼,望着許璟,遲緩地接過了她手裏的帕子,接着又低下眼去,澀澀笑着說道:“這麽大喜的日子,我卻在這裏……是我不懂禮數了,還望見諒。”
“沒關系。”
裴琦先轉頭看向外面的池水,他出了一會兒神,讷讷張口道,“我……”說着話,明透的眼裏再次氤氲起了一層濕意,他的聲音禁不住哽顫起來,“我可能很快就會……”
許璟認真聽着,但他的話說了一半沒有說完,緊接着他扶着闌幹身形搖晃地站了起來,許璟下意識伸手扶他,卻很突然地被他擁進了懷中。
“別推開我!”在許璟錯愕急欲推開他之前,裴琦先低語哀求道,“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你就是他的王妃了,和我再沒有任何關系……”
許璟的手僵了僵,終究沒有絕情地去推開他——
半生的糾纏,如果可以,就以這個擁抱結束吧。
“祝你和他,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裴琦先是笑着對許璟說完這句話的,可是元娘看得很清楚,他一走出水榭,眼淚就落下來了……
次日,新人入宮面聖謝恩。
許璟有很久沒有看見柴玑了,聽說她總病着不見好,連喜酒也不能來喝,所以這趟進宮,許璟特意帶上了管季白,向承明帝請了旨去探望福媛長公主。
隔了兩天,雲炜登門拜訪。
那時,日光和暖,清風徐徐,元娘正陪着許璟在園子裏看書,許璟見雲炜來,讓元娘将書冊收了,去沏茶,雲炜卻說不必。
瞧着神色,似乎是有話想說,許璟笑笑,擡手令元娘退下了。
雲炜說:“蜀王府的茶一定是最好的,那麽好的茶,我不會品,還是不要浪費了。”
許璟轉眸看他:“你以前不計較這些的,今番是怎麽了,有心事?”
“不是,單就為說幾句話來的。那個……裴琦先上書,求娶福媛長公主了。”
“哦。這有什麽不好嗎?”
“這件事來得突然,你都不好奇是為什麽?要知道裴……”
“該有十幾年了吧?”許璟打斷了雲炜的話,“柴玑喜歡裴琦先十幾年了,再冷的心都該被捂熱了,有何奇怪?”
雲炜挑眉望着她,不禁笑了一聲:“若不是禦醫說福媛病重恐怕不治,你以為裴琦先會肯娶她?”
忽然之間,許璟走了神。
病重……恐不治……
柴玑就是想要這樣的表象吧?為了一個也許缥缈的夢,她甚至不惜壓上了自己的命做賭。
那麽精密的安排,差點兒連管季白都瞞過去了,要不是離開時在殿門口遇到了送藥的宮女,管季白留心察看了湯藥,誰會知道那裏面還添加了兩味藥方上沒有的藥呢?難怪柴玑見到管季白,第一反應是驚慌的,之後也一直推說沒有大礙,借口倦累,都沒有與許璟多說幾句話。
“喂,”雲炜看她似乎沒有在聽自己說話,所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別擔心,福媛這不還好好活着嗎?說不定宮裏的都是庸醫,其實她的病是能治好的呢?”
許璟回過神來,笑了笑。
柴玑耍這樣一點小心機、小手段也無可厚非,畢竟在兩個人的愛情裏,總有一個人會做得更多,那麽,這個秘密,就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吧。
雲炜認真感慨道:“道理我都懂,我明白這世上沒那麽多的兩情相悅,總有人要被辜負,被辜負的這個人或許不願再辜負別人,就譬如裴琦先這樣的,說實話,我也挺羨慕他……唉呀,不管我是你們其中任何一個誰都好啊,起碼不用繼續孤家寡人下去了。”
許璟微微一愣,幽思在懷,心底裏陡然彌散開一層澀意。
雲炜望見她神色沉沉地低下頭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打起了哈哈,安慰許璟說:“或許哪一天我就能遇上命中注定的那個姑娘呢?緣分這東西,可遇不可求不是嗎?我等得起。”
——但是老天呀,您可千萬別真的讓我等太久。
最後一句近乎于無望的祈願,雲炜刻意将它壓在了舌尖下,沒有說出來。
柴恪站在回廊上,隔着一叢攀援的薔薇花,看見雲炜與許璟笑談了些什麽,然後沒過多久,雲炜就告辭走了,許璟目送對方走遠,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一株茂盛的桃花樹後。
許璟回過身來,臉上卻是一絲笑容也無,甚至眉宇間隐有沉郁之色。
柴恪往前走了幾步,複又站定了。
許璟沒有注意到他。
春日景盛,園子裏姹紫嫣紅,花都開得格外好。
她盯着碧葉叢中一朵開得最好的牡丹,擡起手輕撫了它的花瓣,轉瞬之間,思緒就飄得遠了,這麽雍容華貴的牡丹花,上一回認真看時,還是先帝在的時候呢……
花是年年開年年新的,而看花的人,卻早已不再青春年少了。
年紀小的時候真好,天真爛漫,怎麽驕橫胡鬧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以花為喻,便是那帶刺的薔薇,雖不如牡丹花容雍雅,但甜美又明豔,貴在野性和可愛。
許璟有點兒懷念十數年前的自己了,像她這樣的功臣貴戚之後,竟從來沒仗着身份在長安城裏橫行霸道過,折騰的勁兒甚至還比不上如今幾個小小的縣主和侯爵小姐,以至于人們說到年少時的安樂郡主,就只能無甚可提地提一提她的那縷赤發,以及當年和裴小侯爺的糾葛,真是有點兒寡淡可惜了。
不知道為什麽,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倒有些想哭了。
有人握住了她撫花的那只手,接着從身後将她環抱住了:“不準想別的男人。”
許璟愕然。
“你只能想我。”他又強調說道。
“瞧你這小氣的勁,”許璟莞爾而笑,“想一想又不會怎樣,”
“就是不能想,你心裏,只能想着我!”他似乎生起氣來了。
許璟松開柴恪的手,轉身望着他,他竟是真的生氣了,眉微微蹙着,滿臉的不高興,這胡亂吃起飛醋來的模樣,和早年時真是分毫不差。
三十二……
許璟想起自己快三十二歲了,她突然眼眶一熱,傾身投入柴恪懷中,摟緊了他的腰哽聲罵道:“你這個混蛋,為什麽不能早點娶我?最可惡的是連喜歡我都不敢承認!你是不是嫌我笨,會給你丢臉……”
柴恪呆愣,轉而就笑了,他擡手擁住她,柔聲道,“怎麽會?如果嫌你笨,直接從最開始就不應該在意你了,我只是……只是……”他心疼難言,一點一點,将懷裏的人擁抱得更緊了,仿佛是害怕稍一松手,下一刻她就會消失,“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我拿後半生賠給你好不好?”
懷裏的人抽泣不止,默無應答。
“不夠?那就加上下輩子,下下輩子,還有下下下輩子。”
“誰稀罕……”
“還不夠?原來你這麽喜歡我啊?那好,我就成全你的貪心,将往後的生生世世都許給你了吧。”
“喂,柴恪!給你個機會重新說,要敢說錯一個字,我就立刻搬回我的東王府去!”
“你已是我的王妃,東王府就同是我的家業了,我跟你回去住住也無妨的。”
……
這一年,是永業六年。
暮春三月,四海升平,百姓清安。
萬古千秋興勝地,他亦曾在此一夢黃粱,大夢驟醒于天遠他鄉,方知歧路已遠。
其實世間最珍最愛,不是江山,不是帝位,自始至終,唯一人而已。
可惜人如薤上露,轉眼易晞滅,縱使許下生生世世的承諾,可轉生後的因緣流轉誰又知道?所以最好不如,能與乾坤并久,壽享長春……
罷了。
貪心得太多,怕是會見罪于天地。
一生鐘情,死生不悔——
他自知此世,已得了圓滿。?
☆、尾聲 回夢
? 之後的半生,過得好似走馬觀花一般快。
許璟記得她生第一個孩子柴玉時,因為舊年有傷在身,因而十分吃力,甚至差點兒就死了,千辛萬苦熬了下來,孩子平安落地,是個極漂亮的男嬰。
永業十一年,雲炜戰死,遺體為西兆敵軍搶走,幾番遣使商議,西兆不僅拒不歸還,甚至還當衆斬殺使臣,将使臣首級送到千燕城下,兩軍惡戰月餘,大徵傷亡慘重,終不能克敵,許璟入宮,以舊年一願,乞求承明帝務必将雲炜遺骸奪回,是月,柴恪、裴琦先及曹瑞上書請求出征,四月後,迎雲炜之棺入長安,上谥“定烈将軍”。
永業十二年春初,裴琦先第二子降生,他将這個孩子送入将軍府,過繼到了戰死的雲炜膝下,從此,雲家亦有後嗣傳承,雲老将軍和夫人對此子珍愛非常,為其取名為“意”,傾盡心力地愛護與教導,而雲意亦不負所望,從小就聰慧機敏,對祖父母亦極為孝順恭從。
柴玉五歲時,家裏添了一雙孿生妹妹。
雙生的女兒才滿周歲,承明帝傳召柴恪入宮,之後,一家五口離開長安,前往蜀地。
次年,七歲的柴玉被接回長安,養于宮中,與皇子們生活在一起。
從那以後,柴玉再也沒有回過蜀地,只有每年年關将近時,父母奉召回長安,他才能看見兩個妹妹,一家人才能短暫地團聚一個月。
許璟和柴恪都漸漸老去了。
長安和蜀地離得那樣遠,長安的風雲變幻,他們不知道,或者當知道的時候,其實事情早已發生了很久。
承明帝勵精圖治,始終在努力做一位好皇帝,也許正是因為太殚精竭慮了,所以未至不惑之年,身體就變得很不好,尤其皇長子病逝之後,他大受打擊,一度病重罷朝了四十餘日。
柴英可能從未想過,他會在四十幾歲的時候離世,更不會想到,就在他彌留之際,宮闱中已亂得不成樣子了,周貴妃倚仗母家勢力,毒害皇後和太子,早已做好準備扶持自己的幼子登基,并欲以太後之尊垂簾聽政……
後,長安大亂,柴玉不知所蹤。
許璟從來沒料到,她那個貌似只愛玩樂的溫雅兒子倒實在是個狠角色,面對外戚亂政、女主禍國,他最先想的不是怎麽逃命,而是怎麽集結兵馬殺回長安匡扶大統,等許璟知道他在哪裏的時候,他已奪下了洛陽城。
柴玉像他爹,有一顆經天緯地之心,但比他爹走得遠,盡掃庸碌輩,終承帝業。
就這麽突然間,他們成了太上皇和太後。
柴玉後來見到爹娘,甚至還有些委屈:“這真不怪我,你看你們,一個蜀王,一個東王,我是你們兒子,最不濟也要争個王爵啊,當然了,襲位那種太丢臉,不作數!這不是太子哥哥不在了麽?六哥、七哥也沒了,剩下的皇子沒一個成器的,文武百官又擁戴我,所以……”
野心就是野心,粉飾得再正義、再迫不得已,許璟也不會信柴玉那張可憐兮兮的臉了。
不知怎麽,想起了好多年前,初見岑先生時岑先生為她相面說的那四個字——
“貴極無匹。”
許璟轉頭望着身側的男人,只覺得造化很有意思:柴恪惦記了半生求而不得的東西,他兒子替他得到了;而命運自有定數,她的貴極無匹不是當皇後,而是當太後。
……
似真似幻,恍恍惚惚的,這過往的一切,怎麽那麽像是一場夢呢?
夢境。
當她這樣想的時候,一剎那間就心驚醒過來了。
她睜大雙眼,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意識到自己方才是睡着了。
——呼,真的是一場夢啊。
頭頂的樹葉在清風中抖動。
好大的合歡樹,又正是花期,像是有無數粉色的羽毛落滿了密葉間,輕柔地美着,空氣裏彌散着微淡的清香。
原來是躺在樹底下睡着了。
她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對不遠處坐着的雪衣人說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在夢裏……”
話語忽地頓住了。
不對,一切都不對。
周圍枝繁葉茂,她是躺在樹上睡覺,樹高千丈,低頭只見雲氣不見根土,哪裏有這麽巨大的……樹?
日頭将落未落,所有事物都籠在一層淡暖的光影裏。
——這是日落之處!是虞淵!
她于萬分的驚慌中,抑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朵合歡花在雪衣人的掌間化作了一只斑斓的蝶,那小小的生靈翕動着雙翅翩跹飛走了。
雪衣人側過臉來看她。
豐神清朗的一張臉,玉白俊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相愛相守過的柴恪,但又不完全是。
她腦子有點亂,但是所有事都記起來了……
兩難的選擇,以一世為賭。
諸天仙神都翹首而盼,連至高無上的東皇太一也為老不尊,竟與長生大帝賭了三十六壺瓊漿,她本就不屑于這個自作主張的賭局,認為選哪個傷了另一個都不好,聽說這“三十六壺瓊漿的賭注”以後更是生氣,遲遲不肯去轉生臺,最後拗不過天帝青陵,匆匆斷下一縷發,幻出自己模樣,而本尊則悄悄避走東極長樂界的紫榕林中。
不知睡了有多久,她被元聖兒推醒:“帝尊?帝尊!快醒醒,大家到處找你呢,都急瘋了!”
她還沒有完全醒轉過來,就有一道人影推開元聖兒,好不客氣地将她拎了起來:“躲得夠久了,快去罷!”
蒼蒼然的聲音聽上去很耳熟,像是哪位天尊?紫霄宮,還是妙岩宮?
有元聖兒在,十有八_九是妙岩宮裏的!
……
稀裏糊塗再睜眼,她就醒在了千燕城的戰場上。
……
驚惘又尴尬地望着起身走近的雪衣年輕人,她額上起了冷汗。
雪衣人在她面前俯下身,擡手輕撫她的臉頰,嘴角漾起了一絲淺笑:“我說過,你會選我。”
亂,太亂了。
有點兒頭暈。
三十六計走為上——對,惹不起,躲得起!
才起了個念頭,一條捆仙索瞬間就将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靈辄!”
“願賭服輸。抵賴和逃跑,我都不同意。”
……
—全文完—?
☆、還是寫一寫後記罷!
? 第一重要的,是感謝一直看到故事最終章的你。
尤其是肯不辭辛苦敲字留評的九小姐、豆親、林輕墨,我真的好喜歡你們啊!講真,坑好冷,中間一度想放棄,想轉去寫篇南北朝甜文緩緩,如果不是想着還有人在等我,我可能真的會寫不下來吧?起碼,這個故事無法在今年完結。所以,請允許我獻給你們仨一個誠摯而深情的吻,mua~(此處應有一雙晶瑩淚眼)
好了,好了。
然後收起情緒,擦擦眼角淚花,要開始說點兒別的了。
11月30號的時候,已經修訂出了全部的章節,依次上傳存稿以後,我考慮了很久很久,到底要不要來額外啰嗦一通:我怕有人嫌我煩,指着文或專欄說,這個作者完結個文還要砸一篇後記真是好沒見過世面噢;但是短篇起家、縱橫江湖數載如我,第一次寫完個30w+的長篇,我當真好想說,我自己是千真萬确感動壞了……
人生中,第一個完結的長篇。
有沒有寫出當年挖坑時的感覺?不好講,總體算是,有所失亦有所得吧。
你們都不知道我前一半寫得有多麽開心,開篇放一陣迷霧,真·男主華麗麗以男配方式出場,格外鐘愛男配的作者我立馬就炸了,最高戰績是月碼十一萬字啊,贊得想哭!!!之後……發現跑偏了,于是努力拐回來,有點吃力,然而護短的作者依然我行我素選擇護殿下的短,要他存在于傳說之中,剝奪了他刷臉的機會,這直接導致了後五分之一裏雲小将軍的逆襲,不知道男二小裴有沒有哭暈過,好心疼他……
故事的具體內容不追溯了,悲歡離合都是血淚史,萬幸沒有逆結局。
不曉得看完尾聲,會有多少人想砸我磚頭?
我猜,總會有幾個吧。
畢竟,尾聲一出,全文屬性都變了,而且小天使雲炜永遠不在了……
為什麽許璟的真實身份會那麽閃亮?嗯,不要問作者,就是既定背景,開篇已站定“宿命論”的大陣營。況且文裏弱弱暗示過的呀,開場非常畏懼上古兇獸窮奇,算命說“貴極無匹”,以及,太史令沈臨通曉天地陰陽,但他怕許璟,比怕敬元帝還甚,每次見許璟,都是畢恭畢敬,實際上,沈臨是知道整個賭局存在的仙人,還有,他是偏心幫小裴的,只是不敢幫得太明顯。
東極妙岩宮的太乙天尊和九頭獅子元聖兒,感謝你們從《西游記》的劇場裏抽空過來,更感謝吳承恩老先生寫出了《西游記》這部奇書,讓後世的我們大開眼界,從中看見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六界。
要多嘴說一下,九靈元聖真的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啦!牆裂推薦大家去看原著!燃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作者并沒那麽蘇,心大到讓女主随随便便就厲害過九靈元聖!!!
(真的,超反感那麽多金手指和瑪麗蘇……)
那還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九靈元聖還是頭可愛的小獅子,化出人形也不過是個小童兒,天尊才是真絕色,不到轉生臺,棘手之事眨眼搞定,管你願意不願意,随手就将堂堂某一介帝尊丢到下界去了~
至于靈辄,大身份不細講了。
“為愛而生,為你而來。”——
哪怕總被搶戲,不給刷臉,靈辄(柴恪)男主的地位都是不容撼動的。
本文HE。
本文甜。
本文的結局很缥缈。
……
是不是想說“一看就有續篇的樣子”?哎喲,不錯,你猜得很對喲!的确有續篇,這些人“是誰、從哪裏來、将要到哪裏去”,以後都會揭曉的,快的話,下下篇,慢的話,下下下篇吧,但此文主角們都将去打醬油,而且,會看到,男女主的後來,并沒有一直甜下去。
上古時代,六界紛亂,沒有誰,真能如意順遂,與天同壽、與日月同明。
傾盡一生地愛過,順其自然地在一起過,攜手并肩地面對過這天地中的所有,那就是最甜的結局了。
……
從下筆到完結,輾轉四地,歷時十八個月,這篇《東王》,獻給所有有緣看到它的人。
再然後——
咱們,下一篇文再會咯。
希望回來的時候,各位還在。
祝安好。
明年見。
[一五年十二月一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