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西廂 - 第 15 章 章節
下又有些忍不住了,那唇,便悄悄往嫣紅的左臉頰偷香而去。
“狐妖,”冰冷的聲音打破了這暧昧,妙覺不動如山,眼神卻是直直盯住了兩人:“此乃普救寺,佛門淨地,怎容你如此放肆?”打坐完畢,正要歇息,不經意看到了這花園上方的些許妖氣,這便尋了過來。原來是那狐妖。
若是在平時,指不定就收了這狐妖,可既然沒收了那小蛇妖,他也不會去收這狐妖。
只是在看到狐妖如此大膽妄為,實在令他不悅。那不悅的氣息,便帶起了他的僧袍,飄忽着。
玉樹倒也識趣兒,微微一笑,收回了他的手:“是在下失禮了!”又朝小丫頭叮咛了幾句,便飛空而去。
看他離去,妙覺便要轉身離開,身後的蛇妖嫣紅卻出聲攔住了他:“大和尚!”妙覺不動,也不問聲何事,只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他身後的三步開外定住。
“大和尚,”紅娘怯生生地開了口:“那奪面妖怪之事,你可知一二?”應是知道的吧?他法力這麽高,若是出了事,他定會前去查看。
妙覺不回頭:“知道。”
“那,妖力如何?是否很厲害?”紅娘追問:“真的只害婦人麽?”不知她算不算呢?她可是蛇妖。
妙覺有些不耐煩,仍是一一道來:“尚未确定是妖,也許是魔物。時至今日,确實只害婦人。”不知為何,在這蛇妖旁邊,他便有些煩躁。
紅娘不知他心緒如何,只是好奇着:“那麽,你還未探查到它的蹤跡?”咦?這大和尚不是很厲害麽?
她本是無意,妙覺卻是心高氣傲,聽聞此話,忽而側過身子看住了她:“蛇妖,奉勸你,到了夜間便莫要到處亂跑,好生在普救寺呆着,以免被它給吃了去!”
紅娘不滿他的态度,整日裏兇巴巴的,當下回擊:“尚未交手,它也不定就能吃了我!”冷哼一聲,瞪着對方。
妙覺表情不大對勁,這小小蛇妖,道行不高,心氣兒倒是挺高啊!當下有些想笑,只可惜他二十年來學會了降妖伏魔,深谙了佛法,卻學不會這人世間最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兒——那就是面部表情。
他不會笑。于是,嘴角微微一翹,了事,轉身要走。冷不防,寬大的僧袍袖子被扯住了。
又怎麽了?妙覺幾乎要發作了,正想回頭瞪她一眼,吓唬吓唬這蛇妖,卻聽到她怯怯開了口:“大和尚,你手臂上的傷如何了?”
紅娘不是傻子,她知道,妙覺手臂上的傷勢,定是因為救了她而加重的。雖然這大和尚如此兇悍,她卻不能不報恩呀——無法,既做了人,就要遵守人的規矩了。
妙覺微微側過頭看着她,這個時而刁蠻時而膽小時而可愛的蛇妖,居然還記着要關心他的傷勢。不自覺地,聲音竟柔了下來:“不礙事,過些日子就痊愈了。”
袖袍,仍在她的手中,他沒拉回,一動不動,默許着。
這一幕,落入了一雙眼中。
今夜難眠
今夜難眠 這一日,老夫人身旁的丫鬟讓紅娘請了崔莺莺前去,說是老夫人有事兒。紅娘便來到崔莺莺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卻不曾聽人在裏頭有答應。她心下疑惑,便推了門,入眼的便是崔莺莺慌忙轉身的模樣,雙手還背在了身後。
崔莺莺有些不悅道:“紅娘,怎的也不曾敲門?”
紅娘委屈:“姐姐,我敲了門的呀,你沒答應,我還以為你睡着呢!”又瞄一眼她緊張的模樣,學了乖,不曾問。
崔莺莺哦了聲:“大概是我沒注意,看着書呢!你且說什麽事兒吧。”背着的雙手把一樣東西悄悄折疊,放在身後的桌上。
“老夫人讓你前去她房裏,說是有事兒。”
“娘?”崔莺莺疑惑,想了想,她朝紅娘走來:“那麽便去吧!免得娘等急了。”順道将紅娘拉出了屋內,又把房門合上,紅娘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卷紙正靜悄悄地躺在桌上,似乎是——
畫紙。畫紙?
紅娘竟聯想到了某些事情。
未走幾步,她停下了腳步,擡頭朝崔莺莺說道:“姐姐,這天挺熱的,不若我給你去弄碗消暑酸梅湯?老夫人和你說話兒,我也不好在一旁呢!”心不跳,臉不紅,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只是下意識的,便從了內心。
或許不是不知道,只是來不及細細深思。
崔莺莺不疑有他——在她面前,紅娘從未能有過更多的心思,對于一個不具有威脅性的人,她又何必多疑?雖然這并非多疑。
于是二人分開了,紅娘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正婀娜邁着步子的崔莺莺,一下決心,便轉身快步離開。
鬼鬼祟祟地,做賊般,推門而入,又迅速合上。紅娘接着來到桌邊,那上面的畫紙仍靜悄悄躺着,等待一個開啓了秘密的人——或是妖。玉手伸出,卻在碰觸之前略微一猶豫——這樣的行徑,豈不是那偷偷摸摸的賊?可是,她又太想知道這畫紙上畫的是什麽了。
這樣的誘惑,這樣的欲望,這就是——這就是人心的好奇麽?
橫下心來!她動作迅速地打開了畫紙,只看一眼,便怔住了——畫上的人,仙姿盛顏,明眸皓齒,除卻崔莺莺還能是誰?她的手略微抖了抖,往落款看去,那明明白白寫着: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又題: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
這分明是男女間的對詩。
紅娘看了又看,試圖找出畫者姓名的落款,卻始終找不到。她愣了愣,忽而想起了此行的不光彩,于是匆匆忙忙還原了畫紙之前在桌上的模樣,悵然而去。
酸梅湯,乃是消暑的好吃食,入口略微有些酸,若加了糖,便酸中帶甜,一口下去,極爽快。紅娘忽而覺得鼻頭有點兒酸酸的,好似喝了那酸梅湯。那熟悉的畫法,她一見便不曾忘過,生生刻在了心底。
曾想過,如果能在他的筆下将自己躍然紙上,會是如何的美妙,如今,卻——畫中人,卻是崔莺莺。她到底是失望的,似乎也有些澀澀的,究竟這澀從何而來?紅娘不願去想了,多想無益。手下的動作便快了起來,要将這湯弄好,好給崔莺莺端去。
今夜,照例陪着崔莺莺在殿中燒香,紅娘卻不似往日的困頓,她乖乖半跪着,垂着眼簾,若有所思。她一動不動,似乎不想離開,絕不離開。
她在等。靜悄悄地等着,猶如一條匍匐的蛇,埋伏着,等她要的答案。
崔莺莺終于開了口:“紅娘,你先回去吧!”
“不了,還是陪着姐姐吧!”紅娘擡起頭,笑得美豔:“老這麽偷懶,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可要責罰我。”她擡出了老夫人,重重地壓着,要崔莺莺沒法反駁。
崔莺莺不再說話了,臉色卻是猶豫不定。紅娘用眼角瞅着,不動聲色,她不着急,她等着呢。
她志在必得,今夜定要知曉了那個秘密。
終于,崔莺莺轉向了她,拉起了她的手,一臉的嬌羞:“紅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瞞着你了。”
紅娘佯裝不解:“什麽事兒呀?”心中卻微微一笑。
崔莺莺捉着她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平日傲氣的臉兒竟有了不安的神态,叫人心生憐惜:“紅娘,我身邊只有你一個姐妹,真的!我肯告知你,你卻不要讓他人知道呀!”
聲音和語氣到底是懇切而真摯的,卻叫紅娘暗暗虛了心,心中內疚道:她怎麽也是姐姐呀,畢竟是信任于我的,我竟如此試探她——于是軟了心,用力點點頭:“姐姐你且說了便是,紅娘自當替你保守秘密。”
真的,在這一刻,她也是真心的。
于是,崔莺莺便感動了,一一道來。
原來,有一日,紅娘已回房歇息,獨留崔莺莺一人燒香,忽而,便聽到一聲好聽的男聲念着:“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她心中一動,便知是那溫柔的張君瑞,當下便回道:“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
于是,才子佳人,就此對詩,雖沒有見面,卻已經種下了情根。
是呀,從花園一見,便深種了情根呢!
崔莺莺猶在說着,紅娘卻好似都沒聽到一般,她靈魂出了竅。
原來,崔莺莺早與張君瑞相識,原來,他和她曾在深夜以詩相會,原來……太多原來。他和她,竟背着自己相會,不,不,不是背着自己,是背着所有人。她,紅娘,算得什麽呢?
到頭來,也不過是她自說自話,自夢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