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 - 第 40 章 荼蘼軒(5)
荼蘼軒是無極閣中環境最好的院子之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坐落于山崖上。
所以當那道強悍的劍光攻向顧挽情時,即使她周身新被顧鴻加固過的鬼王咒瞬間發揮作用,但在她左眉黑色彼岸花盛開的同時,由于劍光的撞擊和紅色光圈反擊劍光的反沖作用相互疊加,使得她所受到的沖擊力更大。而這股強大的沖擊力直接令她破窗而出,掉下山崖!
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太過迅疾,荼蘼軒中的人們一沒想到一個已然塵埃落定的局面會被突然打破,顧挽情卻是沒有考慮到自己會受到鬼王咒的反沖作用。就算那不知名的攻擊者被自己的劍光重傷,但她也逃不了落下山崖粉身碎骨的命運——并不是每座山下都有一個顧鴻的。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只白皙的手臂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夜扶明是貓妖,因此他對陌生氣味要敏感得多,也只有他在這一刻及時反應了過來。但以拂名的貓形他是無法拉住顧挽情的,因此他瞬間變回人身,抓住了她的手,防止她掉下山崖。
顧挽情艱難地擡頭看向這個救了她的少年,一個個疑問在她心頭盤亘着,呼之欲出。夜扶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沒好氣道:“專心點,我快拉不住你了!”
這時顧鴻已經飛掠而至,和夜扶明一起,把顧挽情從懸崖邊拉了上來。夜扶明以确認顧挽情安全了,立刻松開她的手,嘲笑道:“這麽大個人了,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敢問閣下是何人?”看到顧鴻帶着顧挽情回到荼蘼軒以及他們身後的夜扶明,連易謹慎地問道。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少年令他感覺到危險。
“剛才你可看清出手的是誰?”夜扶明反問。
“沒有。”連易反射性地回答道。
“是羽衣衛。”顧鴻說。
果不其然,荼蘼軒外傳來打鬥之聲。連易知道此時易水堂的實力還不足以輕易招惹像白沙苑這樣的上界仙首,打了聲呼哨示意易水堂弟子暫避。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繡有銀色條紋的白袍男子拿着劍走了進來,顧挽情認出那是她曾見過的白沙苑少主白羽的貼身侍衛沈鸾。
“蕭三姑娘,”沈鸾沉聲道,“先前你害死我白沙苑客卿王令止先生的仇,沈某特來讨教。”
顧鴻擋在了顧挽情身前。
顧鴻說:“我聽說了王令止之死,那是他咎由自取!”
“每一個殺了我白沙苑中人的人,都應該有被白沙苑追殺的覺悟。”沈鸾說。
“王令止是受鬼王咒而死。”顧鴻說,“就算你堅持要挑戰挽情,我是她的外祖父,我會為她擋住你。”
顧鴻的衣袖突然被人拽了下,他一看,居然是夜扶明。
夜扶明極力不把目光轉向顧挽情,說道:“既然是鬼王咒殺死的王令止,那麽自然由我這個鬼王來繼續殺死想要尋仇的你。”
四下一片驚呼,蕭斂安更是驚訝地長大了嘴巴。沈鸾把目光緩慢地移向夜扶明,輕扯嘴角,露出一個怪異至極的笑容,說道:“那更好了,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我不認為你有必要為他報仇。”夜扶明說。
“我認為有。”沈鸾說。
這段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對話過去後,兩人仿佛達成什麽共識似的都不再出聲。沈鸾率先出劍,夜扶明則順手拿過顧挽情腰間一直當裝飾用的流光劍,輕輕一擋,便如他化去顧鴻那道氣流一般輕松地化去了這一擊。
“等一下。”顧挽情忽然叫道。
正打着的兩人劍尖才剛剛相碰,各自的氣場還沒完全散發出來,突然被顧挽情這一句話打亂了節奏。沈鸾面色不虞地向她的方向看去,卻在看清她身後那人時突然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定住不動了。
因為,顧鴻正像提小雞一樣提着那個他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人——白沙苑少主,白羽。
“少主如何在這裏?”沈鸾又驚又怒,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白七公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看來只要沈侍衛你不把他綁在褲腰帶上,他就容易亂跑。”陳錦譏嘲道。雲天府和白沙苑這幾年來越來越不對付,因此他也樂意落井下石。最重要的是,他和雲帆都一致認為白羽雖有少主之名,卻因為身體緣故既不能習武也不能修仙,能夠成為下一位苑主的人非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白三公子莫屬,因此也不願以少主稱之,而是用他的排行來代替。
“我自然是來找我家鸾鸾的。”白羽被人拎着領子,卻絲毫不怵,笑嘻嘻道,“鸾鸾,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咱們回去吧。”
沈鸾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他已經猜到白羽早就忘了幾個月前他的舅父死在無極閣這回事。他料定就算是顧鴻也不敢對白沙苑的小公子下手之後,正準備再次向夜扶明發起攻擊,卻聽顧鴻道:“沈侍衛,你若是再不罷手,我就抽白少主的靈了——你們真當我這個魔修第一人是死的嗎?”
剛才還嬉笑怒罵全不以為意的白羽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臉色驀然蒼白,仿佛随時就會昏過去一樣。沈鸾霍地轉向顧鴻,盯着他看了良久,終于一步走上前去拽走白羽,恨聲道:“回家!”
羽衣衛們由于沈鸾的這句命令如潮水一般退去,很快消失不見。連易倒是饒有興趣地留了下來,靜觀事态發展。
陳錦看出顧鴻似乎對自己沒有太大的惡意,不由心念一動,突然走到顧鴻面前,向他施了一個大禮。
顧鴻坦然受之,問道:“年輕人,你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
陳錦看着顧鴻,說道:“前輩可是會抽取他人的靈魂?”
顧鴻道:“不錯。”
夜扶明似乎已經意識到陳錦請求顧鴻做的事,下意識地捏了一下他握着的顧挽情的手。顧挽情奇怪地看着他,心想剛才這人還把自己嫌棄得不要不要的,怎麽這會又跑來抓着她的手了?
果然,下一刻,陳錦又施一禮。禮畢,他對着顧鴻,一字一頓地說:“晚輩曾中聖女咒,希望前輩能夠幫助晚輩,解除這聖女咒。”
顧鴻偏頭看了夜扶明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只是把顧挽情的手捏得更緊了。
顧鴻道:“你若想解,我為你解開便是。”随即又吩咐道:“你們看着點,可別讓蕭霰這混蛋跑了。”
連易笑道:“在下樂意為顧先生效勞。”
蕭霰依然沉默在角落裏,仿佛說的根本不是他似的。
陳錦則是大喜過望,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前輩快快出手,去除我身上附着的聖女之魂吧!”
顧鴻點頭,然後雙手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襲向陳錦。陳錦受了這一擊,沒有感受到絲毫疼痛,但在場的每個人,都仿佛聽到了若有似無的哭聲。
“她不願意離開。”顧鴻說。
顧挽情感覺自己的手又被捏的緊了些。
“你不打算改變主意了?”顧鴻問。
“不了。”陳錦苦笑道,“我被這個詛咒折磨了太久……前輩請。”
顧鴻嘆息着再次結出手印。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們第一次見到陳錦時他左眉盛開的紅色彼岸花最後一次怒放,然後悄無聲息地凋謝,而不是像往常一樣消失在他臉上。與此同時,在他身上停留了三年之久的聖女之魂終于沖破夜未央臨死前那愛恨交加的咒語的桎梏,飛向不知多遠的天際,轉世重生,終究給這一段注定無果的愛戀畫上了凄美的句號。
“你臉上的痕跡是聖女咒的後遺症,我也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可以消除。”顧鴻對陳錦說。
“多謝前輩出手相助。”陳錦再施一禮,“前輩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
“很久沒有人說我是個好人了。”顧鴻感慨道。但很快他就停止了感慨,因為他想起了一旁被判了緩刑的蕭霰,冷冷道:“我看我還是不做好人好,至少在這個家夥面前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夜扶明:我能打贏沈鸾的!師父你真是多事。
顧鴻:是你女朋友說白羽一定在附近的,我才抓了來,而且她這不是擔心你嘛。
夜扶明:那個女人!她竟然不相信孤的實力!(為了掩飾爆紅的臉色變成了黑貓)
顧鴻:我确實看不出來一只貓有多少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