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41 章 站隊結盟
“信你?都是一張嘴說的話,你讓我不信容塵二人卻來信你?房玄昭,你莫太自以為是!”
平野星嬌俏的眉眼裏再不見江南水鄉的柔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身為望月樓九師尊的冷傲獨立。
她越過房玄昭的視線、穿過濃白的霧氣,将目光鎖定在看不見的山腳。那裏有正在一步步爬上山的顧相惜。
“師妹。”房玄昭眉目間清越不再,痛苦且難以置信地吐出二字。即便不回頭,他也能知道她正看着誰、又有着什麽樣的想法。
爾後,果見她微微擡起下巴,冰涼的聲音在山風裏散開,“三個月後,殺了顧相惜。”
房玄昭緊抿着唇,沒有說話。
“師父已是油盡燈枯,這漫山迷霧的作用師兄定然知曉。在将來的望月樓,執掌山門者,我希望能是師兄。而阻擋此路的人,我來殺。師兄做不到的,我來做。”自始至終,她的神情都毫無半點變化,奪取同門性命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在她看來卻是輕松平常。
人固有一死,這是因果循環既定的事實,而差別不過是時間與地點。
在和平野星相處的歲月中,他被她的天真爛漫所感動,長而久的累積下,竟就忘了她原本是被當做什麽來培養的。直到現在他才記起,平野星本身便是個冷血殺手,年紀輕輕卻已奪取數百人性命。
“什麽叫你來殺!”房玄昭攥住她的手腕,痛惜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殺人固然輕松,但難的卻是殺人者必然背負的沉重!還是對你來說,同門性命就真如草芥?”
他轉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難以辨清情緒的話,“你輕視人命,早晚也會被人命所輕視。我房玄昭所愛之人,必不會是一個蛇蠍女子,你好生想想罷!”
平野星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在山道裏站了很久、終于落下淚來。
“我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為了你,但是為什麽,為什麽……”
難道他們數千多個日夜累積下的情愛,卻抵不過那短短數月的青梅竹馬之情?
“方瑛潔說的是對的,她果然留不得。”平野星連連冷笑。此時的她只知顧相惜不該出現,并該永遠不再出現。
她轉身往望月樓而去,與房玄昭背道而馳,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濃霧中。
“師姐小心!”
濃霧中突然伸出的一雙手及時拉了顧相惜一把,将她停在了即将倒下的邊緣。
“唔,謝謝師弟啊,要不是你我恐怕得摔個頭破血流了。”顧相惜揉着自己的額頭,像是已經摔倒般、露出一臉吃痛的表情。
在她穩住身子後,房玄昭便松開手,立在她一尺之外,在保持着男女之間的界限的狀況下,恭謹卻難掩關懷得道:“師姐無事便好。趁着還未入山,有句話玄昭還需得說在前面,這一去師姐将面臨的,即是師父的生死劫,同時也是師姐自己的‘生死劫’。”
“生死劫。”顧相惜喃喃道,一念及那日平野垂所說的話,她心中的痛楚便止不住地漫出。
“是的。然而,師父的生死劫是他命中定數,不可逆改,但師姐的卻不一樣,現在下山,還來得及。”房玄昭點到即止,因為一旦說透、明白真相後的她會因不認同這種方式再起波瀾,到時候便不是客觀上的問題,而是她主觀上的不願離開。
“既然能躲開,那便不能算是生死劫。玄昭,你是有什麽在瞞着我麽?”顧相惜低頭琢磨,總覺得哪裏不對。師父有難,他又怎麽會想讓自己離開?
“憑着師姐與玄昭自小相識的情分在,我絕不會做對不住師姐的事。”他肯定着回道,但同時也模糊了她的問題。
顧相惜默了一會,知曉他必是有自己的苦衷,遂不再問下去。只嘆道:“你說的或許是對的,或許我會在這裏死去,但我寧願死在這,也不要在長林活着然後後悔一生。”
她說得真情實意,激動之下還不小心紅了鼻子,“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我人笨,明白得也晚,但看着你們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拼。因為我已白活了數千個日夜,荒廢夠了。”
房玄昭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顧相惜。不單單是為她的那番覺悟,更是為那句話和他的想法是高度重合的。
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那便去改變吧。
他第二次向她伸出了手,嘴角輕輕牽起,道:“此一去生死難料,玄昭能保住自己便也能保住師姐性命。”
重新站在飛鳥峰的界碑處時,看着眼前之景的顧相惜還是忍不住感嘆。
古人有感于花的開落,月的圓缺,但其中鬥轉星移、物是人非最是傷心,如今的榮華殿正處于修葺時期,它就如望月樓本身,毀于開山宗主的仙逝、又于某年某月,重建于下一任掌門的接替。
好一個物是人非。
“師父在哪裏?”顧相惜叫住一個女弟子。
那女弟子見到房玄昭,先是對他行了個禮,爾後回答顧相惜的問題,“師父?不知你說的是哪位師尊?”
“唔,我口誤了,其實是想說月樓主……”顧相惜摸着胸口,是哦,她來望月樓才不過幾日的功夫,且又沒有月隐的介紹,除了那幾日伺候過她、同她有過交集的人,別的弟子根本不認識她啊!
她不得不再次抹把眼淚,心酸地發誓一定會讓這些人都記住她的!
“嗯?原來你是在說樓主呢,樓主如今在斷過苑養病,你要找也容易。不過如今的大小事務都有大師尊和二師尊一并包攬,斷魂苑那邊是斷進不得人打擾的。你若實在有事,不若直接去找大師尊,他好說話些。”這弟子從未見過顧相惜,這次看她身邊有房玄昭作陪,只當她是來望月樓有事相求。
“多謝相告。”道過謝後,顧相惜便直往斷魂苑而去。
房玄昭刻意停留了會,等她離開後輕聲對那名弟子道:“平時有人來你也是這麽說的麽?你的師父師叔都沒有人告訴你,切勿将樓內信息洩露出去麽?這一次無事,然而下一次呢?”
那弟子慌了神,眼看着又是下跪又是要認錯的。房玄昭穩住她的肩膀,聲音更輕了,道:“去溫故殿抄三十遍樓規。”
還未進入斷魂苑,顧相惜遙遙地便望見那日的藍衣女子。方瑛潔似乎也看到了她,将劍負在身後,緩緩朝她們二人踱步而來。
“三師尊、五師尊安好。多日不見,別來無恙。”方瑛潔一貫的英氣勃發,但眉眼間的憔悴神傷卻是藏也藏不住的。
“見過姐姐,我們是來見師父的,麻煩姐姐通融下罷。”面對方瑛潔這個冷面女子,顧相惜很沒骨氣的服軟了。上一回在偏殿時發生的事還清晰可見,她是怕了這個看似英氣本性卻偏執變tai的人了。
“三師尊是怎麽了,難道不知現下樓主的情況麽?樓主處于生死關頭,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你這徒弟是怎麽做的,不為師父安危着想便罷了,竟還帶人來擾亂師父清淨!”方瑛潔猛地抓住顧相惜的手腕,眸中寒冷刺人骨髓,似墜入冰窖般讓人直很是打了個哆嗦。
“什麽?難道師父還沒有醒麽?”顧相惜睜大了眼,這和平野星說的不一樣啊,她和方瑛潔到底誰在說謊?
“方姐姐誤會,這不是顧相惜的錯。”房玄昭滿面陰沉,不只是為眼前的情景,更是為平野星的冷血。她竟為可以名正言順的殺死顧相惜不惜假傳師令,這種恨意究竟是何時起的?
“那你說!究竟是誰的錯?是誰!讓你們在這個時候來的!”她一字一頓地道,聲音雖低但恨意卻是掩不住地往外四溢。此刻若不是臨近斷魂苑,只怕方瑛潔等不到平野星殺她就要即刻将她解決了。
顧相惜渾身一個哆嗦,她看得出方瑛潔已經很克制自己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雖然害怕但還是道:“是我蠢鈍,枉信人言。今天的事是顧相惜不對,方姐姐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便沒人照顧師父了。”
言罷,她扯了扯房玄昭衣角,斷魂苑近在眼前,而她卻不能在師父面前一盡孝道,非但如此,甚至連他突然倒下的确切緣由都不知道。
無論是守山童子也好,方瑛潔也罷,他們都不願自己去見月隐。顧相惜既看出了這點,也不願再固執着糾纏,閉目道:“師弟咱們走吧。”
她恨足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此刻的她只當是因為月隐油盡燈枯,她們才不願自己進去,絲毫未想到會有第二重因果在。
方瑛潔在顧相惜走後,從垂下的水袖中取出一副畫軸,正是那日月隐所畫的那副。她緩緩将畫軸打開,這是一副山水畫,丹陽瑰麗,高而薄的雲層下竹林幽綠,長林外累累青石靜靜地躺在古道旁。其餘則是大片只上了底色的空白,人物也好詩詞也罷,一律都未來得及寫上,作畫人就已先倒在了血色夕陽中。
畫雖未成,但她卻不難看出,這地方正是昔年的蓬萊島。月隐将它作為自己将來百年後的葬身之所,如今卻成了供那人吃住的居所。
“顧相惜,若不是你在,師父根本不會出事。今日你既然進了望月樓,那便再不要出去罷!”
她将畫藏好,轉身進了斷魂苑。月隐一如昨日,躺在chuang上毫無血色可言。這幾日她什麽靈丹妙藥都用盡了,望月樓三山五峰數百年甚至是數千年才長成的藥材能用的都被她用了,可謂是傾盡了望月樓畢生財力,但結果卻仍是徒勞無功。
“師父,瑛潔蒙您再造定不會不知感恩。顧相惜雖然不配,但您因她至此,過身後,徒兒會讓她同您合葬。以她之骨,來做收斂師父的棺椁。”方瑛潔悲痛欲絕。
月隐緊閉着雙眸,面色枯槁形同已死之人,只有胸口甚微的起伏表明他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