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俠引仙 - 第 220 章 交易
夜‘色’漆黑,半點星光都沒,整個大體陷入黑暗中,風吹過枯幹了的木頭,發生恐怖的咯吱聲。–
明亦天果然是個騙子,這個明為酒的東西不是可以解愁嗎?為什麽喝了之後愁上加愁?
采蕭獨自一人禦劍飛行在黑夜中,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她只憑着感覺往前沖,直到被修者攔了下來,她才知道自己已經向北飛到了惡力線邊界處。
“何大小姐,今天沒輪到您當值啊,您這是?”修者看清了她的模樣,忙恭敬問道。
采蕭落回地面,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那修者想上前扶她,卻被她冷冷地推開了。
“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修者很關心地問道。
采蕭提起濁氣,讓腦中清明一些,這才道,“睡不着,就四處看看。”
“這樣啊,這裏已經是邊界線,您還是不要再往北了。”修者好心地勸她。
采蕭一向都不是願意領別人情的人,聞言冷哼了一聲,右手再次捏訣,禦起長劍又朝北飛去。
本來她不知道該去哪,可是被這個多管閑事的家夥一說,她才知道自己是想去那兒。
“何大小姐,危險啊!”
身後傳來了那個修者的喊聲,她卻置若罔聞。
可笑,她的修為雖不及他,但也不會就那麽怕北邊的修者!
沿路解決了幾個礙事的惡修,飛了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地方。
在地上呆站了片刻,采蕭開始挪動腳步,一邊動,一邊低頭打量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找了一會兒,她臉上神情一動,臉上亘古不變的冷漠慢慢褪了下去,化為一抹痛苦。
她癡癡地盯着眼前的黑暗,似乎想從黑暗中看出些什麽東西,雙臂緩緩展開。像是在虛空中抱住了什麽人一樣。接着腦袋微側,像是靠在了黑暗中什麽人身上。
她維持着這個動作站了足足半個時辰,直站得四肢僵硬,臉上淚水慢慢肆虐起來。
那日。他就是站在這裏。擁住了她。
那是自她長大後。他給她的第一個擁抱,雖然那個擁抱是由她而始,雖然那個擁抱只是因為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而給的。雖然只持續了短暫的一小會,但她仍幸福的無以複加。
沒有回複記憶前,她對他都如此渴望,知道了上半世的記憶後,兩世的記憶加在一起,令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只想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哪怕他的眼中沒有她。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沒有恢複記憶,那樣的話,她也沒有那麽痛苦,恍如前世的那半生,他雖然對她并沒有愛戀之情,但是仍然對她好,她只要說什麽,他都會依,那時候,雖然她得不到他的愛,但是能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只她一人矣。
記憶中,除了她和苗渺,他對其他的‘女’修者,總是淡淡的,秋域中不知有多少‘女’修喜歡他,但他總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雖然溫和有禮,但總是透着疏離,那些‘女’修慢慢知道了沒戲,想着他或許不是她們的命定之人,便就放棄了。
而他面對她時,會笑,會教她修煉,會幫她許多事情,因為這些與衆不同的對待,她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心底卻非常竊喜。
冬域的雲師叔總是說萬事要看機緣,那時的她便總拿這個欺騙自己:說不定只是機緣未到,等機緣一到,他的劍肯定會有感應,自己一定是他的命中之人,否則的話,那些冬域的師姐那麽快就放棄了,為何她一愛慕就是幾十年呢?
等來等去,沒等到自己期許的那天,卻等到了他真正的命定之人。
她不得不承認,樂小透是個奇特的‘女’子,不論什麽事,樂小透都會直接寫在臉上,而不像她,有事總是憋在心中,以一幅不讨人喜歡的冷面待人。
有時她也想像樂小透一樣,喜形于‘色’,在他面前大膽地表示出自己的感情,可是後來,她慢慢發現,這些她根本做不到,因為她不是樂小透。
那日在這裏,第一次,她感覺到了老天對她的善意。
原本想讓黑憶球在樂小透腦中走完之後,便把她送走的,可是沒想到易痕竟然比她預料得還早就回來了,幸好千變比較聰明,臨時化成了葉奉,而易痕看到樂小透昏倒在地,一時緊張竟沒有看出葉奉是假扮的。
那時她好害怕樂小透突然醒來,那樣一切都毀了,于是便拖延時間,當看到樂小透的手動了一下時,她緊張萬分,不知該如何做,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記憶說了出來。
樂小透睜開眼的瞬間,她正說到情動之時,便借着師兄妹重逢擁住了他,并流下了熱淚,而震驚萬分的易痕也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回擁了她,輕拍了拍她的背。
正當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時,有人來報,師父也恢複記憶了,這一切突發的事實讓易痕震憾無比,她慫恿了幾句,他竟真的放下樂小透,和她一同回去看師父了。
一切都是那麽完美,可惜再完美的過程,也不能帶來完美的結局。
這是老天在跟她開玩笑嗎?
采蕭慘笑了一聲,慢慢收回手,她所求并不多,只希望他不屬于任何人,還是她的大師兄,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都沒法實現呢?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何大小姐嗎?”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傳來,采蕭迅速站直身子,臉上的哀傷瞬間消失,重新化成了冷冰冰的模樣。
竹竿帶着千變走了過來,“我還以為易痕那個臭小子又殺過來了呢,搞了半天原來是何大小姐啊。”
采蕭沉默不語。
“看你,老是一副冷若冰霜,盛氣淩人的樣子,怪不得易痕不喜歡你,這麽一比,樂小透還真是可愛多了。”
這句話踩到了采蕭的痛處,她秀眉一揚,長劍立刻脫鞘而出,“一起上吧。”
竹竿嗤笑了一下,“好氣勢啊,一個你都不是對手,還想一對二?”
“我既然敢來此,就不怕你們。”
“我們是有事來找你談。”一直默不作聲的千變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我不會再跟你們做‘交’易了。”
“你不想聽聽好處是什麽嗎?”
采蕭原本想當場就走,可是聽到這句後,心裏又像被貓抓了一般,又生出了些希望。
“你以為那個黑憶球的作用就那麽簡單嗎?千變在裏面種了東西,只要略施法術,就可以讓那段記憶不時地在樂小透的腦中出現,到時,會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說不定她忍受不了了,就會回去自己的世界了。”
采蕭沒有回話,纖細的手指緊緊攥緊了劍柄,努力告訴自己,不要跟他們‘交’易!不要!可是雙腳卻像被定住了一般,讓她擡不起腳。
或許,這一次能成功呢?
這樣,易痕也不會恨她,少了樂小透,他的身邊恐怕只會剩下她一個‘女’人。
竹竿和千變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話語,不發出任何聲音,給她思考的時間。
“代價?”
“你要想辦法讓永海裂界成功,脫離翼屏區。”
采蕭心中猛地一震,這樣的話,代價太大了,若不是永海城,恐怕惡力線早就飛速地移到南邊了,如果永海城移走,那麽毀掉的不僅是翼屏區,思微界恐怕也将變‘成’人間煉獄。
她本能地想說不,可是內心卻無比地掙紮着,阻止着她把那個字說出口。
“你想,若是樂小透回去的話,你想辦法把易痕騙到永海,等裂界術一成功,你就可以和他一起去往異世,那樣你不會受惡力所害,而且又能和易痕在一起,簡直是兩全其美的事。”
竹竿循循善‘誘’着。
上一世入谷時的谷訓還清晰地映在她的腦海中,上一次她已經釀成了大禍,若是這一次再做錯,她真的要萬劫不複了。
“你不用答應得這麽快,這件事事關重大,要是想好了,你可以随時告訴我們。”千變又道。
采蕭躊躇着,剛才消失的醉意又慢慢襲了上來,她的腦中一團‘亂’麻,強迫自己朝前邁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你是思人,怎麽能做如此傷天害理的事。
可是,上次不是也做了嗎?
一次是做,兩次也是做,她已經是罪人了,多做一次還是罪人,什麽都不會改變。
但是曾經的思微界呢?還有小房和叔父呢,他們該怎麽辦,她不能害了他們。
竹竿見狀,‘陰’笑慢慢爬滿臉龐,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麽勸慰她,旁邊的千變朝他搖了搖頭,暗中傳音道,“她已經動搖了,若是‘逼’得過緊,說不定會适得其反,倒不如緩她一緩,據我所知,過幾日易痕就要與樂小透成親了,以她的‘性’子,恐怕捱不了幾日,就會來找我們的。”
竹竿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帶着千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整個荒地,又只剩下了采蕭一人,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又退回了方才站立的地方,對着虛空問道,“大師兄,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半晌她又自嘲地笑道,“這根本不用問,你一向心系萬民,怎麽會做這等事,可是,如果那人換成樂小透,你也會像我這樣,很難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