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 - 第 55 章

第55章

雪棠不顧衆人驚詫鄙夷的目光, 柔柔依偎在沈離懷中,猶如一只受驚的小貓,水盈盈的眸子散發着怯怯的光, 讓人不自覺便心生憐惜。

沈離本就愧疚萬分,現下看到她這副模樣,心柔軟的直接化成了一汪春水, 對于她提出的要求又豈有不應的道理。

他點點頭,溫聲對雪棠道:“你想去哪裏朕便帶你去哪裏,只要你能開心便好。”

真是半點廉恥都不要了,九五之尊的安危重于泰山,怎能随随便便就出宮将自己置于險地?當今對于美色的癡迷簡直優勝先帝。

林太尉大呼一聲“悲哉”,拔腿就向院門口的石柱撞去,一邊跑一邊道:“聖上被妖女迷得失了心智, 老臣願用自己的性命換取聖上重獲清明。”

林太尉抱了必死的決心,奈何上了年紀,腿腳不靈便,堪堪跑到石柱旁便被禦林軍縛住雙臂扯了回去。

林太尉氣性大, 哪怕被人拉着雙臂也不罷休,腦袋直直向前伸去, 猛然撞到石柱上,撞得青紫一片,當即便暈厥過去。

頃刻間門口就亂成了一鍋粥,有的人大聲呼喊太醫,有的人責罵雪棠是紅顏禍水, 有的人跪地不起, 懇請沈離為了皇家的顏面斬殺雪棠。

沈離冷眼瞧着亂糟糟的場面一言不發,彎腰把雪棠抱起, 慢悠悠向內室走去。唯留下門口的官員大眼瞪小眼。

翌日,一道罪已诏昭告天下,沈離只道自己德不配位,将恩師林太尉氣得暈厥,不配坐擁天下,願将皇位禪讓給賢德之人,攜宣平侯之女歸隐山林。

這哪裏是罪已诏,分明是與朝臣赤luoluo的博弈,以退為進,表明自己勢必立雪棠為後的決心。

昭帝昏庸無道,沈勻少不更事,是沈離力挽狂瀾将搖搖欲墜的大英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條,放眼整個皇室,又有那位宗親的能力可與他相比?

皇室的名聲雖重要,可與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相比便不值一提了。

是以衆人又紛紛跪地勸誡,只道聖上是千古明君,萬不可意氣用事。便是卧病在床的林太尉也撐着病體趕到朝堂,聲淚涕下:“聖上是百年難遇的英主,若沒有聖上大英又如何能像現在這般欣欣向榮,大英的昌盛全系在聖上身上,聖上萬萬不能禪讓。”

沈離一推再推,衆臣一請再請,終沒人再敢逼迫沈離處死雪棠,以正清名。

下朝的時候,沈離已将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長樂宮門口又恢複了以往的清淨,他徑直走到寝屋,只見雪棠正坐在梳妝鏡前,由凝枝伺候着挽發。

沈離揮手把凝枝打發下去,緩步走到雪棠身後,通過銅鏡打量她的氣色,只見她的臉頰已不像前幾日那樣蒼白,透出淡淡的粉色。

沈離彎下腰,視線與雪棠齊平,凝着銅鏡中的人兒,溫聲道:“你想到哪裏散心?我提前讓人準備着。”

雪棠沉思片刻,想到起初貴妃對她的叮囑,柔聲道:“就到小泉山去罷,小泉山涼爽,最适宜散心。”

沈離颔首,轉而叫來十一,細細吩咐了一通,從寝屋的細軟到入口的吃食,無不細致妥帖。

待吩咐完,又折到梳妝臺前,拿起象牙梳給雪棠梳頭發,他不似沉溺溫柔鄉裏的纨绔那樣精通粉墨,并不會梳複雜精致的發髻,只将雪棠的烏發攏到一起,繼而從一旁的花盆裏折了一朵粉豔豔的蝴蝶蘭簪到雪棠鬓邊。

雪棠生的美,精心打扮起來光彩照人仿若神仙妃子,現下這樣天然去雕飾,就仿若出水芙蓉,愈發能襯出她姿容。

沈離的目光從雪棠面頰上緩緩移開,對內侍吩咐道:“宣王道子觐見。”

王道子是大英有名的畫師,沈離右臂未廢時,畫技倒是與他不相上下,可惜,沈離現下只有左臂中用,再畫不出合心意的畫來。

否則,他也無需借王道子的手來為他和雪棠畫像。

王道子年過六旬,白發飄飄,頗有仙風道骨之感,沈離待他十分客氣,親自将他引到書桌旁,溫聲道:“朕和安寧從未一同入過畫,還要勞先生為我們操勞一番。”

王道子只道不敢:“能為陛下效勞是老夫的福分,何敢談操勞。”

話畢便端坐到書桌後,不急不緩研起墨來,研磨看起來簡單,實則學問高深,墨條的質地,水的軟硬,都會影響墨水色澤,是以書畫大家皆不會把研磨這項工作假手于他人。

雪棠這才知道沈離是想和她一起入畫,她自不會拒絕這樣簡單的事,二人并手挽着手并排坐到繡榻上,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分明誰也不曾瞧着誰,可眸中的目光卻一模一樣。

都是愉悅的,溫情的,和煦的。

王道子畫過無數男女,卻未曾見過如他們這般登對的,仿若一對神仙眷侶,怎麽瞧怎麽般配。

王道子一絲不茍,無論做什麽都要求盡善盡美,足足畫了近兩個時辰才把畫作完,雪棠只覺得肩膀都硬了,嘴角也勾得難受。

好容易熬到王道子放下畫筆,便匆匆跑過去瞧成品,那畫着實讓她驚豔,不僅畫出了二人的表象,更是把雪棠和沈離的神情都勾勒的栩栩如生。

雪棠愛不釋手,連連向王道子道謝,待把人送走就折騰着要把畫挂到寝屋。

沈離開口說道:“左右我們将來都會一同住到太極宮,不若将這畫挂到太極宮去。”

雪棠有自己私心,既打定主意要離開沈離,便想斷個幹幹淨淨,留下這幅畫不過是憑白給他念想,倒不如帶走。

她像往常一樣開始撒嬌耍賴,雙手抱住沈離的手臂搖了搖,腦袋軟軟垂到沈離肩頭,柔聲道:“這副畫真是好看,我想日日都能瞧見,皇兄便依了我吧!”

沈離對雪棠一向百依百順,這次卻十分固執,伸手在雪棠的鼻頭刮了一下,溫聲道:“我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你想怎麽看便怎麽看,看這畫卷作甚。”

話畢把畫軸卷起來随手交給宮人,低聲吩咐:“把這畫挂到朕床頭。”

這、皇兄怎麽能把她的畫挂到床頭呢,雪棠腦海中頃刻間便湧出一些少兒不宜的旖旎畫面來,只礙于宮人在場不好發作,待宮人出了門才看向沈離,嗔道:“皇兄好不正經,好端端的把我們的畫挂到床頭做什麽?”

沈離低聲道:“我跟妹妹一樣,不過是想日日都瞧見那畫而已。”

話題又繞了回來,雪棠的眼珠子轉了轉,模仿沈離的語氣道:“我時時刻刻都在皇兄身邊,皇兄想怎麽看便怎麽看,看這畫卷作甚?”

沈離低頭看向雪棠,一本正經:“那便先讓皇兄瞧個夠。”

話畢便去解雪棠的衣帶,雪棠這才發覺中了沈離的圈套,斷不肯就範,左右閃躲着和他嬉戲。

嘗過人事的女子到底不同于閨閣姑娘,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雪棠就被撩撥得起了興致。

她不自苦,左右便是想用美人計,身體既有渴求,索性便舒展開來,軟軟躺到榻上,任由沈離胡作非為。

沒想到沈離反倒氣定神閑起來,不過一件外衫就解了好長時間,待把外衫脫掉,手指便不停地在她的鎖骨處摩挲,指尖在的凹陷處劃過,引起陣陣戰栗。

雪棠輕顫幾下,斜斜瞥向沈離,頗有煙視媚行之感。奈何沈離置若罔聞,依舊一本正經、不動如山。

雪棠察覺到他在作弄自己,氣鼓鼓側起身體扭向裏側,留給沈離一道背影。

嬌嬌的小姑娘,哪裏知道背後也可以做文章,不過一刻鐘,她便被伺候地失了神志,複又扭到沈離那一側,邀他入巷。

可惜,今日的運勢着實不好,千鈞一發之際,雪棠只覺得亵褲頃刻間就濡濕了,竟是來了癸水。

她的癸水一向準時,誰能想到偏偏這個月提前了。

沈離原本運籌帷幄,現下卻箭在弦上、進退維艱。

雪棠輕笑起來,頗有大仇得報的暢快感。她一邊笑一邊向盥室走去,折回寝屋的時候已換上幹爽輕薄的寝衣。

緋色幔帳垂落在拔步床邊,不知想到了什麽,雪棠腳步一頓,忽得剎住腳步。

這時,只見修長的指尖輕輕把幔帳挑開,沈離清俊的面頰一點一點浮現到眼前,沈離似笑非笑看着雪棠,啞聲道:“現下知道害怕了?”

話畢,長臂一勾,便将雪棠拉到了帳內。

雪棠自覺經歷頗多,沒成想還是見識太淺,誰能想到軟軟的酥山也會有纾解的功效,雖說已清洗過,卻總覺得那裏留下了淡淡的石楠花味。

她甚羞窘,欲蓋彌彰一般,第二日,連小衣都多穿了一件。

因着雪棠來了癸水,行動不便,到小泉山的日期便推後了一些,直到她的身子徹底爽利,禦駕才開拔。

小泉山距京都甚近,午後出發,夜晚便至,雪棠嬌氣,不過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便渾身疲乏,草草清洗幹淨,便到寝屋就寝。

一進寝屋便聞到了甜絲絲的花香,不僅味道,便連陳設都和長樂宮一模一樣,這樣用心,除卻沈離再沒別人。

一朵小花在心中生根發芽,在溫情的澆灌下,“嘭”的一聲便綻放開來,那花又大又美,芬芳四溢。

雪棠美滋滋躺到榻上,不過片刻便含笑進入夢鄉。

雪棠喜歡睡懶覺,雖和沈離同塌而眠過多日,二人卻從未有過一同起床的經歷,約是因為夜晚睡得早,這一日,雪棠早早便睜開了眼睛。

沈離也初初睡醒,四目相對,二人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想不想看一看小泉山的日出?”沈離凝着雪棠,低聲問道。

皇宮景致雖美,卻都是人工雕琢的,自然比不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雪棠點點頭,随沈離一同出了門。

屋檐高高大,屋頂上是看日出的絕佳位置,沈離令人搬來木梯,示意雪棠沿着木梯爬到屋頂上去。

木梯不同于樓梯,若是踩空了摔到地上,豈不是要殒命,雪棠連連搖頭:“我才不要攀這個木梯,只瞧一眼就讓人膽戰心驚。”

雪棠的膽子分明比老鼠還小,平時卻總願意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也不過是因為要強罷了。

也只有在沈離跟前,她才願意把自己最柔軟的一面露出來。

沈離走到雪棠身前,半蹲下身體,開口說道:“我背你上去。”

他的肩膀如山岳般堅實,她想都不想便一躍而起,雙臂勾住他的脖頸,雙腿牢牢環在他腰側。

沈離背着雪棠向房頂攀去,二人離地面越來越遠,木梯高高的,又細又窄,似乎随時都要倒塌,雪棠卻一點都不害怕。

二人行至屋頂,沈離席地而坐,讓雪棠坐到他的大腿上,一起看向東方。

小泉山樹林茂密,郁郁蔥蔥,林間彌漫着濃濃的晨霧,那霧似乎也帶了一點綠,到處都是清新的顏色。

太陽在重重綠意中一點一點升起,極致的紅和濃重的綠相互映襯,美不勝收。紅和綠原本平分秋色,随着太陽的升高,紅色漸漸變淡,繼而變成灼目的亮光普照萬物。

綠再不能與之争輝,他們卻只管美自己的。

雪棠看着眼前的山川秀色,懶懶倚到沈離懷中,臉上噙着甜美的笑,恨不得讓時間就此停滞。

林中傳來高亢的杜鵑叫聲,雪棠一凜,這才回過神來,她是瘋了不成,沈離陰狠毒辣,殺害了昭帝,說是她的殺父仇人都不為過,她怎能沉溺在他的溫柔鄉裏。

她狠狠在自己拇指上掐了一下,不停地提醒自己,這些日子不過是在逢場作戲罷了,她萬不能假戲真做。

“妹妹,你在想什麽?”沈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雪棠怔愣片刻,開口說道:“我在想白日裏要不要到山間摘一些野果子,給皇兄泡酒喝。”

“我倒是沒喝過野果泡的酒,如此便要勞煩妹妹了。”他倒是毫不客氣。

沈離雖出了宮,政務卻半點都不輕省,吃萬早膳便到書房批折子去了。

雪棠無拘無束、悠閑自得,不僅用野果子泡了酒,還摘了一大束野花置到了寝屋的案幾上。

剛剛插好瓶,便聽房門被人打開,她只當來人是沈離,指着案幾上的鮮花開口說道:“這花好看還是我好看。”

“公主國色天香,那野花連公主的萬分之一的風采都及不上。”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過來人不是沈離,而是傅修安。

雪棠臉色一白,擡頭看向傅修安,只見他消瘦了很多,膚色也比以前黑了一些,顯見是吃了不少苦頭。

雪棠忙把窗子關了個嚴嚴實實,快步走到傅修安身邊,壓低聲音道:“你不是到龜茲去了嗎,怎麽這麽快又折到了京都?”

傅修安猛然抓住雪棠的手,眸中泛起近乎瘋狂的光芒,他道:“一想到你被沈離囚在深宮,我便寝食難安,索性便返回京都,也好解救你于水火之中。”

他的好意她心領了,可小泉山的守衛雖比不得京都森嚴,卻也不容小觑,實在由不得他冒險。

雪棠把手從傅修安手心掙脫出來,急切道:“我知曉你待我的心意,也對你感激不盡,可小泉山危機重重,現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你且快快離去吧!”

傅修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露出一抹失落的眸光,不過那眸光轉瞬即逝,他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拿出一張地圖,塞到雪棠手中:“這是小泉山的地圖,你且好生收起來,待逃走的時候定會大有用處。”

雪棠将地圖折好,一邊往荷包裏放,一邊引着傅修安向屋門的方向走,這時只見房門“咣”的一下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來人不是沈離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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