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27 章

第27章

◎又快又虛啊這是◎

遲問自從知曉自己為神那會兒, 便開始了解龍到底生了哪九子。

所以她看到記憶中的大眼睛尖嗓門男人,才會第一時間聯想到了最符合的四神子:大青蛙蒲牢。

但這應該是斷燎誇張的表演碰巧符合了鸱吻印象中的蒲牢形象,喚起了這個畫面, 而非是蒲牢此神本身關聯着遲問近來的什麽經歷。

畢竟那六哥霸下的設定, 想來才更符合遲問目前的“遭遇”。

負重嘛, 老六他最喜歡的, 套着龜殼還不夠,駝碑文、承四海萬山,他的形象就沒有輕松過。若說鸱吻因好吞喜斂而有“肆取”神力,那他因沉穩負重而有“壓制遏抑”之加持, 也很合理。

“霸下啊,那巧了, 我正要去這神子的廟裏尋人呢。”斷燎擡手往街尾一指, “今兒還是選獻山小花的日子,可多美人兒紮堆了, 走呗走呗,趕緊的。”

斷燎其實是出來找付風遠的。

那孩子說不喜歡熱鬧, 所以喊他去哪裏逛他都不去, 結果一聽說今日靈廟要選獻山小花,倒是意外地起了個大早,飯也沒吃便去了。

“他是不是當鬼修當久了, 太寂寞啊。”斷燎疑惑, 又覺得情有可原, “鬼修不可嫁娶的規矩究竟是誰定的?啧啧啧造老孽了, 阿風那麽年輕, 那麽板正, 還會畫風陣, 多好的孩子啊。”

斷燎以前并不算認識付風遠,但他認識月輝院,那些鬼修又不跟妖修搶資源,他這當師公的,自是見一個憐愛一個,生怕人家不擅交際,在這同皁山裏被誰給騙了,那他身為長輩兼導游,豈不罪過。

于是便急着出來尋了,結果倒先碰上了路箋和遲問這對小夫妻,還意外解決了發小血統之謎的小麻煩,實乃天眷。

只是那兩人跟着斷燎走到了靈廟,圍觀選美的人實在太多,他獨自一人叨着叨着被卷入了人潮,而那兩位則尚在最外一層,暫時怕是擠不進來了。

杵在人群末尾的遲問朝回頭的斷燎打了個手勢,示意師公先自己玩。

她是真服氣那妖,雖是狐蛇混血,卻相當雞賊,把遲問和路箋都安排得妥妥的。

那家夥很明顯,是早就知道了路箋的身世與血統。

可他卻能忍着不與路箋本人說,也不與頻頻試探的遲問說,只步步引導,讓遲問自己解密,自己去踩那不知會不會炸的雷。

而直到這解完謎題的最終時候,他依然拿捏住了遲問,把安撫路箋的工作留給了她,自己則湊下一個熱鬧去了。

“你感覺如何啊?”遲問認命,技不如人,幹點收尾工作也是她該。

“不餓。”路箋看起來十分平靜,仿佛剛被揭開是魔物嗜血所生的,并不是自己。

“擅自幫你溯源血脈,又把真相這樣沒輕沒重地抛給你看,是我不對。”遲問今天不知已反省了幾次,簡直反出了慣性。

但仔細想來,如此沒有分寸的做法,她竟是第二次做了,身而為神,她居然數十年也不知進步,反而是路箋,已穩定許多,沒有炸毛,也沒有暴走,簡直鬼界楷模。

“我自己能活,沒有仇怨,不必尋親,也不想找什麽同族。”路箋在最混雜的同皁山和最純淨的天宮都待了很長的時間,他就如斷燎所言,不是個容易受影響的人。

“好,我——”

“——但現在我覺得,把小羊找出來也不錯。”路箋又說。

“嗯?”遲問反倒驚奇,小仙獸居然有所求了。

“他,不能留。”路箋歪了歪頭,笑得很慈悲。

路箋的邏輯很直:折溺上一次見他,揭開了他的血統謎題,讓他直接失控斷了片,被神子一把扔下了界,而現下的狀況,亦是如此。

真相揭了,遲問也在,獨缺折溺。

所以不能有折溺。

那麽折溺該死。

遲問當然不會理解,但不妨礙她點頭同意,“好啊,你掐折溺我掐肅飔,也算給寧小草的母親報了個仇。”

“為何給她報仇?”這路箋就不懂了。

“我且還算個人,有點良心,覺着拯救人類同胞于水火,義不容辭。”遲問這次不自省了,她開始标榜自己,“昨天幫了芳桃,今天便幫幫小草媽媽,愛護大自然,亦是人之職責。

這一通話花裏胡哨,也就路箋能聽出趣味來,他沒有異議,只問,“那靈廟還去不去了?”

“去的,這個選獻山小花的活動,其實是同皁婚介所辦的選美比賽,你可知道?”遲問剛才在宣傳手冊上看到了。

路箋是健忘,不是失憶,就跟尋常人燒了水忘了關火那樣,記起來時不會對自己燒了水這件事有所存疑。

所以他知道同皁山的這些傳統活動,“年年都會選。”

“其實就是選個花魁送山神對不對?”遲問又問,得到路箋的肯定後,便道,“那便要去的,肅飔和折溺,婚介所和山神啊。”

遲問針對肅飔,除了殺人必補刀的習慣使然,餘下的全當是在做公益。

他實在太殺千刀了。

那狼蛛掌控三辰殿日曜院多年,利用這個身份做了多少陰損買賣,坑了多少仙妖神鬼,作為三辰供奉的神子本神,神圈冉冉升起的超級新星,她怎麽可能不查不管呢。

特別是昨日還讓遲問碰巧知道了同皁婚介所這樣的機構存在。

須知寧小草來這山中,是尋親尋仇都可以,但首先他此行的主導,其實是畫下風陣的肅飔。

而肅飔是青森純血,臨危不遁回老家,到同皁來幹什麽?

這裏必定有他的産業,至少有讓他覺得可以依靠的後盾。

那麽同皁婚介所就很是符合遲問的猜想。

三辰殿山腳下的村子近來不得安寧,村民們被肅飔看上了用于固魂,左右都是死,他便還順手挑了些合适的送來同皁作妖配,或是喂了自己的下屬。

遲問穿境時替走的那位不知算幸運還是倒黴的新郎,恐怕亦是被選中的工具人,那群妖鬼費事兒騙婚,除了大喜的生魂好消化以外,大概也打了與那新郎行好事的主意。

這條産業鏈很是成熟,人類的體質适合生養,可以孕育妖類後代,且人魂強韌,又能供有特殊追求的妖類修煉鬼道,若是還有個別靈脈也不錯的,那便更好了,還可當個修靈補品。

一切都很切實地滿足了肅飔半分也不在自己身上出力氣的妖設。

就跟他的妖鬼們宣傳的那般,反正人類也活不長,與其碌碌無為,不如全奉獻給妖算了。

“你如何記了這麽多事在腦子裏。”路箋只道她這幾日看了幾場熱鬧罷了,卻沒想她都能寫一個話本了。

“我說我有超憶症你可信?”遲問只笑。

“我信。”路箋指了指遲問的手臂。

同皁山熱得很,山陰也涼快不了多少,白天大家夥皆穿半袖,遲問也不例外。

妄語不在了,不在了就是沒撒謊,那她說什麽,路箋都信。

“沒騙你。”遲問拍拍心口保證,“所以失憶這件事,我很難受。我腦子裏記了很多東西,但沒有多少是我自己的。”

每一個她超度過的死者,瀕死時的不甘和執着都在遲問記憶裏賴着,堪比殖民,而關于自己瀕死的時候在想什麽,她卻根本就不知道。

必須快些拿到剩下的神體碎片,為了歸神,為了記憶,也為了取走路箋身上的神印。

“神印啊。”路箋聽罷,感慨一聲,“那或許我今日穩定,沒再失控,是因為神印壓制。”

“嗯?”遲問沒有想過,但若是如此,她這印還取得取不得了?

遠處一聲尖利的喊叫破過人潮傳了過來。

“為什麽?為什麽還不是我?我已經第二——不——第三次被棄下了!”

這廟會熱鬧,遲問與路箋站得頗遠,能有這力度的話音,怕是妖類才能完成。

可遲問聽着那聲音有些熟悉。

“走,去瞧瞧,牽一個。”遲問拖起路箋往前。

選獻山小花的舞臺就搭在供奉霸下的靈廟跟前,上面有不少的參賽者,男女各半。

圍觀的人本就不少,本還是邊逛街邊看看罷了,那一聲喊叫出來以後,倒皆往前湊,遲問根本去不了前排,瞧不見聲源何人。

倒是身邊低聲議論的,她能聽見幾句。

“為什麽小情侶還逛這廟會啊?”

“這對我知道,這兩個我昨天在山陽那面見過!”

“長得好看的誰你沒見過,快說!”

“你別看那男的長得好看啊,他很弱耶。”

“唉?”

“昨日在燎木燒水我看見他們兩個了,那男的把漂亮姐姐就這樣單手扛回去了,我還以為磕到糖了呢,結果才多久啊,人家就出來了。”

“多久?”

“沒多久!而且一出來人家姐姐就在客棧跟幾十個妖打了一架,那叫一個生龍活虎,反是那男的,都沒出來露個臉……”

“啧,又快又虛啊這是。”

“對啊對啊,果然很弱。”

“那也……那也可以,我反正可以,就那張臉,就算天殘我也可以的。”

“喲,你現在年紀小,不懂個中滋味才能說出這話,雖然……好吧我好像也可以了。”

“喂喂你們一個個發什麽癫,有婦之夫好嗎?”

“一想到是有婦之夫反而更刺激了。”

遲問忍不住邊聽邊笑,人潮把他倆往前推搡,她終于能瞧見臺上正被兩個人架着要往下拖的是誰了。

是芳桃。

她剛脫離了成為妖配工具人的危機,怎麽轉頭就自己送上來要選獻山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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