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還得是呆萌 - 第 55 章 竹馬已去

因“通靈共目”被人發現不說還被破解,加之她左眼疼痛不已,短時間是無法再用了。無奈之下,顧相惜只有暫時放棄觀察。

正丹殿坍塌,她不能确定平野垂與何必清二人生死。雖然發現她,并且射出箭的人有些像何必清,但在昨日,她利用的也是一只麻雀,然而卻瞞過他二人。

昨日的情況有些混亂,難以發現她也是正常。但今日宮殿突然坍塌,比之昨日更為糟糕。真的會有人能如此鎮靜,不僅臨危不亂,還能在剛剛死裏逃生後有閑情逸致查看周圍,并發現她的術法,且将其破除嗎?

顧相惜并不認為會有這樣的人,只有一個情況可以解釋,那便是破除她術法的人,是早已知曉,或者本就是謀劃這場事故的人。

她被自己推出的結論唬了一大跳,有道是人心難料,此言不差。

泊心殿

“是何情況?”落月搖剛用過午飯,正在喝清口的茶。

“禀師尊!正丹殿被毀,大師尊與四師尊同時失去下落,有弟子偵查到數處血跡以及人體殘肢,但因正丹殿盡為廢墟,一時間不好細搜,但這二人怕是……死了。”

落月搖不為所動:“繼續搜,見不着屍首,一刻也不能松懈。對了,房玄昭那邊還是老樣子麽?”

“五師尊自聽聞九師尊死後,便一直是那個樣子,近日更是消瘦了不少。昨日,他還去過停放九師尊靈柩的地方待了好幾個時辰,出來時雙目赤紅,像是哭過。”那人躬着背,畢恭畢敬地道。

“繼續搜查平野垂二人下落,切要仔細着洛九。這玄昭也算是我與他的媒人,一會,我去看看他罷。”落月搖握起了劍,房玄昭與她也算自有相識,他性子真,是這八位師兄弟唯一一個受她待見的。

他與各師兄弟都曾交過心,原本在這場戰役中,他是最能依靠往日同門情誼取得一定利益的,但卻因平野星的死日漸消沉。

那名弟子聞言,心中石頭總算放下,他深知落月搖的脾性,她這一去,那房玄昭就必是活不了了。

打發人走後,落月搖握着劍,啓唇念了個咒,爾後便出現在他的虛妄宮。

那跪了一地,企圖求得房玄昭重入戰場的弟子們在見到提劍而來的落月搖之時都狠狠打了個哆嗦。

如今,他們的師尊是最容易被淘汰出局的,他們都非常清楚。

這些弟子常常在想第一個踏進他們虛妄宮的人會是誰,他們希望是平野垂,因為他還會因顧忌到自己的妹妹,從而對他們的師父手下留情。而他們最為恐懼的,便是今日破開結界,踏入殿中的落月搖。

這二師尊是望月樓出了名的冷漠無情。此人用她手中的劍,向他們闡釋了何為最毒婦人心。就連月樓主在世時也曾評論過她,說她是生錯了身體,若為男兒身,那必是一方枭雄,同時卻也是百姓口中的暴主。

“二、二師尊安好。師父不在宮中,您來錯時候了,我們這群徒子徒孫都不夠您砍的,還請二師尊回罷。”一名女弟子在側道上對她拱手,卻絲毫不敢現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這也是有因由的。那年這落月搖方及十二,正學會了一套劍術,便被月樓主派下山去歷練。而這所謂的歷練,便是要她取一顆在當時小有規模的邪教教主的項上頭顱。

那邪教的看門教徒欺她年少,且又是個女子,便伸手攔住了她,代價則是他的正當壯年的生命。那邪教教主的頭顱自是落入了她的袋中,但那教中諸人,不論男女,數百教徒皆因那有眼無珠的看門教徒而丢了性命。

此事件在當時掀起軒然大波,世人皆對這小小年紀,卻心狠手辣的女子頗為敵視,也對一向以仁著稱的月隐頗有微詞。而月隐知曉後,僅因她逾時未歸,罰她入水牢被關三日,絲毫不提她平添殺孽的事。三日後,傳出有“真兇”在鬧市酒樓大談殺人過程一事,整件事才這麽了了。

世人雖信了那一套,但他們樓中弟子可清楚得很。因而皆離她遠遠的,生怕惹惱了她,以致招來血腥之災。

然而,落月搖絲毫未将那名弟子放在眼裏,徑直往殿內深處而去。她即來了這裏,那便是知曉房玄昭在此。而這些跪了一地的弟子,也只有把頭深深埋着,只當是不知道了。

走廊上擋光的竹簾一盡放下,将日光擋在了殿外。虛妄宮深處,房玄昭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絲巾睹物思人。他面前擺着數疊已冷透的食碟,上面擺滿了精致可口的食物,但卻未被人動過一口。幾日不見的功夫,胡須和頹廢便一并爬上了他的臉。

“師弟,如你所見,師姐是來了結你的。”落月搖在離他五尺之遠的地方停下,緩緩拔出劍,漠然的看着他。

殿外弟子皆屏住了呼吸,尖着耳朵在聽殿內的情況。在聽到落月搖說出這番話時,齊齊倒抽了口涼氣。已有弟子按着劍,随時準備着沖進去和她拼上一拼。

一陣沉默後,房玄昭方瞥了眼落月搖,緩緩開了口:“看來,師姐是想登上樓主之位了。”

“樓主之位我并不在意,但望月樓必收入我掌中。玄昭,師姐這次來只是想問你,你究竟是如何想的?若是一心求死,現在我大可一劍了結了你。”落月搖朝他而去,坐在他對面,将劍放在他眼前,“或者,重新拿起劍,師姐就當自己沒有來過。切莫不戰而逃,辱了你四師尊的名聲,也白瞎了師父這麽多年來對你的培育。”

房玄昭摩挲着絲巾,一言不發。

落月搖不由嘆氣,他看重情義,這是他受人喜愛的原因,但也因此,成了困住他絆腳石。

“情禍害人,你與平野星都糾結太深。她雖死了,可你沒必要陪她。玄昭,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從未想過平野星會死,更未想過會是這種和他毫無關系的方式。她選擇殉葬,這簡直就像是絕望後的訣別一般,她是在懲罰他,好叫他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他深愛平野星,即便知曉她因嫉妒之心,将顧相惜殘害至那般田地,卻依舊愛她。卻因他本身的正義感,一步步疏遠她,将她推入絕望,最終既害了她也害了顧相惜。

——他誰都沒能拯救。

房玄昭垂下頭,看着手中的絲巾:“我負了師妹。”

“那便由師姐送你罷。臨行前,師姐想謝謝你,當日若不是你,師姐也不會遇上晴亘。”

房玄昭勉強笑了笑:“那日其實只是師弟想偷懶來着。若師姐肯記這份情,便護住三師姐一命,她現在對你們已造不成威脅。”

目眦欲裂的疼痛感終于消失,顧相惜睜開眼,試着運起“通靈共目”。

一只外出覓食的灰鼠抖動着胡子,拖着肥碩的身體四處尋找吃食。它踩着紅木地板,昂起腦袋嗅着空氣裏食物的香味。

落月搖沉默了會,锃亮的劍身上倒映着他微微上翹的嘴角。她将劍比上他的脖頸:“師姐答應你。”

一道血色在顧相惜眼前炸開,她慌忙将念力轉移,通過灰鼠漆黑的雙目,正對上房玄昭落下的頭顱。他雙目閉着,似走得很安詳,不見一絲紛争。

顧相惜愕然地看着這一切,這是戰争開始的第二日,房玄昭死了。

她雙目赤紅着,卻拼命忍住哭泣的欲望,死死記住奪他性命之人衣飾的模樣。

事畢,落月搖收回帶血的劍,路過那只灰鼠時停下了腳步,似覺出了什麽不對。她轉過頭,朝灰鼠的方向看去。

顧相惜心知被人發現,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撤去術法,她咬着牙,即便再體會一次雙目被刺的痛苦,她也要看清殺了他的人的面目!

正此時,殿外弟子聽得沉悶的聲響,皆慌忙進來,正看到身首異處的房玄昭,與一臉淡然的落月搖。

“師父!”最先攔她的那名女弟子率先拔出了劍,劍尖直指向她,“你竟然敢!竟然敢!”

她回過頭,單手撥開那女弟子的劍尖,落下一句:“好生為你家師父收屍。”

爾後大步流星地離開,殿外弟子魚貫而入,将原本足夠寬的走廊擠得水洩不通。她與他們背離而去,在一張張慌亂恐懼的臉中,從容不迫的分開人流。殘留溫度的鮮血彙聚而下,透過镂空的劍鞘,似陌上紅梅開放,點點落了一路。

落月搖一踏出殿外,便被這惱人的日光刺地睜不開眼。

一只飛鳥從她在頭頂盤旋了幾圈,爾後振翅飛離,落下幾根潔白的飛羽。

虛妄宮傳來悲恸之音。

“落月搖。”顧相惜緩緩呼了一口氣,她終于看清了這殺人者的面目。這是她第一次眼睜睜地看着在乎的人死去。

還有兩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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