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祭神舞

小仙童扶着財神從靈醫閣出來的時候, 荷包徹底空空了，上個月的俸祿全都被自家師傅揮霍盡了，本就眼巴巴，望穿秋水的等着這個月的俸祿呢, 可以改善改善生活, 可眼下因為丢了其他仙家的俸祿, 只能用自家師父的俸祿填補上, 這俸祿剛到手上還沒捂熱乎呢, 就眼巴巴又送出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月可怎麽過啊？

財神雖然在靈醫閣療了傷, 可他嬌生慣養的，又不是武職, 哪裏受過傷，依舊疼的龇牙咧嘴, 加上胸腔彌漫着怒火，所以周身各處對疼痛就更敏感, 緊緊皺着眉頭, 一瘸一拐。

小仙童黑亮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師父，我們現在去哪裏？”

“要去書雲殿找那仙子算賬嗎？”

財神咬牙切齒, 面色鐵青, 眼底燃着簇簇火苗：“廢話！去, 怎麽不去！不光要找她算賬, 還得把我們丢的俸祿拿回來！”

“沿途就她一個人，從馬車上掉下去的那些金銀財寶定是讓她撿去了。”

小仙童驚訝，欲言又止：“師父, 那仙子看着仙姿玉色的, 不太像是喜愛這些俗物的人, 會是她拿的嘛？”

財神在他頭上重重敲了一下：“你這蠢貨，她的目的哪裏是這些俗物，她拿了這些俸祿不過是為了讓我主動去尋她，再與她見上一面，解解她的相思之苦。”

小仙童恍然大悟：“師父，那您去書雲殿尋她，豈不是正中她下懷？”

財神怎會不知，但沒想到童言無忌，直接被他的小徒弟給說破了，更加惱羞成怒：“那你說怎麽辦，這些俸祿不拿回來，別說芙蓉甜糕了，我們這個月就得喝西北風了。”

小仙童哭哭唧唧，同情自家師父：“那仙子看着柔柔弱弱，楚楚可憐，沒想到心思這般深沉，可憐師父你要出賣色相了。”

“師父，你辛苦了。”

財神眼角抽了抽，被氣的五髒六腑都疼，上下嘴唇打着哆嗦，他好歹也是這九重天上金尊玉貴的仙君，竟然被一個小仙子算計到要出賣色相的地步了，這真是天大的恥辱，他咬牙切齒，恨恨道：“桃夭，你給我等着！”

說着，踹了小仙童一腳：“別哭哭唧唧了，讓人看笑話，還不扶着我，趕緊走，去書雲殿。”

小仙童哎呦一聲，連忙穩穩當當扶住財神：“師父，您小心點。”

財神走兩步渾身都疼，一臉扭曲，一邊走一邊罵。

就這樣，小仙童攙扶着財神，一瘸一拐的往書雲殿去。

到了書雲殿，小仙童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想到這九重天上還有比自家師父更庸俗更喜愛金燦燦之物的人。

看看這金光閃閃，快要晃瞎人眼睛的大殿，和滿是書香氣的殿名沒一處相符合。

正好有刺眼的光線晃到財神眼睛，他不耐煩的閉了閉眼睛，擡手遮擋了一下光線：“扶我進去。”

小仙童連忙應了一聲：“是，師父您小心着點。”

從進來往偏殿走，路上竟沒有一個侍候的小仙娥，只有濃郁的桃花香撲鼻而來，財神陰陽怪氣：“瞧着挺光鮮的仙子，竟沒人侍候。”

小仙童四處張望：“師父，我聽說這桃夭仙子真身是桃花，來九重天時日尚短，她獨身一人，孤苦伶仃，想來仙娥們難免偷懶。”

財神冷哼一聲：“這般窮酸的身世，不過是個精怪罷了，竟然還敢肖想我，真是不知好歹，沒有自知之明。”

小仙童眼角抽了抽，好聲好氣的附和着自家眼睛長到天上去的師父：“師父說的是，她不自量力。”

財神滿意的哼了哼，從鼻子裏洩露出不屑意味。

沒有侍候通報的小仙娥，兩人一路暢通無阻，雖然是第一次來這書雲殿，但九重天上仙邸布局分布都大差不差，小仙童扶着財神七拐八拐，還真找對了地方。

越走近，桃花香氣就越發馥郁。

小仙童剛要開口，大聲通報一句，財神到！

嘴還沒張開，就被自家師父捂住了嘴，師父低聲在他耳邊說：“等等，先別說話，跟我過來。”

小仙童一臉懵，連忙閉緊了嘴，跟着自家師傅，彎着腰，壓低了身子，往邊上僻靜，長滿了雜草的地方挪過去。

兩人趴在了偏殿的窗戶下偷聽。

小仙童把聲音壓的極低：“師父，我們怎麽不直接進去，偷聽不好。”

他好歹也是九重天上的小神仙，怎麽能行這般偷雞摸狗之事，一下子就紅了臉。

財神也有些不自在，但嘴硬道：“你懂什麽，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許她心思深沉，設計我主動來尋她，就不許我用點手段？”

小仙童想想師父說的話，覺得也有些道理，點點頭，應和：“師父說的是，那我們聽聽仙子在說什麽吧。”

財神見小徒弟迎合他，頗為得意的點點頭，用仙法在窗戶上破了個小洞，往裏面看，豎起耳朵偷聽，想要看看雲桃私下的嘴臉，最好是能被他抓住些什麽把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報了他今天狼狽之仇。

他往殿內看去，只見雲桃和一個面生的仙姑，面對面坐着，正在低聲交談。

殿內，雲桃單手托腮，笑盈盈的等着仙姑挑禮物。

玉言仙姑看着溫柔如水，但性子倔強，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雲桃軟磨硬泡了好久，她才願意從中挑選一件禮物收下。

眼下玉言仙姑正細細挑着，雲桃也不急，不催促她，極為有耐心：“仙姑好好挑挑，喜歡的都盡可以拿去。”

玉言仙姑溫婉一笑，只拿了一支鎏金步搖：“這是財神大人賞給仙子的，仙子好意我心領了，只拿這一支步搖沾沾喜氣就足矣。”

雲桃美滋滋，一臉喜氣：“仙姑別客氣，財神大人大方着呢，賞了我許多金銀財寶，他就是那種面冷心熱，刀子嘴豆腐心的仙君，我只求了求，他就二話沒說賜我這許多。”

“是我見過最大方的神仙。”

躲在窗戶外面偷聽的財神和小仙童面面相觑，財神眼角抽了抽，面色有些尴尬，同小徒弟感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愛慕我，私下裏同別人說盡我好話。”

小仙童輕輕感嘆：“是啊，師父，她對着外人也絲毫不掩飾對你的愛慕。”

財神豎起耳朵：“再聽聽。”

小仙童也趴過去。

殿內，雲桃幫玉言仙姑将步搖插在了鬓邊，鎏金樣式簪在她這張溫柔娴靜的臉旁，襯得人愈發漂亮。

雲桃莞爾一笑：“仙姑真美。”

玉言仙姑終于知道玉帝陛下為何會這般喜愛桃夭仙子了，模樣明豔動人，又會甜言蜜語的小仙子誰不愛。

她輕笑笑，詢問：“仙子可有什麽想學的，雖說玉帝陛下讓我來教授仙子規矩，但我瞧着仙子性子玲珑剔透，在這九重天上極為難得，不必太墨守成規，要學什麽便由仙子自己來定罷。”

雲桃單手托腮，細白手指在腮邊輕輕點着，絞盡腦汁思考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興致頗高的詢問：“仙姑，您能教我跳祭神舞嗎？”

聞言，玉言仙姑驚訝：“祭神舞？仙子要為誰而跳？”

雲桃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一臉理所當然：“為財神大人，他贈我這許多金銀財寶，我要還願嘛。”

她随口扯謊：“我昨日同月老下凡收集紅線，看見凡人有所求時，便會祭神跳舞，将祈求所願上達九重天。”

雲桃頗有些害羞：“我還想再見見財神大人……”

想要他再賞賜我一些金銀珠寶！

她這次只做了迎財神的第一步，放了兩串鞭炮，財神就給她這麽多玉石翡翠，可見他是個極大方的仙君，若要是她學了祭神舞，跳給他看，還不得賞她金山銀山。

玉言仙姑聽了緣由，欣然答應：“自是會的，仙子随我來。”

雲桃興沖沖的起身：“多謝仙姑！”

趴在窗戶下邊偷聽的財神，面皮飛紅，嗓子有些發癢，他下意識擡手，用手背貼了貼臉頰，想給自己降降溫，又踢了小仙童一腳，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要走。

小仙童疑惑，怎麽這就要走了？不報仇了？不要回俸祿了？

他還摸不着頭腦呢，師父已經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他連忙追上去。

來的時候財神有小徒弟扶着，還一瘸一拐呢，回去的時候，卻虎虎生風，仰着下巴，鼻孔朝天，一副洋洋得意的自負模樣。

出了書雲殿，小仙童小跑着追上自家師父，疑惑的問：“師父，怎麽這就走了？我們還沒進去同桃夭仙子要回俸祿呢！”

財神大手一揮：“不要了。”

小仙童啊一聲，哭喪着臉：“為什麽啊，師父？”

財神瞪他一眼，輕斥：“蠢貨，沒聽見她誇我大方嘛，還要為了我學祭神舞，跳給我看，不過是個愛慕我愛慕到了失去理智的仙子罷了，我又哪裏會同她計較。”

小仙童眼角抽了抽，委屈巴巴：“可是師父，你不是說若是不要回那些俸祿，我們這個月就要喝西北風了嘛，我們府邸上已經空了，一點餘錢都沒有。”

“愛慕您的仙子那麽多，您為什麽獨獨在桃夭仙子這裏打腫臉充胖子啊！”

財神被自家小徒弟戳破了小心思，一張星眉朗目的俊臉頓時通紅，惱羞成怒，極力掩飾，踹了小仙童一腳：“哪那麽多廢話，有你師父我一口吃的，就餓不着你。”

“我現下去把那些俸祿要回來，萬一那心思深沉的小仙子因愛生恨，到處宣揚我是個小肚雞腸的仙君，屆時我的面子往哪裏擱，這九重天上我還待不待了！”

小仙童恍然大悟，一臉崇拜：“還是師父思慮周全！”

財神揚了揚下巴，一臉神氣：“那是。”

他背着手，紅着耳朵往前走，耳邊萦繞起剛剛雲桃柔媚的聲音：“財神大人大方着呢。”

“他是我見過最大方的神仙！”

“為財神大人而跳啊。”

“我還想再見見財神大人。”

財神唇角微微翹起小弧度，得意洋洋，就這般愛慕他嗎？他心頭發熱，四肢百骸像浸了溫水一般，那叫一個舒坦，甚至想再雙手再給雲桃奉上一份俸祿。

他暗暗惱恨自己，為何之前那般揮霍，花錢如流水。

錢到用時方恨少，他眼下才知那些凡人為何總求他保佑財運亨通了！

財神從此刻開始暗下決心，日後定要好好攢錢。

小仙童走在財神身邊，就看着自家師父一會兒偷笑，一會兒得意洋洋，一會又神情懊惱，像凡間把戲變臉似的。

他暗自揣度，師父該不會今日在馬車裏摔壞了腦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