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嶺之花 - 第 61 章

“天地洪荒, 乾坤列陣。”

嘴裏念着咒令, 丁衍死死盯着手中轉到飛起的羅盤,眉頭幾乎達成了一個死結。

“我說老丁,你行不行啊?”

一邊說,玄鹹從袖子裏抖出來了一堆土塊,乒乒乓乓的掉在地上,裏面還混雜了幾抹銀光。

“你說誰不行呢!”受到質疑的丁衍特別惱火, “我不僅行, 我還行得很!”

“那你就行一個看看!”雙手在土塊裏摸索着, 玄鹹将一個個巴掌大的銀球撿了出來, “快說說,咱們到底應該往哪邊跑?”

“這鬼地方連個東南西北都分不出,你要我怎麽快?!”

低頭看看手中一片混亂的羅盤, 再擡頭瞧瞧前面黑漆漆的分岔道, 一滴汗水從丁衍的額頭滑落,沖開了腦門上的灰土, 流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跡。

出身修真界最不擅長争鬥的門派之一,這兩位對自己的打架水平相當有自知之明——基本沒有實力可言。

因此,從一開始, 他們的戰術核心就是“茍”。

先讓丁衍占出一個被忽視的角落, 然後把玄鹹帶的法器全部安上, 二人就躲在一個安全的小圈子裏再也不出來。

茍到其他人都出局。

茍到混沌玄妙界關閉。

茍到最後就是勝利。

至于天海大師的警告?那種東西當耳旁風聽聽就行啦,不然還真要他倆去跟那些武鬥派拼命不成?

可惜,這個絕妙的計劃從開頭就遭遇了重挫——丁衍的占蔔手段失效了。

“你們煉制這玩意兒的時候就不能動動腦子嗎?”挫敗的收起罷工的羅盤, 丁衍簡直想要掐死同門師弟,“你這樣讓我怎麽搞?”

“煉、煉制法寶的時候誰會想那麽多啊……”自覺理虧的玄鹹瑟縮了一下,然後又色厲內荏的喊道“而且誰知道你這麽沒用!”

行吧。

掏出一塊龜殼,丁衍已經不想再去理那個坑貨了,然而他剛拿起龜甲,就發現上面濕漉漉的,幾乎要拿不住。

龜甲占蔔的精髓就在于用火燒烤龜甲而産生的裂紋與聲響,青年很确定自己不會帶一塊受潮的龜甲四處跑,那麽答案只有一個,這麽些水珠都是在進入玄妙界後産生的。

兇。

大兇。

只是一瞬間,丁衍的腦門上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瞥了一眼認認真真布置家當的師弟,他把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髒又給吞了回去,把龜甲重新收好,掐着手指算了起來。

兇、兇還是兇。

抓了抓頭發,丁衍首次嘗到了手足無措的滋味。

一個倒黴的擂臺賽而已,怎麽會搞出這麽多兇來?難不成半路會殺出一個大魔頭把他們統統都給幹掉?

還是說,混沌玄妙界裏本身就是個法寶,所以才測不出真正的吉兇?

搖搖頭揮散了腦子裏無稽的猜測,想起那個亂轉的羅盤,青年心中稍定。

“砰!”

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引來了一陣地動山搖,二人連忙扶住洞壁。

“不好。”玄鹹臉色一變,“上面有人動手了。”

他倆屬于最初被打飛的那一群,落入山體也砸的最深,雖然搞得全身髒兮兮,但好在夠安全,然而接連傳來的動靜無不在昭示着——危險遲早會降臨。

“你的防禦陣法什麽時候布好?要是這時候有人沖過來給咱倆一人一下怎麽辦?”丁衍急了。

“快了快了,”玄鹹打開那些銀球,露出藏在裏面的各色靈寶,挨個将它們拿了出來,“別催,別催,要有耐心。”

你方才催我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該有耐心!

丁衍頓時氣結。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一連串的腳步聲,像是有數人正在飛快的向這邊接近。

二人同時擡頭,就見在前方拐角處突然冒出來兩道身影,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

“老丁!你個烏鴉嘴!”玄鹹怒吼一聲,雙手按在陣圖上,一道銀色的光幕自下升起,在千鈞一發之際,将那二人統統擋在了外面。

“嘭!嘭!”這是兩個額頭接連撞上銀光的聲音。

“哎呦!”領頭那人扶着銀光發出了一聲痛呼,而他後面那道身影則慢慢滑落在地,顯然也撞的不輕。

“何、何方妖孽!”丁衍壯着膽子喝道。

“妖孽你個仙人板板!”站着的襲擊者一邊捂着額頭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倆別擋路,快讓我們過去!”

哎?

這出乎意料的反應令兩人一愣,只見那人穿着一身灰撲撲的道袍,依稀能看出原本辣眼睛的紫色,頭上戴着扁平的混元帽,還插着一根木簪子。

龍虎山的道士?

在早就放飛自我的修真界,道門弟子裏只有這一家會穿的這麽板正。

“你是……不孕師兄?”在腦子裏把參與擂臺的百多號人過了一遍,玄鹹猶猶豫豫的問道。

他們二仙山與道門三山之外的門派走動都不怎麽頻繁——畢竟他們不愛出門。

“你才不孕,你全家都不孕!我那是叫不蘊!”道人反應無比激烈,“別以為貧道沒聽出來你用哪個字!”

好吧。

玄鹹乖乖的閉上了試圖狡辯的嘴巴。

“兩位師兄,”倒在地上的人影開了口,竟然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我和不蘊道兄絕無惡意,只是在逃命而已。”

丁衍将信将疑的低下頭,率先入目的,就是一雙纖細又白膩的長腿。

只見那跌落在地上的女子有着一張清純又無辜的臉蛋,配上額頭上撞出的紅印更加楚楚可憐,而她穿着一襲粉色紗裙,裙擺因跌倒卷起,露出了兩條光潔的小腿。

丁衍陷入了沉默。

這都冬月了,你這麽穿不冷嗎,姑娘?

就算修士不容易得老寒腿,咱們也不能這麽作啊!

趴在地上的女修那裏知道他思路這麽清奇,還在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試圖博取同情,“兩位師兄可能不知道,這上面出了一個煞星,碰上他的都出局了,我倆是為了躲他才跑下來的!”

“你們都聽到了,快把這玩意兒打開!”不蘊道士砸着銀幕,“那家夥來了咱們誰也跑不了!”

話雖如此,他表現的卻與女修十分疏遠,不僅不去扶她,還離遠了一步,似乎對這位同行人格外忌憚。

“我們可以放不蘊師兄進來,”與玄鹹交換了一個眼神,丁衍說道,“可我們與這位姑娘素不相識……”

“放我一個人就行了!”一聽能進去,不蘊道士立馬提高了音調,“我和她一點都不熟!”

“不蘊道兄,”女修一臉被負心的凄楚,“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然而那道士理都不理她,瞅準光幕開口的瞬間就擠了進去,嘴上忙不疊地說道:“快關上!那女人是遮羅仙!”

遮羅仙?

丁衍和玄鹹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茫然。

“啧。”不蘊道士咋了一下舌,“你們不認得她也正常。這女人在散修裏小有名氣,仗着一張臉四處騙人,偏偏就有人愛上她的當,覺得她是天上仙子,見她愛穿羅裙,給起了一個遮羅仙的外號。”

“她算什麽仙子!”玄鹹立馬反駁,“我淩師妹才算真正的仙子!”

不,清和仙子其實也跟仙子沒什麽關系。

還想活命的不蘊機智的跳過了這個話題,“你們別看她眼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原本是個金丹真人,據說有次騙到了某個大派弟子身上,想要一步登天,事情敗露後被硬生生打下了金丹境。”

喲呵。

兩名聽衆發出了捧場的贊嘆,然後給光幕加大了法力輸入。

“不蘊道兄,”聽到他的話,那女修紅了眼眶,“你打不過那煞星,想将我當作誘餌我不怪你,可你為何要敗壞我的名聲?”

“我遮羅仙何時騙過人?”有點點淚光在她眼中閃爍,“若不是我告訴你那煞星的動向,你哪裏還有機會在此污蔑于我!”

“我倆加起來都不一定是那煞星一合之敵,你們可知為何我倆能夠逃下來?”不蘊自顧自的說道,“因為這女人把原本護着她的男伴給推了出去!我若是不拆穿她,一會兒被送出去擋刀的一定是我!”

見他倆各執一詞,考慮到了龍虎山正一教良好的口碑,二人心裏已經偏向了不蘊,但見玄鹹抓了抓頭發,疑惑道:“你們說了半天煞星東煞星西的,你們說的到底是誰啊?”

“他都在這裏了,”大約是見事不可行,遮羅仙的聲音不複方才的嬌軟,“難道你們不會自己看?”

什麽?

三人連忙擡頭,就見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通道盡頭,正不緊不慢的向這邊走來。

“楊師弟?!”透過銀光,丁衍看清了對方的臉。

“你們認識?!”不蘊大驚。

“丁師兄。”楊戬颔首,腳邊的小天乖乖跑到一旁蹲下。

“不好!”不蘊臉色大變,“他要來了!”

話音未落,楊戬向前踏了一步,三人還未看清他的動作,就覺得一陣氣浪重重的撞上了面前的銀光!

“啪啦。”

銀光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裂痕,下一刻,便轟然破碎。

強力的氣浪直接拍在了四人身上,玄鹹一聲“我的寶貝”堵在嗓子眼,被勁氣直接拍了回去。

少年的身影代替破碎的銀光出現在衆人眼前,手中的燭影再次舉起——

“锵!”

擋下這一擊的竟然是最為狼狽的遮羅仙。

“小子,老娘可是當過金丹的人,不要小看我!”擋住燭影的雙手滲出血絲,她恨恨的說道,“一群軟腳蝦愣着做什麽!我們有四個人,害怕他不成!要是不在這裏擋住他,別說前五,前五十你都進不去!”

怕,怎麽不怕。

踉踉跄跄的爬起來,丁衍苦着一張臉。

早知道今日這麽兇險,他就該在盤口上壓自己輸!

“壓不壓?”站在賭盤前,淩玥伸出手,眼睛都不擡,“你要是不壓,我就自己壓了。”

被她催促的柯闖手中捏着錢袋,目光在玄妙界裏的遮羅仙身上掃過,咬牙切齒的說道:“壓!我全壓楊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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