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下神壇 - 第 51 章
第51章
◎折啊,花不在乎◎
于是遲問又給路箋做了漂漂亮亮的猙毛手鏈, 才哄得他遂意。
次日上午,兩人往嬌園去。
路箋很喜歡新添的手鏈,這一路都看了十幾回了。
那手鏈用了猙妖的雙色絨毛, 還佐了現薅的鳳凰羽, 不僅如此, 遲問還用水木雙脈的能力在內裏養了一小束菖蒲。
“驅邪去病, 美滿婚姻。”她解釋道。
既有樣子,又有裏子,還是路箋合意的混色,他自然歡喜。
“承境扯猙, 能扯幾回?”他問。
“若你喜歡,往後尋了如意的毛色, 就再扯一回呗。”遲問笑答。
路箋又不傻, 且還挺愛看書的,估摸着很快就能知道承境扯猙這話是騙他的。
但遲問不怕, 這家夥忒好哄,見坑就躺, 說啥是啥, 生氣了再送小禮物便是。
嬌園離客棧不遠,想必當初東方引托人安排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一點。
大門口堵了許許多多的人。
一邊是大嬌魅妖族的親屬, 還有許多粉絲影迷, 另一邊則是昨日受邀參與訂婚宴的賓客親屬, 兩邊吵嚷起來, 鬧得不可開交。
“整個海灘上就大嬌一個死法不一樣, 可不就是她幹的?”
“別亂扣, 那還不有沒死的嘛, 怎麽不問問那些沒死的!”
“諸位慎言,此番死的皆是位高權重的主兒,這事蹊跷啊!”
“這可不廢話嘛,不是有頭有臉的能被請去?整個海灘都封了,你們放在心尖尖上的姐姐讓你們去看一眼了嗎?”
“管得着嗎你,我們玄玉姐姐已經退出舞臺了,請勿打擾素人!”
“聽我說聽我說,看沒看過最近超火的那個舞臺劇,編劇匿名,道德審判那個,這不就是現實版嘛,腰杆不正天打雷劈啊。”
“喲,還道德審判?大嬌一個戲子有什麽資格道德審判我們當官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上位的,居然還标榜道德?”
“怎麽沒有資格,你有本事別在霧谷生活啊,霧谷戲子地位就是高啊,就是生來既上位啊,你怎麽不上啊,是不想嗎?你怎麽不審判道德啊,是沒有嗎?”
“別跟他們廢話,賠,必須賠。那誰說得在理,不是還有沒死的嘛,讓少城主出來給個說法!”
“少城主不也給劈了麽,這訂婚還算不算了?”
“不算更好,玄玉姐姐獨美!”
“喲,你們玄玉是不是獨美還不一定呢,那些個美人案久久未有說法,這一次怪事亦有玄玉在場,是什麽人類慣會的陰毒儀式都未可知,我看該獨美的是瑄玉啊。”
“對對對,瑄玉快跑!”
“誰也別跑!快簽字認賠!”
“就是,到底這嬌園也死了人,咱也講點禮數,這事給個說法我們就散。我們不着急這會子要現錢,左右我們自己也要辦喪呢,誰有這閑啊!”
“辦喪?先擦幹淨屁股吧,共務所昨晚就開始查了,我倒要看看誰最後是活該!”
遲問聽了一會兒,大致了解了情況,然後避開人群,帶着路箋和鳳凰進了嬌園。
是套極大的宅子,古色古香,能看出近來裝修過不少地方。
瑄玉在偏廳處理大嬌手裏留下的事務,那魅妖半隐退了好些日子,急事幾乎沒有,但好歹尚是大紅人一個,各式單子也摞滿了桌。
仆人上了茶,請他們兩人稍待。
遲問便順手要了份霧谷今天的晨報,頭條便赫然是大嬌昨夜在海邊入魔的新聞,但內容卻只是以猜測推斷為主,而遲問根本就沒被提及。
想來也對,她是生面孔,本就無人識得,昨日在場的所有賓客又皆入了迷障,死的死傷的傷,遲問對峙魅魔的時候,壓根不存在目擊者。
連瑄玉都跟做了場夢似的迷糊。
“妖類入魔是可以主動選擇的嗎?”遲問邊翻着其他新聞速報,邊向路箋打聽。
“與其說選擇,倒不如說可以幹涉。”路箋自然是懂妖的,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只妖。
故而妖是什麽東西,他也了解,“知道自己心裏的執念是什麽,然後做正向幹涉,即可入魔。”
不過這事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易,特別是大妖。
路箋在同皁山見多了想要以入魔為捷徑增加實力的妖怪,但那都是些混血小妖,他們能耐有限,短時間內想要提升自己,入魔确實是最好的路子。
卻不是大妖該有的選擇。
“是啊,那柘桑和肅飔,到底也沒入魔。”遲問點點頭。
這兩只大妖算是很愛折騰的性格了吧,卻也根本沒被執念引入魔去。
妖易生執念,這事妖自己最最清楚,可妖亦同樣清楚自己有何能耐,故而他們的思維模式是念到,就要得到。
這也是柘桑和肅飔不斷謀劃,不斷想破了自己執念,最後走向了作死的緣故。
他們做事,不怎麽慎重,起了念頭,就要去做,很不沉穩。
而人類之所以謹慎,自然是因為人類能力有限,稍微一作就會死,所以死不起便不作,非要作也得小心翼翼慢慢作。
偶爾出些亂來的瘋子,便會被歸為異類,是精神有恙,亦作“有妖”,是不提倡,不健康的。
“你還在想那魅妖為何入魔?她是斷音,在斷音身上尋為何,你又何苦?”路箋不解。
他不懂遲問為什麽有那麽多心思,而她那麽多的心思裏,自己又占了幾成?
遲問心思多的毛病從小便有,早習慣了,“我只是在想她是昨夜才成的斷音,或是早就是個斷音了。”
既然妖類生執入魔與能力強弱有關,那越強的妖,其實越不容易入魔,因為解決執念于他們而言又不難,他們折騰得起。
大嬌是純血,有大族支持,自己能力也不差,又有主見,不存在入魔基礎。而東方引與玄玉訂婚,跟她一路走來難不難也一點關系都沒有,亦不是她入魔的條件。
一切都全無道理引得她在昨夜突然失控。
“你若再總想着別人為何為何,我倒是要尋些事端來惹你關注了。”路箋站了起來,說罷便往外看。
嬌園很大,房間極多,到處都是花草,生機勃勃,半點也入不了路箋的審美。
太活了,就算這園子今日在辦喪,也十分有活力。
“神愛世人,你身為神之夫君,格局要大些嘛。”遲問招呼路箋過來,用自己的手鏈碰了碰他的,“左右我們都扯了猙的,你何須我的關注呢,你便是我的孤注啊。”
這話剛說完,遲問眼眶就紅了。
嗯?這到哪講理去,她還沒賭呢,就過個嘴瘾便犯了賭戒?
她被這咒印煩得不行,路箋卻開心了,畢竟這符印他能看懂,玄色咒紋一浮一現,便是遲問說了真話。
“好。”他重新坐下,滿園的夏日生機都順眼了許多。
“久等了。”瑄玉适時從偏廳出來,還是那副随性自得的模樣,但今日好歹是穿了鞋,也扮得更素了些,穿的是身水紅的單色袍子。
她沒有盤發,橘紅色的長卷及腰,略顯憔悴的五官被襯出了一絲慵懶,又添了些風情。
氛圍美人,果然在什麽情況下都自有風骨。
遲問與她寒暄,又介紹了路箋,然後提起了那只鳳凰。
“啊,是我養的,我祖上是鳥妖,各種鳥都親我,這鳳凰金貴,搬家的時候我沒敢挪,就放在嬌園繼續養着了。”瑄玉說罷捋了捋袖子,給遲問看自己的羽毛。
也是橙紅色的,很漂亮的,鸱羽。
但瑄玉不是純血,亦非大妖,大概跟鸱吻的原身那族,關聯不大。
而比起她是什麽妖怪,遲問更想知道瑄玉是什麽靈脈,可在啓境問人家是不是妖可以,問人家什麽屬系,是不大禮貌的。
畢竟八系靈脈互相克制,問了不就等同于知曉了對方的命門嘛。
“我可以去院子裏折花嗎?”路箋突然站了起來,看向瑄玉。
瑄玉本就一直盯着路箋肆無忌憚地看,被他回這一眼,只覺得整日的昏沉都清明了,“折啊,花不在乎。”
花只知道自己好看,很香,需要被人欣賞,花又不會痛,不講究長壽,沒所謂哪天死掉。
“那我出去逛逛。”路箋說罷便轉出門去。
“好,可別把人院子薅光了啊,淺折幾支就夠啦。”遲問守住禮節,囑咐一聲。
她進嬌園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查探過了,這裏沒有碎片的感應,她原先關于自己的神體在此的猜想,約莫是不成立的。
那大嬌成日待在宅子裏又是在做些什麽,她突然飙升到上了妖榜的妖力,又是從何而來?
美人已逝,遲問只能從旁敲打她的徒弟。
瑄玉卻意外地坦然,“唉,我上次見你就知道你意有所圖,沒關系,你随便問,我巴不得你們來調查我,一整天都跟着我也沒有問題,我怕死。”
她大概是把遲問當共務所的人了,又因為昨夜在沙灘上中了迷障,今日亦聽了半天的嘈嚷,瑄玉只道遲問來此,是查之前的霧谷美人案。
遲問不置可否,若瑄玉當真坦蕩,那她應該是單純地把大嬌的死歸在了美人案之列。
可她是舞臺劇演員啊,偶像、演員和政治家,遲問面對的三名幸存者,皆是很難琢磨的存在。
于路箋大概沒差別,但卻極對标遲問這般心多的人。
她提出先看望一下東方引。
若控制大嬌的音主就在此宅的三人之中,且又是幼時見過神子的三辰殿神使,那便不可能是身為年輕人類的玄玉。
瑄玉倒是坦蕩受訪,就是不知東方引是何态度了。
瑄玉把遲問往裏帶,一邊随口介紹着嬌園,一邊又說,“情況跟你想的可能不大一樣,東方公子啊,他沒什麽事,躺着的是我們玄玉美人。”