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 - 第 50 章

第50章

雪棠後退兩步, 拉開和沈離的距離,不可思議地盯着他,啞聲道:“皇兄, 你是瘋了不成!”

沈離勾起唇角笑了笑,慢條斯理道:“你乖乖的,我就會像以前那樣待你, 你若一心想要離開我,我便只能把你鎖起來。”

他湊到雪棠身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雙目一眨不眨凝着她,啞聲道:“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只要像以前那樣, 我便既往不咎,一直好好待你。”

他漆黑的眸中翻滾着近乎執拗的光芒,瘋狂又熱烈,簡直要把人灼燒了去。

雪棠知道皇兄是徹底瘋魔了, 半句話都不想再和他說,轉身便向外間走去。

沈離又如何會讓她離開, 長臂一伸便将勾住她的腰肢将人提了起來。

他摟着雪棠向琉璃籠的方向走去:“妹妹,你又不聽話了,你怎麽偏偏就要離開我呢?”

他一面說話一面把雪棠放到琉璃籠中,“咔嚓”一聲,将黃金打造的長鎖怼到一起, 利落地鎖上了。

琉璃籠分明是镂空的, 雪棠身處其中卻覺得要窒息一般,她恨恨地盯着沈離, 眸中全是怒意。

沈離慢悠悠坐到一側,垂眸欣賞着面前的景象。

雪棠喜歡明麗的裝扮,此時她頭戴紅寶石蝴蝶攢珠頭面,身穿煙霞色闊袖衫半卧在流光溢彩的琉璃籠中,雖怒目瞪着沈離,卻絲毫不減風采,漂亮的仿若神仙妃子。

沈離站起身,慢慢踱到琉璃籠旁,低聲對雪棠道:“妹妹,這琉璃籠子倒是與你相得益彰,也不枉我精心打造出來。”

雪棠不說話,只将臉扭到一側,似乎多看沈離一眼都覺得惡心。沈離也不再言語,大步踏出內室。

屋內靜悄悄的,連人的影子都沒有,小小的牢籠将人困起來,時間便格外漫長難熬。

雪棠縮在牢籠內,一會兒瞧一瞧牆角的雕花高幾,一會兒看看碧玉打造的山水屏風,最後把目光投向那只被關在金色牢籠內的百靈鳥,一人一鳥互相對視,眸光由新奇漸漸變成百無聊賴。

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雪棠昏昏沉沉進入夢鄉,不知到了何時,忽聽房門被人打開。睜開眼,只見沈離推門而入。端着吃食的宮人也魚貫而入。

宮人把吃食放到案幾上,便轉身而出,沈離打開金鎖,俯身鑽入琉璃籠,和雪棠并排坐到一起,把一碟芙蓉糕遞到她跟前。

雪棠一言不發,握住芙蓉糕便丢到了琉璃籠外,精致的糕點被摔得七零八落,像一朵朵開敗了的芙蓉花,破敗地癱在地毯上。

沈離也不惱,雪棠扔吃食,他就不停地給她遞,待她扔完了,便接着讓禦膳房做,宮人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折騰了兩三個時辰,雪棠卻始終不肯用膳。

整整一天,她滴水未進,臉色蒼白如紙,粉嫩的櫻唇也失去了血色,終是沈離先按捺不住開了口:“你若再不肯吃 ,朕便把謝貴妃請進宮親自給你喂食。”

雪棠一凜,眸中的憤恨轉而變成訝然和恐懼,沈離大權在握又聰明絕頂,她知道只要他有心,便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仔細思忖又覺得不甘心,她虛與委蛇多時,受了這麽多委屈,也不過是想護母妃安寧,母妃逃走時天衣無縫,怎麽他就能知曉母妃還活着的事實呢?

他詭計多端,或許在蒙騙她也未可知,雪棠深吸一口氣,聲音揚得格外響亮:“你在說什麽胡話,我母妃分明已經仙去,又如何還能回來?”

沈離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壓低聲音道:“阿棠,我因着心悅于你,想讓你開心一些,才刻意對一些事情視而不見,你怎麽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昭帝未駕崩的時候,謝貴妃便籌謀着帶你出逃,可惜,你當時犯了咳症,謝貴妃只能将計劃擱置。獨自和昭帝到京郊賞景。”

“哪成想回宮的路上出了差池,昭帝駕崩,朝臣欲奪掉謝貴妃的性命,謝貴妃便将計就計,跳下懸崖,由宣平侯接回豫南。”

話畢,沈離頓了頓,低頭凝視着雪棠,溫聲問道:“妹妹,我說的可對,可有蒙騙于你?”

他竟真的什麽都知曉,雪棠并未因為沈離的網開一面而心存感激,只覺得他深沉得仿若修羅。只要站在他面前,他就會将人瞧得一覽無餘。

事關母妃,雪棠不敢再和沈離置氣,默默将宮人送來的水晶蝦餃一口一口吞下。

昭帝在時有昭帝庇護,昭帝去後有沈離庇護,雪棠順風順水,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她一邊吃東西,一邊流眼淚,不知不覺便哭成了小花臉。

沈離看着雪棠的眼淚,心如刀割,他将臉扭到一側,待雪棠用完吃食,便沉默着躺到她身側。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撒到流光溢彩的琉璃籠上,籠內躺着一男一女,此時,那女子正背對着男子酣睡,男子小心翼翼把她抱到懷中,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柔荑與之十指相扣。

宮內一片靜谧,宮外卻刀光劍影、殺氣四溢。

一隊身穿黑色盔甲的禦林親衛打馬而行,行至一處別苑,當即便破門而入。

為了掩人耳目,宣平侯夫婦特地擇了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子,他們二人住在前院,傅修安住在倒座房內。

院內燈火通明,宣平侯讓謝華瑩藏身在寝屋的密室內,只身到院中查看情況。

有沈離的示意,禦林親衛待宣平侯十分客氣,帶頭的禦林親衛向宣平侯拱了拱手,溫聲道:“有朝廷要犯逃進了貴府,末将奉命抓捕要犯,實在是叨擾大人了。”

說話恭恭敬敬,行動起來卻毫不拖泥帶水,話畢,禦林親衛便四散開來,迅速搜尋傅修安的蹤跡。

別苑不過一進院子,若有歹徒逃進來,宣平侯又豈會察覺不到,他知曉禦林軍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是陛下派人搜尋傅修安來了。

他擔憂傅修安的安危,卻又沒法子制止禦林軍搜查,小小的院子,到處都是禦林軍的眼睛,宣平侯甚至都沒法子給傅修安通風報信,眼睜睜瞧着禦林軍搜完了前院,向倒座房奔去。

宣平侯心急如焚,匆匆跟到了倒座房,倒座房內,冰鑒還散發着絲絲寒氣,架子床上已空無一人。

還好傅修安警覺,宣平侯長舒一口氣,漸漸放松下來。這時才發現他的衣襟已被汗水盡數打濕。

禦林軍自知不好,翻身上馬便向遠處追擊而去。

龜茲線人警覺非凡,禦林親衛一接近別苑便匆匆将傅修安叫醒,護送他向遠處奔逃。

約莫行了半個時辰,忽聽到身後有大批人馬追趕而來,護送傅修安的龜茲暗衛雖武功高強,到底敵不過禦林軍人多勢衆,他們對視一眼,猛然将傅修安推入一旁的樹林中,高高揚起馬鞭抽打到駿馬臀部,發出響亮的聲音。

禦林軍聽到聲音,速度愈發迅疾,不過一刻鐘便追趕上去,和龜茲人厮打起來。

禦林軍都是以一當百的頂尖高手,數量有龜茲人的數倍之多,不過須臾便将龜茲人殺了個幹幹淨淨,待清點人數的時候才發現這些人都是純種的龜茲國人,原來傅修安早已悄悄逃脫。

他們自知中了龜茲人的奸計,忙沿着來時的道路去尋傅修安,卻始終沒有尋到,這才匆匆折回皇宮,向沈離請罪。

屋內氣壓低迷,仿若随時都會有雷霆之怒,禦林首領跪在沈離跟前,擎等着沈離發落。

沈離默不作聲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眸中滿是冷意。他倒是沒想到傅修安如此命硬,竟幾次三番都能逃出生天。

他不是半途而廢的性子,既想要傅修安的性命,就斷不會讓他逃了去。

沈離看向禦林軍首領,低聲道:“傅修安此行定會向龜茲逃竄,傳朕的昭谕,通往龜茲的關口務必嚴查,不得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話畢,折回寝屋。

天還未亮,雪棠尚在酣睡,白皙的臉頰在琉璃的映襯下愈發瑩潤。她似是做了什麽美夢,嘴角微微勾起,秀氣的遠山眉也揚了起來。瞧起來好看極了。

自發現了密室的畫像以後,她對他要麽是假意敷衍,要麽是橫眉冷對,從未像現在這樣發自真心的笑過。

這一刻是如此珍貴。

沈離忙讓宮人捧上文房四寶,仔仔細細将雪棠睡顏畫了下來。可惜,左手終究沒有右手靈巧,畫出來的人兒總少了些靈氣。

他事事追求完美,若是旁的畫,畫的不滿意燒了便是,可畫中人是雪棠,他又哪裏舍得丢棄,待墨跡幹了,便将畫軸卷起來,讓宮人收到了禦書房。

接下來的幾日,雪棠雖日日都按沈離的要求用膳食,可不知為何,人還是肉眼可見的消瘦下來。

精神也恍恍惚惚,一時清醒,一時怔忪,簡直跟得了病症沒什麽兩樣。

十一跟随沈離多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離對雪棠的感情,他知道沈離雖表面冷漠,心裏卻比誰都心疼雪棠。

低聲勸道:“陛下,九公主性子倔強,吃軟不吃硬,您又何必非跟她硬着來。您不若給彼此一個臺階下,總不能眼睜睜瞧着她見天兒的消瘦下去。”

沈離不語,揮手将十一打發下去,提步進入內室。

雪棠最近黑白颠倒,白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這次倒是難得的還清醒着。

沈離踱到琉璃籠邊,蹲下身和雪棠平視,溫聲道 :“妹妹 ,我還會像以前那樣待你,你也像以前那樣待我好不好?”

他原以為雪棠會抗拒,沒成想她當即便點了點頭,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嬌美的笑容:“好呀,只要哥哥肯把我放出去,我定會像以前那樣對哥哥。”

喜悅從心底升騰起來,頃刻間便貫穿到四肢百骸,沈離當即便拿出鑰匙,将金鎖打了開來。

他将左臂探到琉璃籠內,摟住雪棠的腰肢将人抱了起來,雪棠伏到他肩頭,伸手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向他的背心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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