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女帝 - 第 260 章 決戰

左翼微蹙了蹙眉頭,看着曲商說:“你這個方法好是好,但是執行起來殺傷力太大了,你這是要與他們同歸于盡呢,在巴邑的城牆四周以及城內鋪上油火隧道,當油火點燃後,大殷太後和太子以及大殷士兵們逃無可逃,就連我們的士兵和百姓也逃無可逃,還有我們自己,大概也逃無生天了。”

曲商問他:“你怕死嗎?”

左翼說:“不怕。”

曲商說:“既不怕死,又管殺傷力大不大呢,至于你說的巴邑的百姓和士兵們,他們既選擇了與我們走這條路,那就要跟你、跟我一樣,有無懼死的勇氣,就算他們僥幸活了下來,也最終會死在大殷的刀叉之下,當然,他們也可以茍活,但我的百姓,如何能茍活在大殷的領土裏呢!與其茍活,不如壯烈的死。”

——與其茍活,不如壯烈的死。

是呀,所有人都有這個覺悟,所以才這麽不遺餘力的反抗大殷。

左翼聽了曲商這話後,什麽話都不再說了,他自是不怕死的,剛那句話問的也是有些多餘,顯得他怕死似的。

左翼說:“那我也下去幫忙。”

曲商說:“嗯,盡早完成這項工程盡早安心,這個太後也不知道會不會來個出其不意,可別半途而廢。”

左翼明白曲商的擔憂,所以也趕緊下去幫忙了。

聶青婉沒有出其不意,但也沒有在曲商預想的那個時間到達南部,曲商原本計算着這些小國的實力以及聶青婉行軍的行程,推測的是五月初大殷士兵會攻占曲國和商國,而曲國和商國都設有埋伏,他們會在那裏陷入苦戰。

這一路行軍,大殷士兵幾乎無往而不勝,從沒遇到過強敵,這麽一路過來,他們多少會有些松懈,當然,以大殷士兵們的強悍,就算松懈了,也完全能夠戰勝曲國和商國的埋伏,曲商要的并不是勝利,而是他們這一戰之後的松懈。

等大殷太後帶着士兵突圍了曲國和商國之後,剩下的小國他們完全不會放在心上了,到時候,失去防備心的他們很容易踏進巴邑的油火甕裏。

而只要他們進去了,就甭想再出來了。

一開始曲商沒打算回曲國或是商國,但後來想想,他若不戰死在曲國或商國,那個太後跟太子如何會掉以輕心呢?

只要他不死,他們就會一直保持警惕。

所以,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失去所有的防備,曲商最後還是決定帶着左翼返回商國。

巴邑是最後的防線,也是最後的陣地,是不需要做任何反抗的陣地,所以,不需要有太多将領。

只要有宏昆和左介就行了。

所以,他回去的時候把右翼以及赫真和姚趙也帶上了。

離別的時候,宏昆和左介看着他,看着左翼、右翼、赫真和姚趙,一陣欲言又止。

他們知道,這一別,有可能就是永別了,他們想跟他們說點兒話,可又覺得說什麽都是蒼白。

好在,曲商若跟左翼他們戰死在了商國或是曲國,他們也會屍埋巴邑,到時候黃泉路上照樣随行。

這麽一想,就什麽酸話都不說了,彼此舉了舉拳,目送曲商一行人離開。

四月底,大約二十六號左右,大殷士兵抵達了商國地界,但他們沒有貿然闖界,在邊界線上的時候,聶青婉停步了。

聶青婉這一路南下,沒有坐馬車,都是與聶音共乘一馬,如今也是,她們的馬在中間,前面有殷玄和封昌以及聶西峰開路,後面有聶不為和陳溫斬以及殷天野保駕護航,再之後就是百萬大軍。

聶青婉喊停之後,殷玄和封昌以及聶西峰掉馬過來,聶不為和陳溫斬以及殷天野也驅馬上前。

将她的馬圍攏後,六個人都看着她。

他們跟她經歷過這麽多場戰役了,也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了,早已養成了各種默契,她一喊停,幾個人就猜測到她大概是什麽意思了。

陳溫斬率先出口說:“我先帶一小隊兵去前方探探路。”

聶青婉說:“嗯,小心些,有可能會遇到埋伏。”

她又看向聶西峰:“五哥也帶些兵一起去吧,如果真有埋伏,你們也能有個照應,信號箭帶上,若遇到危險,就發信號箭。”

聶西峰點了點頭,勒緊馬缰,掉頭去點兵。

陳溫斬也掉頭去點兵。

點好兵,二人各自帶上信號箭,出發往商國的邊界線上去了。

等沖出邊界線,踏進商國版土,迎面就被黑壓壓的士兵吓了一大跳。

陳溫斬嘿一聲,急急地勒住馬,然後手一揚,讓後面的士兵們停住。

聶西峰也叫停了後面的士兵。

陳溫斬取弓,搭三箭,往遠處的士兵射去。

三箭命中三人的心口窩,那人站在那裏,不動也不移,生生地被箭紮中,然後往地上倒去。

這麽一倒,陳溫斬和聶西峰才看出來,那三人并不是人,而是草垛子。

只是這草垛子做的太形象逼真了,比起三年前所看到的要逼真的多。

有頭有腳,還有臉。

頭上戴着軍帽,臉上蓋着面具,腳上套着軍鞋,身子全部包在铠甲裏面,手用草垛子做了五個指頭,套着手套,跟真人一模一樣。

那铠甲大概只是用來混淆視聽所用,極為廉價,看上去卻堅硬無比,可陳溫斬的箭一射,就穿透了過去。

三年前他們遇到過這種伎倆,三年後又遇到了。

陳溫斬一見射中的是草垛子,愣了一下,接着就咒罵出聲:“龜孫子,害我損失三根箭。”

他将弓一收,鎖進馬袋裏,夾着馬肚就要往前沖,将那三支浪費的箭給取回來。

聶西峰跟在他後面,提醒:“小心有詐。”

陳溫斬說:“有詐正好,我就怕他沒有詐呢。”

他一馬當先,沖進草垛裏,舉起大刀就朝那些人頭一個一個地砍去。

砍了大概十排,倒下一大片草垛子和亂七八糟的頭皮、假發、軍帽、铠甲和一些劣質的兵器。

陳溫斬看着地上那些東西,惡心的直皺眉頭,等聶西峰跟上來了,他沖聶西峰說:“曲商這賊頭還真是下三濫的很,什麽歪招都用,這也虧他想得出來,這草垛子紮的,衣服穿的,費了他手下不少功夫吧?”

聶西峰的視線也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面掠過了一遍,低聲說:“兵不厭詐,他若不是如此敵視大殷,憎恨大殷,不惜拼上一切也要與大殷為敵,他會成為一代名将,此人運兵如神,又很能靈活至用,我們還是當心點好。”

陳溫斬嗯了一聲,将大刀往腰間一收,擡頭往前看。

聶西峰也擡頭往前看。

後面的士兵們跟了上來,圍攏在他們的身後,也擡頭往前看。

過了這十排草垛子假人士兵之後,有百米遠的地方都沒有人了。

可在百米遠外,又有一排排的士兵伫立在那裏。

陳溫斬冷笑:“你說,前面的是不是還是草垛子?”

聶西峰眯眼:“再射一次不就知道了?”

陳溫斬當即又抽了弓,搭上箭。

聶西峰也跟着抽弓搭箭。

二人齊發,兩弓四箭,分別射入百米以外的四個影子。

影子應聲落地,直直地往後栽倒,帶着後面三排的影子也跟着齊齊倒地。

這麽一看,還真的又是草垛子。

陳溫斬握着弓,手下又拽着馬缰,出聲說:“這一路不會全紮了草垛吧?”

聶西峰說:“有可能是。”

陳溫斬說:“閑的嗎?紮這麽多草垛子,除了吓人外,還能有什麽用?”

聶西峰說:“有用沒用,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說着,率先收了弓,夾緊馬肚,往前奔去。

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聶西峰正沖至一半,還沒接近那一片草垛子兵人,陳溫斬跟在他的後面,也正奮力往前,還有後面的士兵們,皆在往前跑。

就在所有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從前方的草垛子裏射出了很多箭,來勢洶洶,上下齊發,命中率極高。

聶西峰在最前面,當發現前方有箭的時候,他厲聲大喊:“小心!有箭!”

這聲音剛落,就有幾只箭沖了過來,他舉劍揮掃,後面的陳溫斬也揮刀掃箭,還有後面的士兵們,也各自拿武器擋箭。

可他們能擋箭,他們的馬不能。

馬匹一個一個的倒下,他們也一個一個的翻身下馬。

箭太多了,如密集的雨,後面已經有很多士兵在陸陸續續的倒下,陳溫斬震怒。

尤其,他的馬是他精心挑選的,也随他征戰這麽多年了,如今卻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更是怒湧心頭。

他當下大喝一聲,提起內力,灌注在刀上,一刀劈斬而下,生生劈開了密集的箭雨。

聶西峰抓住這個空檔,持劍殺入後方的草垛之中。

那其實不是草垛了,是真正的士兵。

他一沖上來,那些士兵們也跟着動了,團團将他包圍。

但聶西峰劍法淩厲,這些人只是先頭兵,就是來送死的,武力值都不強。

雖然也是曲商精心培養出來的戰士,但這樣的戰士也分三六九等的,他們是最弱的那一等。

聶西峰以一敵衆,也占盡上峰,不一會兒就将他們殺的片甲不留。

死的死,傷的傷,應戰的應戰,就沒人再射箭了。

箭一停,陳溫斬也沖了上來,眨眼之間,這些摻在草垛人裏面的真人真兵們也死了個精光。

這一回,四周不單有那些惡心人的頭皮、假發、軍帽、铠甲和一些劣質的兵器,還有鮮血。

等把人都殺盡,前方就沒有影子了。

陳溫斬提着帶血的刀,聶西峰握着帶血的劍,後面跟過來的士兵們也各自握着帶血的兵器。

目測前方百米開外是沒有任何影子了,但陳溫斬和聶西峰都不放心,就派了士兵去查探。

查探回來,确定前方确實沒這些鬼祟之物了,陳溫斬就發了信號箭。

聶青婉和殷玄等一衆人一直等在原地,信號箭發出來後,所有人都看見了。

聶青婉讓殷玄和封昌領兵在前,讓聶不為和殷天野領兵在後,一行人朝着商國境土逼近。

跨過邊界線,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半道上的草垛人。

只是,看到歸看到,他們的視線卻絲毫沒在那些草垛人上停留。

這伎倆之前看過,這次也不奇怪了。

一行人陸續向前,遇到聶西峰和陳溫斬他們了,這才看到周圍的鮮血,以及屍體。

屍體有敵人的,也有大殷士兵的。

聶青婉的視線從大殷士兵們的那些屍體上掠過,然後望向聶西峰和陳溫斬。

聶青婉看到了大殷士兵們的屍體,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箭,以及被箭射死的戰馬。

聶西峰和陳溫斬走過來,向聶青婉說明剛剛的情況。

聶青婉聽後,沒說什麽,讓後面的士兵暫騰了兩匹戰馬給他們。

還剩下受傷的士兵,讓聶宗帶到後面去包紮治療了。

然後沒受傷的士兵,跟着将領們一起去攻商國城牆。

商國的城牆上都有瞭望塔,聶西峰和陳溫斬帶兵剛入商國領土,曲商就知道了。

等聶青婉他們一行人也踏進來後,曲商就讓左翼、右翼以及赫真、姚趙分別領兵去迎戰。

他自己帶兵登上城門,誘敵深入。

不止巴邑有油火隧道,商國和曲國也有呢。

只是油火數量有限,還要用一大部分制油火箭,是以,真正埋在地下的并不多。

但就算少,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至少,曲商想的是,殷玄想手刃他,就一定會找他單打獨鬥。

大殷太後身邊有聶音和任吉兩大高手形影不離地跟着,有了豐丘那一役之後,這兩個人無論如何是不會離開她了。

所以,把她誘進來,不容易。

可誘殷玄,那就容易了。

等把殷玄誘進來了,他就引他到油火隧道旁邊跟他決一死戰。

他得不到天子劍,那就把天子劍毀了。

再毀了這個年輕的太子。

左翼領兵迎戰,登上城門,讓士兵們全部以油火箭去射大殷士兵。

只是聶青婉知道曲商能制油火箭,自然老早的作了防備。

大殷士兵們每個人手上都有護盾,專防油火箭的。

那箭打下來,作用不大。

左翼見了,又讓士兵們收了油火箭,轉破盾箭。

這箭厲害,可破一切防盾。

但箭少,因為材料太難弄了,而大殷士兵卻多不勝數,所以,一時也難敵。

他們在上面往下射箭的時候,大殷士兵們也在勇猛的攻城。

雖然城門堅不可摧,可到底人多力量大呀,死一批士兵後,又補另一批士兵,直到把城門撞破,士兵們一哄而入。

左翼立刻領兵下去迎戰。

城內的其他将領們也下去迎戰。

曲商也親自領兵,迎戰。

殷玄領封昌、聶西峰、陳溫斬、聶不為、殷天野也沖進城門。

看到曲商之後,殷玄斬開所有人,一劍抵上曲商的腦門正心位置。

曲商驚險一避,往後躲開。

他看着殷玄,勾唇冷笑:“來的正好。”

說完,一扭頭,砍了一個騎馬的大殷士兵,翻身上了馬,掉頭就往某個方向奔了去。

殷玄雙腿一夾馬肚,叱喝一聲,也跟了上去。

封昌、聶西峰、陳溫斬、聶不為、殷天野都看到殷玄追着曲商走了。

幾個人都有些不放心。

攻這麽一個商國,也用不到他們這麽多人,于是封昌和陳溫斬追了過去。

他們并不是對殷玄不放心,他們是覺得曲商這個太詭計多端。

而殷玄是大殷太子,未來帝王,不能有任何閃失。

要是殷玄出了什麽事兒,他們如何向太後交待?

封昌和陳溫斬迅速地掉轉馬頭,朝着殷玄離開的方向追了去。

聶西峰、聶不為和殷天野見封昌和陳溫斬去追殷玄了,他三人就十分放心地領兵去迎敵了。

對付這麽一個小國,縱然商國的兵力遠遠高于其他的小國,但憑他三人能力,加上大殷這麽多的士兵,拿下他也不在話下。

曲商将殷玄引到埋了油火隧道的一個城牆之下,那裏沒有人,很适合決一死戰。

到達目的地後,曲商籲住馬,掉頭看向跟上來的殷玄。

不等殷玄策馬過來,曲商已經單手伸入馬兜裏,取了一張弓,又取了一支油火箭,對準殷玄射了過去。

這支箭觸發了殷玄最大的怒氣,他記得很清楚,三年前在豐丘,太後就差點兒死在這油火箭之下。

雖然那一箭并不是曲商射的,可罪魁禍首還不是他!

殷玄盛怒攻心,當油火箭迎面罩來的時候,他不顧戰馬還在快速地往前急奔,伸手也取了弓來,又飛快地松開缰繩,取箭搭箭射箭。

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一氣呵成。

一箭怒發,直抵油火箭的箭心。

“嘭”的一聲巨響,殷玄的箭生生地把油火箭半道擊毀,火星以及斷箭砸入地面,化為焦灰。

殷玄收回弓,又拽緊缰繩,穩住身體,策馬沖向曲商,幾乎不二話,人還沒近前,天子劍已出,朝着曲商的面門刺了過去。

曲商躲避的同時也勒緊缰繩,以劍相搏。

兩劍相撞,發出刺耳的兵器重戾聲,兩匹馬也撞上了一起。

二人抵近的同時,殷玄冷笑着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曲商淡漠嗤笑:“你以為你能活着?”

內力一震,殷玄往後退去,曲商也往後退。

可眨眼間,二人又打在了一起。

交戰一百回合的時候,封昌和陳溫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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