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女帝 - 第 211 章 藥草之迷

聶北率刑部衆人在紫金宮門前等殷玄,殷玄卻不緊不慢,随同聶青婉一起回了龍陽宮後就讓随海去通知禦廚那邊傳膳,等随海去了,殷玄這才拉着聶青婉,站在龍陽宮的禦階前,看着眼前的初秋之光。

關于紫金宮,殷玄沒有再提任何話語,聶青婉也沒有問,他沉默地站着,她亦沉默地站着。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過後,禦廚那邊陸續地開始擺着早膳。

聶青婉雖然早些時候墊了一些吃的,可她懷孕的身子,餓的快,聞到了飯香味後她又覺得餓了,她扯了一下殷玄的手。

殷玄側頭看她,問道:“怎麽了?”

聶青婉說:“餓了,先去禦膳房吧,吃完飯你有事情就去辦你的事情。”

殷玄一會兒确實有大事要辦,聽她說餓,他也不站着了,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把命償還給她,他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裏能多陪她一會兒就多陪她一會兒,也不對,是她能多陪自己一會兒就多陪自己一會兒,所以,即便真有事情,他也會帶着她。

殷玄說:“先吃飯吧。”

聶青婉是真餓,聞言就先擡步往禦膳房走。

殷玄牽着她的手,跟在她身邊。

浣東和浣西尾随其後。

随海在通知禦廚那邊傳膳後又過來候着了,這會兒也跟在後面往禦膳房走。

吃完飯,殷玄沒有立馬去紫金宮,而是坐在那裏,蹙着眉頭看了聶青婉一會兒,然後讓随海去傳了王榆舟過來。

王榆舟知道最近皇上老是傳他是做什麽,就是給皇後娘娘號喜脈。

王榆舟真是無奈呀,皇上這到底是該有多着急呀!

懷孕這事兒急不來的,得順其自然。

王榆舟拎着醫用箱過來,見了禮,熟門熟路地取了醫用箱裏面的絲帕,又取出脈診,去給聶青婉號脈。

聶青婉最近也是服了殷玄了,動辄就讓太醫們過來給她診脈,她也習以為常了,不聲不響地伸出手腕,讓王榆舟搭診着。

講真的,最近這太醫院最苦的差事大概就是來給皇後娘娘診脈了,因為皇上一心想盼着皇後懷孕,可偏偏皇後的肚子不争氣呀,愣是懷不上,這禦醫們輪流過來也沒用,誰診都不可能給皇後診個喜脈出來。

王榆舟越診眉頭的褶子越深,最後實在切不到喜脈,只得作罷,他收回手,沖殷玄垂頭喪氣地說:“皇上,皇後沒有喜。”

連王榆舟說完這句話後都覺得有一股崩潰感在心裏奔騰,更別說殷玄了。

殷玄的心因為這一句話而劇烈地撕痛着,他隐隐地覺得,這大概是他逆天而為非要把她拘在身邊而所得的報應。

命中注定他跟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他非要強求,即便背負罪孽之債他也一定要得到她,所以,他得到了懲罰,那就是,後繼無人。

他的身體沒有問題,婉婉的身體也沒有問題,可她就是一直懷不上,這不是報應是什麽呢?

殷玄抿緊薄唇,沖王榆舟說:“罷了,下去吧。”

這之後,殷玄就再也沒宣過太醫來為聶青婉診脈,他可能已不抱希望了,雖然他很想聶青婉能懷上他的孩子,但他能強求她的命,卻強求不了她給他一個孩子。

王榆舟聽了殷玄這話,連忙收起絲帕,收起脈診,提起醫用箱,作了個退禮就走了。

殷玄将聶青婉抱到懷裏,輕聲說:“沒關系,咱們慢慢來,你一定能懷上的。”

這其實只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話,聶青婉聽得懂,聶青婉什麽都不說,只是問他:“你不是說要跟聶北一起去紫金宮查案嗎?那就快去吧,別耽誤了正事兒。”

殷玄坐在那裏不動,只是一手抱着她,一只手把玩着她的手,他低垂着頭,饒是聶青婉此刻正坐在他的懷裏,都看不到他這個時候的表情。

稍許後,殷玄松開她的手,輕微地擡了擡臉,扣住她的下巴,吻着她。

随海趕緊走出去,浣東和浣西也麻利地往後一退,垂下頭,腳步極快地走了出去。

殷玄抱起聶青婉去另一間的床榻,将她放下去之後,他就要脫龍袍,聶青婉大驚,瞪着眼睛說:“我身體還不便呢,你想做什麽!”

殷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朕知道,你昨夜已經完了。”

聶青婉一噎,這渾小子竟然偷看!

确實,為了不讓他碰她,她用藥造成來葵水的假象,但那藥只能吃一次,且時間并不是很長,最多五天就會消失。

昨夜确實已經沒了。

但她想着,也許還能多瞞過兩三天呢,這才一天都沒過,他都知道了。

聶青婉氣的翻過身子,不理他了。

殷玄笑着将龍袍脫掉,扔到一邊的椅子裏,他脫了龍靴上榻,又将聶青婉的鞋子脫了,然後從後面抱住她,一邊吻她一邊脫她衣服。

聶青婉知道這會兒勸他是勸不住的,她攔了一下,說道:“你慢點。”

殷玄含糊不清道:“嗯。”

可他憋了那麽久,那麽的想她,怎麽可能手下留情呢?

總之不知道是怎麽結束的,聶青婉渾身是汗,殷玄也是,殷玄通體歡暢,一早上因為聶北的話而陰霾的心瞬間撥開雲霧見日陽,他笑着将聶青婉翻過來,抱着,親着,哄着,膩着。

在聶青婉說要洗澡後,殷玄就用內力向随海傳達,讓他拎桶水進來。

随海聽到了命令,趕緊下去準備。

準備好,他就将木桶拎進了屋,又放滿水,還放了花瓣。

放好他又退出去。

殷玄和聶青婉在另一個房間裏面,随海放木桶是在外頭的房間,随海有武功,不管是放桶還是放水,聲音都不大,至少不會吵到裏面貴人,聶青婉聽不見,但殷玄聽見了。

等随海一走,殷玄就抱起聶青婉去洗澡,然後再給她穿好衣服。

見聶青婉軟綿綿地躺着不動了,殷玄自己将衣服穿好,低頭吻了吻她,說道:“你先躺着,朕去去就回。”

聶青婉背對着殷玄,用手貼着肚子,不應腔。

殷玄極想帶聶青婉一起去紫金宮,可這會兒她應該不會想起來,殷玄又站了片刻,見聶青婉沒想搭理他的意思,他就出去把浣東和浣西喊了進來,讓她二人先伺候着,他帶着随海,去了紫金宮。

這麽一耽擱,兩個鐘頭都過去了,等殷玄坐着禦辇到了紫金宮,已是兩個多鐘頭以後。

聶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不說等兩個多鐘頭了,就是再等兩個時辰,他也能等。

見禦辇遠遠地過來了,聶北眯了眯眼,活動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手腳,這兩個多鐘頭裏,他動都沒動一下,華圖和功勇欽以及另外的衙役們倒是四處走動了,也時不時地擡起頭,瞻仰着這座曾經引領了多少輝煌事跡的神殿,所以他們不像聶北那樣稍微的手腳僵硬。

見禦辇來了,他們趕緊走到聶北身後。

聶北撣了撣官袍的下擺,領着刑部一幹衆人,在禦辇停穩,殷玄下來後,上前見禮。

殷玄看着他們,視線從那不起眼的衙役們身上掠過,望向功勇欽,又望向華圖,最後望向聶北,頓了頓,他說:“走吧。”

聶北扭頭就跟上。

随海尾随其後。

華圖和功勇欽以及其他幾個衙役也跟上。

勃律随侍聶北,聶北去哪裏,勃律就去哪裏,剛也是站在聶北身後,随着他一樣身形不動,這會兒聶北走了,他自然也跟上。

戚虜不再阻攔,卻也不進去,就守在門外。

李東樓領禁軍們走到了紫金宮門口,可殷玄沒讓旁人跟着進去,只讓李東樓跟着進去了。

一行人進去了,也沒時間東張西望,一時也不敢,殷玄原以為聶北是要直奔紫金宮的主寝殿,卻不想,聶北并不是要去主寝殿,而是去庫房。

聶北說:“皇上知道庫房的位置,臣也知道,那便一起去吧。”

殷玄挑了挑英俊的眉頭,一時表情微妙地變了變,要說聶北已經說出‘太後’二字了,也逼着他打開了紫金宮,那就不可能不把當年的事情捅出來,他既要捅出來,不是該要去主寝殿嗎?

哦,剛殷玄去過主寝殿了,太後的屍身不在,那很有可能還在聶府,所以這會兒去的話他們壓根看不到太後的屍身,看不到太後的屍身,又如何将當年的事情捅出來呢?

所以聶北是在為誰争取時間嗎?

為任吉?

為任吉把太後的屍體挪回宮而争取時間?

殷玄幽沉的眼眸斂起一道森冷的弧度,擅自挪太後屍身出宮,這可是大不敬之罪,若真在聶府搜到了太後的屍身,那……

殷玄冷笑一聲,沒有立刻回應聶北的話,而是一揚手,将李東樓喚到了跟前,然後低頭沖他吩咐了一句話。

李東樓聽後,面色駭然一變,心中大為驚奇,目中更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可他現在什麽都問不了,只餘光往聶北的臉上定了定,又很快不着痕跡的收回,他沖殷玄拱了個手禮,沉聲說道:“臣現在就去辦。”

殷玄道:“擋者,羁押入獄,帶上吏部之人一塊去。”

李東樓一臉嚴峻地說:“臣明白。”

說完,手按佩劍,退後走了。

殷玄附耳吩咐李東樓話的時候應該是用內力操控了,即便聶北離他近,也沒有聽到只字片語。

但聽不見,猜也能猜到。

殷玄提前進了紫金宮,沒有在主寝殿看到婉妹妹的屍身,所以殷玄可能以為,婉妹妹的屍身在他聶府。

而私藏太後屍身,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若當真在聶府找到了婉妹妹的屍身,那殷玄的危機可解除不說,他聶府或許也會像陳府一樣,成為第二個從天堂跌下來後又被逐除大殷的權貴世家。

所以,殷玄對李東樓吩咐的話,無非是讓李東樓帶上吏部之人去搜聶府。

而之所以是現在吩咐,卻不是剛剛殷玄在看到主寝殿沒人之後吩咐,那是因為殷玄并不确定婉妹妹的屍身是不是在紫金宮的別的地方,如今聽了他說要去庫房的話,殷玄大概可能對婉妹妹屍身的所存之地産生了質疑。

他或許想婉妹妹的屍身是在聶府,但其實,在仲秋佳節的那天晚上,婉妹妹的死身就已經被挪回來了。

那一天所有官員放假,縱然紫金宮外圍還有禦林軍輪崗守着,可到底松懈了很多,這麽好的機會,他們當然就用上了。

有任吉這樣的高手,有聶不為和聶西峰這樣的高手,區區幾個禦林軍,何以擋得住他們?

他們輕輕松松就将婉妹妹的屍身放回了紫金宮。

只是,今天沒讓殷玄看到而已。

對于李東樓的離去,聶北心知肚明,卻不說,只道:“皇上随臣一起去庫房吧。”

殷玄收眉看了他一眼,問道:“去庫房做什麽?”

聶北說:“查那株憑空出現的藥材。”

殷玄冷笑道:“莫非你想說,那株神秘的藥材是從紫金宮飛出去的?”

聶北說:“查了就知道了。”

殷玄是知道聶青婉生前收囊過很多奇珍異寶,其中就有各種稀世罕見的藥材,只是在封紫金宮前,他讓人盤查過紫金宮的庫房,并沒有見到那株神似烈焰花的藥草,莫不是盤查漏了?

殷玄蹙了蹙眉,說道:“那就去查吧。”

有了他這話,聶北就一步當前,往庫房走了去,勃律随後,殷玄和随海又随後,華圖和功勇欽以及那幾個官差也随後。

進了庫房,聶北就讓華圖領兩個官差從東頭查,又讓功勇欽領另兩個官差從西頭查,他親自領着勃律,要從南頭查,卻被殷玄喊住了,殷玄說:“你還是随朕等着吧,既要兩袖清風,那就應該避嫌。”

一開始聶北沒聽懂這話的意思,後來就聽懂了,殷玄這是怕他堅守自盜,自己帶了那神似烈焰花的鸫狳草來當作是從庫房找出來的呢。

聶北在心底裏冷笑了一聲,想着此人有如此缜密的心思,難怪當初竟無一人能察覺出來他的陰謀。

聶北說:“那臣便站着吧,皇上如此小心之心,臣也無話可說了。”

殷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不應腔,只雙手負後,視線從頭到尾,近乎緬懷地看着這熟悉又近乎絕決了三年多的地方。

煙霞殿發生的那起藥材殺人事件,最關鍵之物就是那株藥材,但後來那藥材被皇上賜給了拓拔明煙,拓拔明煙又在發冷毒的時候吃掉了,無實物,但好在刑部的檔案裏已有了這藥材外形的記載,故而,華圖手上有圖,功勇欽手上也有圖,兩個人拿着圖一一對比着,最後在一個極隐秘的,外面落滿了灰塵的匣盒裏找到了與刑部記載一模一樣的藥草。

華圖震驚又激動,功勇欽又何嘗不是,他們終于找到了這個被太醫院們定義為早已絕跡人間的藥材。

可是,問題又來了,這藥材是在紫金宮的庫房裏找到的,那是不是說——這案子當真如聶大人所說,是太後所為呀!

華圖一時膽寒,覺得涼氣從腳底蹿了出來,華圖也聽說了後宮曾經‘鬧鬼’之事。

功勇欽更加的害怕,他揪着華圖的衣袖,左右看着,一臉的惶然,近乎哭腔的語氣說:“大人,你說太後她老人家這個時候是不是在盯着我們看呀?我們就這麽闖進她的地盤,還翻了她的遺物,她,她,她……”

結巴地沒把她後面的話說完,華圖就一巴掌拍向了他的腦門,又用警告的眼神沖那幾名衙役說:“皇上在這裏呢,有皇上在,什麽都不用怕。”

那幾個衙役也害怕,可也知道不能驚惶,在沒有找到這株藥材之前,他們心中更多的是對此生竟然有機會進到紫金宮一觀的驕傲和興奮,可此刻,那驕傲和興奮全都被恐懼填滿。

華圖拿着那個匣盒,深吸一口氣,去找殷玄和聶北。

找到他二人後,華圖将盒子遞給了殷玄。

殷玄看着,沒接,長久的沉默後,問道:“是那株藥材?”

華圖強撐着聲音說:“嗯。”

殷玄閉上眼,伸手狠狠地摁了摁眉心,這才又睜開眼,說道:“打開。”

華圖伸手将盒子打開了,裏面躺着的确實是那株一模一樣的藥草。

除了聶北和勃律以外的所有人在那麽清晰地看到這株藥草後都變了臉色,即便沉穩如殷玄,也不免驚住了。

聶北很冷靜地伸手,拿起那株藥材,看了看,說道:“果然一模一樣。”

他又将藥材放回去,沖華圖說:“收起來,去煙霞殿。”

說完,轉身就走。

殷玄喊住他:“等等。”

聶北又轉回身,看着他,問道:“皇上還有事?”

殷玄說:“先讓太醫院鑒定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一株藥材。”

聶北說:“那就先去太醫院。”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太醫院,在太醫院所有太醫們的鑒定下确認了此藥材确實就是煙霞殿裏發生神秘殺人事件的那株藥材後,太醫院轟動了,後宮也轟動了,整個大殷都轟動了!

要說那件事情多麽的詭異,衆人皆知呀!

如今,這事兒竟然又牽扯到了太後,這就詭異的令人心頭十分不祥了。

太醫院确定了這株藥材就是煙霞殿裏發生神秘殺人事件的那株藥材後,聶北當機立斷,毫不含糊,帶着刑部的人,去了煙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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