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21 章 突然想了

?夜清明苦笑,上前将他扶住,道:“師叔這是何苦,天下蒼生,于你真就這般重要?”

“月某一生當為天下。”言罷,他轉身去了榮華殿,連夜清明也未讓跟着。只打發他遠遠守着,不準人打擾。

他翻出一疊古卷,拂去上面塵埃。嘆道:“幾經滄海,未想還能得見你音容笑貌。縱曉虛妄,但不悔過往。”

夜清明攏袖,神色如常。

山道上空無一人,或者說,空無一活人。入眼是望不盡的白骨鮮屍,堆積成海,洶湧澎湃。

亡人們擁擠着,推搡着堵滿了一排可以站二十餘人的數萬石階。

月隐閉上雙眼,将手放在古卷上。頃刻間,他周身便祥雲缭繞,從指尖蔓延到整個榮華殿。古卷似活了一般,紅光漸起,不斷地旋轉刻畫。

惜兒,千萬活着。活下來,再次成為神話。

血月當空,花間佛抱着顧相惜踏月而來。直徑一尺的範圍內,無人敢犯。

他懷中人瞪着雙眼,已然是看呆了。

山道中,明月清風,密林淺影。百鬼石燈裏燈火如豆。

她摸摸胸口,只覺自己的心髒就如沉寂多年的重鼓,在某天某個尋常的日子,有人來了,重鼓醒了。

“你看這景致,像是錯過了許多次。”這語調張狂中透着不屑,連她自個也被驚着。

“想看清楚麽?”一截紅色長袖覆蓋住她的眼,“天黑了,閉上眼。”

不過是幾彈指的黑暗,她一顆躁動的心便平靜下來。

“百鬼執燈踏行世間。一王號令,萬鬼懼服。我曾在書中看過,百鬼夜行當有鬼王。”嗳,她就只有這用處了?

“哦,不信六道輪回的顧師尊也會涉獵這些吶…”花間佛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但眼神中的戲谑卻是怎麽也藏不住。

“啊……”顧相惜吞吞唾沫,他為什麽這樣說?他這表情怎麽回事?她是不是得罪這殺神了?可是到底哪裏得罪了?

唔,給你藥裏下蠱是我不對啦!

顧相惜淚奔,深怕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給作死了。她呆着口,想着該如何解【表】釋【忠心】。

正此時,一具僅剩上半身,泛黃屍骨

上布滿裂紋的亡靈衆星拱月般緩緩而來。看得出這具屍骨很有些年頭了,但它非但未被別的亡靈碾成齑粉,反倒是被當做老祖宗一般,仔細謹慎的跟在左右。

它原是被那男子吸引,只道是副好身體,一心想要将其奪舍。但下一刻,它便緊緊盯着顧相惜,空洞的眼眶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紅、妝?”

顧相惜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只記雲海中那黑影也是如此稱呼她,一個人叫錯還能說是偶然,但是兩個人……

她與紅妝真就這麽像麽?

顧相惜徹底惱了,“紅妝是誰,就這麽像我?”說着,抓着花間佛衣襟的力度又重了兩分。

嘿,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喲。

花間佛別過臉,只道是不認識她。

榮華殿紫氣彌漫,狂風不斷擊拍屋頂及四方牆壁,似要将那其中擾亂天道之人粉身碎骨一般。屋頂活靈活現的脊獸嘶吼着醒來,四蹄踏雲,咆哮着在四方罩開一層結界。

“轟——”天中炸開一聲驚雷,将那道結界炸得粉碎。

“疾!”與此同時,微不可聞的低喝從殿中傳來。

夜清明側轉回首,絕美的眸裏溢滿驚訝與絕望。

那驚雷如滔天大浪,灌頂般的從榮華殿上方擊下。四方脊獸還未接觸便已化為齑粉,而那磚瓦也被震碎,如暴雨般砸下。

那道雷動靜之大,讓遠在半山腰的顧相惜也被驚住。她不顧那滲人的亡靈,猛然回首,隐隐可見山頂盤旋着濃煙。那是榮華殿的方位。 她神識鈍痛,再說不出話來。

花間佛遮住她的眼,柔聲道:“莫傷心。”

那亡靈似也察覺到什麽,得意的笑道:“可惜了,再見不得故人,難為我特意走這一遭,卻只能取你這毒婦性命!”

她顫抖着,也不知是傷心還是憤怒。由一開始的輕微再到劇烈,最後卻盡歸于一片平靜。

似火紅蓮開盡了彼川,一人手執骨鞭,尾端的六角青銅鈴铛輕搖輕晃。

叮呤——

花間佛怔住,看着顧相惜将自己捂住她雙眼的手拿下。

只見她嘴角上揚,勾着恣意輕狂,眉目中皆是他熟悉的神情,“昔年錦華金鼎,你那一套劍法耍得極好。我雖有心學之但最後一招卻未悟出,如今即得這好時機,你再教我如何?”

那亡靈也是一愣,這紅妝如何變化的如此之快?但很快它又反應過來,裂嘴一笑,暗道自己運氣之好,終可一雪前恥了。極薄的骨頭因為承受不了這動作,簌簌得往下落着骨頭渣子。

同時它也暗自慶幸着,時如飛箭,連那紅妝竟也落魄至此。

滄海桑田,日新月異,它壓骨山底,含恨辭世。再加之六道損毀,它空有健全魂魄卻入不了輪回。

浸在黑暗之中,它不知枉度了多少歲月。魂魄被困在山中,每日都動彈不得。它分明還有未完成的夙願,分明還有未手刃的仇人!

終有一天,它的苦海結束了。那日,那人将壓在它身上的大山劈開,久違的日光自裂縫射入。

“昔日之仙,汝手中之劍可賜汝新生。”

那人不僅将它昔年神器歸還與它,還答應會借力于它,助他報仇雪恨。它想到這裏,再看看自己身後的白骨大軍,心中更有了底氣。

殘損的下巴一張一合,極不清晰得吐着字眼,“某家既已回來,還不束手就擒,乖乖交出你的性命!”

它“桀桀”得笑着,石階上又落了一層骨頭渣子。但它絲毫不覺,空洞的眼眶迸射出陰冷的寒光。

她利落得從花間佛懷中下來,與他并肩站着。但她卻絲毫不理那亡靈,只對他笑道:“早說你穿紅色好看,你總是不搭理我,怎麽如今又肯穿了?”

那人風姿如舊,他再忍不住,一把将她擁入懷中,低頭狠狠吻了上去。

沒有驚訝,一切都按着原意進行。紅櫻嫁入夢喚魂,百鬼尋燈之際引神。未料想的,只是再見時他竟會如此不舍。他連她去時他都未曾皺眉。

他總以為和這個女人已共度那許久的歲月,自己早已能穩住,能好好的與她說話,像從前一般再去看人間風月。但這番再見,卻是将他心中那虛假的平靜徹底擊碎。

面對她,他忍不住。

只願時光永不複走,甘停此刻再不流動。

“突然想了。”許久之後,他才肯放開。食指抹上殷紅似血的唇,笑容深的不敢逼視。

“哦,那你頭發怎麽回事,怎麽肯披散着了?”她一笑,呼吸有些不大暢快。

“……突然想了。”花間佛食指描摹着她的唇型,再次湊了上去。這一番沒了上次的狂暴,只溫柔似水好不憐惜。

她閉上眼,只享受着這一刻。

“我很喜歡你如今這模樣。”她低着腦袋,見花間佛衣襟有些亂了便替他整理。與每日晨起、為自己夫君穿戴的妻子并無不同。曾經再過疏狂,今朝也只求平常,更莫說這“紅妝”不過是被強行招來的殘魂,附身在顧相惜身上而已,與真實的紅妝又能有幾分的相像?

“紅妝!”那亡靈見被遺忘,頓時惱羞成怒。他爬上石階,只剩下三根手指的骨掌狠狠抓住她的腳踝,頃刻間生了一道暗色淤痕。

“怎麽。”他極得意的笑着,“看到昔年舊人你不下來敘敘舊麽?不說話?莫非是怕了,還是說你也知道愧疚?”

她轉過身,反手一掌朝那骷髅的天靈蓋拍去,那殘軀如何經受得住,只聽“咔擦”一聲便滾下山去。

“時間緊迫,我還要陪我夫君。你去後面排隊罷。”她說着,一腳将他殘軀也踹了下去。

而她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的森森白骨開始騷動。随後一陣白光直沖天際,使得這些亡人紛紛避其鋒芒。

“倒也罷,偷師學藝也可。”她笑道。

只見那白光過後,漸漸顯出一個執劍的人形來。

“今日定要你教我最後一招!”她足尖一踏,飛身向那人沖去。

長袖一甩,手中一道骨鞭的影子漸漸凝實。那骨鞭自左向右一揮,成群的鬼魂頓時煙消雲散,周圍空出了大片空地。

那人對此絲毫不吃驚,他可是親眼見過這毒婦的手段的,這并算不得什麽。當年的紅妝,可說是柄大殺器,那些中高位的仙人怕連如何死的都不知曉。

心念及此,他不由心生退意。當年他就慘敗在紅妝手下。便是将雲中劍使到極致,卻也奈何不了她。那時是采用的圍攻,但紅妝卻設下了結界,直徑丈餘長的結界內部,數萬仙人頃刻斃命,霎時間就只剩了他一人。

結界外各路妖魔仙鬼皆施法想要破除,但那結界卻是紋絲不動,強悍至極。

但這毒婦的骨鞭一甩,那固若金湯的結界就開始顫動。這于各路大能情何以堪?他當即便發誓,定要将這毒婦打敗,讓她臣服在自己腳下。

但最後他輸的一塌糊塗。那毒婦竟連看也不看他。只随地撿了把劍将他了斷。

大概使劍之人都有那麽一些傲骨,他就這樣死了,心中實在是不甘。他一直都在想,如果那些和他一起的仙人能再有用些,撐過這毒婦的一招,說不定他就能轉敗為勝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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